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寻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她急忙起身,询问府内状况,李百灵已候在花厅里,回应说:“一切正常,你不要太过担心!”
沈千寻点点头,起身洗潄换衣,想着要去查北关人的事,难免有些心急火燎,胡乱的换了件衣服就要出门,八妹突然端着一碗面走进来,喜滋滋的说:“寿星姐姐,你起来了,快来吃长生面吧!这可是李夫人亲自下厨给你做的!”
“长生面?”沈千寻一时没回过神来,“什么长生面?”
“长生面就是过生辰时吃的面啊!”八妹回答,“你不知道吧?今儿个,是你的生辰呢!”
“是吗?”沈千寻十分惊讶,她倒真是没想到,一穿越过来,就爹恨娘死的,天天挣扎着活命,谁还记得这些事儿。
但仔细想一想,前身的生辰倒也确实是在这一日,能知道她生辰的人,大抵也只有李百灵了吧?
“谢谢婶娘!”沈千寻向她点点头。
“说谢就见外了!”李百灵看着她,说:“我还给你缝了件衣裳,你穿上瞧瞧,看看合不合适!翠儿,把衣服端上来,给大小姐换上!”
沈千寻心急如焚,本想拒绝,但看李百灵一脸郑重其事的模样,那话便说不出口,翠儿笑着把衣服展开,红通通的一套衣裙,做得十分精致漂亮,款式也是时新的交领,袖口略收,用金线绣着些花纹,衣襟和领口处也有同色花纹,虽然是大红色,却并不显得艳俗。
但沈千寻真心没有穿过这么鲜艳的颜色。
可李百灵巴巴的看着她:“快穿穿试试,看合不合身,若是哪里不合适,我好再改改!”
沈千寻只得依言穿上,别说,不管是腰肩还是长度,都十分合体,好像是量着她的身材做的,李百灵露出满意的笑容:“很漂亮!千寻,你穿红色,真的很美!”
八妹也点头称赞:“是呢!主子姐,你就该穿些鲜亮点的颜色,别老是白啊灰啊黑的,你又不是个男人!”
沈千寻对镜自照,也不自觉多瞧了几眼,这衣服确实很衬她,她的皮肤过于白晳,被这大红的衣衫一映,显得粉嘟嘟的,果然是比平时要多添几分姿色。
只是,现在好像不是卖弄姿色的时候。
她匆匆说:“婶娘的手还真是巧,这衣服我很喜欢,只是,这些天怕是没法穿了,要办案子,风里来雨里去的,再弄脏了就可惜了!”
“衣服做来本就是给人穿的,脏了洗一洗就是,有什么可惜的?”李百灵伸手止住她解扣子的手,说:“就穿着吧!把这红腰带也系上!”
她变戏法一般从怀里掏出一条织锦腰带,大红的底色,上面同样绣些花纹,沈千寻哭笑不得:“婶娘这是要把我打扮成新娘子吗?”
“婶娘叫你穿,你就穿!听婶娘的话,没错儿!”李百灵认真的把腰带给她系上,可那流苏佩饰叮叮当当的,实在是很不方便,沈千寻说:“婶娘,要不,腰带就暂时换一条吧!”
“那怎么行?”李百灵十分固执的硬要帮她系上,翠儿在一旁说:“大小姐,你就听我们夫人的吧!今年可是你的本命年呢!本命年犯太岁,太岁当头坐……”
“闭嘴!”李百灵剜了翠儿一眼,“没事瞎叨叨什么呢?不嫌晦气啊?”
翠儿吐吐舌头闭了嘴,沈千寻却因着这句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李百灵一向迷信,这衣服腰带做工复杂繁琐,怕是在几个月前就已经预备着了,有个长辈能这样把她放在心上,不是不令人感动的,她以前曾是她的敌人,现在却真心实意的为她着想,这是沈千寻没有意料到的。
她不再说话,任由李百灵摆弄,穿好衣服又吃长生面,长长的面条,要一口气吃完不能断,然后,出屋时又燃了只红通通的火盆,等走出烟云阁,沈千寻发现,满院都是红通通的布条。
“据说这个能避邪!”八妹在一旁碎嘴的唠叨,“沈夫人还真是有趣!”
沈千寻不说话,快步走出府门,然而大门刚打开,她愣住了。
近十辆马车,一溜儿排在府门口,见她出来,马车的主人们纷纷围了上来。
这些人,有的是曾与她私交不错的官员朋友,也有她曾治愈过的病人朋友,而这些人的亲属,无一例外的在那张血书上榜上有名。
他们会找过来,倒也在沈千寻的意料之中,沈千雪的死实是太触目惊心,大家一定都吓坏了,想过来打探消息吧。
她轻咳一声开口:“各位不要惊慌,我会尽快找出杀人凶手,让大家安心!”
