“嘿,叫爹出来,这一个个是咋回事,我都拉下了面子,你们是给脸不要脸对吧。”
由氏见这夏森林夫妻这胆儿涨的这么快,顿时,拉下了一张老的跟苦瓜一样的皱纹脸,伸着脖子朝屋内瞧了瞧,便是插着腰吼道。
而周贵莲从一进门这眸光就在这屋里一直乱窜,并且满满的绽放着各种幽光,恨不得这一切都是她的才好。
“周家婆娘,请你放尊重点,人不要脸树不要皮,这屋子是我们夏家的,与你们周家没有一点关系,还有,请你以后分清主次,这里没有你的爹,也没有你家亲戚,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乱认亲。”
夏大娘怒了,看着这对母女不怀好意的眼神,心中就不好过,想想当初一家人的日子是如何而来的,几个孩子又是伤又是死里逃生的活了下来,到了今天,她怎么样也不会让步,说起话来便不给半分情面了。
“嘿,你在这家里算个啥,不就是嫁过来的黄脸婆,在这里跟我叫呵,有啥格?”
由氏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夏氏夫妇越是不给情面,她还借着这事儿说辞起来了,气的夏氏夫妻浑身颤抖,真恨不得上前扇她几耳光,见过不要脸的却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二叔、二婶,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讨份活计饱个肚子,你看你们家都家财万贯了,也不差这几个钱,再说了,这作坊每天忙成那样,我们过去不也是想帮忙么?”
周贵莲已经有好些时间没去过镇里,但是依稀听过不少这夏家超市的生意的火爆,有人甚至说日进斗金,她都无法计算这日进斗金是多少,其实说来都怪自家奶和爹娘,若是当初只要施舍这夏家一口饭吃,今日的荣华富贵就不是他夏家的,而是她周贵莲的了,因为那样也有就不会被这般赶出去,而夏家人也就不会这般无情了,斟酌了许久,还是拉下了面子来说话,并且将自家娘的衣袖给紧紧扯住。
生怕她乱了自己的计划,她可不想再回去过那种三餐不饱的生活,有个窝囊的爹就够了,结果自己的娘和奶是个懒婆娘,在这样下去,迟早都得饿死。
“这伙计这般好讨,怎么不去镇里各家商铺讨,我夏家只收有良心之人,五行缺德会折我家的财路,你们还是李某高就,我家要不起你们这样的员工。”
而在一处听得差不多的夏木槿终于出来了,见了两母女,嘴角一扯,好不给情面的说道。
经历过王家的败落,冯家的家变,这周家几个还是没有一点长进,即便是到了这样的地步,这脸皮还是一样的后,这心眼还是一样的坏,想来,是没得救了,若让她们进了自己的作坊,那便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这代价她可是付不起,再说了,这周贵莲比她还要大一岁,依着月份已经过了十五了,前些日子听说有人过来说亲,先前答应的好好的,结果托人一打听,那男方家里也就是个普通的农家,便是嫌弃人家家里条件不好,便又拂了这门亲事,这事作坊几个阿姐可是热议了好几天呢,她不想知道也是不行,大家都笑话,她以后是嫁不出了,因为此事那男方家里可是发了好大的脾气。
那男子的娘也不是个善哉,嘴巴也是个闲不得的,这才不到十天,这附近的几个村都知道了他们大苗村还有一个好吃懒做的周贵莲。
村里需要娶媳妇的男子对她可是畏惧三舍,生怕被她给瞅上连累无辜。
