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永是流驶,长安街市却依旧太平,舆论谣言总是会被另外的舆论谣言所取代。百姓们关注的东西瞬息万变,只有那些拿着棋盘布局,以天下博弈的人活在金字塔的顶端,笑看红尘万物。这些于他们而言都不过是手指间的几个起落挥洒。
现在,东齐国最伟大的帝王五十大寿将近,长安百姓早就开始议论这个即将开启的全民盛典。只有一座重兵围布的府邸丝毫没有被这样的气氛所影响,依然作息规律。
五王府,静谧的空气带着落寞的味道。长安今日的天气暗沉沉的,有风无雨,一如书房里容长苏的心情。
金色古老镌刻花纹的躺椅上,容长苏微微侧卧,细致如美瓷的肌肤,优美如樱花的嘴唇,淡雅如雾气的眼眸,仿佛希腊神话中俊美优雅的男神。他修长白皙如温玉的手指里夹着一张薄薄的纸条,宁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边上站着的惊涛有一瞬间的迷离,他是怎么都想不到这双美丽如玉的手,一口气可以杀掉几十个武功高强的人。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居然将东齐国所有的网点都撤掉了,这人,不简单!”容长苏淡淡的口气,仿佛在谈论一件丝毫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
惊涛眼神中露出对容长苏的担忧,身体却纹丝不动,静静的等待容长苏的命令。
容长苏伸手撩了一下眼角的留海,柔美的薄唇浅浅翘起,那是一个极其不明显的笑意,带着些许残忍的笑意。这样的笑让见惯暗夜厮杀的惊涛心底都是一颤。容长苏从来都不是一个善良柔弱的男人,以前,他不过是厌恶尔虞我诈不愿参与而已。
“既然想借着父皇的大寿从中挑拨,那就先拔了他的利齿吧!”容长苏白皙的手指微微一转,手中的纸张便飞入惊涛怀中,“毁了!”
“是!”惊涛抱剑颔首。
容长苏的指尖忽然触及到于欢欢在渝水时带过他的那条男士发带,手指有微微的颤抖,宁静的脸上隐忍着翻涌的情绪,仿佛是飓风欲来的海面,平静的有些刻意。
那日以后就再也没有收到影发来的消息了,他们三人在边塞逗留的这几日,比预定计划要久好几天!容长苏抬眸,望到案桌上这几日都死睡的那条银蛇,眼中露出沉重的担忧和些许害怕。
这些天对于欢欢的那股思念一瞬间仿佛决堤的洪流,将容长苏表面所有的坚硬伪装都统统打破,他内心有着一股子不甘和怒气在叫嚣,他恨不得现在就一掌拍死关在院子里的落儿,可惜,尚存一席的理智告诉他,不可以。
“王爷,雪儿公主回来了!”一个斯斯文文的小斯轻轻拍着书房的门,十分小心谨慎的开口。
“什么?”容长苏一瞬间坐起来,那双修长好看的黑眼一下子亮了起来,他顾不得整理自己的样子,匆匆拉开书房的门,大手紧紧扣住小斯的肩膀,“快说,在哪里?几个人,有没有别的姑娘……算了,还是我自己去!”
容长苏一把甩开小斯,风一般的消失在原地。小斯揉着被容长苏捏的青紫的肩膀,唯唯诺诺的对刚刚走出来的惊涛叩拜,眼中盈盈泪水。
“给,这个是上好的外伤药,回去跟管家说王爷放你一天假,好好歇着吧!王爷只是太开心了,没有恶意!”惊涛将手中的药瓶递给小斯,转身离去。
小斯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惊涛,耳后微微粉红,转身羞赧的离去。
容长苏远远的看见雪儿一个人缓缓走来,心就像被什么剜去了一块,站在原地不敢再向前走,激动的情绪一下子冷却,换上的是一副冰冷、淡薄、伤痛的神情。
“她呢?”容长苏出口才发现声音有些沙哑,有些轻颤。
雪儿已经走近了容长苏,冷漠高傲的望着他,一语不发的和容长苏擦肩而过,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他。
惊涛这个时候已经来到了容长苏身后,讶异的看着雪儿一个人走开,紧张的望着容长苏那捏成拳头的手指。
在容长苏还没有爆发怒气之前……
“哈,surprise!”于欢欢忽然被影和血无情一人叼着一只胳膊从天而降,大大的笑脸从空中落下,最后到达容长苏面前,“苏苏,我好想你!”
于欢欢一闻到容长苏身上散发的淡淡龙潭香,立即变身哈趴狗,一下扑到容长苏的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腰身,将脑袋埋在容长苏的怀里,仔细的听着他节奏紊乱又十分快速的心跳声。
“欢……欢?”容长苏轻声开口,询问的小心翼翼,生怕因为自己动作弧度太大,眼前的人影就消失不见了。
于欢欢忽然一把推开容长苏,用手中的狼牙棒低着想要靠近自己的容长苏胸口,嫌恶的开口:“好你个容长苏,成亲之前是怎么答应老娘的?这才成亲多久,你就给我整上这一出,背着我和别的女人乱搞很爽,是吧?”
容长苏这才看清于欢欢的样子,将近一个月没见,她比记忆中的瘦了不少,以前那肉嘟嘟的小脸也变没了,显得妩媚了许多:“欢欢,对不起!”
