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州,乃是依附于嘉峪关的卫所,所谓的城池也是依附于嘉峪关而建,不大,却墙高城坚,便于驻守。从这一点也能看出,此处更多的是军事要塞,而非民居城市。
南北东西都不过二里的小城池中,军营就占了大半面积,与东西城门相呼应的是一条穿城而过的大街,也是肃州城内唯一形成规模的大街。街上也有客栈酒楼等商铺,却完全谈不上规模,零零落落的,几乎没一家铺子后边都有一个不小的院落。这也是特色了,中原的城池中鲜有如此的。
六月初二日,黄道吉日,京城里太子敕封,几千里外的肃州城内,一家名为四喜居的客栈开业。
沈琥去了一趟钦州,紧赶慢赶地在五月末赶到了肃州,第一时间就张罗着将这一家四喜客栈开了起来。
江夏站在客栈二楼窗口,摇晃着手中折扇,笑微微地看着一眼到头的大街,道:“不知道咱们的百里王爷就藩后,王府建在哪里呀!”
任川南失笑着低了头,缓了缓这才抬起头来笑道:“城中除了卫指挥使的府邸,再没有官衙了……”
江夏挑着眉头看了任川南一眼,道:“原来,任先生也这般促狭呢!”
卫指挥使只是三品武官,亲王可是超品,位极人臣的所在。让一个亲王屈就到卫指挥使的官衙中……这是打趣宋抱朴虎落平川了。
话虽这么说,江夏却同样一脸的忍俊不禁。宋抱朴的笑话,她也很乐意看呢!
“任先生,你这两天好好琢磨琢磨,肃王爷新官上任,哦不,是新王就藩,咱们上门恭贺,怎么也得带点儿能拿的出手的表礼,才能表达我们的心意呀!拜托了哈!”
江夏这一番话说的很郑重,很诚恳,说着还很是像模像样地对任川南拱手一揖,任川南也郑重回了一礼。只不过,两人抬眼对视,却同时忍俊不禁,大笑起来。
敲门声响,沈琥进门来,拱手道:“东家,我堂兄已经答应了,亲来肃州坐镇。掌管庄子的人手也妥当了,在门外候着了。”
江夏点头,回身在椅子上端正坐了,端了一杯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沈琥走到门口,很快引了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进来。
江夏的目光在那汉子古铜色的皮肤和粗糙结实的手上打了个转儿,心里已经有了三分满意。又问了几个问题,就定下用这个汉子做庄头。
“你大概多少知道些了,我准备建的庄子,不仅仅是种地,还要种药材,种果树。”
甘草,是最常用的中药材,生于半干旱、干旱的沙质土壤,甚至沙漠边缘,根系发达,为防风固沙最好的植物之一。
肃州城,位于河西走廊中段,肃州城东,也就是嘉峪关内,水土丰茂,拥有大片大片的绿洲,水源充沛,种植粮食、果树都是极好的。嘉峪关外,也就是肃州城以西,绿洲面积少了许多,种植粮食难度较大,但放牧和种植甘草却是极好的。特别是种植甘草,能够防风固沙的同时,还能够改善环境,防止水土流失和土壤沙化,对环境有改善作用,等种植的甘草成活并生长上两三年后,土壤土质都能得到一定的改善,然后就可以种苜蓿、种葡萄、种地瓜、马铃薯。还有,此次沈琥紧着赶去钦州带回来的良种水稻种子和长绒棉。
虽然,如今站在嘉峪关城墙上看过去,关外仍旧是一片荒凉,但江夏很有信心,至多三年,嘉峪关内外,就将成为塞外江南,成为一大片水草丰美的绿洲平原。
那叫周齐的庄头听得还有些懵懵懂懂的,沈骓却两眼发光,满心火热。若是东家说的都能实现,那该是何等成就!
这个地方,地广人稀,有的是地让他们折腾,几百亩,不,这里动辄就该是几百顷上千顷……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大片大片的药材,大片大片的果园,大片大片的良田……
看着周齐一脸的茫然,江夏暗暗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可能没种过药材,没关系,那东西跟种粮食也差不多,你种粮食是把好手,种药材自然也差不了。这样,你从今日起,就先带着几个人去收甘草种子。也可以收甘草主根,只要把主根截成一段一段的,种下去,大都能成活。”
这话,周齐听明白了,连忙答应着。
江夏又道:“暂时,你们仍旧住在城内,等以后条件成熟了,咱们再去城外建庄子。”
周齐再次答应着,看江夏没有吩咐了,就辞了出去。
江夏转回头来跟沈骓商议了一回,商量了一些事务,特别是临近肃州的一些城池的铺子怎么开设,又怎么发展……
等沈骓辞了出去,沈琥觑着江夏的脸色,似乎有些失望,于是斟酌道:“东家,这些人毕竟刚刚来,还没上手。等上了手,情势自然会一天天好起来。”
江夏抬眼对他一笑,道:“我不担心他们的工作能力。我是在想,咱们去哪里寻人手。开铺子的人手你们有数,我不管。但种地开荒,人手少了可不成啊!”
沈琥也皱了眉头,思虑半晌,却也没什么好法子,只能苦笑着摇摇头:“东家既然提起建庄子,想必早有打算吧?”
江夏横了他一眼,哼一声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你们可不能都甩手给我一个人呀!”
沈琥和任川南都跟着笑笑。
江夏又道:“种地的人口,自然是中原最好。我听说,肃州军营里有一个流放营……”
沈琥和任川南脸上的笑容僵住,两人对视一眼,任川南斟酌着道:“流放到此地的,无不是大奸大恶、亡命之徒,怕是难以掌控,万一有个闪失,可能就是大事啊!”
江夏微微一笑,垂了眼喝口茶,又慢慢品了品茶味儿,这才淡淡道:“人只要活着,总有看重之人之物……动脑筋,用心思,总会有法子的。”
沈琥和任川南再次对视一眼,眼里都透出一抹敬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