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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宜笑思忖片刻,叫铃铛看好了两个孩子,自己进内室理了理孝服,出门直奔大房找高氏。
高氏看到她独自过来,晓得必有话要讲,忙把跟前的婆子丫鬟遣退了,关切道:“阿虚媳妇可是有事儿?”
“正有件事情要告知大伯母。”宋宜笑一五一十说了事情经过,最后道,“我想着这样的事情我们要么不知道,既然知道了,若是不管不问,传了出去总是不好听的,尤其帝都那边的二伯母,向来疼爱晚辈。这……?”
高氏脸色变了变,有道是上有所好,下有所效,自从简平愉跟简离旷过世后,简家族人都知道,族里往后能指望的只有简离邈父子了。而老人都晓得简离旷与简离邈、简夷犹与简虚白,这两对兄弟的关系,从来都是不好的。
所以根本不用简离邈跟简虚白落井下石,有的是人针对简夷犹。
高氏要为自己这一房打算,对于这种情况自然也是听之任之。
但现在宋宜笑提到晋国大长公主,才让她猛然醒悟,简夷犹的祖父跟亲爹是死了,他亲娘可还活着呢!
那位晋国大长公主可是皇帝敬重的嫡亲姑母!
她要是知道自己孙子在简家这儿病了,儿子给孙子抓药还得拣便宜点的……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
高氏心头暗自凛然,忙作出怒色:“竟然有这样的事情?!亏得阿虚媳妇你来跟我说!不然咱们自家骨肉好好的情份被个奴才离间了也不知道哪!”
又说简夷犹,“这孩子也太见外了!你们都是才回来,带的人手不多,对这儿也不熟悉!要什么,何必自己出去操心?来大房说声,我这个大伯母能不给他办齐全了吗?二房现在就他们父子两个,我们哪能不上心!”
说着起身往外走,就要去处置此事。
宋宜笑上前扶住她,圆场道:“这也不能怪大伯母!其实这回连我们三房也只带了冬衣呢!毕竟动身之前,谁能料到祖父跟二伯父会出事?若非如此,这会咱们都在返回帝都的路上了!而祖父与二伯过世,我们爹爹久在帝都,对族中不熟,两位长辈的后事全赖大房,大伯父跟大伯母这些日子按捺着伤心忙得跟什么一样,底下那么多人,哪能个个盯到?有人做差了事情,您这儿没人讲怎么会知道呢是不是?”
“唉,但望夷犹那孩子也像你这么明事理,不要怪到我们才好!”高氏感慨着,到外间喊来心腹,命她去那药铺,先将简夷犹之前要的药包上十副送过去,再把药铺掌柜押过来,自己要亲自责罚。
宋宜笑听高氏说:“你去了夷犹那边,记得问清楚他们跟那孩子还要什么不曾?但有所需,只管报来!要什么药也尽管说,铺子里没有的,咱们家库房里一准都能找到!”
不禁有点哭笑不得,好端端的谁喜欢吃药啊?高氏这话虽然是急于表达对简夷犹的关心,倒有点咒简夷犹父子的意思了。
当然这话她不会说出来,只道:“既然这儿有大伯母做主,我就先回去了!”
“你去吧!”高氏知道她膝下两个孩子都还小,简虚白这几日又一直被简离邈带着跟族中耆老应酬——宋宜笑离开绛珠阁久了难免不放心。
回到绛珠阁后,宋宜笑才进门,却见简虚白正带着简清越在庭院里堆雪人玩,不禁嗔道:“三哥那边的孩子刚刚说染了风寒呢!你还要带清越下雪地来?赶紧给她裹上裘衣抱屋里去!”
简虚白还没回答,简清越先扁着嘴要哭了:“我要玩雪!玩雪!”
“心肝乖啊!爹带你玩雪,咱们不回去!”简虚白赶紧把她抱起来哄,末了对妻子道,“族里这么点大的小孩子,常有放出门任他们在雪地上打滚的,也没见个个生病,你瞧清越这精神劲儿,待会喝点姜汤也就是了!”
宋宜笑看着女儿委委屈屈的望着自己,也有点心软,哼道:“你说的轻松——她最恨姜汤了,待会回屋你哄她喝,别来找我!”
简虚白笑道:“我哄就我哄,横竖女儿最听我话了!”
他这得意洋洋的模样,让本来打算从抄手游廊进屋的宋宜笑,忍不住专门走下来拧他一把:“你们父女最好了,弄得我好像是多余的了是不是?”
不想简清越听了这话,想了想,忽然也学着母亲的样子,狠拧了把简虚白!
简虚白:“……”
宋宜笑:“……”
夫妻两个短暂的愣住后,宋宜笑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哈哈!还说你女儿听你话?心肝,做得好!再拧他一把!”
简虚白则埋怨她:“有道是言传身教,你看看你,要拧我也避着点孩子啊!不然你凶悍不要紧,把咱们乖乖巧巧的女儿教坏了可怎么办?”
未料简清越拧完之后,又给父亲吹了吹,这才满是期盼的问宋宜笑:“娘,我现在可以继续玩雪了吗?”
