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吃完午饭,送走了两个小丫头,江夏终于将自己浸到浴桶之中后,手中捏着一个小小的瓷瓶子,却第一次犹豫了。
十多个小时,或者,小蝌蚪已经成功着陆……那么这个药用上后,会不会……
她算了一下,这个月之前繁忙,在一起的时候不多,也因着安全期,她还一直没用药……加上上个月她也有小十天未用药,前后加起来,差不多有二十几小一个月没用药了……
下意识地盘算到这里,江夏微微松了口气,随即,她猛地低头将自己埋进了温热的水中。水将她整个人淹没的同时,她的大脑一片茫然,什么时候,她竟算计起怀孕要注意的事项来?
难道,是徐襄不时地在她耳畔念叨,让她不知不觉改变了之前的决定?
咕噜噜,一串气泡从水中翻上来,江夏的肺部因为憋气微微地疼起来,她才猛地抬起头,一边抬手抹去满头满脸的水,一边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短时间的思考、自问,让她在茫然之后,有了一定的自知。
原来,她的心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将徐襄放在了那么重的位置。他说的话,她不由自主地重视——之前,只是表面上把自己都欺骗了,却终有她自己都无法自欺的时候。
微微眯着被水刺得发疼的眼睛,江夏将自己的身体放松了,靠在浴桶壁上,轻轻吐出一口气来,抬起手,那只装药的瓷瓶子还紧紧攥在手中,她却暂时用不到了。
昨晚有没有‘成果’无法判断,更无法预料,她不能让自己后悔,那么她能做的就是安静地等待,等待时间给她一个答案。
沐浴之后,江夏略作小憩,就换了衣裳,登车出门,往赵家去了。
一直忙碌,赵宝儿出了月子,她也只去看了一次,那小丫头已经比新生时胖了一圈,原本有些皱皱的脸已经变得肉嘟嘟,小脸儿粉嫩,小嘴儿红润,睡着了,小嘴儿还一裹一裹地,咂咂有声,也不知是不是做着梦吃奶,可爱的不行。
等见了赵宝儿,就收了赵宝儿一顿抱怨,直嫌乎江夏不来看她。
“……我被这个小东西拴住了脚,出不得门,你又不见人影子,可不是要闷死我去么!”
江夏含笑听着她叨念,自顾自地走到摇篮旁坐了,低头看起摇篮中的小丫头来。
“可起了名字?不会还是叫大姐儿吧?”因着隔着丈夫和婆家都远,赵宝儿的女儿之前一直没有起名字,因着是梁家这一辈第一个姑娘,故而就大姐儿大姐儿地叫着。
赵宝儿抿嘴儿一笑,道:“她祖父给起了名字,单字一个‘韶’字。”
“韶儿,陌上花开,不负韶华!好名字!”江夏略一沉吟,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韶有美好之意,常常组词为韶华、韶光、韶年……从这名字也可看出,靖南王对这个孙女的态度是极喜欢的,要不然不会亲自起了名字,还是这般寓意美好的名字,也是祖辈对小孙女的疼爱和祝福。
“嗯,我也觉得好!”赵宝儿笑嘻嘻地低头看着熟睡的女儿,一边将韶儿嘴角的一点口水擦了去。
小丫头两个月了,又胖了些,两侧脸颊鼓鼓的,肉肉的,这时候微微偏着脸睡着,一侧脸颊的肉肉被挤扁了,小嘴儿都不受控制地往外淌起了口水,偏偏不会让人觉得脏,只是可爱到不行,哎呀,江夏看着看着,心都忍不住化了,看着睡熟的小丫头心痒痒的不行,恨不能动手把小丫头捣鼓醒了,好让她能逗着玩一玩。
“你可别招她,这丫头性子不好,醒来就没个安稳,还是让她睡着好,咱们清清静静地说会儿话。”赵宝儿一边说着,一边叫了一名奶娘过啦照应着韶儿,她自拉了江夏往侧间的凉榻上相对坐了,一人一个大靠枕,半歪着说话去了。
“我看你也不是不稀罕孩子,怎么还没要一个?可是身子有什么不妥当的?”赵宝儿也就是自称与江夏亲近如姐妹,这才毫不顾忌地提起这个话题来。
一听这话,江夏脸上的笑差点儿就维持不住了,垂了眼笑了笑,她端了茶喝了一口,这才道:“刚成婚那会儿,家里外头好些事,再后来,我又去进宫治病……咳,那疫病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怕对孩子有甚影响,就又拖了些日子……”
江夏说的有些凌乱,却还是让赵宝儿抓到了关键所在,她盯着江夏,颇有些不敢置信道:“你是说,并非不能要,而是你有心不要?”
江夏抬眼看了看赵宝儿,莫名地有些心虚,在现代时会不要孩子似乎在正常不过的事,到了这里,面对赵宝儿的质疑,她自以为很充足的理由,去有些说不出口来了。
她勉强地笑了笑,无力地辩白道:“也不是不要,只是,一直忙……”
赵宝儿脸上已经布了一层怒色:“你别给我找借口,徐家老二对你什么光景,难道我瞎的看不见么?就他那样恨不能时时将你捧在手心的样子,怎么可能……咳,还‘一直忙’,你糊弄谁呢?”
怒气上来,赵宝儿说话的声音自然难免大了些。
江夏连忙摆手阻止她,“哪里有你说的那般……”
“你哪里是糊弄别人,你是糊弄你自己个儿呐!”赵宝儿压低了声音,颇有些恨恨地点着江夏道,“看着不差,却原来也是个聪明面孔蠢心肠,竟做出这等傻事来。”
说到这里,见江夏不再辩驳,乖乖垂了头听话,赵宝儿的怒气也平缓了些,往江夏身边凑了凑,将声音压的低低的道:“你个傻的,难道不明白,这女人过的就是孩子的日子,你结婚本来就不早,还不趁着年轻身子好,尽快生儿育女,难道指望年纪大了,容颜衰了,再去生?”
江夏这会儿也稍稍缓过一点儿来,低声嘟哝道:“崔姨四十几了,还添了小五……”
“去,怎么单看见她了?跟我娘一样的又有几个?你也不瞪大眼看看,京城这许多勋贵官宦人家,有几个夫人太太过了三十还生孩子的?到那时,不是身体不行,就是家里又添了新人,哪还有你生孩子的机会?”
一叠连声地质问了一通,眼看着江夏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了去,赵宝儿也不由心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