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看着金大姑姑,半晌,忽然定定地看着她,轻声道:“琴笙,是不是早就预料到这一点了?”
三天之内,那么大的产业就能安全撤离,没有提前的准备,怎么能做到?
所以他又是做了决定,却没有告诉她么?
金大姑姑看着楚瑜,叹息了一声:“小鱼,我希望你能明白,就算诸葛卧龙在世,也不可能算无遗策,三爷做决策从来都是各种结果都预料过的,最好的,最坏的各种情况他心中应对都清晰,所以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他的失误都最少的,所以他才总是赢到最后的那一个。”
老金微微颔首,他像是在回忆什么一般地眯起了三角眼:“这世上,从未有什么算无遗策,棋局里赢家从来都是失误最少的那一个,较量之中,一成运气,九成比的从来都是谁最缜密——三爷十五岁那年说过的话,老朽永远都记得。”
那个单薄的少年,静静地站在船头负手而立,从容清冷傲然而立的模样,折服了多少人,连被他俘虏的那些凶残而杀人不眨眼海盗贼头们都忍不住在他柔软的白色衣摆下跪伏。
“所以,三爷并没有瞒你,小鱼,老身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他那夜折回来,其实就是希望你能跟着他一起上船,虽然后来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老身想三爷和你一起做的决定,也总是不会错的。”金大姑姑抬手握住小鱼的手腕,柔声道。
楚瑜闻言,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我知道了,他既然早已算到这日,那咱们就按照他计划撤离罢。”
金大姑姑看着楚瑜,点点头:“好,咱们先行撤离,三日已是绰绰有余,你也先回房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带上的罢。”
楚瑜颔首:“好。”
随后,她转身向外走去。
下午冬日的花园,还能闻到远远的凛冽的海风带来的鲜闲味,倒是很清洌。
楚瑜看了看天,轻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彼此分开几天,能让彼此冷静地检讨下自己和看看对方到底什么模样,免得陷入彼此的偏执里。
两个再相爱,相处的时候,像拿着一面镜子凑得太近了,反而看不清楚彼此了镜子里样子。
如今,倒是也不错……
她看着花园,忽然想起他离开时的背影,心情却莫名其妙地变得有些潮湿和温柔。
那人,就算离开,也总会悉心妥帖地在暗处里将她打理和照顾得无微不至,亦很少表达于唇间。
只这一份温存细致入骨,都值得让任何女子都心动。
……
“东西收拾好了没有?”霍二娘看着楚瑜在花园里发呆,顿时有点无语,一溜小跑过来扯住她的衣袖。
楚瑜点点头:“好好好,我这就去。”
……
待得楚瑜准备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其实她根本不怎么用动手,曜司众人的效率简直高得非比寻常。
不过才半日时间,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都像是凭空消失一般。
马车一辆辆地拖着看起来像是‘布料’的东西全部消失在门外。
因为琴家绣坊每天都有大量的货运往来,所以丝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而绣坊里却看起来仿佛再正常不过了。
接下来就是其他的收尾工作和人员转移,这并不需要楚瑜担心,曜司的人训练有素。
她所需要做的就是去将天工绣坊处理掉。
不过天工绣坊里的东西,本来就是朝廷的货品,她倒是一点不担心,只是需要处理掉一些非固定资产,还有将绣坊的绣师们全部遣散,先行回乡。
于是没有多久的时候,天工绣坊就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火,把好些织造机和产线都烧掉了。
还好人员并没有受伤,最多也就是被烟雾给呛了。
但是仓库里的存线也烧了一些,这下子,天工绣坊就只好暂时休假了,人员都暂时休假半月,因为天工绣坊重新需要修缮。
这个消息很快就流传了出去。
自然也流传到了伊势宫的行馆。
“你是说……楚瑜的绣坊出了火灾,所以现在暂时停工?”宫少宸拿着书的手停了停,看向一边的宫少司。
“嗯。”宫少司抱着东瀛刀,懒洋洋地靠在门边:“所有的使节们都跑去了,就怕他们的货物有毛病。”
那些使节们看着暂时没有能在天朝身上占便宜的机会之后,都干脆地关心起他们的货品来了,毕竟这些货才是他们回过赚取金钱和荣誉的根本。
宫少宸狐疑地眯起眸子:“居然会起火,那丫头虽然大咧咧的,但是这种事情还是很小心的,琴家的人马出入有没有什么异动,比如大宗货物的运送,或者比平常更多的车马进出?”
宫少司看了他一眼:“一切都挺正常的,他们家不是经常有货物进出么,既然你怀疑,要不干脆地去看看,反正琴三爷不在,大概也没有法子对你做什么。”
宫少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若是嫌得慌,不妨去看看森田岁郎,你原来的上司大人现在身体恢复了一点没有。”
曜司的人给他送了一份大礼——吓得尿裤子,脸色惨白的森天岁郎还有断了一臂、四肢经脉都被挑了,连舌头都断了的奄奄一息的红零,或者说井上圣子。
他方才知道,这群蠢货居然敢背着他做那种试图掳掠楚瑜的蠢事。
“殿下,您何必日日讽刺臣下,臣下也是为了您的大计罢了。”森田岁郎还有些虚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宫少宸冷冷地看了让人搀扶着他进来的森田岁郎一眼:“哦,是么,我也希望你是为了我的大计啊,森田,但你确定不是为了德川将军的大计么?”
