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摇摇头,不动声色地道:“这衣裙这么多年了,仍然鲜亮如新,看来长公主很是中意,但保存得如此谨慎,却又不是她身量能穿的衣裙,莫非是什么故人所有的东西?”
瑶瑶郡主沉吟了一会,摇摇头:“我问过……郡主,她说从未曾听到她母亲提起过,但是凤栖长公主甚至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去触碰这衣衫和画,听说郡主当初拿下来摸了摸,还被长公主打了手心,罚跪了一日,因此这两件东西当是她的逆鳞。”
楚瑜看着瑶瑶在说到被打手心和罚跪时眼中不由自主流露出来的委屈和纳闷,若有所思:“逆鳞么?”
她指尖搓了搓那一小片布条,忽然拿定了一个主意:“我知道要送长公主什么了。”
“送什么?”瑶瑶一愣,连着君文都有些诧异地看向她。
楚瑜捏了捏指尖的布:“送一条类似的衣裙给长公主。”
瑶瑶一愣,随后瞬间失笑:“这不可能,这衣裙的料子倒是一般的上好丝料,且不说上面暗红都是织成的,就说着这染法,据说乃是一种早已失传多年的丝染法才能染出这般绚丽的色泽,可百余年不退色。”
楚瑜轻笑了下:“这您就不用担心了。”
瑶瑶见状,随后有些迟疑:“可是……。”
“可是你就没有想过若是送出这件类似的衣裙,确实是剑走偏锋,能引起长公主的注意,但更可能会惹怒长公主殿下,毕竟这衣裙乃是长公主的逆鳞,我们没有人知道这画和衣裙的内情。”君文难得真心实意地开口,虽然语气冰冷,却说的都是实话。
他觉得面前这少年实在太过狂妄,而且总有些居心叵测的样子,若非郡主希望能见到琴三爷,他根本不会搭理这种人。
楚瑜淡淡地道:“这两位就不用操心了。”
随后,她低头看了眼那图,眼尖地瞥见落款,只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光”。
楚瑜摩挲了下那字,有些怔然:“光……这是侯爷的名讳么?”
瑶瑶闻言,摇了摇头:“不,父亲大名小字和别号都没有这个字。”
楚瑜若有所思:“莫非是长公主的亲生兄长的名讳?”
瑶瑶迟疑了片刻,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也不太清楚,因为从未听凤栖长公主提到过她的兄长。”
倒是君文微微眯起眸子,盯着楚瑜不阴不阳地道:“看样子,你们倒是对往事很清楚,知道不少。”
楚瑜心中一动,却笑了笑:“一知半解,何况有些事也算不得秘密,只是需要两位能帮查一查某些内情,说不定能替琴三爷和凤栖长公主之间化干戈为玉帛。”
瑶瑶瞬间有些激动起来,眼睛发亮:“真的?”
楚瑜颔首,一脸诚恳:“也许,至少努力一把。”
君文沉默了一会,淡淡地道:“虽然我不认为你有这个能耐,但是我可以告诉你长公主殿下的亲兄长的名讳里没有这个光字。”
楚瑜一怔然,随后点点头:“嗯,原来如此。”
她顿了顿,轻叹了一声:“也不知长公主和三爷这结怨到底有多深,何至于她这般放不下,若是长公主能想开点,咱们也不至于这般绞尽脑汁。”
瑶瑶抿了抿唇,淡淡地道:“是啊。”
但她却没有再说下去。
君文看了她一眼,也是有些怔然模样,随后也沉默了下去。
楚瑜看着他们的样子,心中有些异样,瑶瑶郡主这姑娘虽然机灵,但她到底被娇宠在手心,心思并不深,如今她竟套不出话来,看来这位瑶瑶郡主虽然不知这画作与衣裙的秘密。
但这位郡主对琴笙和长公主之间的旧怨倒是明白的,而且看样子连她身边的这个贴身侍卫君文也不知其中内情。
楚瑜暗自叹了一口气,她总觉得这旧怨也许和琴笙的过往有关,偏偏身边有知情人却没有人能给她透露只言片语的感觉,还真是……挫败!
