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寻看了龙天语一眼,说:“妙在嫁祸于人,却又能拿人来顶罪!等到龙天若的军队和大宛人打得不可开交时,我们便可以趁虚而入,将龙天若的人一举拿下,顺手再交给大宛的人处治,如此一来,我们既灭了敌人,又拿敌人的命向大宛卖了个好,而自己呢,却没什么损耗,如此一举三得之计,真正是得尽便宜又卖乖,简直妙到不能再妙!”
众人恍然大悟,都满心欢喜,这时,柳蔓道:“可是,这外面围得跟铁桶似的,我们的人,要如何出去呢?既然是去挑事,想来三两人也不能成事,必得一支小分队才行!皇上,您还是让奴婢先去打头阵吧,奴婢一定可以帮您冲出一条血路来!”
“你是娇弱女子,安稳的待在峰顶就好,打仗,是男人的事!”龙天语淡淡的掠了她一眼,温和的摇头。
“可是……”柳蔓还想再坚持,阿呆那边笑说:“公主,你就别再为这事操心了!主子哪里会到现在才想起这事,早在昨天就已经先行布置下去了,这会儿,咱们的那支小分队,只怕已经在大宛边境闹腾开了,你们就瞧好吧,等不到天黑,这些人就得全撤喽!”
“真是这样吗?”众人喜形于色,纷纷道:“这可太好了!”
“圣上英明!”柳兴大笑,“圣上这一计,实是有四两拨千金之妙啊!”
“话虽如此,可总怕会有什么意外!”东方敬略松了一口气,又说:“皇上,老臣有个想法。”
“讲!”龙天语看着他。
“老臣的意思是,一方面按皇上的计划行事,另一方面,却还是请公主逃出去,前往西柳搬救兵,这样就可确保无虞!”
“奴婢愿往!”柳蔓坚定道,“皇上,就让奴婢为龙宇国尽一分力吧!”
“你是西柳公主,龙宇国的事,岂能让你涉险?若西柳国主得知,只怕要笑我龙宇人无能了!”龙天语微笑摇头,“再者,区区小事,根本无须如此兴师动众!公主且请放宽心,三位叔叔亦是,安心的坐在凌云峰顶喝喝茶聊聊天,奔波劳累的事儿,让阿呆他们去做就好了!
“皇上!”柳蔓颤声叫,“奴婢是皇上的妾室,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奴婢生是龙宇人,死是死宇鬼,早已不是什么西柳的公主了!”
“公主不必自轻自贱!”龙天语转向她,温言道:“在朕心里,公主永远是尊贵美丽的西柳公主,是龙宇国的贵客,朕守护不周,才令公主在龙宇受尽委曲,朕甚感愧疚,等生擒龙天若之后,朕一定会亲自送公主回西柳,向西柳王赔罪!”
这番话说出来,众皆噤声,东方敬等人亦不再提这事,沈千寻心口却一阵阵发烫,刚刚盘聚在心里的莫名的恐慌与不安如一只鸟儿般振翼而去,她深深的凝望着高台之上的龙天语,心底的薄冰一寸寸碎裂开来,变成一汪春水,在她的胸口澎湃荡漾。
似是感知到她的目光,龙天语转过头来,微笑着看她,沈千寻面色一红,低低的垂下了头。
柳蔓将这一切瞧在眼里,心底说不出的悲凉酸涩,数年囚禁生涯,终得以重见天日,她以为是上苍眷顾于她,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谁承想,到头来,却是遭人抛弃驱逐的光景,她的身子颤了又颤,泪水自眼中奔涌而出。
她缓缓的蹲了下去,双手抱膝,牙死命的咬着自己的唇,就连哭泣亦是无声无息的,只那张流泪的脸,那哀绝凄绝更艳绝的娇美容颜,令所有人都不自觉的生出一股怜惜同情之心。
东方敬等人以前便跟她相熟,知她对龙天语一往情深,更因为龙天语的缘故,惨遭龙天若囚禁蹂躏,难得她矢志不改,不怨不恼,凡事仍以龙天语为重,方才更欲以一已之身,解众人之危,正所谓情比金坚,这样的女子,原该被捧在手心,好好珍惜的。
而西柳公主可是西柳国主的掌上明珠,当时意外死在龙熙国,西柳国主当时便带大军冲杀过来,龙熙帝自知理亏,又是割地,又是赔礼,还因此重罚了一堆无辜的人顶罪,这才将这事按下去。
如果西柳国主知道自己的女儿没死,平白受了那么多委曲不说,还不招人待见,又给退了货,他只怕又要大怒,正处一团乱的龙宇王朝,可再经不起折腾了!
东方敬察颜观色,暗自思考着对策,他在龙天语脸上看到了一丝不忍,但那丝不忍,却在看到沈千寻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却因此找到了症结所在。
自古皇帝就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他们这位主子却是个痴情种,心心念念的女人,只得一个沈千寻,沈千寻自然是女子中的巾帼翘楚,聪明绝顶,是辅佐龙天语的一个极佳人选,他日为后,想必亦可成为龙天语的左膀右臂。
只是,她似乎不可能成为传统意义上的贤妻良母,看她那清傲的样子,怕是也未必能照顾好龙天语的起居,换言之,她是龙天语精神上的最好伴侣,生活上却未必,但柳蔓不一样。
柳蔓贤淑温柔大方,又是西柳公主,这样的女子,亦是身为帝王的龙天语所需的,东方敬觉得自己有义务帮龙天语留下她。
他沉吟片刻,转向沈千寻,郑重道:“王妃,这事,您怎么看?”
“嗯?”沈千寻回神,问:“东方大人说什么?什么怎么看?”
“对于皇上所说,将蔓侧妃送回西柳一事,您怎么看?”东方敬特别强调了蔓侧妃三个字。
沈千寻默然,瞬间明了东方敬的意思,这种时候把她推出来,她若想服众,当然不能说把柳蔓送走,这是在古代,善妒是一种罪。
沈千寻觉得头很痛,因为龙天语的事,她已经够纠结了,现在居然又冒出来一个小妾,她似乎在瞬间就看到自己的未来,身居深宫,施出浑身解数,与各大嫔妃争抢龙天语,日日斜倚门前苦苦相候,为他来或者不来,黯然神伤。
沈千寻被自己想像出来的场景吓坏了。
她不要那样的生活,绝对不要!
既如此,不如索性跳出这是非之外,什么情与爱?如果情与爱是一道绳索,捆缚住她的手脚,让她从今往后,变成一个在脂粉堆里倾轧挣扎的古代妇人,那么,她宁愿不要这份情与爱。
她要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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