森田岁郎扶着墙壁,喘了一口气,坐了下来,看着宫少宸,细细的眼睛里闪过精光:“为了德川将军,也为了天皇陛下,难道您不是么?”
宫少宸冷笑一声,垂下眸子,掩去眼底的厌恶,只轻蔑地道:“不管你们是为了谁,平白浪费了红零那样好的棋子,还竟然敢不告知本殿下有她的存在,擅自行动,如今落到这个下场,打草惊蛇,也是你们咎由自取,以后若是再做什么蠢事,丢了性命,不要怪本殿下没有警告你们。”
曜司居然将人给他送了回来,还没有动森田岁郎一根毛,如果不是有什么阴谋,就是赤裸裸的侮辱!
宫少宸捏紧了手里的杯子,手背上青经暴露。
“殿下,下臣不告诉您,只是将军的吩咐,他不想您太操心这些小事,何况您对那位郡主的心意,所有人都知道,万一您一时间感情用事,岂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毁于一旦?”森天岁郎干笑两声,却一点不客气地针锋相对。
“啪!”只是他话音未落,当头一瓶子热水就砸了下来,几乎一下子就砸得森田岁郎头破血流,更烫得他吱哇乱叫。
“啊啊啊——痛死我了…——你怎么敢……我是将军的使者!”森田岁郎跳了起来,捂住脑门,狼狈又恶狠狠地等着宫少宸。
“你也是本宫的下属,谁允许你用那种语气对本宫说话!”宫少宸阴沉沉地笑了。
听着宫少宸的话,森天岁郎下意识地看向宫少司,却见他还是那副懒洋洋地看着窗外假樱花树发呆的样子,完全没有留意自己,心中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又考虑到这里确实不是他的地盘,而面前喜怒无常的男人也确实可怕,他也只好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怒火。
他勉强露出个赔笑来,对着宫少宸恭敬地鞠躬:“是属下心意冒犯了,殿下请求宽恕在下的愚蠢。”
宫少宸冷笑一声,端着杯子喝起酒来,也没有理会他。
森田岁郎心中暗自骂了一声——毫无教养,难怪不得陛下喜欢。
随后,他还是在自己的大饼脸上堆起一个讨好的笑容来:“殿下,其实咱们也不是都无收获,您看红零的背上不也有了琴三爷的那副藏海图么?!”
若不是之前红零背上的图已经完工,他们也不会骤然对楚瑜发难。
只是没有想到结果……不那么尽如人意,但是好处也不是没有——比如曜司的人居然自大地将红零送到了他们的面前来,是要羞辱他们,还是真觉得他们弄不出温刺图?
“若不是那女人还有这么点作用,你以为本宫会让她活到现在?”宫少宸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见倒在血泊里的红零时,那张满是鲜血的孱弱小脸,心脏仿佛瞬间就被人一把掐住了一般,几乎不能呼吸。
但是在最后却发现对方不过是西贝货时,他顿时松了口气,却也无比地恶心起那一张脸来,若非对方也许还有点用处,他当时就杀了她。
“但是你们就没有想过两个问题么——第一、我们去哪里寻找精通温刺图的人,黑海老魔早已死了,难道你让我去找琴笙?第二、我怎么确定那个女人的背上的图没有问题,不是琴笙给我的圈套?”宫少宸按捺下心里的烦闷,冷冷地看向森天岁郎。
森田岁郎立刻道:“绝不可能是假的,毕竟一开始红零并没有露出破绽,那图她自己也确定过很多次,还和咱们手上的图有所对比,与咱们图上标出的海域是完全吻合的,不差分毫!”
也就是只要再找一个高手,将他们手里的这两份藏海图,转刺到红零的背上,那就能看到全幅的藏海图的模样,找到宝藏所有地!
“那么纹刺师去哪里寻!”宫少宸看着他,讥诮地挽起薄唇。
说得倒是简单
“那你就不必操心了,哥哥。”一直没有说话的宫少司忽然懒洋洋地道。
宫少宸看着他,忽然摇晃着扇子冷笑:“哦,本宫是忘了,本宫还有你这么个能耐非常的弟弟呢。”
宫少司看着他,轻嗤了一声:“那还不是因为哥哥你很厉害么。”
“呵,那就让本宫看看你的本事了。”说着宫少宸不再理会他,只看像森田岁郎:“你们的人现在到底到了哪里了?”
森田岁郎想了想,道:“快到了,最迟也是两日后,会正好和南国公的人马将云州城里外合围,必定叫里面的人插翅难飞。”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种势在必得的森冷表情来:“这一次,一定要将那郡主抓住,我看曜司的人还能得意什么!还有琴三爷,上次臣下所受的屈辱,一定要他们百倍偿还!”
宫少宸看着他,随后晃了晃手里的折扇,淡淡地道:“你最好不要太掉以轻心,越是这个时候,琴家的动向越要盯着,天工绣坊那里……。”
他危险地眯起眸子:“再加派人手……我总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也许他们已经知道了什么。”
“什么,怎么可能,上京的消息一直封锁得很严实!”森田岁郎不可置信地摇摇头。
宫少宸却慢悠悠地站了起来,目光深邃而冷酷:“这件事,必须万无一失,她必须落在本宫的手上,所以,本宫要亲自去绣坊拜会一下……。”
他顿了顿,笑容有些诡冷:“我可爱的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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