“好了,两位先回罢,后日我们准时在侯爷的寿宴上见。”楚瑜道。
君文带走了瑶瑶之后,楚瑜看着手里的画像,陷入了沉思:“如果这副图既不是东海侯爷替长公主画的,也不是长公主仙逝的兄长所绘,那这个绘图之人一定非常得长公主的信任。”
霍二娘懒懒地举着手镜照着自己的面容:“怎么说?”
楚瑜摸摸手里的碎片布条:“这画上的衣裙分明至少是帝位继承人才有资格穿的衣裙,如果这位公主还没有蠢到在所有人面前明目张胆地袒露她或者她兄长的野心,就不会在自己不能完全信任的人面前穿这一身衣衫,还让对方画了下来作为谋逆的证据。”
霍三娘也趴在楚瑜肩膀,凑上前看了看:“这画里的凤栖长公主生眼神看着画外的人,怎么看着像是在看自己钟情之人似的,这般炽烈,难道是她以前的情人?”
楚瑜一愣,再看了看那精美的画像,炽烈她是看不出来,但是眼神倒是温柔非常,还带了点羞涩的侧了脸,这肢体动作倒是能看出来的。
以前的情人?
如果是凤栖长公主以前的初恋情人,倒是能解释了这位公主为何那么在乎这幅画。
难道衣裙也是她的情人送给她的?
虽然不合身,却也珍藏着?
因为这个情人已经亡故多年,所以东海侯才容忍了公主藏着着一副画。
楚瑜想了想,倒是越发觉得是这么回事,也没有别的什么更好的解释。
虽然她还不能理解什么人会给自己的恋人送一件只有大位继承者或者拥有者才能穿的不合身的衣裙。
“如果真是她初恋情人所赠送的衣裙,倒是一件好事。”楚瑜嘀咕了一下,随后对着霍三娘道:“一会咱们回一趟船上,如果要做出类似的衣裙,还有些原料是咱们船上才有的,二娘跟我去,三娘留在这里,预防万一瑶瑶郡主有事前来。”
霍三娘颔首:“好。”
土曜知道了以后,便也笑眯眯地道要跟着她回去:“恰好也要点点还有什么没有补充完毕的。”
楚瑜却道:“我需要你留下来,替我采买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只有熟悉本地情形的人才能买得到。”
说着,她递了一张单子给土曜。
土曜接过来一看,随后挑眉:“染料?”
琴家本是绣坊,涉及织染也不少,土曜一看便知道这是些什么东西。
楚瑜颔首:“东西不难找,但就太零散了。”
金曜这时候刚好回房,抬手接过了楚瑜递来的单子看了看,桃花眼瞥了眼楚瑜:“你又想折腾什么幺蛾子,潜伏进东海侯府,万一出事了……。”
“万一出事了,也不会让你来救我,着急什么,难道你还担心会连累三爷么?”楚瑜轻哼一声。
琴笙都敢轻描淡写地决定轰开港口,还会怕被连累么?
金曜沉默了一会,淡淡地道:“东西我会替你买齐,土曜会跟着你。”
楚瑜一愣,随后无所谓地耸耸肩:“好,随你。”
需要有人来盯着她,保护她的安全,她明白琴笙派他们来的用意。
……
楚瑜和土曜的身手避开港口的盘查易如反掌。
一回到船上,楚瑜立刻去寻了唐瑟瑟,吩咐了她帮忙寻一些材料。
她自己则是一点不客气地直接跑主舱去了,只是主舱里,她没有看见琴笙,随后想了想,她便去了另外一艘船上。
果然看见下舱处,火曜领着人严密地守在舱房附近。
他一见楚瑜便挑了挑眉,清冷的俊颜上闪过揶揄:“怎么,玩儿回来了,小东家?”
楚瑜轻咳一声:“三爷在舱房里么?”
火曜点点头,倒是也不拦她:“在,要进去么?”
楚瑜看着那舱门,忽然想起自己之前看见的那些摆在舱房里的无数金针,还有熟悉又陌生的混合着血腥味的腥香,琴笙扔在盘子里染血的手套,她神色有些复杂,随后摇摇头:“算了,不打扰三爷做事,我在隔壁主舱等着他。”
火曜挑了挑眉:“随你。”
楚瑜折返了隔壁船的主舱,只是坐在舱房里,想着那腥香,她就想起自己在八阵楼里看见的那个‘屠宰场’,总难免有些心神不宁。
她索性去把小粉粉掏出来,又让武卫们帮她寻了个大的琉璃缸,把小家伙放进满缸子的海水里。
粉红色的小章鱼闻到大海的气息就激动得到处乱扭,不停地试图脱离楚瑜的魔爪,然后难得所愿,最后还是被关进了琉璃缸。
小家伙气愤难当地挥舞着八只短短的小爪子:“噗——!”
