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一片静默,等了半晌,云燕不见姜楚容表态,心中不免又忐忑起来,一咬牙又道,“郡主,今日那姜秋霞的呕吐颇有古怪,不若明日您找大夫给她瞧一瞧?”
“姜秋霞?你不是说她是吃螃蟹吃多了吗?”当时的情形,姜楚容可还记得一清二楚。
“正因为如此,所以云燕才觉得古怪!她完全是顺着我的话所言,郡主不妨找凝萃苑的下人打听一些,便知道她所说的吃了五个螃蟹之事是真是假?”
“哎哟!”姜楚容发出一声惊呼,“你怎么还跪着呢?快起来,快起来,你都是有身子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多礼?”
“多谢郡主!”云燕一直紧紧提着的心这才放心,“郡主,我们……”
走出容苑的大门,云燕的手不由轻轻的抚上自己的小腹上,喃喃道:宝贝,不是娘狠心!娘若不这样做,这大小姐迟早还会找上娘,死别人总比我们死得好!
云燕刚刚经过,千语的身影便从容苑门口的木棉树后闪出,她盯着云燕的背影看了半晌,这才转身向容苑而去。
凝萃苑。
此时姜秋霞的厢房中是一片静默,可这静默却让让人觉得心口好似压了块大石头。秋挽禾的眼眸之中是止不住愤怒的火苗,姜府的人怎么可以这样对待烟儿、雪儿?怎么可以?
“嫂嫂,今晚若不是烟儿机灵,千语那丫头又会些武功,怕是毒害孕妇,一尸两命的罪名就要落在烟儿身上了!”姜秋霞心有余悸的看向秋挽禾道。
秋挽禾终于忍耐不住,嚯的一声起身,“我去找二嫂!”
“娘!”姜暖烟连忙伸手拉住秋挽禾,“我现在不没事吗?再说,我们又无凭无据的,您即便去找二夫人,又能说什么?我想她们是不会承认的!好了,娘!以后我们自己会小心的!”
“不行!等我回去之后,这些事情必须要告诉你们的父亲,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为姜家任劳任怨,她们凭什么这么对待你们?”
秋挽禾依旧是愤愤不平,不是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吗?这么多年来,朝云姜家从他们这拿了多少银两?她是想过,姜府的人可能会不喜欢她们,可能互相之间会有矛盾,但是却从来没想过,她们会如此陷害!
骗雪儿跳碧波池,再推入寒潭?诬陷烟儿清誉,栽赃嫁祸?她们与朝云姜家有何深仇大恨,值得她们如此不遣余力?
看着秋挽禾如此的激愤,姜暖烟暗暗却松了一口气,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上一世的时候,自己若是将受到的委屈都告诉母亲,或许母亲对姜家也有了警惕之心,只是谁能想到自己的亲人会残忍、恶毒至此呢!
“好了,娘,您一路劳累,也不早了,我今晚要和你睡!”姜暖烟轻抚着秋挽禾的背为她顺气道。
“好!这次,我要在府上多留两日,有什么话我们明日再说,霞儿,雪儿,你们也早些休息吧!”秋挽禾也知道自己确实有些冲动了。
“娘,您还记不记得三年前神木地震的事情?”躺在榻上,姜暖烟搂着秋挽禾的手臂问道。
“怎么可能忘记?那是天凤几百年来最为严重的一次地震了,怎么想起问这个了?”秋挽禾转身,与姜暖烟面对面道。
“哦,没什么,姜楚容不是最近老向我索要银两吗?我就想起当初父亲为神木地震可是捐献了一百万两,那可是好大一笔银子啊!”姜暖烟十分感叹道。
“是啊!为此,我们家的生意差点便周转不灵,好在那些都是老主顾,否则,怕是许多生意就要毁掉了!”秋挽禾回忆着往事,也是颇有感触道。
“啊?这么严重?那为什么父亲还要给神木捐那么多的银两?尽力而为不就行了吗?”姜暖烟支起脑袋向秋挽禾问道,母亲如此一说,她立刻便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
“唉!你父亲也是没办法啊!好了!睡吧!”秋挽禾叹了口气,却不想再提及此事。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姜暖烟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搂着秋挽禾的手臂,将脑袋在她身上蹭来蹭去,“说嘛!说嘛!哎呀!娘,您说了一半不说了,您要是不说,我这一晚上都睡不着了!说嘛!”
“好了!”秋挽禾扶住姜暖烟还要在她身上蹭的脑袋道,“我告诉你便是了!其实向神木捐银子,并不是你父亲的意思,而是你祖父的意思,或者说,是他的遗愿,所以,我们才不惜动摇根本,向神木捐了一百万两!”
祖父的遗愿?姜暖烟愣了一下,是了!她的祖父姜永不正是三年前过世的吗?可是他为何要这么做?让世人都知道兰溪姜家富可敌国吗?
富可敌国?皇上?
姜暖烟不由打了个冷颤,浓浓的阴谋与凉意瞬间将她包裹,整个人仿若置身于数九寒天、万年积雪的雪山一般,冷的她连呼吸也变得艰难!
