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笙微微挑眉,随后抬手就近往冰壁上一按,露出个若有所思的神情。
楚瑜见状,立刻问:“怎么,有人做鬼?”
琴笙看了眼那被楚瑜卸了下巴,正一脸愤恨的细作:“我们先出去再说罢。”
楚瑜闻言,心中有些不安,但还是冷冷地瞥了眼那细作:“把这家伙带上。”
说话间,她见琴笙在看那冰壁,目光又向上方掠了掠,他们是进了一处冰山内部,那些山顶上方凝聚着一道道的冰锥,若是这些冰锥落下来……
她也蹙了蹙眉,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曜司武卫们便也立刻簇拥着琴笙和楚瑜等一起顺着来时路急速地撤去。
好在此时地面已经极为平静,没有任何异常,空气里除了脚步的细微摩擦声,便没有其他异常的响动。
但楚瑜却只觉得这种死寂,让人很不舒服,并不能让她安下心来。
他们进来的时候走了很久,再出去的时候,更觉得路太漫长。
楚瑜心中轻叹了一口气,有些不安地抬手握住琴笙的手腕。
琴笙见她大而明丽的眼睛里都是担忧,幽眸一闪,随后抬手就将她往怀里一拢,一手揽住她的细腰,将她打横抱起。
楚瑜瞥见他身后跟着的大批人马,瞬间就忍不住有点脸红,她咬着唇角嘀咕:“我会走。”
说着挣扎着就要下来。
琴笙唇角微挑,温淡地转了话题:“当年我身负重伤,昏昏沉沉,所以交代金字辈的人来收殓天鹰大营,寻了这一处冰山洞穴,也做了些机关。”
楚瑜不动了,定定地看着他,素手无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衣襟:“后来呢?”
琴笙微微一笑:“那一份藏海图,当初在南国手上,也在亭羽手上,他将藏海图送过来的时候,老金他们正恨他入骨,也没有多想,就将那藏海图和天鹰大营一起封印在冰雪里。”“他知道那是明烈太女的东西,送给你是他想求你原谅他,还是希望你能应承下这一桩找宝藏的麻烦事?”楚瑜忍不住挑眉。
琴笙淡淡地道:“也许二者皆有。”
楚瑜冷笑了一声:“他倒是心怀大义,但是想不到金字辈们干脆将那图纸封印在冰川里了。”
这种法子倒是有点意思,谁也捞不着好,朝廷干着急,宫少宸那些图谋不轨的也得不了好。
琴笙见她幸灾乐祸的样子,心头却是一暖。
怀里的人儿,是真心为他抱不平。
“可你最终还是接了这活儿。”楚瑜轻叹了一声。
琴笙微微翘起唇角,凉薄地道:“也没有什么不好,本尊很喜欢做别人的眼中刺,尤其钟情别人非但拔不出来本尊这词儿,还扎到他们心里去的感觉。”
楚瑜想起琴笙如今的势力,又想起宫里这些年太后和南国公似乎都沉寂安分,但日子似乎却并不好过的样子,兴平帝与太后离心,太后与南国公爷离了心,这心头才舒服了。
想要除掉的眼中钉,到头来却得求着他办事,还得在眼中钉面前夹着尾巴做人,尤其是南国公,世子没了,女儿也都没了,如今真真儿断子绝孙似的。
楚瑜忍不住轻嗤了一声,愈发地幸灾乐祸。
“这群为老不尊的,最好堵心堵肺地日日煎熬才好。”
琴笙见她那样儿,妙目里便微微浮起温润的笑来。
只是楚瑜幸灾乐祸完毕,便话锋一转:“这里是出了什么问题么?”
琴笙看着她眼里清锐的光,妙目微闪,还是淡淡地道:“最近这几年,北地的夏日有些漫长,冬日少了,雨水也少,永冻川地势略有些变化,当年我病重,这里机关非我亲手所出,这变化超出了我的预计,从此以后这里怕是不便再走人了。”
楚瑜一愣,脸色有些发白:“你是说冰川融化,可能会导致地形变化,这里冰川脆弱?”
