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灵心中一动。
她视线扫过去,冷冷地道:“你们两个过来!”
两个人一哆嗦。
他们奉巴达长老命令,本是偷偷去做事,不料反而被抓住,带到了议事大厅。
族长要问罪了!
这可怎么办?!
他们可怜巴巴偷觑长老,可惜长老不理他们。
两人只好上前。
族长看着他们,目光很凌厉:“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如何吓到了贵客?吓到了尊贵的公主?!”
族长指向那个少女。
吓到她?
他们哪有吓到她?是被她吓到才对!
两人很委屈,立刻说:“族长,我们没做什么,虽然我们放了蛇,但是什么也没做,因为她把蛇赶走了。”
什么?
龙灵一挑眉:“你们说什么?”
两人哭丧脸,争先恐后叙述经过,不时看一眼楚卿,眼神仍很忌惮。
气氛忽然变得有点诡异。
两个人一口气说完。
厅内寂寂。
所有人都看向楚卿,包括龙灵,而且这一次,所有人目光都很奇特。
“公主会我们的话?”龙灵问,她这次说的南疆话。
“会一些。”楚卿笑笑,也说南疆话。
龙灵目光闪烁:“公主金枝玉叶,居然会南疆蛮语,实在令人钦佩。”
“哪里。”
楚卿悠悠笑,悠悠道:“族长不也会说我们的话?其实在我看来,族长竟会说汉话,才令人钦佩不已。”
“学会语言不算什么。”
龙灵目光犀利,像忽然生出根刺,直刺入楚卿眼底:“公主天之娇女,竟连驱蛇都会,难道还不可贵?”
“这也不算什么。”
楚卿眨眨眼,眸光平静如水:“南疆有蛇,外面也有蛇。有蛇的地方,就有人会驱蛇。南疆有人会,外面也有人会。这没什么可贵。”
“公主住在皇宫,莫非皇宫也有蛇?”龙灵问。
“我喜欢游历。外面天大地大,游历之处多了,见的也就多了,蛇是其中之一。”楚卿说。
龙灵不再问了。
楚卿也不再说。
二人四目相对,好似静谧幽潭,两下互相映照。
周围静极。
龙灵忽然一笑:“那么我相信,公主会非常喜欢南疆。”
“当然。”
“既然喜欢,更要留客。”
龙灵笑吟吟,看了看宇文初:“再过五天,就是我们一族的大节。之前曾邀佚王信王,如今又来两位贵客,还请一起留下过节。不知两位可愿赏光?”
“荣幸之至。”楚卿说。
“多谢族长。”姜檀说。
龙灵微笑点头:“沙央长老,你送客人去竹林休息。三位都是贵客,佚王又受了惊扰,务必好生招呼。”
“是。”
三个客人走了。
一直缩在门外的阿塔,也跟着沙央走了。
议事大厅又静了。
龙灵的笑一下消失,脸上神色变为冷肃。
巴达挠挠头,试探着开口:“族长,这两个外人很可疑,还有那个公主……”
龙灵一摆手。
“多派几个人手,日夜盯紧竹林。”她扫一眼众人,冷冷地道,“记住只是盯紧,谁也不许妄动!这次再有人违令,绝不轻饶!”
巴达低下头:“是。”
“族长怕他们跑了?”索罗问。
“跑了倒还好说,只怕别有心思。尤其那个公主,她懂得驱蛇之术,我担心,她也懂竹林的阵法。”龙灵眯起眼说。
众人面面相觑。
会么?
这阵法可与蛇不同。
蛇确实到处都存在,并非南**有,但竹林内的阵法,是南**有的东西,她一个外人会懂?