容长苏的声音有些沙哑,所有的悸动和内疚都掩映在这样一句普通的道歉之下。没有为自己的行为辩解,没有推卸责任,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满心愤满的于欢欢一下子愣在那里。
“五王爷,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现在我要去渝水凤家找我家静静了!我可不想要留在这里干看着你们两夫妻团聚。”血无情略带揶揄的插了一句进来,还没有等容长苏答应,他便已经飞身离去。
容长苏这才发现原来还有两个人一直站在这里,脸一黑:“影,于家大小姐那里你可是要多多照顾一些!惊涛,还杵着干嘛?还不去查那个琴师的下落!”
“是,属下这就去,这就去!”惊涛被容长苏那样的眼神盯的头皮发麻,足尖轻点,消失在五王府。
影也确实想去看看于心冉,沉默着离去。
容长苏这才一剑挑开于欢欢手里的狼牙棒,紧紧搂住于欢欢。逆流的光线里,容长苏被那丫头脸上凝重的表情吓了一跳:“欢欢,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等了半晌,依然没见于欢欢开口,容长苏急了:“欢欢你倒是说话啊,为夫知错了,你要怎么惩罚为夫都可以,就是不能不理我!”
于欢欢小手紧紧搂着容长苏,忽然大哭了起来,止都止不住。容长苏吓得手足无措,乱七八糟的撩起自己的衣袍替于欢欢擦眼泪。哪里知道越擦于欢欢越哭的厉害,容长苏一下子吓得傻了。
“容长苏,你这个坏男人,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好?你把我宠坏了,要是有一天你真的不这么爱我了,真的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你都不知道,当我看到你和那个女人滚床单的那一幕,我的心有多痛!”于欢欢揪着容长苏的衣裳,哭的十分伤心。
容长苏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好紧紧抱着于欢欢,任由她揪乱自己的衣衫,发泄心中的不满。
“你知道吗,每一次,我想起那一幕,我的心都会痛一次,虽然血无情告诉过我那些都是假的,都是那个带面具的设计的,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不吃醋,不难过啊!”于欢欢紧紧掐着容长苏的腰,恨不得弄死这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男人。
容长苏疼的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于欢欢的哭声放低了一些,她望着自己日夜思念深爱着的男人,柔软的小手抚过他俊雅清丽的容颜:“苏苏,我真的好想你,也真的好爱你。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不知不觉,我已经这么离不开你了!”
“是为夫不好,没有抓紧你!”容长苏内心深处有深深的自责,“这件事,本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于欢欢静静的靠在容长苏的胸口,翻涌的情绪渐渐被暖暖的爱意替代:还好,他的心一直是我的!还好,他一直在等我!于欢欢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了一个牵挂自己的人,有了一抹精神羁绊,很幸福。
容长苏紧紧搂着于欢欢,恨不得将她揉碎在自己的身体里,他现在是怕了,生怕一不小心,就将于欢欢牵扯到朝廷恩怨中来,更怕自己照顾不过来,于欢欢一下子被有心人带离自己身边。这一次,她能安全回来,下一次呢?下下次呢?就算让影贴身保护,他依然不能放心,万一调虎离山呢?
“欢欢,你想练武吗?”容长苏思索了一会儿,只有这个方法是最靠谱的。
于欢欢跳出容长苏的怀抱,神经兮兮的盯着他,满眼都是鸡冻:“你的意思是我也可以像你们一样飞檐走壁?哎呦,不行啦,不行啦,我晕飞!”
“不是说不用太快就不会晕吗?”容长苏柔情的望着于欢欢,嘴角含笑,眼中是浓浓的怜爱和喜欢。
于欢欢有些小心动:“那要怎么学?嘿嘿,一定要给我找个厉害的师傅,不是江湖上第一第二的嘛,怎么也要第三嘛!”
“为夫难道不厉害?”容长苏笑着拉上于欢欢往后院走,表情十分愉悦。
于欢欢斜瞥了容长苏一眼,抑制不住的鄙视:“你跟血无情两人打架都伤成那样,也不见得有多厉害!”
“你!”
“哎呀,好了好了,找不到好的,拿你凑合凑合也行!”于欢欢撒娇卖萌的朝着容长苏挤了挤眼睛,“那相公,你看,依我这么万里挑一,根骨绝佳的武学奇才,需要学习多久才能成为江湖大咖,脚踏个少林武当什么的,拳打个南帝北丐什么的!”
“什么跟什么啊?又乱说了不是!你啊?为夫看看,如果你每天不停修炼,加上为夫独家给予的功法和药物的话,依你的资质,估计一年左右会打得过七八个普通的禁军侍卫。”容长苏爱恋的摸摸于欢欢的小脑袋,大手忽然一滞,脸上的表情变了一瞬,他担忧的开口道,“不知不觉欢欢已经长成魅力大姑娘了,为夫好想把你给藏起来!”
于欢欢臭美的摆了个“S”型,得瑟不已。容长苏笑着在她圆乎乎的屁股上重重的打了一巴掌,以示惩戒。
“一个名门姑娘,怎么能做这样的动作呢?”容长苏暧昧的语气中略有不满,这丫头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很惹男人怜爱吗?
于欢欢才不想要自己的美好青春浪费在无聊的练武上呢:“相公,我不想习武,人家一个官家千金,练什么武功嘛!多粗俗,是不?”
呃……容长苏抬头,似乎看到了什么,心中想起了某些不好的事情,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于欢欢看也不看容长苏,拉着他就朝他们两以前住着的院落里走去。这时候,乌云缓缓散去,太阳从云缝间露出了笑脸。阳光照耀在两人十指紧扣的手上,似乎感受到了两人之间浓稠的爱意,光线变得温情了不少。见证于欢欢心中迤逦的,恐怕就只有她另一只手上从未离开的防身武器——狼牙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