简虚白:“……”说好的跟爹亲呢?
宋宜笑笑得直打跌:“可以了可以了,心肝记住啊,以后要想娘答应你事情,就像刚才那么做!”
见简清越认真点头,简虚白哭笑不得道:“好么,现在你不说女儿偏心了?”
笑闹了一阵,宋宜笑想着女儿既然有简虚白带着玩,那么自己去陪陪妹妹罢,就边朝屋子里走边问:“茁儿呢?是不是在房里?”
“爹把茁儿带出去了。”谁知简虚白道,“爹要跟几位耆老说事情——去之前来咱们院子里看清越,见茁儿不声不响的坐在那里,说她太安静了,这样不好。正好爹要跟耆老们说的事情也不是很要紧,就把她抱去,道是出去走走没准会好点。”
宋宜笑本来以为丈夫是细心,知道陆茁儿身体没有简清越好,这才只带女儿玩雪,没把小姨子捎上。谁知却是新任公公把自己妹妹领了出去,她倒不是不信任简离邈,但看着四周皑皑的景色,难免担忧陆茁儿的身体是否承受得住这样的时令下出门?
简虚白看出她心思,安慰道:“你不必担心,爹带茁儿出门前,特意让人拿了件紫貂斗篷,将她整个人都裹好了的。爹素来细心,怎么也不会让茁儿冻到不是?”
宋宜笑这才松了口气,又对丈夫使个眼色,转头朝廊下道:“铃铛你来陪清越堆会雪人。”
示意铃铛拖住简清越,夫妻两个进屋坐下后,她把简夷犹来请芸姑的事情说了下:“我方才就是去跟大房说这事了。”
“既然大伯母已经在管了,那咱们就这样吧。”简虚白沉思了下,道,“不过大房其实也没分到多少东西,他们那一房子弟还多,叫大房出这药钱也不好。回头我找人去辽州城里的银号提些银子出来,买点首饰什么的,你找个理由送去给大房。”
宋宜笑闻言非常惊讶:“就算大房是庶出,可究竟是长房——怎么会没分到多少东西?”
哪怕简平愉偏爱简离旷,但大房到底伺候了他这么多年不是?
而且简家发家也有好几十年了,再怎么自谦,作为简平愉的亲儿子,也不至于连几副药钱都心疼吧?
简虚白嗤笑了一声,道:“你忘记那天从祠堂里出来后,爹堵二伯的话了?简家祖上寒微,祖父出头之后,又赶着顾相这个对头,两人根本就是一路斗上去的!听说那会谁家下人穿件半旧绸衣,都要被对方弹劾——所以慢说贪赃受贿了,连已成定例的冰炭孝敬都要小心翼翼的收!”
这对政敌掐成这样,顾韶也还罢了,他是洪州顾氏宗子出身,后来又做了家主,锦衣玉食理所当然,也没人觉得他奢侈乃是受了贿赂来的;可简平愉不一样,他都不用往上推祖宗三代,他爹娘就是活活饿死的!
如此家境,若非娶了燕国太夫人,估计佩块好点的玉都要被怀疑私下收了什么好处!
“所以姨祖母说的一点没错,别看祖父曾经位极人臣,其实他根本没攒下多少家当——然后大部分家当就是燕国公的爵位以及燕国公府了。但这两个又不可能拿出来分!”简虚白道,“而嫡祖母当年下嫁之举不被父母赞成,所以整个陪嫁满打满算也才十几万两银子罢了,这中间很多都还是古董、首饰之类不大好折现的东西。这些东西,大房都是没份的!”
宋宜笑想了一下,她出阁后简虚白把燕国公府的公账交给了她——整个燕国公府及名下产业折起来,不过二三十万两银子。
当然辽州这边的祖产,以及简离旷父子手里的东西,她是不知道有多少的。
但既然简平愉在任时被顾韶盯得那么紧,想来这两处加起来能有十万两就不错了。
照整个简家有四十万两银子的产业算,燕国太夫人的陪嫁,只有简离芝以及二房、三房能分,这十几万两,就当十五万两扣除,三房人共同分的产业,只有二十五万两。
大房虽然是长房,但考虑到嫡庶之别,估计也拿不到双份的,算他们分到十二万两银子的家产——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不算少了。
但想想大房现在虽然只两位庶子,可孙辈却已经有七八个,以后肯定还会更多。若干年后大房再分家的话,那时候轮到各个子孙头上又能有多少呢?
这么一算,倒也难怪简虚白说大房要精打细算了!
“那你去买首饰罢。”宋宜笑目前的私房都比整个简家的资产多了,自然不会小气,闻言颔首道,“正好马上就要过年了!”
夫妇两个说完了此事,都站了起来,宋宜笑要进内室更衣,简虚白则去庭中陪女儿玩——不想一个大房的丫鬟匆匆而至,说是高氏请三房都去一下大房,因为:“三公子说既然已经分了家,祖宅又说好了由大房继承,他再住这儿也不好,打算去辽州城里找房子住,争取年前就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