“我们相信你!”那十个人一齐回应。
“沈姑娘天生慧眼,聪明绝顶,我们坚信,那可恶的凶手,一定逃不出你的掌心!”一个胖头官员大声道。
“是啊是啊!沈姑娘,我们都相信你!”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颤巍巍的说,“那凶手再厉害,也敌不过您的天眼!”
其他人一听,也纷纷附和,什么未卜先知,什么断案神手,简直把沈千寻夸成了一朵花儿。
沈千寻有点懵。
这好像不太符合常理吧?
正常情形,这些人要么会害怕的避门不出,要么就应该一蜂窝的跑过来,围住她,然后问她有没有什么发现,什么时候能捉到凶手之类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齐卯足了劲儿来赞美她!
可是,话说回来,人家夸她也不是什么错,从沈千寻帮助他们脱困病愈的那一天起,他们就一直在夸她,说她的好话,现在估计是说习惯了,改不掉了。
她被这些人夸得面皮泛红,扯扯嘴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人可以说是受到了她的连累,但现在他们却毫无怨怼,全然的信任着她,如果她找不出凶手,斗不倒龙逸,还真是对不起这些热忱善良的人们!
正感窘迫愧疚之际,斜刺里突然冲出一辆马车,一个白发老者从车上跳了下来,看到沈千寻便哭叫起来:“沈大夫,不好了,我家孙子出事了!”
“死了?”沈千寻心里一颤。
“倒还活着,只是受了重伤!”那老者抹着老泪:“意识倒还清醒,他说我赶快请沈大夫过去,说有重要的发现要对沈大夫讲,他……他怕自己坚持不住会死掉,那样,凶手就会再继续作恶了!”
沈千寻一听,拎起医箱,飞身上马,向那老者的家奔去,八妹和雪松在后面大叫:“主子姐,你等等我们啊!”
可沈千寻哪里还等得及?
身后的十个人见状,赶车的赶车,骑马的骑马,也纷纷的跟了上去。
那老者名叫钱增,住在京郊偏僻的深山之中,在平时看来,那处山林幽静美丽,可在这种非常时期看来,却是最危险的地方。
沈千寻急行数十里地,直热得满头大汗,才赶到钱增家,家里早已有人候着,见她来了,慌慌的把她往屋里头请,老者的孙女才不过十岁,见她大汗淋漓,便乖巧的端了杯酸梅汤来给她喝,沈千寻确实跑渴了,又见那女童一脸真纯,接过来一饮而尽,转头问身边女童的母亲:“伤者在什么地方?快带我去!”
“就在东厢房!”女童母亲跌跌撞撞的往那边跑,沈千寻急匆匆跟上,然而进了屋子,才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正诧异间,却听“吱呀”一声,那妇人竟慌里慌张的把门关上,转瞬间,沈千寻便听到落锁的“咔嗒”声。
她的心里一凉,跑得热涨的大脑倏地闪过一缕寒光,但那寒光转倏忽即逝,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形容的粘稠和裂痛。
她的眼皮似是被什么糊住了,哪怕她用了全身的力气使劲的睁,眼前的事物还是一点点变得模糊,很快,她的世界便陷入一片暗黑无知的混沌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勉强有了一丝意识,耳朵里却充斥着杂乱的声音,似是有很多人在说话,他们似在谦让着什么,沈千寻听到他们说:
你先来!
不,我胆小,身体也弱,还是你们先吧!
我……不想……
不想也得想,不然怎么办?
要不,先从那个丫头开始吧?
……
沈千寻费力的睁大双眼,摇晃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她惊悚的发现,八妹和雪松也被关进来了,身上拿麻绳捆得结结实实的,一个男人正动手剥八妹的衣服,八妹显然还没醒,无知无觉的躺在那里,任由那人上下其手。
沈千寻的血一下子全涌到了脑门上,她奋力的挣扎着,可是,身上竟然一丝气力也没有,她想大喊,可喉间却一阵刺痛,她这才意识到,嘴里似是被人塞了栗子壳之类的东西,是一点声音也别想发出来。
眼看着八妹的外衣已尽除,只余身上的小衣,她目眦尽裂,急速的喘息着,喘息声惊动了屋子里形色各异的男人,他们,碰上沈千寻痛苦的目光,神色各异,却最终全都选择了沉默。
他们沉默着,木着脸,哆哆嗦嗦的解着自己的裤腰带,几个人围住了八妹,剩下几个人则向沈千寻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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