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隼钦宁看清楚软枕间静静安睡着的那一道修白的人影,脸上的担忧渐渐地消失了。
他轻呼出一口气,白到底没有让他在宫少宸面前丢脸!
走近了琴笙,见得那幽幽如晦的灯光下,那张安静精致的面孔,神色也渐渐地沉静下去。
他想要伸手去碰一下那放在身侧的玉骨手,但软枕间的人轻轻动了动,隼钦宁到底不敢再动,想起帐子外宫少宸还在等着自己,便还是笑了笑,低声道:“来日方长。”
说罢,他转身出了圆帐。
不远处的宫少宸一见他走出来,满面春风的样子,丹凤眼里闪过一丝狐疑,难不成……那人竟没有如他所想一般?
“哼,以后莫要在本王面前信口开河。”隼钦宁傲慢地看了他一眼,金银异色的妖瞳难掩得意。
“他那人生来一副诡谲黑心肠,我劝你莫要为他所骗,否则吃亏的在后头。”宫少宸讥诮地挑眉。
别的不说,只说琴笙会这般轻易地舍了小鱼,那就是个笑话,偏偏面前的蠢货还自鸣得意,竟然轻易给那男人解了身上的禁制。
隼钦宁眯了眯眼,看向宫少宸,上下打量起他来。
“你看什么?”宫少宸被他那双妖瞳里嘲弄的光看得很是不悦,冷道。
隼钦宁却沙哑地笑了起来:“你处处要置白于死地,无非就是因为你看上了他的那个夫人罢了,如今本王一场妙计让他们离了心,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药,他布下的音阵哪里需要那等低级的药物,说只有一份所谓的药,不过是让白在他自己的性命和那女人的性命之中做出选择,也逼他们之间断了念。
他顿了顿,略向宫少宸逼近了几步,眯起妖瞳,嘲弄地道:“再说了,那女人身上的禁制并未解,本王不是将那新制的鬼笛给了伺候你的那少年么,你若是不放心,这个也给你好了。”
说着,他忽然一抬手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抛给了宫少宸。
宫少宸下意识地抬手一接,低头一看,竟是一只造型诡异的骷髅哨子。
“这是什么,辉夜姬好像也有这玩意?”他挑眉。
隼钦宁听到辉夜姬的名字,却厌恶地蹙眉:“别在本王面前提那废物,枉本王下了心思教导她,她捣腾出的什么玩意,竟连白那样一个粗通音律的外行人都能破了,简直败坏本王的名声。”
宫少宸却把玩着手里的那小骷髅哨子,轻笑了起来:“可你当初,也是很满意她的身体不是么?”
虽然这么说,但他眼里有寒光闪过,他没有忘记辉夜姬竟敢违背他的命令,试图置楚瑜于死地,还好她尚不是全然无用,用了一个月日夜布下的音阵,虽然被琴笙破了,但是在隼钦宁这魇术高手处却还能再次催动起来。
最可恨的是,这原本是一副他手里的王牌,他草蛇灰线,埋下伏笔,却被这个见色起意的蠢物提前暴露了!
宫少宸眯了眸子,掩去丹凤眼底的阴翳的杀意。
隼钦宁没有察觉宫少宸对自己的杀意,只冷嗤一声:“那愚蠢的女人就是那副脸孔和身子还有点可取之处了。”
随后,他抬手指着宫少宸手里的东西傲慢地道:“本王的鬼笛近距离吹响的时候,除了能短暂地吹出让人昏迷的音律,也能催动音阵,只是需要极通音律之人使用,而这魂哨也有同样的功效,可却不需要懂得什么音律,如同驯养猫狗一般,你吹一声,下的命令,那女人自然如猫狗一般听你的命令。”
宫少宸闻言,凤眼里闪过锐利的亮色:“当真,但是辉夜姬当初给了小司的笛子是需要极通音律的人才能用?”
若不是小司擅笛,他却并不擅此道,否则又这么会将那等利器交给小司用。
隼钦宁不耐烦地冷笑:“辉夜姬那笛子不是早已失效了么,别拿本王的东西和蠢人做出来的蠢物比较,至于你身边那小子,只怕对你也不是那么服帖罢,魂哨就留给你以防万一。”
当初,他和宫少宸共谋大事,他要赫金的大可汗之位,条件是取了琴笙的性命,如今他虽然违约,却也将这东西送给了宫少宸,替辉夜姬收拾了首尾,也算是两清了。
“后日大祭,本王会如你所愿行事,到时候你自去把那女人带走,再不必整日里摆出一副本王欠了你什么的模样来。”
说罢,他沙哑古怪地嗤笑了一声,拂袖而去。
宫少宸冷眼看着他离开,将手里的魂哨紧紧捏在手心里,眼底闪过暗沉晦冷的光。
真的,能如隼钦宁说的那样……顺利?
