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知道,这才是个真傻的,当初就为了挣一个正妻位置,硬生生离了徐家,一拖就是五六年。好在徐襄对她宽宏包容,一直坚定不移地等着她回心转意,几年如一日,好不容易两个人凑在一堆,这个偏偏又生了这种执拗心思!唉,她都不知道该骂她还是……不骂吧,担心她做傻事。真骂,又不忍心。
“唉,你也别想多了,徐襄与你的情分不同……”赵宝儿看着江夏的样子实在不忍,又忍不住往拿话安慰起江夏来。
江夏半垂着眼,这会儿抬起头,脸色仍旧发白,嘴唇微微哆嗦着,却坚持扯出一抹笑来:“我,我……知道的。”
说出这一句话来,似乎气息也顺过来了,江夏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些许。
她往后靠了靠身子,倚在一只大迎枕上,脸上扬着笑容道:“之前是我钻了牛角尖儿,我改了,再不做傻事了。”
赵宝儿看着她明明一脸笑,但眼神却无比空洞寥落,那笑容竟是半点儿暖意也没有,生生比哭还让人难受。
她抿了抿嘴角,低头喝了口茶,顿了片刻,这才道:“你能想开最好,其实,这世间的女人,哪个不是这么过来的?村夫多收三斗麦子,还想着纳个妾呢,更何况官门勋贵人家?能自始至终尊敬妻子,已经不容易了。我娘曾经叮嘱过我,与丈夫相处,争的不是宠不是爱,争的是一个尊敬。争宠那是妾室丫头们才做的事儿,正室真的到了那一步,就是丢了身份,自甘堕落了。”
江夏微微笑着,半垂着眼睑,适时地点点头回应着,看似是专心地听着赵宝儿的话,也听进去了,其实心里却无限悲凉。
她不会搞什么妇女解放,也不去争取什么男女平等,她只求自己能够有一个一心相待的人。若不可以,她宁愿独自一人,也不绝不会去争那一份什么‘尊敬’。
她来到这个世间,学会了太多妥协,学会了太多隐忍,但独独这一件事,根本没有妥协的可能,并且,终此一生,也不会改变初衷。
江夏就是这般,不过过分纠结某件事,她一时能想清楚的就想清楚,想不清楚的,就先搁置在一边,等空闲了在慢慢想,想清楚,决定了就不会随便改变,更不会在之后后悔,哪怕后边证明她的决定错误了,也是如此。
就像此时,她再次明确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心情也就放松了,随之脸色也稍稍有点儿好转了。
她重新扬起笑,看着赵宝儿道:“你也别说我,等孩子再大些,过了暑天,你也回归化城去吧!”
听江夏说起这话,赵宝儿暗暗端详了她的神色表情,见已经缓了许多,并无作伪痕迹,也略略放了心。
撇了撇嘴,赵宝儿道:“我不想回去,那边风沙大、酷寒难耐不说,连个贴心的人的都没有,往来的就是将军们的家眷,其中跟去边关的又大半是妾室……唉,跟她们真是没话说呀,想一想要回去,我就难受的很。”
江夏看她一脸苦恼状,却能听得出,也已经计划回归化的行程了,江夏也不多说,只微微笑着道:“你也不必忧心,这几年韶儿小,你行动不便,若过上两三年,韶儿大了,你去哪里不随意?再说了,粱嵘是个有出息的,年后又升了一级,过两三年,你就随他调回京城来也说不定呢!”
提及丈夫,赵宝儿也是欣慰一笑。粱嵘虽说出身靖南王府,却并非纨绔,骑射功夫极好,排兵布阵上也颇有建树……江夏说的两三年调回京,还真不是没有希望。
“唔,我知道。”赵宝儿笑着点点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知道该怎么做,我就是爱抱怨抱怨,你不必为我担心。”
两人说着,相视一笑。然后话题一转,谈起远在漠北的小鱼儿来。自从巴林占了和林和珂林贝尔城,小鱼儿被迫改嫁与他之后,两地消息阻滞,关于小鱼儿的情况也就了解的比较少了。
江夏到底有商路、四喜客栈等几个渠道传递消息,她倒是不时能够得到一些珂林贝尔城的信息。听赵宝儿问起,她就道:“鱼儿母女尚好,只是……”
江夏微微一顿,赵宝儿伸手握住江夏的手,急切追问道:“如何?”
江夏看着她的眼睛,叹息道:“鱼儿又怀孕了,生了一个小子……据说如今已经一周半……”
赵宝儿蓦地瞪大了眼睛:“难道那孩子是扎昆的?”
江夏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按时间算,说是扎昆或者巴林的都行,都不算勉强。”
赵宝儿怔怔地松开手,坐了回去,好一会儿,才幽幽地叹出一口气来:“如此,大概也是最好的了。”
若不是,那孩子出生的时间模棱两可,大概也不可能被巴林所容吧!扎昆其他孩子可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
“鱼儿毕竟是我大庆公主,夏娘你说,难道朝廷就真的没有办法将她接回来么?”赵宝儿感叹着,眼里渐渐聚了点点泪光。
原来的四姐妹,不论景妱娘、江夏还是她自己,日子过得都还算不错,夫妻恩爱,家境美满,却不想,身份最尊贵的小鱼儿,却流落漠北,受那么多罪不说,还饱受屈辱折磨……
其实,江夏同样也得了消息,肃州兵马再次聚集,已经从和林和西边,分两个方向同时进军,征讨漠北。算算时间,她得了这个消息大概也有一个多月了,肃州北征的两路人马,应该绕过杭爱山,直趋珂林贝尔城了吧?!
但这个消息真的能够告诉赵宝儿么?江夏迟疑着,心里不敢确定。
尽管赵家老四赵赫就在肃州卫军中,她却从未在赵家人口中听到过赵赫的消息,也不知是赵家避讳,还是赵赫与家中没有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