“木槿妹子,我知道,以前家里做了很多对不住你们家的事,可是这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你说对吧,再说了,你可是帮着这整个村子里的人吃上了饭,穿上了新衣,就连那穷小子二蛋都要建新房娶媳妇了,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你大伯一家子遭罪,连口饭都吃不上。”
由氏知道这家是夏木槿在当,便是换了一副嘴脸,又是可怜又是讨好,又是奉承的说道。
“也对,谁让你嫁了个没出息的男人呢,吃不吃得上饭与我夏家有何关系,你应该去找周有声,对了,每天的午时三刻,他都会出现在香醉楼,记住,可不要错过了时间。”
夏木槿是谁,一来就拿捏了你的软处,这由氏再横,可终归是周家的媳妇,况且,这周有声的为人,实在是不敢苟同,有了她今日的提点,这一家子也够折腾了。
果然,听了夏木槿的话只会由氏便安奈不住了,也不管发着愣的周贵莲,将她一推,嘴里骂骂咧咧不知骂了些什么,便是跌跌撞撞跑了出去,这周贵莲见夏家没一个人将她放在眼里,顿时,眼神闪烁,没了由氏撑腰,不到一会儿便承受不了这么多人眼光的压迫,也是拔腿便跑了出去。
“蟒哥,下次把眼睛睁大点,若是这样的人进门,就直接轰出去,若是耍赖皮,那就给她们点颜色看看。”
见人离去,夏木槿走出门,见蟒哥一家子正幸灾乐祸的瞅着她,似乎在说,小木槿,好久没见你这般威风过来,好怀念......夏木槿直接朝天翻了几个白眼,对着他嗤着气说道。
这金蟒是越来越不把她当回事了,一家子整天其乐融融的窝在小房子里,有吃有喝,乐得自在,她都有些妒忌赤瘟了。
话说这由氏一回家就去衣柜翻出自己认为最好的衣服,梳了头发,插了发簪,洗了脸。
“这是干啥呢,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要去招客呢。”
吴氏本在院子里等候两人的消息,做着美梦,认为这由氏母女回来定然会好吃好喝的往家里拿,可是由氏风风火火的跑进去,连声招呼都不打便是将门给哐当一声给关了,便是心中得意,看来是真找到活计了, 可是随着周贵莲一脸苍白的回来,并且她一问三不答,这直到这由氏换了衣服出来,这才没好气的瞪着眼睛埋汰出声。
“娘啊,我命这么就这么的苦啊,这周有声每天都去醉香楼,你说,我们娘几个要怎么活哦,我这就去找他,找他说理去,要是觉得这个家不要了就直接不要了,咱娘几个也不指望他,直接将我给休了,把我们娘几个赶出去得了。”
由氏见这吴氏寒了脸色,当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委屈哭诉道。
“你说啥?他...这个不孝子,娘与你一起去,娘要打死这个不孝子。”
一听这由氏说出这么决裂的话,这吴氏心里也是急了,这由氏要是被休了,那么当然不会管她的一日三餐,这让她咋活,靠自己其他两个儿子,那真的是做梦,一天到晚给他家做牛做马不够,这吃的都还是几个干瘪瘪的硬的能打死狗的窝窝头,她才不要。
当即便是进了自己的屋,不一会儿,也换了身得体的衣服出来,这头发也梳了。
“贵莲,在家把饭煮好,我们晚上回来吃。”
临走前还不忘交代一旁生着闷气的周贵莲。
周贵莲看着两人急匆匆的背影,气的只多交,这家里只有一碗米了,还煮饭,四个人吃能熬一锅稀饭就不错了,而且今年家里都没有种小菜的, 因为冯六郎是县令,奶和娘只要在外面转悠一圈,什么样的小菜没有,只怕她家吃不完,可是这冯六郎出了事以来就再也没有这样的待遇了,甚至很多村民见了她们都绕道走,甚至还指指点点,还有当面嘲笑的。
