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在无忧话落瞬间,相府众姨娘只觉得头晕目眩,差点齐齐栽倒在地,细想下来,原本暗中幸灾乐祸的众人,竟是浑身惊都出了一身冷汗。
洛家五女,倾国必诛!
诚然,这八个字仅仅只有八个字,连笔画也不多,写来不过片刻便可书就,可这八个字里的深意可大了去了。洛家五女,倾国必诛,你可以理解成那倾国之人就是洛家五小姐洛仙儿。
可又何尝不能译解为洛家五个女儿……倾国必诛?
如今这洛府之中,二小姐洛明溪被远远送去了家庙,早就等同被相府放弃,大小姐又摘除了那倾国妖女的名声。
这算下来,府中剩下的,可不正好五位小姐?
“大,大小姐,这样的玩笑,不好笑,这不可能的,此事与六小姐人等绝无干系,她们怎么可能会是那倾国妖女呢?这不可能,这个玩笑不好笑,一点也不好笑……”
雪姨娘身子颤,脚下一软,差点儿便栽倒在地,幸好被洛擎轩扶了一下,否则只怕当场就会瘫软在地。
原本想要坐山观虎斗。洛无忧也确实不负她与轩儿所望,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时至今日竟会将她们自个儿也牵扯了进来。
若洛明霞也被冠上那名声。不止她完了,有那样一个妹妹,轩儿仕途无望,她这辈子又还有什么指望?
这八字天命之言,真正纠解其意,却是会毁了她所有的期望与心血!这让她如何能不焦急,雪姨娘若此,其它的相府姨娘又何尝不是?
“大小姐,雪姨娘说的对,芝儿不过是个庶女,她怎么可能会是那倾国之人呢,大小姐,您万不能如此说,若真是如此,芝儿岂有活路……”
“大姐姐,你怎能这般歪曲事实,便是你与五姐姐都有了那样的名声,总不能拉着我们都给你陪葬,你可知你这样说,是生生把我们往死里逼……”
“大姐姐,求您行行好,放过我们,这话可千万不能再外人面前说,若是说了,妹妹们,只怕是都没有活路了,大姐姐最是心善,求求您,放过我们,救救我们……”
“就是,大小姐,卑妾求求您,千万别再说这话,秀儿珠儿从不想与大小姐五小姐争什么,贱妾亦只希望领着她们平平静静过日子便罢,算姨娘求大小姐,发发慈悲,为兰夫人与安儿积德,千万莫要再说这话……”
萍姨娘当场便拉着洛明芝曲膝跪在地上求情,便是连一直隐形人般的丽姨娘,此刻也再保不住那脸上的淡然,开了口。
几人心中又恨又怕又怒又急又气,若真背上那个名声,却只怕不是一个死字得了,齐洲离都城虽有千里之遥,可时日间隔已久,那边儿的事,也早就传回了都城。
洛无忧被架上高台,生受穿骨火刑!
那种死法不是人受的,洛无忧幸运,有容郡王相救,可是,她们却没有那个幸运,能有那么强大的一个救星,只怕到时,谁也救不了她们,唯一结局,亦只能生生的受死。
谁都知道,这所谓的天命之言并不可信,可谁让它触及到了掌权者的利益,威胁到了皇权呢,即便那不会成真,可为了捍固皇权,上位者,从来都是宁杀错,也绝不会放过!
这其间的道理,没有人比洛秉书更懂,只他怎么也没想到,洛无忧竟会说出这样一段话来,只八个字,却将洛府一门全都牵累其中。
她这个女儿还当真是,好毒!
洛秉书气得脸膛都在剧烈的起伏,那下颚短须亦是不停的抖动:“洛无忧,你给本相闭嘴!这种话,不许再说,否则,本相今日便将你逐出洛家族谱,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孽种!”
洛无忧看着洛秉书与永昭气急败坏,怒不可遏的表情,竟是笑颜如花:“父亲何必这般大的火气?无忧不过在此一说而已,无忧自是知晓轻重的。此事关系到众位妹妹身家性命,好歹她们叫我一声大姐姐,我自不会在外乱说的。”
逐出洛家,他以为她现在还会在意么?
洛府于她来说,不过是个囚牢,不过是她痛苦的根源,更是她最憎恨的地方,只不过,这府中还有她未了的事,还有她未清算的账,所以,她暂时不会离开而已。
否则,早在送走娘亲与安儿之时,只怕她便早早的离开了相府。
“如此就好,此事,为父自会和皇上斡旋,你且好好待在府中,不要再成日往外跑,惹事生非,届时,再惹出什么乱子!还有你是女儿家,以后,也别再与男子单独接触。”
“你好歹也是本相嫡亲长女,如此有损你闺誉之事,切记,万万不可再做!”洛秉书闻言方松了口气,摆出一副父亲的姿态大义凛然的教训了一通,哪知少女接下来的话却是气得他差点七窍生烟。
只见少女明眸轻眨,敛笑,话锋一转道:“父亲说的是,不过,女儿不说,可是这天下幽幽众口难堵,便是女儿这般愚笨之人都能想到,世人又怎会想不到?那满朝文武又怎会想不到,还有当今圣上更是英明睿智的明君,又怎么会想不到?”
