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三公子死于次年春天,同样是无任何伤痕骤死,老何边走边向沈千寻复述当时的验尸情形。
“他死状眼球凸出,双手紧握,似是十分痛苦,可是,身上却仍是没有半点伤痕,当时姜家连死三人,人人自危,我也备感压力,生恐自己验不清楚误事,是以让姜大人遍请京城验尸官,足足有十人,对姜三公子的尸身反复斟验,可是,仍是没有一点发现!”老何十分沮丧,“当时京中盛传是姜家遭到了诅咒,我们一心想破除这种说法,可总是拿不出证据,想想那时候,唉,还真是鸡飞狗跳!”
姜博容亦心有余悸:“是啊,我记得那时,姜府上下,人人自危,那些家丁下人,不知偷跑了多少,后来,我侄儿又莫名死掉,大嫂亦随之自尽,二嫂第二天也随上了,三嫂自此疯疯颠颠,一直到现在还没好,那段日子,真是……”
他低下头,再也说不下去,五毒则满脸惭色,沈千寻默然听着,不作任何评论。
一打开姜三公子的棺椁,沈千寻的目光首先便被他的脖骨吸引,因为那里有一处太过明显的暗红色的血萌,脖骨中间,有一团灰黑色的物体,沈千寻拿钳子夹出来,放在眼底仔细的端详了半天,却始终分辨不出那是什么物体。
她递给老何,老何亦摇头不已,三人辨识良久,一无所得,但很明显,姜三公子就是被这个东西堵住咽喉而死。
“这么大一团东西,自然不可能是他自己吞进去的,再说,这么坚硬,他也吞不进去啊!”老何对着那块东西欲哭无泪,直想得脑袋都要炸掉,他捶胸顿足道:“便是换作别人硬塞,只怕也塞不进去,再者,不管是他吞或者硬塞,他的口腔舌头都将受到重挫,会有很明显的伤痕,可是,当日十名验尸官联合验尸,口舌亦不曾遗漏,当时确无半点伤痕啊!姜大人,这事你当时也亲眼目睹啊!”
姜博容表情沉重的点头:“正是如此!这个凶手,到底用什么方法,把这么一大团东西塞进三哥的咽喉?王妃,你可有什么发现?”
“要搞清这一点,首先得先搞清楚,这团东西,到底是什么!”沈千寻歪头瞅了半天,颓然将它放入医箱夹层的格子里,“看来,只得拿回去研究了!今天晚上,就到这里,我们先回去,另外,姜大人,我上次有请你将三位公子案发时的情形写下来,你有没有写好?”
“早就写好了!”姜博容忙从怀中取出厚厚的一迭纸,说:“事无巨细,全记在这里,包括我的一些猜疑,我也不知道哪些有用,哪些没用!”
沈千寻点头,伸手接了过来,说:“我回去自会做分析处理,有什么发现的话,会第一时间联络你,还有,婆婆,姜太后的事,您查得怎么样?”
五毒苦苦脸:“基本没什么发现,当年的知情人,大都死了,倒还活着一个,疯了。”
“何止太后身边的人如此?”姜博容惨笑,“侍奉我三位哥哥的人,也都同样的结局,不死即疯,想从他们身上查出什么,根本就别想!”
沈千寻轻微喟叹,姜博容又说:“说起来,这事真是让王妃为难了!所以,就算没有结果,我们也会坦然接受的,毕竟,都那么多年了!”
沈千寻也不好承诺什么,只默然点头,一行人心情沉重的往回走,狂风吹起衣角,烈烈飞舞,更吹得人的心一片冰冷寒凉。
他们一行刚离开墓穴,便有一条身影鬼鬼祟祟的跟上,沈千寻和姜博容等人各自收拾东西回府,而黑影却飞快的向某个方向狂奔。
她的脚程极快,很快便又跑到了龙安大街,只是,经过一条小巷时,她突然摔了一跤,随之,脖子被一双冰冷如钳的手紧紧的扼住了。
她满眼惊恐的抬头,一张俊逸的脸出现在她面前,上挑的桃花眼,唇角挂着吊儿朗当的笑,她颤声叫:“三……三殿下!”
“八妹子,深更半夜的,怎么一个人出来乱跑?”龙天若笑眯眯的问。
“无聊……出来玩嘛!”八妹咽了口唾液,尽量保持平时的腔调。
“跟踪你的主子姐玩?”龙天若冷嘲,“你真的挺会玩的嘛!这着急忙慌的,是去见你真正的主子吧?”
八妹的脸倏地变得苍白。
“你……你怎么知道?”八妹不敢置信的问。
“爷本来不知道的,可是,你们一直在提醒爷!”龙天若鄙夷道:“咱们的皇上,本来对我已经不防备了,沈千梦暴露的那晚,我们父子抵足而眠,说了一夜的交心话儿,可转瞬间,他又把国主拉出来试探我,这说明了什么?”
龙天若冷笑:“这说明,这一天之间,发生了一件事,让他对产生了怀疑,却仍是不确定的怀疑,那么,发生了什么事呢?那一天,我一直在妓馆游舫里鬼混发,我的人也很老实的吃喝嫖赌,貌似只有沈千寻一人有些不对,但她是不会背叛我的,她的嘴很严,也不会走露风声,可无巧不巧的是,那一天,她喝醉了,还是你陪她喝的!”
八妹苦笑:“三殿下果然心细如发,要想从你们身上挖消息,还真是难,也只有那一次,我从沈千寻的嘴里得到了一些似是而非的实话。”
“嗯,现在,你都知道了,你有什么话,要对爷说吗?”龙天若好整以暇的话。
八妹下意识的摇头,龙天若冷笑:“带她去一个好地方,爷帮她清醒清醒!”
他的袍袖一挥,阿痴很快便将八妹提溜了起来,半个时辰后,三人到了一处隐秘的小院。
推开小院的铁门,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摇曳的烛火中,八妹看到墙上吊挂着的各色刑具,颤抖着她闭上双眼。
“她帮你洗脱冤屈,她把你当亲妹子,处处爱护,为什么要这样对她?”龙天若的声音冷得像寒风之中的碎冰,“还是,从你认识她的那一天起,你便心怀不轨,你便已经是龙天运的卧底了?”
八妹听到龙天运三个字,身子像筛糠般的颤抖起来,她的牙齿咯咯响,却始终不肯多说一个字,龙天若大怒:“爷是看在沈千寻的面子上,不想让你太过痛苦,看来,你很是忠心,不肯老老实实的吐露实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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