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上只有一个字,一个很大的字。
禁。
这个字的意思,任何地方都一样,在南疆也并无不同。
这里是禁地?
楚卿警惕地环顾。
周围并没有异常,四下静悄悄的,除了无尽的葱郁,别的什么也没有。
她已经踏入这里,却没遇到任何机关,也没人现身阻拦。似乎除了这块石碑,这个禁地丝毫未加严防。
南疆人还真放心。
莫非在他们看来,有这块石碑已足够?
仅凭一块石头一个字,就无人敢踏入,所以不须设什么机关,也不须派人看守。
楚卿不由好奇。
禁地内有什么?
正常情况下,唯有重要机密之物,才会禁止别人接触。是什么重要之物?会不会是……灼华?
心猛跳了两下。
她忽然越过石碑,走入那片禁地。
禁地内更静。
这里全是参天古树,树冠已长得很大,比外面的树大几倍。巨大的树荫四下笼罩,像独成一方天地,一方幽谧的天地。
她走得极小心。
没有机关,没有看守,不代表就安全。
因为还有蛇虫。
南疆的毒蛇毒虫,远比机关和人厉害。也许,禁地内其实有守卫,但不是机关或人,而是毒蛇毒虫!
她不敢不防。
地上的草很高,每走出一步,都要加倍仔细。
她渐渐深入。
可是走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现。
没有毒蛇毒虫,也没意外之物,当然,就更没有灼华。
楚卿停下。
算了,还是回去吧。
也许这个禁地,其实没什么特别,只是对南疆人而言,具有某种特殊意义,所以才毫不设防。
自己想多了。
她转身准备离开。
可刚刚转过身,还没踏出一步,她猛然又回头。
有东西!
刚才转身之际,好像看见点什么,就在前方的古树后,从蒿草中隐约露出。
她立刻走过去。
这边古树成排,围成个一大圈。
比起之前经过的古树,这些树更显古老,不知长了多少年,像一个个饱经沧桑的老人,正围坐在一起,回忆往昔时光。
她走入这个圈。
下一刻,她不由睁大眼。
这个古树围成的空地上,果然有东西在,而且有很多。
坟墓!
这里竟是个墓地。
怎么一个墓地,竟会成为禁地?
她越发奇怪,慢慢靠近其中一座。坟墓由石子堆砌,上面立着一块碑,刻着两行字:
南疆宗支,第十一任……族长?!
楚卿一惊。
这竟是个族长的墓?!
她立刻看向下一行字:龙卓。这是第十一任族长的名字了。也不知道这个第十一任……是多久之前的事。
她又走向其他坟墓。
第一任……第八任……第十二任……第十九任……第二十四任。
没了。
貌似二十四任是最后一个。
看来,龙灵是第二十五任。
原来这个禁地,是历任族长的长眠之处,难怪无须人看守。这样一个地方,估计南疆人没谁会闯入。
也许这无数年来,唯一一个闯入的,便是她这个外人。
楚卿不由苦笑。
得知了禁地的真相,她再不停留,迅速离开了。
太阳已高。
洞中二人早等得心焦。
楚卿才刚一踏入洞口,两个已经凑上来,一左一右地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很久么?”她说。
“当然久!”宇文初看着她,无奈又可怜,“阿瑞,你还是别出去了。我饿两天不会死,但若再像今早这样,我真的会担心死。”
她失笑:“我……”
“我都要去找你了!”姜檀打断她,撅着嘴道,“你这样一去许久,是想吓死我么?!”
哪有这么严重?
她哭笑不得:“我只是四下看看。不管怎么说,眼下我们困在此处,总得了解一下周围环境。”
宇文初一叹。
他忽然伸手,拉起她的手,几近乞求地道:“阿瑞,你是暗部之主,习惯了根据处境,独自判断,独自行动,这些我都明白。可我也希望你明白,今时不同往日,当你独自在外,还有个人正等你回来。而他不是暗部,也不是你部下,他不关心周围如何,只关心你是否平安。如果你也关心他,就别让他这么心焦。在危险与未知中苦等,是对他莫大的煎熬,你能明白么?”
