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彩霞打着灯笼引着碧玉出门去了,江夏摇摇头转回来。
唉,真是,她最讨厌争啊斗啊的了,大家左右都沦落到伺候人的份儿上了,和气相处不好么?何必这样互相算计互相倾轧?!
倒是徐襄……刚刚算是维护她吧?尽管这孩子维护人的方式也挺别扭,却仍旧让她觉得温暖。
回到屋里,江夏决定投桃报李,给徐襄做做按摩,舒活肌肉血脉。谁成想,她的手刚碰到徐襄的身体,就被他用手挥开,竟是毫不领情!
咦,这孩子又别扭啥?
江夏疑惑着,却也没有勉强。说不定人家不喜欢陌生人的碰触呢!
拉了拉被角,江夏低声道:“白粥怕是要等一会儿,吃了粥才能吃药,你先闭着眼歇会儿吧。”
说完,江夏伸手去拿床头的书,却听徐襄突然道:“你读过书?”
这个问题江夏显然有些不适应,貌似现代很少有人这么问了,九年制义务教育的普及,文盲原则上已经不存在了。
她微微一愣,想起‘梦里’娘亲教小江夏认字的情形,微微一笑道:“我娘识字,零星教了我一些……能识几个字,简单的算术也会一点儿,只是没能正经写字……”
徐襄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又问道:“没正经写字?”
江夏回想着梦中的情形,微笑道:“简单的字会写。娘在的时候年纪小,家里却没有富余的笔墨给我用,娘做了沙盘,教我用树枝在沙盘上写字……没用过纸笔……”
徐襄默然。好一会儿,突然道:“你不用太小心。你是主子,她们不过是些奴儿!”
……她对碧玉的隐忍让他不舒服了?这小子!
她只是不想把矛盾激化,也不觉得自己有必要跟碧玉斗闲气罢了!换句话说,她并没有想过长期呆在徐家,反正要离开的,她何必多费心思?
他说她是主子?这是将她当妻子了?他不会不知道,她只是花钱买回来冲喜的吧?
江夏微微一愣,微笑道:“我知道了。”
不管怎样,这别扭孩子算是对她关心,她答应一句也无妨。
说着话,碧玉带着彩霞回来了。
进门,碧玉就扬起一脸的笑来:“刚才亏得姑娘吩咐彩霞要了白粥,这一去,立时得了!要是现熬,可不知等到什么时辰了!”
这么明显的示好,江夏自然照收不误,也笑着起身,道:“跑了两趟,指定冻坏了。赶紧烤烤手,暖和暖和!”
说着话,从暖窠子里倒了两杯热水,递给碧玉一杯:“喝口水暖暖……彩霞也喝一杯。暖和过来,再烧上水吧,过会儿要用。”
彩霞瞥了床上侧卧的身影一眼,笑嘻嘻地应了,自己上前端了杯子咕嘟咕嘟把水喝了。放下杯子,一抬眼就看见碧玉嫌恶地瞪着她。
“呃,碧玉姐姐……”
“女儿家就要有个女儿家的样子,那样直着脖子灌水像什么样儿?”碧玉低声训斥着,彩霞窘迫地垂着头答应着。
这讲究的……还真把自己当高门贵女了?
江夏暗暗摇摇头,打开食盒,就见里边放了一个大钵,盛了满满的一钵熬的火候恰好的白粥,一打开盖子,一股粳米特有的淡香就扑鼻而来。
“这么一大钵!”江夏笑着道,“二少爷一个人可吃不下这许多,你们也吃点儿垫垫。”
彩霞立时笑逐颜开地答应了,回头看见碧玉嫌恶的眼神,又立时怕的缩了脖子。
碧玉瞪她一眼,转脸笑道:“哪有主子未动,奴婢们先吃的道理。姑娘还是先给二少爷用吧!”
好心当了驴肝肺!
江夏再不多言,盛了一小碗白粥,来到徐襄床前,“咱们喝碗粥?”
徐襄低低地应了。
江夏端着碗,自己闻了一下,笑道:“这粥熬得火候刚好,软糯糯的,闻着就有一股清新的米香!你尝尝……”
说着,挖了一勺白粥送到徐襄嘴边,徐襄抬眼看看夏娘,就看见她满脸暖暖的笑意,眼神中满是鼓励……不知怎么的,原本没有半点儿食欲的他,竟觉得有些饿了!
张口,将勺子含住,舌尖儿一抿,米粥就化开来,果然如她所言,软糯清香,细品之下,舌尖儿上竟然泛出一丝清甜来。仅仅是一碗白粥,竟第一次品出这么好的味道来。
不多会儿,一碗粥就吃完了。徐襄还有些意犹未尽,江夏却不敢给他吃了。
她拿了帕子,一边给他擦着嘴角,一边柔声劝慰道:“你的肠胃空了太久,这一下子不敢多吃……不过,咱们可以少食多餐,隔上一个时辰,就可以再吃一餐。到时候,肠胃舒缓一些了,多吃些也不怕了。”
徐襄自小体弱,这些常识还是知道的,自然应了。
稍停片刻,江夏又端了汤药来,给徐襄服下,又漱了口,徐襄指着屏风后示意……江夏愣了愣才明白过来,徐襄这是要上厕所呢!
徐襄可是没穿裤子的!
江夏转回头想要招呼碧玉,徐襄却开口道:“你们都下去吧!”
江夏愣愣地看着徐襄,又再回头,眼睁睁地看着碧玉和彩霞曲膝应是,退了出去。她张开嘴想喊,却看见碧玉临出门丢过来的一个眼刀子,成功地让她噤了声。
没办法,她只能拿了床头柜上放好的裤子过来,抖开之后,拎着反正看了好几回,却仍旧不知所以。你说这裤子也没个前开门啥的,到底哪面朝前哪面朝后啊?
而且,还没有底裤,直接就一条白凌子长裤……好吧,貌似她穿衣服的时候也是没底裤的!
徐襄垂着眼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江夏过来给他穿衣服,疑惑着转脸看过去,就看见江夏拎着一条中裤翻看着,一张小脸几乎皱成了包子!
徐襄微微一愣,也就明白了原委。莫名地,心底竟有一丝懵懂的愉悦!
“拿过来!”徐襄吩咐道。
“啊?喔!……给!”江夏如逢大赦,一步窜到床前,将手中的白凌子中裤递到徐襄面前。
徐襄定定看着江夏,片刻,无奈道:“你帮把手……”
江夏囧了。这位连碗都端不住,哪里能自己穿衣裳……哎?连穿衣裳也不行,又怎么下地去屏风后的马桶上厕所?那啥,这个时代应该有夜壶了吧?
伺候着徐襄小解了,江夏将夜壶送出里屋门口,自然有彩霞接过去处理。她洗了手回来,帮着徐襄翻了翻身,让他侧身躺好,拉好被角。
轻声道:“睡吧!”
徐襄朝里侧卧着,半晌无话,突然道:“等我好些,教你写字!”
咦,这算许诺么?
江夏的眉梢高高挑起又落下,翘着嘴角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