想着,便只有去周彩莲那里弄些小菜来,不然这晚上连下稀饭的菜都没有。
周贵莲到了冯家之时,这周彩莲正在晾衣服,这一家子的衣服,足足有一大盆,四毛叔在一旁编着筐子,冯五坐门口发呆,而这冯三娘却穿的花枝招展的在院子里唱着歌,跳着舞。
“好,不错,不错,来来,这是官老爷亲娘给你们的打赏。”
“哈哈,不要贵,不要贵,我家儿子有出息,是官老爷。”
“来,给颗糖吃。”
“哈哈,我这身衣服是我儿子给买的,漂亮吧。”
“这个给你吃,多吃点。”
而她的身后是六个用泥巴捏的小泥人,她跳了一会儿又唱了一会儿,却是自顾的给那几个泥人儿发银子,发糖果,周贵莲好奇心重,以为这是真的银两和糖果,当即走上去一探究竟,眸底满是贪婪,可是走进一看,发现她给发的都是石子。
这才彻底的相信,这冯三娘是真的疯了。
“呀,贵莲来啦,屋里不忙么?进来坐。”
首先发现她的是四毛,他放下了手里的活儿,招呼着她进去坐。
周彩莲这才缓缓转过头来,淡淡的撇了她一眼,眸底并未任何起伏,随后又转身去晾衣服。
周贵莲这脚进也不是出也不是,更无法开口向这冯家要小菜。
“屋里有些乱,随便坐吧。”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周彩莲晾完衣服经过她时却朝她说了这么一句话,莫名的,周贵莲就这么眼红了,看着与周彩莲年龄不相符的老练以及她满手的茧子,她甚至喉咙有些哽咽。
顿了顿,却还是跟着进了屋。
四毛为她到了杯白开水,家里一切依旧,该换的在冯六郎当县令那会儿都换了,比起一般的家庭这家具要齐全一些,而且这还都是崭新的。
“中午在这里吃饭吧,你们姐妹也好久没聚过了。”
冯三娘这么一疯,这四毛在家里终于能够说上话了,这冯五每日都蔫蔫的,也不做声,每天就是一天三餐之后就是蹲在这门口抽烟,四毛会编制些竹筐竹篮子放镇里卖,这家里其他事都落在了周采莲一个人的肩上,他一直觉得自家愧对这孩子,好不容易有个娃都没能留得住,若是这周彩莲还能嫁出去,他绝对不会阻拦,这总不能耽搁人家一辈子。
周贵莲本想推辞来的,可是想着家里就那么一碗米, 还要等着奶和娘她们回来做成晚饭,而且这菜都没一个,即便她回去了,也还是得饿肚子,于是支支吾吾的便应了下来。
周彩莲只是轻描淡写的瞥了她一眼,没有多余的表情,没有起伏的情绪,平静的说了句我去做饭,便直接围了围裙去了厨房。
见着她去了厨房,这四毛又不是个说话的对象,周贵莲便是坐立不安起来,东瞅瞅西望望,便是起身道:
“叔,我还是去帮采莲吧。”
四毛疑惑的瞅了她一眼,便是笑着点头。
入了厨房,周采莲正在切菜,锅里已经洗好了米正煮着饭,她切得是豆腐和葱末还有姜丝。
一旁已经洗好了一盆空心菜,一碗里装了一块不大的腊肉,还有些大蒜子。
这光是看周贵莲就已经吞了口口水。
“会烧火么?会的话就搭把手。”
周彩莲见这周贵莲满目贪婪的看着那碗里的腊肉,便是声音淡淡的说道。
不得不说,她确实是变了一个人,被生活所磨炼的,经历这么多,对这个世界已经不抱任何期望,什么爹娘,夫家都是狗屁,只有靠自己才不会被饿死,冻死。
所以,时间越久,她反而越沉静,或许,人生本就该如此,她只不过做了一场很华丽却又不属于自己的梦,梦醒,一切便回归于零,一切都靠自己。
而周贵莲,她的二姐,对她是恨也好,恶也好,如今都已经无所谓了,至少,她该庆幸,当初嫁进来的不是她,不是么?
“啊...哦...会...会...”
