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羽箭从高耸的墙头纷射下来,刺眼的寒光透着锋锐的光芒,映着天空一片焰火,明晃晃的五光十色,煞是好看中,透着决然的杀气。
上官麟越抱着夏侯云歌周旋在那些气势迫人的羽箭之中,子夜也拔出长剑拼力抵挡,勉力撑出一面刀盾,挡住纷密羽箭强势的攻击。
如此不是长久之计,只要力气耗尽,便是万箭穿心之时。
上官麟越带着夏侯云歌应对的虎虎生威,却在落地和回身时显得有些吃力,应是他腹部的伤口在作痛。
轩辕长倾冷眼看着他们三人在乱箭之下垂死挣扎,唇角缓缓勾起冰冷邪佞的笑意。
他要看看,他们能坚持到几时,最终还不是死在他的乱箭之下,这就是背叛他的下场!
轩辕长倾犹如猫玩老鼠的游戏,在他们品尝过垂死边缘的绝望,耗尽全部的力气时,他就会用袖子中藏着的那把最锋利的小刀,一一隔断他们的咽喉,让他们去地府团聚!
轩辕长倾冷硬的心房闪过这样的念头,却在看向,被强力抱在上官麟越怀中的夏侯云歌时,心口微微漾起的一丝不忍,随即便淹没在翻涌的怒火之下。
他抓紧铁拳,告诫自己,绝不会再对那个女人心软分毫。
上官麟越也显然没料到轩辕长倾真的会对自己痛下杀手,他们相识多年,轩辕长倾的性子他一向还算了解,轩辕长倾做事一向顾全大局瞻前顾后,从不会鲁莽行事,以免招致朝中盘根错杂的情势,出现一环脱扣,致使朝中失衡。
从轩辕长倾对付君无忌时,就能看得出来,夺下兵权,却给了君家一门双公的无上荣耀,以免弦绷太紧,招致最后蹦断,情势失控。
而上官麟越现在正是钳制君无忌的利器,朝中失了他这员虎将,在前线战事吃紧时,君无忌就会借题发挥,因此而重掌兵权也说不定。
上官麟越实在搞不清楚,为何轩辕长倾对他会不问青红皂白,一心想要杀他。
上官麟越一双虎目从轩辕长倾身上扫过,忽然觉得这样不顾一切的轩辕长倾很是陌生。
难道轩辕长倾真的因为怀中这个女人,连前线战事和朝堂稳固都不顾了?
这样的理由,似乎有些牵强,那么还有什么原因?
上官麟越在电光火石之间,心中有了大胆的揣测,难道轩辕长倾体内剧毒有了变化,才变得如此疯狂?他是从兰口中,一次不经意,兰说走了嘴,才得知轩辕长倾身中剧毒,夏侯云歌身上却有解毒办法。再想多问一些,兰却闭紧口,多一字也不肯透漏了。
上官麟越拼力地周旋在无数的羽箭之中,渐渐出现弱势,羽箭几次擦身而过,划破了衣衫。
就在子夜没能抵挡得住,几支羽箭凌空而来,上官麟越赶紧挥起手腕抵挡,却有一支落网,直奔夏侯云歌的后颈射来。
上官麟越赶紧抱着夏侯云歌旋身而起,那羽箭擦过上官麟越的肩头,赫然出现一道鲜红的血口子,一串血珠飞溅而来,溅在夏侯云歌白腻的面容上,还带着血液自有的滚热,犹如被一点火星溅到,烧得肌肤剧痛。
夏侯云歌眼里一闪而过的担忧,清晰落入上官麟越眼中,他唇角勾起一抹欢喜的笑颜。
“如此小伤不妨事。”他说。
夏侯云歌垂下眼眸,掩住眼底的光彩不做声。
她有关心他吗?
