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娘来了?”景妱娘接过话去,起身迎着江夏走了几步,满脸带笑,道,“你看看这丫头呀,鼓鼓的脸蛋儿,嘟嘟的小嘴儿,真真跟宝儿小时候一样一样的呢!”
江夏顺着她的示意看过去,这才注意到,不仅仅是宝儿进了宫,连韶儿小丫头也被带进了宫,此时,就在景妱娘的怀抱里呢!
她心中惊愕着,下意识地再转眼看向赵宝儿,希望从宝儿那边得到些什么信息。只是,她注定了失望,宝儿不知经历了什么,完全没了平日的活泼和灵动,垂着眼坐在那里,犹如泥雕木塑一般,根本不给她任何回应。
江夏心中暗暗惊诧,转向景妱娘的目光深处,已经隐隐带了些警惕之色。
她扬起一抹微笑来,开口问道:“殿下呢?”
景妱娘低头晃了晃怀里的韶儿,匆忙抬头瞥了江夏一眼,心不在焉道:“刚才我带他去给太后请安,太后稀罕他,将他留下了。过一会儿我再让人去接他……呵呵,做儿媳妇儿的就是这样,祖母稀罕小孙孙,我也没法拦着不让。”
如果,赵宝儿表情正常,江夏大概会相信,景妱娘这番话是真心诚意向老朋友致歉。可,对进宫一直拒绝的赵宝儿突然带着孩子出现在景妱娘的宫里,还这般表情……让她怎么相信,景妱娘待她们还是过去一样姐妹情深?
“呵呵,做长辈的稀罕孙子也是自然的。”江夏说着话,一边笑微微地走过去,径直来到景妱娘身边,低了头却逗韶儿小丫头:“喂,小丫头这么乖啊,我还以为睡着了,居然睁着眼睛呀!”
说着话,江夏并不给景妱娘反应的机会,伸手就将韶儿抱在了自己怀里,一边还微微颠了颠,笑道:“这小丫头最是个淘气的,真是难得这么乖啊,难道也知道,今日进了皇家宫苑,容不得她放肆么?”
一边说着,江夏已经将隐在襁褓下的韶儿丫头的手腕按住,一根手指把着三关,微微滚动手指,将孩子的脉搏变化诊查清楚。
孩子这么老实,大睁着眼却不会哭,她可不认为韶儿一个两三个月的小丫头真的懂规矩……
只是片刻,她就查到了缘故,感受到孩子脉搏中那股消沉之力,还有渐渐虚弱的脉搏心跳,江夏几乎咬断了牙去。
她低着头,看了韶儿一眼,笑着道:“小丫头看来是真的困了,这一会儿,眼睛就睁不开了。你们俩说说话,我抱着孩子往偏殿里哄她睡觉……”
“孩子睡觉,交给奶娘好了……”景妱娘又开口吩咐。
江夏却不给她面子,笑了笑道:“我就爱抱这个软软的小团子,不累,你别管了,你们说话去,我把孩子哄睡了就出来。”
说着话,江夏二话不说,抱了韶儿小丫头进了偏殿。
景妱娘脸上的笑容褪去,手握成拳,想要追上去又有所顾忌……毕竟,孩子和皇上都离不开江夏娘!
“呵……”赵宝儿轻笑一声,抬眼对上蓦然回头的景妱娘,睨着她笑道,“你大概不敢得罪夏娘吧?”
景妱娘狠狠瞪着她,一言不发地匆匆往偏殿里去,却在临门之时停住了脚步。还真如赵宝儿说的,她是真的不敢得罪江夏娘……这几年来,自己、孩子和皇上几次三番,中毒重病,若非江夏娘,他们一家人大概都活不下来。这样的江夏娘,真的不敢随意得罪,否则真的怀疑,离了江夏娘,若再有下一次中毒、重病,他们可能逃得性命?
而且,据说江夏娘可不止懂医药会救人,还擅使毒……使毒?景妱娘的心头突然一颤。她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她仅仅只是想着把赵宝儿母女‘请’进宫里来,以便协助皇上挟制赵家和靖南王府……可,刚刚她只顾着盘算怎么对付人家了,却没想到,自己还没动手,却已经着了别人的套儿。
她猛地转回头,看向赵宝儿,道:“你难道不是孩子的娘亲,怎么忍心对孩子下手?”
赵宝儿却神色淡淡地看过来,神色淡然,波澜不惊道:“与你说的一样,我也是没法子……”
景妱娘脸色一白,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孩子。他们能够对自家孩子都下手,又怎么会可怜她的孩子……
她顾不得理会赵宝儿,快步走到门口,厉声吩咐道:“柳芬,梅芳,你们这就去一趟太后那里,把懋儿接回来去……”
“唉,你也不用着急忙慌地就去接。若真想去,就打发人去皇上那边言语一声,让皇上打发人过去,总比你来的好。”江夏一边扑着衣服上几个细小的皱褶,一边从偏殿里走出来,很自然地拦住景妱娘,然后对赵宝儿道,“你个丫头,是不是到了贵妃娘娘这里,就犯了懒,连自家闺女都不想看了?赶紧过去看看,孩子睡着了,可我觉得孩子有点儿饿,你去喂她吃两口。”
赵宝儿微微一愣,也没说什么,乖乖地起身,往偏殿里去了。
江夏这才走过来,伸手拉了吩咐完的景妱娘转回来,一起在椅子上坐了:“你不必忧心,小殿下可是太后唯一的孙儿,她还能不疼到心坎了去?”
话题一转,江夏转而问起景妱娘侍寝一事来:“我问你一件事,如今后宫侍寝的记录是你掌管着,还是交给了旁人?”
皇后掌管六宫。成庆帝一直没立皇后,景妱娘就奉命统筹六宫,掌管内宫诸事宜。而,后宫妃嫔们最大的事,无疑就是侍寝……这关系着在后宫的地位,也关乎着妃嫔们的地位、身份等等等等。
江夏对这个朝代的侍寝规矩了解不多,她只是在历史上看见过,清代的嫔妃侍寝,乃是敬事房安排记录,完了再将记录送往皇后娘娘那里去。这个记录,是皇族血统纯净性的保证,也是后宫嫔妃赖以进身的有力证据。
“侍寝?”景妱娘惊讶异常地重复了一下,然后才道:“一直是敬事房掌管着,每逢月中月尾,眷抄了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