楚卿愣了。
她看着那双眼神,忽觉鼻头发酸。
关心……
他的关心。
“我明白。”她深吸口气,“以后不会了。”
“唷……还有以后……”旁边忽然出声,又酸又不满,“是不是只要佚王不担心了,别人担心死也没事?”
楚卿一窘。
几乎忘了还有个人。
她急忙回头,歉然道:“这次是我大意,让三殿下担心了,实在对不住。今早这种事,再没有下次。”
姜檀哼了哼,不再说什么。
宇文初却问:“阿瑞,你去了这么久,是否有什么发现?”
“有。”
“什么?”姜檀问。
“这个发现对我们来说,也算是个好消息。”她笑了笑,“我们暂时安全了,南疆人不会找到这来。因为这峭壁下面,是南疆人的禁地。”
“禁地?”
“嗯。在崖下有一块禁碑,碑后是一片墓地。南疆宗支的历代族长,全都长眠于此。”她说。
另外两人一愕。
这真万没想到。炼狱的另一个出口,竟开在南疆禁地上!
姜檀不由失笑。
“我们被南疆人追拿,反受了他们祖宗庇护,世事还真诡异。”他摇着头,啧啧叹道,“这个悬崖可真绝!崖壁里面,孩子的枯骨成堆。崖壁外面,族长的坟墓成片。我看这个悬崖,倒像个亡灵之地。”
楚卿沉吟了。
宇文初也沉吟。
岩洞内的枯骨,悬崖下的坟墓,好像所有的死亡,都集中在这一个地方。
这代表什么?
总觉不是巧合,但究竟是什么,又完全想不出。
三人互望一眼。
“别想这些了。”姜檀悠悠道,“这是南疆的事,与我们无关。只要再过三天,我们就该离开,还是养好体力,想想怎么上去。”
这话对。
楚卿点点头。
“二位殿下饿了吧?”她笑了笑,放下野果,“先吃一点果子,我这就升火,烤兔肉给你们吃。”
“我来吧!”宇文初抢着说,“你才刚回来,先吃点果子歇歇,我烤兔子给你吃。”
他说做就做,已经接过兔子,准备下手。
楚卿一愣。
虽然很感动,但她忍不住问:“你会么?”
她问得煞风景。
宇文初一滞,抬眼干笑两声:“不就是只兔子?还能有多么难。”
他答得有点虚。
尽管只是个兔子,可他真没弄过。
不论做什么事,新手总不免心虚,所以,他委实没什么底气。但大话说已经说下,哪怕再没底气,也得硬着头皮上。
他正要动手。
姜檀忽然凉凉道:“佚王殿下,你升过火么?烤过东西么?剥过兔子么?啊……不对,我应该问,你知道在烤兔子之前,要先剥掉兔子皮么?”
这个混帐!
宇文初气得牙痒。
他怎么就忘记了,旁边还有个碍眼的东西,时刻在虎视眈眈,不放过一切机会,想将他踩在脚下。
啪!
手上一空。
姜檀毫不客气抽走兔子,淡淡瞥他一眼:“佚王殿下,这是烤来吃的,不是拿来玩的,你不会就别碍事。阿瑞辛苦找来的食物,不是给你逞强浪费用的。”
该死的平王!
宇文初眯起眼。
姜檀却已不再理他,径自走到洞口,剥兔子去了。
“阿瑞……”宇文初忙扭头,看向楚卿,“你歇着别动,既然有人弄兔子,那么我来升火好了。”
他一边说着,伸手去拿柴。
拿了个空。
楚卿拿起柴,对他笑笑说:“不用了,还是你歇着吧。”
他登时苦了脸。
彻底被鄙视了,连阿瑞也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