她厌恶他至极。
方才只是感激他用身体挡住了那一箭。
仅此而已罢了。
“男人就该保护女人,你无需介怀。”上官麟越轻易便看穿了夏侯云歌的心思。
夏侯云歌有些错愕,也不知他说这话,是发自肺腑,还是为了增添些好印象故意这样说。
她依旧不作声,只是双手抓住上官麟越的衣襟,尽量不让自己,牵绊住上官麟越的动作,以免一起沦为一箭双雕的死尸。
上官麟越低笑一声,大手一伸一把抓住射来的几支羽箭,瞄准不远处的轩辕长倾,猛地发力,羽箭便齐齐射向轩辕长倾。
夏侯云歌赶忙闭紧眼睛不敢睁开,更紧拽住上官麟越的衣襟,抓出一片褶皱。
“怎么?心疼了?”上官麟越闷哼一声,透着愠怒。
“才没有!只是不想看。”夏侯云歌的声音干净利落不带一丝多余的感情。
上官麟越总算满意的“嗯”了一声。
而不远处的轩辕长倾,望着几支向自己射来的羽箭,一动不动,面上竟然没有出现任何轻微的表情变化,就好像那羽箭射向的根本不是他一般,依旧稳如泰山,气势萧寒。
果然。
不用轩辕长倾动丝毫,便有几支羽箭齐齐射来,将射向轩辕长倾的羽箭一并打偏轨迹,不曾伤到轩辕长倾毫发。
几支羽箭射入轩辕长倾一侧的地面内,入土三分,箭羽微微颤抖,荡起一丝微风,轻轻撩起轩辕长倾的衣袂一角。
上官麟越见失手,便又抓住几支羽箭。就要再次向轩辕长倾射来时,墙头上的羽箭攻势更加凶猛,再不给上官麟越分毫可以分神的机会。
三人中只有两人可以抵挡羽箭,情况开始变得极度不妙。
就在上官麟越和夏侯云歌,皆以为今夜在劫难逃时,不知哪里杀出一群黑影,竟然突破重围,在漫天绽放的焰火中,犹如从天而降,一片刀光剑影闪过,便护在三人周围,抵挡住全部的羽箭。
所有的刀剑声,都掩藏在砰然绽放的焰火下。
轩辕长倾刻意选择今夜放了众多的烟火,便是为了掩饰今夜的变故,不想让城中的百姓听到太多的声响,在战事将起之际,而引起慌乱。
无数的焰火绽放在夜空,也引起全城百姓的围观。方圆十里之外已被官兵严密把守,根本没人可以靠近这里,想来这些黑衣人能冲入重围到这里,也都是武功超绝之人。
东朔和梅竹菊,赶紧围在轩辕长倾周围严密保护。
刀光剑影在那绚烂的焰火下不再显得刺目夺魂,倒有些像是年节时的一场刀剑表演。让惊魂的场面,不再那么可怖。
夏侯云歌不知这些黑衣人来自哪里,还以为是百里非尘的手下。
那日去刑场的路上,就是这样一群黑人。
夏侯云歌看向轩辕长倾,焰火下,他的容色看的一清二楚,清冷如冰。如今轩辕长倾好好的站在这里,那么是不是就说明百里非尘已身首异处,轩辕长倾为柳依依报了玷污身体的大仇?
在夏侯云歌对上轩辕长倾冰若寒霜没有任何感情的目光,夏侯云歌顿觉大脑一片空白。依稀这一场厮杀,变得如梦境般不再真切。
致使后来,如何在黑衣人的保护下离开城墙,都没有太深刻的印象了。
只知道,上官麟越抱着自己一路直奔城北,周围是黑衣人的保护,而轩辕长倾远远追了上来。
轩辕长倾的轻功实在太快,黑衣人们根本无法甩掉他,而那些跟着追来的官兵,亦被轩辕长倾远远甩在身后,好在东朔隔着一段距离紧随。
照亮了大半个皇城的焰火,终于歇止,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硝烟味。
如今整个皇城的百姓,都被盛世之景焰火吵醒。到处虽然光线黑暗,却到处都有百姓的说话声,议论着为何今夜的焰火比过年时还要美丽热闹。
到处都是人,让黑衣人也没了落脚处隐藏,只能一路狂奔。
夏侯云歌不知这些黑衣人的来头,也不知他们要带她去哪里。
只听黑衣人中,有人隐约呼唤了她一声,“小主子,你放心。”
夏侯云歌当时便了然了,这是暗部的人。是那个所谓可以保护她的力量。
发生了这么多变故后,夏侯云歌真的无法完全去相信任何人了,也不知这个暗部的力量,到底能信任几分。
黑衣人簇拥上官麟越逃走的方向忽然逆转,又向最为偏僻的城西而去。
夏侯云歌有些心惊,东朔被越甩越远。紧随其后的轩辕长倾,呈现后无援兵,前有劲敌之势,他还在一步步让自己深陷危险,不知退缩,只顾一路追击。
眼看着轩辕长倾就要追上来了,一个个屋顶踩在脚下,城西的人家越来越稀少,渐渐看到不远处的前方似有一片树林。
“我们分头行动,看他如何追。”夏侯云歌低声对上官麟越说。
“你想甩掉我?”上官麟越当即就看穿了夏侯云歌的心思,唇角抿着一抹不悦。
“你好像对你自己很没信心。”
“这话怎么说?”