不知为何,他心中却很是不安。
圆帐外的那一番官司,圆帐里应该安睡的人却全都听在了耳朵里,他不知何时早一步睁开眸子,只是原本妙目里应该是琥珀色的瞳子,此刻却是寻常中原人的黑色。
他掏了掏耳朵,盘腿坐了起来,叹了一声气,看了看外头的月色,忍不住嘀咕:“主上到底要什么时候才回来?”
想起方才隼钦宁试图过来拉他的手,‘琴笙’就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恶心得直搓手,喃喃自语:“我都受不了那恶心的家伙,主上是怎么能忍受了那么久,完了,完了……。”
他摇摇头,也不知在说谁完了。
月光清寒,一地幽光,各照得谁人心思诡谲,各有算计。
日湖边的芳草萋萋下,楚瑜正靠在他怀里,听得他让自己想问什么便尽管问,却忽然失去了询问的欲望。
分开这许久,哪一时那一刻,不是在盼着他平安。
如今,见他平安,又还有什么好再一一细问的?
这人,心心念念的不过是为了自己,才忍得那般大的委屈,竟甘愿隐忍龙潜于隼钦宁的觊觎目光下。
可是……
“琴三爷,你我原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若不是那一场大火,烧亮了你我另外这一道前程,只怕今生来世,都不是一路人。”楚瑜看着天空圆月,慢慢地开了口。
琴笙没有说话,却将箍着她细腰的手臂愈发收紧了。
楚瑜笑了笑:“你习惯了乾坤独断,这一次我想再多问,你做事一贯大局在握,可你早已不是一个人,你我夫妻,从今往后,你心中多少谋算,都当与我计较,若是做不到……。”
“做不到,当如何?”他忽然开了口,打断她的话。
楚瑜也不去看他,只抬手压了压他的手背,温柔淡然地道:“这夫妻也不必做了,倒是不若,我还是你的小姑姑,你还是我的笙儿,我也不会违背誓言,陪你此生就是了。”
琴笙一顿,反手一握她的柔荑,几乎瞬间捏痛了她的手腕:“鱼……。”
他将她转了过来,妙目里寒光流转,竟有隐约腥红的光:“你再说一次?”
她却轻笑了笑,仿佛并不觉得痛一般,只抬起墨玉眸子温和地看着他,带着宠溺的光,像看一个任性的少年:“你可应我?”
琴笙却只觉得她话语里的温柔如此凉薄,如此淡定,凉薄淡定得像那草原上的风,吹得让他心中森凉……
人言,龙有逆鳞,触之即死,面前的鱼儿看似圆滑,却暗隐着最倔强的逆鳞。
曜司众人都道是他在纵容着她,宠她如珠如宝。
却又有谁知道,他与她之前,从来都是她宠着他更多,恣意妄为的那个却从来都是他。
而这一刻,他却忽然明白。
她欢喜的时候,对你心存希望爱意,便是由着你如何磋磨她,她都极尽宠溺,可若是她不愿意的时候,便是任你如何,她都不会动摇决心。
极软是她,极爱是她,极柔是她,极韧是她,极冷却也是她。
他妙目里一片雾气幽暗,抬手轻抚过她的唇瓣,许久,才轻叹:“本尊早该知道,这世上,你我之间,最冷心肠的那一个,是你。”
如是寻常女儿,他做下种种前后谋断,都是为了那人,又怎么会有人如此冷酷?
他甚至愿意任由她在自己身上出了那口气,折了自己男子的自尊由她为所欲为。
却不想,她这口气,并未散去,只化了冷水,在这里浇了他一头。
楚瑜扶上他玉骨手,珍珠墨玉儿一般的眸子清凌凌地看着他,浅浅地笑,却似蒙了一层冷霜:“你是仙仙时,你是白白时,不都只念着小姑姑永远陪着你么,我应了你,便不会回头,做不做夫妻并无什么,从此……。”
话音未落,他却再忍耐不住,忽然低头狠狠地堵住她的唇,以吻封缄:“好,我应了就是!”
楚瑜闭了眼,眼底慧黠笑意渐盛,那种凉意却慢慢地散了,乖巧地任由他近乎残酷地狠狠吮上自己的唇瓣。
直到几乎喘不过气来,两人身上都热了起来,他才放开了她,将她扣在怀里,轻嗤了一声:“可是要说的话,都说完了?”
楚瑜这一回却是恢复了平日里那副狡黠灵动的笑颜:“问完了,乖乖。”
琴笙顿了顿,方才觉得一颗心慢慢地沉回了水中,随后他眯了眯眼:“那到你我做点正事儿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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