冰川并不会一成不变的,永冻川不过是因为冰川历史悠久,但是不代表就是不会融化的,只是因为冰川体积巨大融化速度缓慢,周期很长而已,冬日来临的时候,又会再次冻结。
可一旦夏日太过漫长,冰川融化多了些,冰川山体就会出现一定程度的形变,外层冰块崩塌,冰缝融合,雪水融化都是正常的现象。
而这个山洞,其实就是冰川内部的缝隙。
一旦出现这异像,虽然冰川内部并不会融化,但是万一塌陷或者归拢在一起,就能将所有人硬生生埋了,再高强的武艺,在大自然面前,都是无用。
原先她还担心一路吃食不够,天气太冷,山里下雪,却想不到……到底是三月了,很多节气的宏观变化根本不是他们能在山里这一隅能看见的。
琴笙轻拢了拢手臂,将她拢在怀里,似笑非笑地道:“怕么,若是你我都拢在这里,出不去了,便真是生死同归。”
楚瑜看着他幽幽的如笼着无边迷雾的眸子心头一悸,却忽然轻翘了下唇角:“有什么好怕的,我应承过你的,只是三爷平日里一日里都要沐浴个几次的人物,真想和后头某些人一起死同穴,不嫌腌臜了?”
说着她的目光就向队伍最后那被曜司武卫提着才勉强跟着队伍行进速度的苏家主仆。
琴笙一顿,看着她狡黠又恶劣的大眼,忍不住低低地笑,忽然低头在她唇上轻咬了一口:“自然……不愿意。”
一番说笑,倒是让人的心情都放松了。
仿佛那种山体内部阴森的寂静都散了不少。
约莫走了足足半个时辰,看到了出口的亮光时,楚瑜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路的甬道明显变得逼窄了许多,地面上碎裂的冰柱也不少,一路奔来掉落的冰柱都被无声息地扫开了,没有人说话,气氛却越来越紧张。
但是,待得出了那狭窄的冰山口,重新见到了黑丝绒一般的天空和漫天的繁星之后,所有人这才这才彻底算是松懈了下来。
他们的马匹和粮食都还在外头栓着,另有武卫看着,他们似乎也发现了异常,见琴笙他们出来也都松了一口气。
其中一人立刻上来对着琴笙一抱拳:“主上。”
随后,他在琴笙耳边低声说了些他们在外头守着的时候看到的异象。
琴笙一转身,看着面前的高大的冰川,目光有些深沉。
楚瑜看着琴笙的模样,不免心中有些狐疑:“怎么了,是不是不妥,咱们要不要连夜赶路离开这里?”
琴笙还没有开口,霍二娘就已经摇头道:“夜里没有光,行路更不方便,在永冻川里行路危险,一不小心就掉进冰崖下去了。”
楚瑜蹙眉,看向琴笙:“琴笙……。”
琴笙轻叹了一声:“确实如此。”
楚瑜见状,看了看周围,觉得这洞穴口还算开阔,也比较安全便主张先升起火来,在这里将就一夜,她看着琴笙的意思是连火都不升,便坚决不同意。
就算冰川会融化,也是大气候的缘故,他们这点御寒的火更本起不到什么影响,但是夜里风从冰川里刮过,如刀子一般,再好的武艺如此熬一夜都是要遭大罪的。
琴笙拗不过她,倒是也觉得她说话也有些道理,便让人升了火。
原本楚瑜还想要审一审那个奸细,她认定了对方是宫少宸派来人,只是没有想到那家伙被她在小腹上捅了一刀,还没死,又来祸害她的琴笙,加上之前那些在岛屿上很不好的记忆让楚瑜心里就压抑不住那一点子戾气翻腾上来。
很不能直接砍死宫少宸。
但琴笙见她脸色不好,明丽的大眼里两点猩红的火光烧得有些骇人,便不让她再上手。
楚瑜被他一抱,便也只好妥协了,偷偷伸手进他衣衫里,就着他劲瘦修长的腰肢上的肌肉捏了一把,又恶劣地去数他的八块腹肌。