“你是否怕我逃掉了就再也抓不住我了。”夏侯云歌轻轻一笑,风华万千。
上官麟越心神一荡,被她的笑容扰的心痒难耐。“美人舍得跟本将军分开?何况这些黑衣人来路不明,万一美人深陷危险,让我如何放心。”
“谁都比你安全!”夏侯云歌嗤了一声。
“美人应该这样想,谁都没我安全。”上官麟越的眼底泛起迷昧之色。
夏侯云歌厌恶地瞪了他一眼,“与其我们被轩辕长倾步步紧追,官兵随后而至,我们一起被抓个正着,死无全尸,不如分头行动,或许能分散力量,博得一线生机。”
上官麟越想了下,夏侯云歌说的话不无道理,而他的脚步也变得不那么灵敏,他身上大片的粘腻液体沾湿了夏侯云歌身上的衣服,伤口一阵阵的发疼。
他的伤口崩裂了,他确实坚持不了多久。
“我们人多势众,轩辕长倾就一个人,他以为能抓住我们吗?还不是乖乖被我们擒住!”上官麟越口气不屑地哼了声。
“别忘了,他轻功最好,手里还有一把最锋利的小刀。他想逃,我们未必擒得住他。若援兵赶到,我们的行踪也被暴露了,还不是被他抓个正着。”
夏侯云歌分析的不无道理,轩辕长倾现在紧随其后,很可能就是不想放走他们,沿路再留下线索,援兵很快就能追来。
夏侯云歌见上官麟越还在迟疑,便继续道,“你觉得这帮黑衣人,会放过你吗?”
上官麟越横扫一眼周围的几个黑衣人,虽然都是一同逃跑,阵势却是围在他的周围,看似是保护,若想后背来一刀,他未必能躲得过。也从那几个黑衣人对夏侯云歌恭敬的神态,一眼便察觉出,这些黑衣人是夏侯云歌的部下。
既然是夏侯云歌的部下,不难猜出,正是南耀旧部。
夏侯云歌压低声音,在上官麟越的耳边含笑道,“你别忘了,攻破我南耀皇城的第一人,可是上官将军你。”
夏侯云歌这样说,当即就肯定了上官麟越心中猜测。
“为了一个女人和将军性命相比,这笔帐,将军应该能算得清楚。”这世上,没有谁会为了谁,性命都不要。
这一生,也只有南枫才肯这样对她。
上官麟越扬起唇角,眼底闪过一缕幽光。如果一路下去,入了这群黑衣人的老巢,他又伤口裂开,仅凭子夜,定难脱身。
心思转念间,上官麟越便有了决断。
他回头对一侧的子夜使个眼神,子夜便了然了一切,微微点下头。
“美人说得太对了,你和我都得活着,才有将来。”上官麟越笑了一声,低头间,滚热的唇瓣烙印在夏侯云歌的脸颊上,胡茬扎得脸颊一阵生疼。
夏侯云歌发自心底的厌恶本想唾弃一口,上官麟越已忽然将夏侯云歌丢给就近的黑衣人,丢下一句话,便和子夜闪身冲出黑衣人的围困。
“本将军就帮美人引开摄政王!”
