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指着她,笑道:“看我竟忘了……你难得回来一趟,去跟你闺女说说话吧!”
冯氏千恩万谢地带着芷兰下去了。
程氏与郑氏寒暄两句,话题一转笑道,“不知府上的江姑娘可在?”
郑氏微微讶异着,转眼看了站在身旁的江夏一眼,江夏也只好按捺着疑惑上前一步,微微垂首,“嬷嬷!”
程氏连忙起身,规规矩矩曲膝行了一礼,才笑着道:“姑娘恕婆子眼拙……”
说着话,她身后一个小丫头捧上两个剔红团盒来。
程氏接着道,“这是我们府上鱼儿姑娘特意给姑娘的。鱼儿姑娘还让婆子带话给姑娘,她本想来找姑娘玩儿,只是家里长辈寿辰临近,她要赶着进京拜寿了。她最多过完夏日就能转回来了,到时候,必来找姑娘玩耍说话。……鱼儿姑娘还说,让姑娘抽空儿常给她写信,信送到咱们府上即可。”
鱼儿姑娘……进京……听到这里,江夏瞬间恍然!
她知道给她送礼的是哪个了……做了小厮打扮跟着王太医来的那个小丫头!
小丫头将两个盒子捧到江夏面前,江夏没急着接,而是看向郑氏,见郑氏轻轻点了点头,这才把两个剔红盒子接了过来。
剔红乃是用大红色的漆,在器物表面薄薄地刷上七八十层甚至一百二百层,待漆半干时,在其上雕刻,做出来的物件儿颜色浓丽饱满,精美富贵。
鱼儿姑娘送来的两只剔红盒子,做工特别精美,剔红漆雕刻着人物故事图案,小小的盒子上雕着亭台楼阁,叠石流水,花木扶疏,还有大大小小十多个人物,最大的人物形象也不过三四厘米,最小的只有指甲盖儿大小,却无一不刻画入微,钗环配饰,衣裳纹饰都雕刻得自然生动。
江夏一边将心中的感叹压下,一边笑着道了谢,然后向程氏告了罪,把盒子捧到屋里放下,打开了一看,一个匣子里放着一沓上好的茧绸帕子,帕子一角绣着花鸟小图,初看不稀奇,但仔细一瞅,就能看得出,这帕子所用茧绸质料极好,绣工也极为精湛,花草鸟虫无不惟妙惟肖,生动逼真,活灵活现,绝非凡品。再看第二盒子里,竟是两套医书,一套《金匮密录》,一套《太平经》!两套医书都是手抄本,而且看得出,纸张发黄发脆,应该是有些年头的老物件儿了……江夏不知道是不是孤本善本,但直觉的知道,这两套书肯定价值不菲。
这辆匣子礼物看得出是鱼儿用了心准备的。
寻思了一回,江夏把两个剔红匣子放好,转身去了厨房。
人家给她捎了礼物来,她身无长物,也没啥东西能做回礼的。
恰好有刚做好的米糕,东西不值什么,却是她亲手所做。她记得,小鱼儿也是因为哥哥生病,才滞留在临清的。捎一些米糕过去,若是对方吃了,自然能够调理脾胃。若是不吃……她总是尽尽心罢!
程氏与郑氏家长里短地说了一会子话,两个婆子进来回话,说是伺候的酒席备好了。
郑氏使个眼色,珍珠上前,将一只沉甸甸的靛青色绣花荷包递进程氏的手中,程氏笑着谢了赏。
郑氏笑道,“时辰不早了,也该用晌午饭了,前头已经备下了,你将就着热乎乎地吃些再走,路上也差一寒噤。”
程氏再次谢了,跟着引路的婆子退出去,一路出了徐襄的院子,往前院用饭去了。
程氏出门没多会儿,江夏也从厨房里转了回来。
她将刚刚蒸好的米糕端到郑氏面前,道:“太太,我蒸了一锅米糕,您尝一下,看看装两匣子做回礼能行么?”
这一次蒸的米粉,夏娘不仅在粉中加了糖霜,还在磨粉时加了一些红枣。这米糕端上来还没吃,就有一股浓郁的枣子香和甜香扑鼻而来,带着米糕本身的清香,勾人食欲,引人垂涎。
郑氏捻了一块,咬了一小口品尝,片刻,轻轻点头道:“让人去拿两个匣子来,捡着装了,让人送到前头去吧!”
“哎。”江夏应了,去厨房里交待了枝儿转回来,冯氏带着芷兰也回来了。
见到江夏进来,冯氏笑着寒暄了两句,就奉上两个匣子来:“这是大姑娘让奴婢捎给夏姑娘的,都是从京里过来的物事儿……我们大姑娘说了,这次多亏了夏姑娘妙手施救治了二少爷的病。大姑娘还说了,府中有贵客,她掌着中馈片刻也离不得,实在没法子,等过几日,贵客启程离开,她再回来,探望二少爷,再当面向姑娘致谢。”
江夏笑着垂首道:“夏娘所做,都是指当应分的事儿,也是夏娘机缘巧合……实在不敢当大姐姐这个‘谢’字。”
“呵呵,既然是你大姐姐给的,你就接着吧!”郑氏心情大好,说话都带着笑。
江夏微微一笑,颔首应了,接过两只匣子来,笑道,“劳烦嬷嬷替我谢谢大姐姐。”
话音未落,厨房里给送了徐襄的五谷粥来。江夏接了食盒,告声罪,进里屋去了。
冯氏见过自家女儿,又交待了大姑娘徐慧娘的事儿,还不走,指定是有话要跟郑氏说,她还是避一避吧。
将徐慧娘给的两个匣子和食盒一起放在桌上。江夏没急着查看礼物,而是从食盒中盛了一碗五谷粥,端到床边,徐襄伸手接了。这一回,徐襄的手上明显比之前有力了,端着一小碗粥很平稳,江夏又将调羹给他递在右手中,让他自己吃。
徐襄吃了一碗粥,一块米糕,就撂下了。
江夏收拾了,都放在食盒里,又倒了一杯温水送过去,给徐襄漱口,然后又送上拧干的帕子,给他擦了手脸。
这才得了片刻空闲,就去看徐慧娘送来的‘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