这些年被他用好东西细细的娇养着的素手柔荑指尖没了细茧,细腻柔滑地在他小腹干燥滑润的肌肤上描摹,惹得琴笙妙目里金光微闪,偏又知道这野外,所有人都近在咫尺,不可能对她做什么,只似笑非笑地捏了她细细的腰肢,又恣意地在她细腻的颈项上吮了一回。
直撩得楚瑜自己也浑身冒汗,再不敢去撩他了,自己脖子上甚至脸颊上如果都是他的吻痕,她不用见人了。
第二日一早,众人天光微亮就已经收拾妥当,神色都有些肃然。
一夜过去,地底那细微的震动声也许不大,但是对于他们这些练家子而言,动静就已经足够响的了。
而且,他们就着那山的轮廓看,也能隐约地发现冰山仿佛有些移动一般。
此地不宜久留,是所有人的共识。
楚瑜和琴笙牵了马,楚瑜看着那仿佛又忽然变大了些的冰山洞口,轻叹了一声:“看来,以后是不能来冰冢祭拜了。”
这里的地形果然出现了变化。
“他们也不需要,若是有心,哪里不能上香祈福,若是无心,便是带着一棺材纸钱下地府陪他们也未必能让他们愿意受那香火。”琴笙却淡淡地开口。
原本还蹲在冰山洞口烧纸的苏家主仆二人就僵了僵。
而那个被点了穴道的细作则是靠在石头边冷冷地看着天空,那上面两只鹰在天空飞掠而过,他唇角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楚瑜忍不住挑眉,她家三爷这把嘴儿还真是够狠。
琴笙看着那洞穴,略沉吟一会:“封了这入口罢,他们不会希望再有人来打扰他们的。”
这是封坟了么?
金字辈早就做了机关,只是这么多年主上一直没有吩咐封坟,大约就是为了等着有一日亲自来祭拜罢。
金曜一怔,脸上浮现出一丝似悲又似喜的复杂情绪,红了桃花眼,随后抬手抱拳:“是,属下这就去。”
琴笙却拦了他,淡淡地道:“我是曜司的主上,最后这一程,我亲自送他们。”
说罢,他立刻飞身而起,直掠向那冰山的山腰。
楚瑜看得嗓子眼都提起来了,下意识地就上前一步:“小心……。”
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总有些不安。
金曜拦住她,轻道:“机关是金字辈们按照主上的吩咐设在半山腰的冰壁上,他不会有危险的……。”
只是他话音未落,便忽然听得一声尖利的响声,随后便见那细作不知什么时候忽然踉跄着站了起来,他身子不能动,但脚能动,他猛然地一跺脚,那尖利的响声就是从他鞋底发了出来。
楚瑜一怔,忽然脸色一变,抬手就一掌击向那细作的腿,竟瞬间就扫断了他的双腿。
那细作惨叫一声,整个人就飞了出去撞在山壁上。
但是已经来不及,只听得闷闷的响,一阵连一阵,竟在片刻间就从远处蔓了过来,那种闷响听起来仿佛什么回声一般。
霍二娘脸色大变,抬头看向楚瑜:“不好,是大面积的雪崩!”
“轰隆!”
金曜咬牙愤怒地道:“怎么可能,我们早已勘察过这里许多次!”
怎么能再重蹈覆辙!
主上已经做了最周全的谋划!
霍二娘脸色阴沉:“这雪崩不是从冰山这里开始的,是从赫金人那头的雪原一路崩塌过来的,趁着现在还能走,立刻走!”
楚瑜忍不住立刻抬头,却见那冰川上簌簌落雪,漫天雪霧,竟不见了琴笙的踪影!
她梭然大惊:“琴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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