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已经不用问下去了,就是这两个丫头把益母草误当成了小米蒿,然后稀里糊涂地放进了大少奶奶的荠菜粥里。
若真是米蒿,大少奶奶就不会出事。这俩小丫头不知者不罪,似乎也不应该怪罪她们。
当然,换个角度说,益母草苗儿也有许多地方食用,只要不是妊娠期,并没有妨碍……更进一步,十几颗小小的益母草苗儿,量真的不大。若是妊娠期身体状况好、胎儿稳的,也不一定会出什么事儿……也是赶上了,大少奶奶气虚体弱,就出了事儿!
倒推回去,这件事的责任,大概只能落在腊梅和姜嬷嬷身上!或者,若是郑氏严苛些,眼前这俩憨实的小丫头也有可能逃不脱……
该问的问了,江夏也不再多留,与苗儿打了个招呼,带着芷兰离开了大厨房。拿走了那一撮益母草根子。至于大少奶奶吴氏用过的那只粥碗,江夏没拿,却眼看着苗儿接过去,三把两把刷洗了个干干净净!
一路往回走,芷兰低声问道:“姑娘刚刚拿的不是小米蒿吧?”
江夏看了看手中握着的益母草根,轻叹一声道:“此物遍生田野沟渠,许多地方百姓会挖取嫩苗做菜。书上名茺蔚,村子里的百姓叫它甜麻棵,医书上却还有个名字——益母草!”
“医书?此物可以入药治病啊?”
“是啊,此物活血祛瘀,调经消水,多用于妇人经事不调,产后瘀滞等,乃是妇科经产常用之良药,故而得名‘益母草’!”
默然片刻,江夏又道:“心中向善,则诸事向善。此事蹊跷之处太多,就凭这么几棵草根子,还有小丫头几句话,都说明不了什么!”
芷兰似有所悟,顿了一下,点头应道:“奴婢知道了。”
眼瞅着到了二房门口,江夏回头看向芷兰,低声道:“今儿的事,就当啥也没看见吧!”
芷兰心头一紧,抬眼看了看江夏,神色肃正地点头应道:“是。”
又走了两步,两人进了屋,彤翎起身迎上来,低声道:“姑娘回来了。赵先生来了,正跟二少爷说话呢。”
江夏点点头,进了里屋,徐襄与赵一鸣相对坐在窗前的榻上,都神情愉悦,似乎正聊得投机。
“姑娘回来了!”赵一鸣起身问候。
“先生来了!”江夏也微微福身一礼,让着赵一鸣重新落座,江夏直奔主题道,“先生可是从大房过来?”
赵一鸣点头,道:“是。大少奶奶那边一鸣也是隔三日请着平安脉的,之前虽说大少奶奶害喜较重,胎却还算稳当。今日之事,实在是有些意外……”
说到这里,赵一鸣突然一顿,随即道:“还多亏了姑娘出手,若不然,大少奶奶这一胎怕是难保了!”
江夏笑着摇摇头,道:“施针只是止住落红,这安胎的药还是要吃的,先生可有了方略在胸?”
赵一鸣客气地笑笑,“不怕姑娘笑话,一鸣却是琢磨了个方子,这就说出来与姑娘参详参详?”
江夏点头,又转眼看向徐襄道:“二少爷起了多久了?你这会儿可还受不得劳累!”
赵一鸣也连忙附和,徐襄噙着一丝苦笑摇摇头,很是无奈地上床歇息了。
江夏与赵一鸣出来,在堂上落了座。赵一鸣把自己琢磨的方子说了出来。
江夏连连笑着赞叹:“先生这帖仙拈安胎汤确实考虑周全,调补合宜,实在是妙极,夏娘也受教了。就按这个下方子吧!”
方子商议妥当,赵一鸣从袖口中掏出一份折叠的笺纸,递给江夏。展开来看时,却是一份‘济生堂’的红利分配契约。
“这是前几日姑娘出的膏滋方,一鸣与掌柜商议着,此方非同一般,铺子里不能凭白没了。这是两份利的契书,掌柜的与一鸣已经签了字,只需姑娘签个字,以后每半年一核账,届时就会把当期的红利给姑娘送过来。”
这份契书实在是出乎江夏的意料之外。不过略一思忖,她也就大大方方地把契书接了过来。
“谢谢先生!也替我向贵掌柜的道声谢!”
赵一鸣见她接了契书,心中一松,笑着道:“有了这份契书,姑娘也算是济生堂的东家了,哪里还用得着这般客气。”
这份契书果然不简单,这是想着继续从她手里拿成药方子呢!
江夏眉梢微挑,不置可否地一笑,转开话题道,“先生可以打听着小弟的情形,若是暂时安稳,也不用太着急,以后慢慢谋划着,找个稳妥机会吧。”
赵一鸣连忙道:“姑娘放心,一鸣绝不敢懈怠了。一鸣正寻摸着能与那庞家说上话的,也好上门。”
这越哥儿的事也确实棘手,被庞家插一杠子买了去,就成了庞家的奴仆,买与不买全看庞家的心情了。不像在刘氏手中,知道刘氏贪婪的弱点,还能以利诱之。
送走赵一鸣,江夏进屋看了看徐襄,打了声招呼去了小厨房。
上午她给翠羽做益母蛋汤的时候,也有些益母草根子扔在灰堆里,江夏都一一找出来,随手扔进煲汤的灶里,眼看着烧着了,成了灰,她拿着烧火棍拨散了,这才作罢。
大少奶奶和孩子有惊无险,她就不想多事。何况,此事追究起来牵涉众多,真计较起来,大厨房的苗儿花儿,负责做粥的厨娘……都脱不了干系。而很显然的,那些人顶多只能算是失察,却没什么恶意的。
更何况,她也刚刚好给翠羽用了益母草……真的深挖起来,说不定连她也要被牵涉其中去。
算了,还是息事宁人,大家伙儿太太平平地过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