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的左手被小鱼儿拉出来,已经裹了手帕,掌心里的帕子却已经被血透过来了。
她下意识地缩回手来,笑着道:“没事儿,就是划破了一点皮,回去清理清理上点儿伤药就好了。”
小鱼儿着急地还想说什么,江夏用另一只手拍拍她,笑着道:“放心,我自己就是医生,碍事不碍事我还不知道?行了,别着急了,真的没事儿。”
说着,抬眼看见景妱娘从屋里走了出来,江夏立刻伸手揽住小鱼儿道:“好了,妱娘也出来了……哎,我可是累坏了,口渴的很,你们不会连茶也备下一杯吧?”
小鱼儿嘟嘟嘴,瞅她一眼,然后道:“怎么会,都置办妥了……”
江夏看看漂亮的杏树,再看看那边的屋子,很有些恋恋不舍啊……这样和暖的天气,这样美好的杏花儿,要是在杏树下席地而坐,饮杯小酒,唱唱小曲,该是何等快意逍遥!
小鱼儿瞥瞥江夏,哼了一声道:“本来准备了素酒的,谁成想你受了伤……那酒你是不能喝了!”
江夏愕然片刻,却也只能失笑着摇头。
景妱娘走过来,惊讶道:“受伤了?怎么回事?”
江夏笑着摇摇头,“不过是被路边的树枝刮了一下,不妨碍。”
说着,就道:“咱们是不是先上香,再来吃素斋?”
提到这个,也算是正事了,景妱娘和小鱼儿也就搁下旁的,小鱼儿道:“你走路上来,指定疲惫,过来稍事歇息,梳洗一下,再过去礼佛吧。”
原来是为着疲惫劳累,可能对佛祖不敬……这个时候的人们,对神佛还是普遍很虔诚的。江夏不信这些,却尊重别人的信仰,于是跟着两人进屋。
江夏腰上佩的香囊里装的就有外伤药,就在净手时要了一杯温开水,冲洗了伤口,准备敷药重新弄包扎,但打开手帕一看,左手掌心那道伤口却是大了些,足有两厘米多将近三厘米长,皮肉外翻着……这么大的创口,若是不缝合,自己愈合是很难的。
江夏皱了皱眉,砰砰旁边吓得毫无血色的彤翎,小声吩咐:“去要一碗滚水来。”
彤翎面无人色地点点头,强撑着往外挪……
一看她这样,就是要了滚水也端不进来,弄不好再烫伤了!
“你且在这里缓一缓吧!”江夏叫住她,然后自己用帕子裹了裹手掌,转身往外就走。
“姑娘!”彤翎红着脸扯住了江夏的衣袖,鼓足勇气道,“姑娘,奴婢能行的。”
看她这般,江夏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叮嘱她,小心着,别烫了手。
好一会儿,彤翎才端了滚水回来,小鱼儿和景妱娘却也跟着她走了过来。
一见这般,江夏就知道伤口的事儿瞒不住了,于是干脆从净房里出来,几句话宽慰住小鱼儿和景妱娘,然后准备自己清理伤口,缝合。
“你要拿针将皮肉缝起来?”小鱼儿眼见江夏拿了针线就要缝合皮肉,吓得花容失色,却还上前抓住江夏的手,阻止她。在她意识中,拿着针穿皮肉……这根本不是疗伤,这是自残呐!她把江夏当成姐妹和朋友,哪里肯眼看着她这般!
景妱娘也在旁边反对,又连忙吩咐人去给世子传话,“……请他们寺里的明了大和尚来一趟,明了大师的医术高明,想必有法子给夏娘疗伤。”
江夏看她们一个个如临大敌的样子,苦笑着摇头道:“不必兴师动众的,我自己处理处理就好……唉,鱼儿也别抓着我了,我不缝了还不成么!”
只是,任她怎么辩白,小鱼儿和景妱娘都不肯妥协……
正僵持着,宋抱朴带着一个白胖的大和尚匆匆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伤在哪里了?”宋抱朴一进来,目光就定在了江夏身上,直接询问道。
刚刚他们在山路上摔倒,她还一直关切地询问他的伤势……她自己受了伤,却没吭一声。是他太过疏忽了……可她也太不信他了,难道,在她心里,他是那般不值得信任依赖的人么?
唉,她的性子好强,大概习惯了自己的事自己管……罢了,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宋抱朴思绪几转,那边小鱼儿已经将江夏受伤的左手举了起来,示意给宋抱朴看。
“嘶……怎么这种重!”宋抱朴一看那伤口,也是吃了一惊,下意识地伸手握住江夏的手腕,一手托着她的手背,转回头对明了大和尚道,“劳烦大师给看看!”
小鱼儿微微愕然着瞪着自己的哥哥,又看看江夏,再看看宋抱朴托着江夏的手……目瞪口呆着,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景妱娘心头涌上一股酸涩,却强撑着保持着脸上的平静,上前将小鱼儿扶到一边,低声道:“咱们在旁边等着吧!”
小鱼儿迟缓地抬头看向景妱娘,眨巴眨巴眼睛,动了动嘴唇,却终究没有将自己心头的疑惑问出来——
大哥与夏娘?他们……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亏得一个是她信重依赖的大哥,一个是她巴心巴肺的姐妹挚友……他们之间出现了这种事,她居然一直被蒙在鼓里!
看到今天宋抱朴的举动,小鱼儿再回想过去的种种,甚至包括之前上山,她和妱娘做软兜,夏娘却留下来陪着哥哥一路步行……
再往前推,似乎她能结识夏娘,之后又跟夏娘渐渐熟稔、相识相知,成为无话不谈的至朋好友……种种的种种,似乎都有大哥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影子!
大哥和夏娘,他们,早在她与夏娘结识之前……么?
小鱼儿心中思绪翻滚,完全沉浸在自己情绪中,没有注意到,在她震惊受伤的同时,景妱娘也揪着手中的帕子,一条崭新的茧绸刺绣帕子几乎被她绞烂了去!脸上表情仍旧镇定,但双眼睛深处,却有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羡慕和酸意。
那边,明了大师看过江夏手上的伤口后,并没有立刻给她疗伤,反而看着仍旧被她捏在手中的针线,很有兴趣道:“女施主难道就是想用这针线将皮肉缝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