朝着楚瑜愤怒地不停喷墨汁。
讨厌的人类,它要回家!
结果自己被喷出来的墨汁的反作用力推得整个缸子里到处飘,结果撞在缸子上头晕眼花,晃悠悠地八爪瘫倒在水底。
楚瑜看着好笑,让瑟瑟帮忙重新换了一缸子干净的水,又将小章鱼给重新放进水里。
“吃不吃东西,小粉粉?”她提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小虾放在水面上。
小章鱼很有骨气,蜷起自己嫩嫩的八爪,扭过身子不去看楚瑜。
楚瑜摇摇头:“好,既然你不吃,那就一直都不吃好了,饿死了,刚好可以下菜做章鱼丸子!”
说着,她就要收起小虾,但下一秒,一只粉色的小爪子就爬上了她的手腕。
楚瑜一低头,就看见那软嫩的粉红小章鱼谄媚地伸出八只小爪爪盘上自己的手腕,大眼睛盯着她。
楚瑜居然觉得她在小东西的眼睛里看见了郁闷和讨好的情绪,忍不住失笑出声,抬手戳戳它的小爪子,把小虾扔进水里:“你什么品种,成精了?”
说话间,霍二娘忽然拿着一只细细的小竹筒走了进来:“小姐,有逸哥儿信鸟传书送来的消息,要求必须你亲启。”
霍家姐妹也有特殊的驯养信鸟的方式,她们驯养的鸟儿甚至能飞越大漠,不比曜司的信鹰差,所以方便了不少。
楚瑜闻言一愣,随后接了过来,拆开小竹筒一看,里面果然是一封写满了蝇头小楷的信笺。
只是信笺外页上却写明了——“阅后即焚,小姐慎重”
楚瑜心中有些疑惑,逸哥儿很少会这般慎重,到底是什么消息呢?
她还是打开来细看,封逸知道她最不喜欢写得文绉绉的东西,信写得非常白话——
“大小姐,前些日子您让属下查的那个有关朝廷世家中有关争夺家主之位的秘史,属下查了许久,各世家大族上一辈符合您提出”家中子女多夭亡“”大火“这两个条件,沾上这两个条件的只有——皇家。”
楚瑜瞬间心中咯噔一下,皇家?!
不知为什么,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随后她沉默了一下,对霍三娘道:“三娘,你先出去,帮我看着,不要让人进来。”
霍三娘看着她有些凝重的神色,立刻颔首:“是。”
楚瑜看着关上的大门,心中有些凝滞,随后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信笺。
“先帝故去前,敏恪皇后即今当敏恪太后所出一女一子,子为廉亲王,女即今太后所出的大皇女,当年三岁被立为皇太女,即明烈太女,自幼敏睿,宽厚,有大嘉德,十三岁即临朝佐政,上孝帝后,下顾弟妹,深得朝中人心。贵妃早逝,所出的一双龙凤胎寄养于轨敏恪皇后宫中,然皇后当年产下廉亲王后得了体虚之症,龙凤胎实际上由明烈太女看顾长大……。”
龙凤胎……
楚瑜一愣,喃喃自语:“莫非凤胎是凤栖长公主,那龙胎……。”
话音未落,一只微凉白皙的手忽然从后面摸上了她的咽喉,轻轻一扣,以一种暧昧的姿态从后挑起她的下颌,温柔的低语在她耳边响起:“在喃喃自语做什么,怎么,玩够了?”
楚瑜浑身一僵,被迫仰起脸,随后带着冷香的薄唇便吮上她的丰润柔软的嘴唇。
楚瑜不动声色地将那薄信笺收入袖子里,反手扣住他的脖子,转了个身,靠进他怀里,笑眯眯地吻了吻他的唇:“三爷,我想你了。”
琴笙淡淡地挑眉:“你倒是嘴甜。”
他抬手滑入她的衣襟,冰凉的指尖慢条斯理地搁在她的左胸心口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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