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
苏明堂拿着绯王爷的庚贴回了府中。
红色帖子上的金字显得尤为刺目,他几次将帖子打开,感觉自己好像仍在做梦似的。
自己的长女就这么要嫁给六皇子绯王了?
他的心里正在窃喜,外面小厮进来道,“老太爷请您过去。”
苏明堂看了眼桌上的庚贴,将它揣进了怀里。
苏老太爷自那日被气病后就一直卧床不起。府里请了太医来看过,开了些药,也都是些清热凉血的药,又嘱要好生歇息。
苏明堂兴冲冲进了门,只见苏老太爷靠在床头,丫鬟正端着药碗,服侍着他喝药。
“皇上这次召你入宫……可是为了你三弟的事?”苏老太爷问。
苏明堂一愣。
事到如今,他的父亲还在妄想着他能帮他三弟脱罪。
“父亲,三弟的案子已经定了……您身边还有我跟大哥,大哥虽然不在京都,可是我们都会孝顺您……”
苏老太爷咳起来,丫鬟连忙上前帮他捶着后背顺气。
“你这没用的东西……”苏老太爷的脸在颤抖。
苏明堂的脸色也难看了许多,像这样当着下人的面责骂他。这可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
好歹他也是朝廷官员,就算父亲要责怪起来,也总是要留些颜面给他的,可是自从有了苏三爷的案子之后,父亲就一直对他不满。
好像苏三爷会被抓,全都是因为他的过错似的……苏明堂不禁越想越气。
苏老太爷咳了好半天才停下来,“那皇上召你入宫,所为何事?”
苏明堂强自按捺下心中不悦,“皇上给白桐赐了婚。”
苏老太爷瞪圆了眼珠子,“什么?”
苏明堂重复了一遍:“皇上将我们苏府的长女赐婚给了六皇子绯王爷。”
绯王?
那个判了他三儿军粮案的绯王?
给他的儿子定了罪,又要砍了他的头的六皇子凌宵天?
苏老太爷全身都颤抖起来。
“这个……畜生……畜生……”
苏明堂大惊失色,这本是件大喜的事情,没想到父亲怎么一下子就变了脸色。
“父亲,慎言!”他起身去捂苏老太爷的嘴。
就算是在自家府里,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骂当今皇子,这是被哪个不长眼的下人传出去。皇上怎么可能放过他。
苏老太爷原本就觉得憋闷,现在又被他儿子捂着嘴,面部抽搐着,拼命的挣扎。
一旁丫鬟吓的手足无措。
“父亲,这可是皇上赐婚,天大的喜事,您以前不是总担心白桐她会污了咱们府的名声么,现在终于好了,她能嫁给绯王,就算是个侧妃也足以荣耀起来了。”
苏老太爷好不容易才甩开儿子的手,使尽全身力气嘶吼一声:“不行!”
苏明堂被吓了一跳,他从没见过父亲这么狰狞的面孔,就像食人的饿鬼般骇人。
父亲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在他的印象里。父亲一直都是儒雅的,因为出自书香门第,所以他经常会在书房习字,对他说些人生的道理……可是现在他怎么变的如此不可理喻?
“父亲好生歇息。儿子晚上再来看您。”苏明堂失望的站起身来,也不管苏老太爷同不同意,直接行了礼,转身出去了。
苏老太爷本想叫住他,可是话刚一出口便剧烈的咳起来。
“灾祸……这丫头会毁了我们苏府……”苏老太爷含糊不清的念叨着。
他还记得苏明堂娶了楼紫瑶进府后,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一直不肯为他们家生儿育女,可是他儿子却死心踏地的喜欢着她。
后来他暗中提点苏明堂,串通了楼紫瑶身边的管事婆子以及丫鬟,在她平日服的药里做了手脚,这才怀了孩子。
可谁知怀了孩子后,那个女人却突然变得疯癫起来。整日都想要打掉这个孩子。上沟亚号。
就在苏白桐刚出生不久,他们府上来了一位道士,说这个孩子不能留,不然苏府日后便会有血光之灾。
他曾劝苏明堂把这个孩子弄死算了,可是苏明堂不忍,最后只把苏白桐送去了祁凉城,眼不见为净。
可是,没想到十年之后,这个丫头竟然凭借着自己回来了。
而且还如此风光,她每向上走出一步,都像是在打他的脸,每次她看着自己,貌似恭顺的喊他祖父时,她的眼里都仿佛在闪烁着嘲讽的光芒。
不行……不行!他绝对不能让这个丫头嫁到王府去。
这个虐畜!
苏老太爷哆嗦着,“快……快去叫邢氏来……”
丫鬟急忙派人去请邢氏。
邢氏一进屋便见苏老太爷在床上扭曲着面孔,不住的颤抖着。
“父亲,您这是怎么了。”邢氏故作关心道。
苏老太爷抖手点指着,“你……快些给那大丫头……寻门亲事……”
苏明堂带回绯王庚贴之事,到现在还没有告诉过其他人,邢氏自然也不知晓。
听了苏老太爷的话,邢氏的眼睛不由得一亮。
“不知父亲想给那孩子寻个什么样的人家?”邢氏故做为难道。
苏老太爷摆着手,“什么样的都行……快……一定要尽快……”他恨不得今天就把苏白桐嫁出去。
就算是皇帝赐婚又怎样,只要先将苏白桐塞给别的男人,到时就算皇帝怪罪下来,他也可以将罪名推到苏白桐头上。
像这种男女之事,男人犯错便是风流不羁,而女子犯错而是不知廉耻。
到时看绯王还会娶她!
邢氏回了院子,喜不自禁。
“我那侄儿有消息么?”她问王妈妈。
“已经递了帖子过来,说是明天就要过府拜访。”
邢氏长舒一口气,之前她还提心吊胆,现在有了苏老太爷在后面给她撑腰,她还有什么可惧的,就算苏明堂知道后不满,她也可以扮做委屈,称是奉了父亲之命行事。
邢氏在苏府这边暗中布置,那边苏白桐回了焚香阁,却是心神不宁。
就连她也说不清这是什么原因,反正从绯王府回来后,她的心里总觉得不安。
一整晚她都没有睡好,脑海里总时不时浮现出在她离开之前,凌宵天站在那里如桃花般的笑容。
第二天一早,她带着海棠到库房里查看香料存货,海棠挪开箱子时,一点香料的碎屑掉在了地上。
苏白桐开始时并没有在意这些,可是一股淡淡的香味唤起了她脑海中的记忆。
昨天晚上,她在凌宵天身上闻到的香味……与这有些相似。
她俯身以手指捻起那些碎屑,仔细分辨,豁然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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