周贵莲半天才反应过来,便是嗫嚅德断断续续说了几个字,便朝灶旁蹲去,并开始添柴烧火。
其实,这个时间段还是算早的,这好些村民在地里忙活这还未曾回来呢。
有了周贵莲烧火,这周彩莲做事的速度就更快了,三下五除二便将三个菜炒好,不一会儿,便叫着几人吃饭。
看着满碗白白的大米饭,周贵莲眼睛都直了,她都好几个月没有吃过这么香的米饭了,便是有些不顾形象的狼吞虎咽。
按理说现在家里的田地都回来了,只要她们全种上了,扣除税,这几口人的口粮是绰绰有余,可是这周家每个主力股,加上又都是些懒人,便是将这三分之二的田包给了别人,自己收点碎钱,可没多久这钱就花了个精光,这钱没了,饭也吃不饱,现在说来,她家可是这大苗村最穷的一家了,因为随着夏木槿家的作坊开工,家家户户都吃上了白米饭不说,就是这肉也吃上了,那些个孩子如树苗那般看着窜,长得可快了。
“把爹叫回来,一家人老老实实种地,不会没有肚子饱。”
看着周贵莲如饿死鬼那般吃东西,周彩莲终于忍不住了说了句。
他家里人口多,田地足够,只要有心种植,这一年的口粮绝对足够,而不是要这样没面子的蹭饭吃。
瞬间,周贵莲红了脸,吃了一碗饭,也没好意思再去装第二碗,便是大口的吃着菜,直到这桌上一个空心菜碗的汤都被她喝完,才觉得真的饱了。
“叔,你家的空心菜可真嫩,我想摘点回去给奶和娘尝尝鲜。”
当然,她并未将周彩莲的话听进耳朵,放下碗筷后满足的抹了下嘴巴,对着四毛笑嘻嘻的说道。
这季节空心菜是最主要的小菜,而是只要这水分足,长得特快,家家户户都有,而且还吃不完,多余的都给喂猪了,听了这周贵莲的话后四毛有些发愣,随即想起这周有声一家,也是明白了,便是热情的指着家里的后院:
“喏,就在那里,你自己去摘就是了。”
四毛为人本来就本分老实,一直被冯三娘压着,不然这冯六郎也不会教育成这样,他责任其实也挺大的,若是自己男人一点,六郎这孩子就不会步入歧途了,这家里也不会这么支离破碎,好在这周彩莲是个会大理家的,现在这日子倒也过得挺不错,就是希望,六郎这孩子有朝一日能回来,然后好好跟着家里过日子,不要他当什么大官,就是普普通通的百姓,平平安安的在他们身边就好。
周贵莲听了四毛的话,双眸一亮,撒腿便朝后院跑去,等她从后院出来时,这双手都包满了一捆空心菜,别说是吃一餐,就是吃三天也吃不完。
周彩莲瞪着她,嘴巴动了动,之后便是叹息一声,随了她罢。
周贵莲连声谢谢都不说,便抱着菜直接朝家里跑,生怕这四毛突然反悔了似得。
话说这镇里此刻正上演一幕撕逼大战,便是吴氏由氏与这醉香楼额各个姑娘以及老鸨。
“那花花绿绿的,赶紧的,将我家那口子给叫出来,不然我可要报官了。”
由氏看着这十几个衣不遮体,浓妆艳抹的姑娘们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这周有声给大卸八块,他们一家子在家里饿肚子,受累受罪,他倒好,整天逛窑子。
“叫谁呢,这里有钱就是大爷,你家那口子是谁?”
那老鸨见两不伦不类的农妇直接闹上自个店门了,顿时气的这脸上的粉一层一层地掉,这门口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她们这么一闹,这今后那些有妇之夫哪还敢上她的门,有一就有二,哪个女人愿意看着自己的丈夫这般花天酒地,这要是惹怒了众人,她还不得关门大吉。
便是一口咬定,死也不认识她们口中的那个人。
笑话,这周有声可是这里的常客,这一月下来虽然不说花多少钱,可是带来的公子哥儿却不少。
哪有人放着这钱不赚的。
“哎呦喂,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哦,都年入花甲了,这儿子被这些个狐狸精给迷得团团转,家里都没米开过了哦,几个孩子饿的都起不了床了哦,我这老骨头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干脆死在这门口算了。”
见那老鸨是个厉害的,吴氏便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捶胸顿足的哭喊起来,这声音,震耳欲聋,别说是这老鸨,就是这围观的人都蹙着眉头捂了捂耳朵。
可更多的是同情,这是镇里,没有几人认识这吴氏和由氏,而她们这般来闹,肯定是自家男人不是个好祝,为了 这些狐狸精抛弃妻子,连自己的娘也不要的,顿时,这矛头又指向了醉香楼。
特别是这妇女群,甚至都指着她们大声辱骂起来。
毕竟,有几个男人不花,来着喝小酒听小曲的纯粹有几个,还不是冲着这些姑娘来的。
外面闹得沸沸扬扬,这周有声却如一个无头苍蝇那般在里面东窜西窜,只想找个出路。
毕竟,这要是当着这一街的人丢了颜面,那他以后就别出来混了。
“周家老爷,娘让你出去,这外面都打起来了,她也没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