姜永曾为帝师,又为天凤丞相,他不可能不知道兰溪姜家捐出这一百万两会有什么后果?既然知道,他还要如此做,那么用意已是分外明显!
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兰溪姜家便是朝云姜府的一枚棋子,一件工具,或者说是朝云姜府圈养的牲畜!从一开始,他们的命运便已经注定!
这种深深的恨意啃噬着姜暖烟的骨髓,让她一阵阵发颤!
“烟儿,你怎么了?”秋挽禾觉察出姜暖烟的颤抖,关切的询问。
“没事!”姜暖烟胡乱搪塞着,“忽然觉得有点冷,今日才发现已然是秋天了!”
一直到天朦朦亮起之时,姜暖烟才迷迷糊糊的睡着。只觉得刚睡着,便听花语在她耳边小声唤道,“小姐,快醒醒!出事了!”
“什么事?慢慢说!”
“小姐,刚才清水偷偷来过,说是倾城郡主今早天还未亮,便差人去请文太医了,如今文太医正在二少爷的妾室万莲那里,一会就来给秋霞姑姑看诊!”花语一口气道。
给秋霞姑姑看诊?姜暖烟“霍”的一声坐了起来!姜楚容怎么会对秋霞姑姑又起了疑心?她可不是多心之人,这究竟是谁怂恿的?姜楚梅吗?
“小姐!现在怎么办?”花语看姜暖烟沉默不语,便又道,“奴婢刚才让千语去请萧公子了。”
“做的好!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拖住姜楚容。”姜暖烟一边起身,一边问道,“夫人呢?”
“夫人在大厅正查账。”花语帮着姜暖烟系着锦裙上的环扣道。
梳洗好的姜暖烟刚刚出了房门,便撞上了千语。
“小姐,今日一大早,宫中便传旨宣萧公子进宫了!”
该死!姜暖烟不由暗骂一声,究竟是谁在给姜楚容出谋划策,她行事可想不了这么周全?
“小姐,昨晚我去容苑给倾城郡主送发钗时,正巧见到云燕姨娘从容苑出来,隐隐听到她好像在说,死别人总比死我们好!再联想今日之事,我觉得十有八九是她怂恿了倾城郡主!”千语昨晚回来之时,姜暖烟与秋挽禾已经睡下,她就没有向她汇报此事。
原来如此!没想到她心思竟然如此缜密,难怪她昨日差花语去打听云燕的消息,却什么也没打探到。
这是一场早早便设计好的阴谋,否则,事情哪有那么凑巧?姜楚容请了文太医,萧篱落便恰好奉诏进宫?十有八九,是姜楚容托梅贵妃调走了萧篱落!
云燕,昨日姜暖烟还怜悯她一番慈母之心,不想却心思如此歹毒,她保护自己的孩子是没错,可是通过践踏别人来实现,那就是不行!
“千语,你随我来!”姜暖烟疾步向自己厢房而去,从萧篱落交给她的匣子中取出一个蓝瓷小瓶递给千语,又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看千语的身影消失,姜暖烟又从匣子中取出几个小巧的瓷瓶放在袖袋中,这才向姜秋霞的厢房而去。
姜秋霞在房中正焦急的来回踱步,一看到姜暖烟,仿若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烟儿,怎么办?”
她是想过,留下这个孩子可能会有种种的风险,但却没料到,危险来的如此之快速,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便已身临危境!
“姑姑!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出事的!只是怕要坏一点姑姑的名声,”姜暖烟说着便附在姜秋霞耳边嘀咕起来。
姜秋霞频频点头,正要说什么,便见花语急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道,“小姐!小姐,郡主、二夫人带着文太医向这边来了!”
“姑姑!青芽!”
姜秋霞点点头,连忙领着青芽闪身躲到西北角的梨木屏风之后。
“臭死啦!臭死啦!”姜暖烟大喊一声,向花语使了个眼色,两人拿锦帕捂着鼻子就从房内冲了出去,正巧撞上秋挽禾领着的二夫人一群人。
“暖烟这是怎么了?”二夫人孔幽兰看着大口喘着粗气的姜暖烟不解的询问。
姜暖烟好似此时才发现众人,连忙见礼道,“烟儿见过倾城郡主,见过二伯母!见过文太医!你们这是?”姜暖烟故作不知的问道。
“昨日听郡主说秋霞妹妹身子不适,恰好今日文太医来府上,我便请他来给秋霞妹妹瞧瞧!”二夫人脸上笑容不减道。
“多谢郡主!多谢二伯母!”姜暖烟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看向两人,“你们当真是雪中送炭啊,今日一早姑姑就腹痛难忍,频频出恭,萧公子又不在府上,早知道文太医在,我就不差碧儿出府去请大夫了!”
秋挽禾有些狐疑瞥了一眼姜暖烟,从早晨起身到现在,她都在凝萃苑,怎么不知道姜秋霞身子不适呢?虽心中有疑惑,但她却没有开口询问。
“那真是巧了!”二夫人看向一旁的文太医道,“那就有劳文太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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