“众位姨娘也莫要怨我,还该当谢谢我,如此一来,你们才好早做打算不是么?遥想当日无忧背负倾国之名,皇上亲派大军捉拿无忧,如今想来,这前来拿人的将士,也很快当到了,父亲,您若是有法子,也还是早早打算的好。”
“你,你这个逆女……”
洛秉书伸手指着洛无忧才说了一句,却是再说不出口,一口气堵在喉头,不上不下,让他胸口一阵绞痛,高大的身躯摇晃了几下,差点昏厥栽倒。
洛无忧却是眼眸也未转动一下,更遑论伸手去扶了,只含笑的看着永昭与洛仙儿怆惶的扶着洛秉书,无视众人眼中的愤恨和杀意。
这个时候,倒想起她是他的嫡亲长女了么?
听着那话,无忧却只觉的可笑,从小到大不曾管过她,不曾尽过做父亲的责任和义务,此刻竟是管起她来,在意起她的闺誉了,他还当她是那个三岁懵懂小女孩儿,可任他哄骗么!
若说她恨毒了洛仙儿与南宫景煜,同样也恨毒了洛秉书,若非是他,娘不会有丈夫不如没有,一生孤独凄苦,若他哪怕对她有一丝父女之情。
前世,她也不至落到那般悲惨的境地。
而她更恨的却是自己,恨自己识人不清,从自小憧憬渴望,再到长大到后的失望绝望,直至最终走上了穷途末路,跌进地狱深渊,足足耗尽了一生年华才看清他的冷血和无情!
如今拿父亲的身份来喝叱她,指责她,教训她?
他,洛秉书,凭什么?
“相爷,你连日操劳,身体不适,还是先回房歇息吧,此事便交给本宫,本宫会处理。华嬷嬷,立即派人请府医前来给相爷诊治。”
永昭眼眸闪了闪,给华嬷嬷使了个眼色,华嬷嬷立即领命去吩咐了,玉林等人也赶紧的扶着洛秉书回房,洛秉书捂着胸口,被玉林搀着,看了一眼洛无忧,那一眼幽暗如深渊,复杂莫名。
“如此,便劳烦公主了。”
洛秉书一句话说的极为艰难,如今事态早已超出所有人的预料,也超出了他的预料,被打个措手不及,他一时间,根本束手无策,想来,也只能交给永昭。
至少,她是公主,是皇家人!
洛无忧只冷眼看着这一幕,皇家公主这个名头果然好用,到了此时此境,洛秉书竟是依然对这四个字寄予厚望!
只不知,这一次,永昭这皇家公主这四个字,在帝君面前,还到底会不会管用,她倒还真是想想看看到底会是个什么结果?
“洛无忧,随本宫来。”
洛秉书被仆婢扶了回去,永昭转头,冷眼扫了一眼洛无忧,直接道了一句,而后转身,在华嬷嬷等人的簇拥之下,回了自己的院落。
“小姐,这……”
红锦有些担忧,洛无忧却淡声道:“无妨,青天白日,这相府好歹也是我的家,难不成,你还怕她对我做出什么么?母亲既召无忧前去,想来定是对我有所交待了,怎么说我还是相府的大小姐,又怎么能不去呢?”
“可小心使得万年船,小姐,还是让婢子们和濯侍卫他们随小姐一起前去吧?人多也好有个照应。”
剪秋亦不无担忧,如今,小姐占尽优势,刚刚一席话更是将相爷和公主都气得不轻,还得罪了那么多的相府姨娘。万一他们真如莫寒少爷所说狗急跳墙做些什么,她们就这样几个人,到时岂不是成了瓮中捉鳖?
“担心什么,若此时我在相府出事,她要如何解释?永昭再蠢,再怒,再无法容忍,也绝对不会在相府里对我出手。你与红锦随我去即可,其它人,便在外院等候。”
洛无忧摇头看向寒濯,眼眸微闪,:“毕竟是公主的院子,没有她的命令,侍卫入内,也不合适。你们大可随意逛逛,说来,我生在相府十二年,却还未曾进过昭园,倒也还真是想去见识一番。”
“是,属下等领命。”寒濯与顾永四人拱手领命,瞟了一眼那还愣在原地的相府姨娘小姐和仆婢们,竟是真的各挑了方向去闲逛。
洛无忧却是没再看雪姨娘等人,对于她们怨恨的目光亦是视而未见,转身便带着两个丫头,随在永昭身后,去往昭园。
永昭特意支走了洛秉书,又让她进昭园,想来是想进入正题了。
如此,甚好,她亦不想再与她虚与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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