竹林很静。
午后阳光明亮,从竹叶之间滤下,林内光影斑驳。
沙央走在前面。
“这片竹林幽雅,最适合贵客暂居,只有一处美中不足。”他一边引路,一边回头说,“竹子长得太浓密,这样虽然好看,却很容易走迷。二位贵客初来乍到,于此处环境不熟,若想在林内闲步,竹舍前后即可,千万别走太远。”
他说得很含蓄。
宇文初当然懂。
姜檀自然也懂,莞尔笑道:“长老放心,我们并不想尝试迷路。”
楚卿也笑了笑,但没说什么。
竹林幽幽。
不知走过第几条曲径,前面出现一座竹舍。竹篱围成的小院内,居然坐着个人,正在悠闲地喝茶。
那人也看见他们,于是站起身来。
是元极。
沙央已经走过去,有礼地问候:“信王住得可还舒适?”
“舒适极了。”
元极神色悠然,望向沙央身后:“佚王殿下也在,可是出来散步?这二位是?”
沙央错愕:“信王不认识?”
“不认识。”元极说。
沙央一拍额头,恍然道:“哎呀!我还道几位是旧识,特意引来一聚,不料竟弄错了。是我失礼,失礼了。”
他不迭赔礼,神情恳切。
姜檀心中一哂。
这个人倒会装!
说什么弄错了?他引他们来见元极,是想看看乍见之下,几人之间的反应吧?
真是有心。
谁说南疆人粗蛮?这不也很阴险!
宇文初笑了:“沙长老哪里话,东道为客人着想,怎么能叫失礼?”他说完看向元极:“信王殿下,这二位来自陈郢。”
元极一挑眉。
姜檀笑了笑,施礼道:“郢国平王,久仰信王英名。”
“不敢当。”
元极立刻还礼,目光却看向楚卿:“这位是……”
“陈国端阳。”楚卿一礼。
元极目光猛一闪。
端阳?!
这个人就是端阳?那个神秘的暗部公主?
他急忙还礼,慨叹道:“元极久仰大长公主,不料能有机会一晤,居然是在南疆竹林,所谓机缘巧合,实在难以预测。”
“信王客气。”楚卿说。
沙央默默旁观。
果然。
看信王的神情,这个公主不简单。
她会南疆语,还会驱蛇。作为一个汉人公主,她会的未免太多,而且,不知还有什么别的。
这是个人必须注意的人。
沙央忽然开口:“二位贵客远来,还不曾休息。我先引二位去竹舍,信王有什么需要,请只管吩咐。”
“多谢费心。”元极说。
沙央引三人离去。
元极仍站在那里,目光转为深沉。
佚王还没死!
不但佚王没死,连端阳也来了!
她来做什么?
是她救了佚王,还是南疆人没下手?
陈卫郢三国已成同盟,却忽然齐聚南疆,是想拉拢南疆,还是图谋南疆?不管是什么,自己动作都必须更快才行。
“那少女是谁?”身后忽有人问。
元极转过身。
南山居士不知何时出现,正望向人影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
“她就是暗部公主。”元极说。
“是她?”南山居士微蹙眉:“我见过她。”
元极一愕。
“居士见过?几时见的?居士自从入梁宫隐居,很少出宫游历,更不曾去过陈国,怎么会见过端阳?”他不由奇怪。
“在卫国见的。”南山居士说。
元极更吃惊了:“居士去卫国,只有那一次。”
“正是那一次。”
南山居士目光沉沉,语气沉沉:“你可还记得,我那次不能得手,是因为有人阻拦?”
“居士说是你小妹。”
“是我小妹。”
南山居士点点头,缓缓道:“可我小妹这样做,是为了一个少女,一个伤在我手中,但不明身份的少女。”
“就是端阳?”元极大惊。
“就是她。”
元极忽然很沉默。
彼时端阳在卫国?她在卫国做什么?
看来这事别有隐情。
端阳入卫的目的、陈主篡位的传言、卫国伐陈的原因……这些交错在一起,有些隐藏的事实,渐渐浮出水面。
难怪卫国肯出兵,助新任陈主复国。
是交易吧?
佚王虽然伪装欺世,但若没人相助,他能谋死两任陈主,逼洛王远走他乡?
是端阳!
她先助佚王夺权,然后,佚王才能出兵助她!
“端阳也该死。”元极眯起眼,一字字道:“阿妹之死,她是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