话音未落间,上官麟越几个起落,便已飞远了,向着城东方向飞身而去。
完全不给那些黑衣人反应的机会,瞪着上官麟越远去的方向,眼底迸射的恨意那么清晰。
上官麟越还以为轩辕长倾会追击他,却没想到,轩辕长倾只是微微一愣,继续追击夏侯云歌。
如此倒是便宜了上官麟越,赶紧和子夜消失的无影无踪。
让夏侯云歌心凉半截,这个男人,真是会审时度势。
这时,其中一个黑衣人,压低声音在夏侯云歌耳边小声说。“小主子,我是一念。”
竟然是一念师太!
夏侯云歌看向那有些偏瘦的身影,可不这身形正是一念。没想到她武功如此之好,菩提观果然是卧虎藏龙!
既然是一念救了自己,倒也心安了不少。
只是轩辕长倾,为何没有去追上官麟越,反而还追着自己不放?
她的价值,貌似没有上官麟越那么可观吧!
几个黑人想甩掉轩辕长倾卓绝的轻功,着实不易。眼看着就要被轩辕长倾追上,几个黑衣人缓缓停下了脚步。
这里四下无人,一片荒芜,正是城西最为偏僻的这一片槐树林中。
这几个黑衣人要做什么?
夏侯云歌眼中流光闪烁,心中大致也有了个明白。
身为前朝的余下力量,他们一个个定然都恨透了轩辕长倾!
皓月当空,天宇清澄,流云随风缓缓远去。
槐树林繁茂的枝叶早已落尽,繁密的枯枝被风刮得呜呜作响,如夜间鬼魅低声呜咽。
一念对几个黑衣人使个眼色,当即有六个黑衣人飞身而去,竟是原路返回,去阻截轩辕长倾的援兵去了。
剩下四个,成半包围状态,围住轩辕长倾所在的那棵槐树上。
轩辕长倾傲然立在粗壮的树干上,紫衣翻飞,气势萧然。一片树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色,只能让人感觉愈加的阴郁,透着阴恻恻的气息。
夏侯云歌曾听南枫说过,槐树阴气重,会在夜间聚集很多鬼魂,身为刀口舔血的杀手,从来忌讳靠近槐树,以免有血光之灾。
也不知南枫是不是跟她说着玩的。
四个武功高强的高手,将轩辕长倾围困其中,即便他轻功卓绝手里又有最快的小刀,想要获胜也不是那么简单。
夏侯云歌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这场戏,唇角扬起得意的笑。
风水轮流转,现在终于轮到轩辕长倾栽在她手中了!
报复的快感,让夏侯云歌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轩辕长倾站在树上一动不动,就眼睁睁看着四个黑衣人靠近自己,四柄长剑猛地拔了出来,一起向轩辕长倾刺去……
轩辕长倾不紧不慢,长身一跃,向上蹿起,紫衣鼓起,长发缭绕,俊美的容颜在那月色皎洁的光影中,俊美绝伦,透着出尘的光华。
夏侯云歌静静地看着轩辕长倾在一片刀光剑影中周旋,他的手中终于亮出了一抹寒光,正是那把又细又长的小刀,吹毛断发的刀刃,划破空气响起低低的轻吟声。
轩辕长倾的速度极快,虽然有些勉强,还是避过了四个黑衣人,严密布下的剑阵。
忽然,轩辕长倾赫然出现在一个黑衣人身后,手中锋利的小刀猛地刺去,这便是轩辕长倾一向的杀手锏,一向极少有人可以逃脱。
幸好那黑衣人反映敏捷,当即矮身下去,回手抵挡,却是被轩辕长倾手中小刀削掉了几根手指掉在地上。
“啊!”一声吃痛的呻吟,鲜血淋漓洒下,痛得那人浑身虚软无力。
夏侯云歌赶紧闭上眼,别开脸,实在无法忍心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依稀看到了紫嫣断臂时的场面,胃里一阵不适,就恶心了起来。
最近怎么越发见不得血腥味了,只是闻到就恶心的想吐。
轩辕长倾见没能得手,赶紧急速飞身向后。躲过剩余三个黑衣人的攻击,而轩辕长倾飞扑而来的方向,正是夏侯云歌所在的位置。
夏侯云歌心口一惊,瞬间凉透心坎,首先就看到了握在轩辕长倾手中的锋利刀刃。
原来他还是执意要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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