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川南也没觉意外,很欣然地随着徐襄到了徐家。他们到家的时候,两只锅里的菜都炖了大半个时辰了,热气蒸腾、奇香四溢。
任川南与顾青茗相熟,与郑广达和白启文也是见过的。倒是不觉生分。
大家略做寒暄,就谦让着围着鱼锅坐了。鱼肉相对好炖一些,是以,江夏安排的是先吃鱼,后边再吃鹅肉锅。
这个时代,没有激素催肥的养殖鱼,不论大小,都是野生野长的,体型都偏纤细的流线型,六斤多重的鲤鱼,剁了足有小二十块,锅里江夏加了两根肋排去腥提味,还有一点点豆芽儿打底。
灶里的火差不多熄了,余烬烘着锅底,也温暖着围坐的众人,尽管秋意不深,在这傍晚时分,这份温暖竟然也让人舒适无比。
徐襄不能喝酒,大家也都没有拘束的,江夏挥挥手招呼一声,拿起勺子替白先生盛了一块鱼。能坐到一处,就不分什么官职身份,大家只按照辈分和年龄论,白先生年纪最大,所以被众人尊重,谁也没有异议。
接下来,自然各人自己动手,盛菜开吃。
一块鱼吃下去,半碗汤喝了,众人脸上已经多少见了些微微的细汗。
徐襄斟了一杯茶,江夏则举了酒杯,与大家共饮。
鱼肉细滑白嫩,几乎入口即化,吸了鱼鲜的排骨,竟然也丝毫不腻了,任川南最好这一口。
三两圈下来,一锅鱼已经下去大半。江夏就命人换了炖鹅上来,重新开锅,又一轮饕餮盛宴。
鱼肉鲜嫩,鹅肉浓香,还比较有嚼劲,一块块深红色的瘦弱块,咬在嘴里浓香四溢,而且越嚼越香,越吃越想吃……大家也不用让,各取所需,自斟自饮,吃的完全停不下口。
满满一大锅鹅肉,又吃了一半,众人的速度才稍稍缓了些,重新送上酒来,大家这才慢慢吃着,喝酒聊天。
吃到差不多了,江夏使个眼色,任川南随着她离了露台,往小小的码头栈桥上去。
小小的栈桥延伸进湖里,边上泊着两艘小舟。
江夏就在栈桥上站住,看着星光下的湖光粼粼,轻声开口:“多日未见任先生,不知任先生近况可好?”
任川南落后两三步,同样看着湖水道:“承江夫人询问,小可日子还是那般,上衙回家,再无它事。”
江夏话题一转,直奔正题:“前些日子,任先生还提及婚事不顺,如今可有着落了?”
任川南一听这句话,心里已经大概猜到了江夏请他来的目的了,心中难免微涩,面上却是一片欣喜,连忙拱手道:“劳江夫人惦记了,小可的境况,夫人也是知道的,薪俸微薄,养活自己尚且勉强,想要娶妻成家,谈何容易。”
江夏回头看着他笑了:“任先生才学好,又擅于建园子,怎可妄自菲薄。”
略略一顿,也不等任川南开口,江夏又道:“说起这个,我就先说一件事,四喜客栈多次图纸描绘,都是先生劳心费力的成绩,之前,我就与合作的几位东主商定了,不给先生酬劳,只给先生一分红利。不多,竟忘记与任先生交待了。”
“哎,如此怎么使得,使不得,使不得……”任川南自己觉得,常常来江家混吃混喝,江家每季做衣服,都少不了他的份儿。他不过是帮着画几分建楼的图样子,动动笔的事儿,哪里还能要报酬。是以,江夏之前没说,他也完全没想到,今儿江夏突然告诉他,他在四喜客栈里有一分红利……一分,听起来不多,但搁不住四喜客栈遍布大江南北,上百几百家分店,一分红利,对他来说,也绝对是天文数字了。
江夏笑起来:“你也别推拒了,那是在商言商,账务上谁也含糊不得。家里的园子宅子的,我怎么没跟你客气!”
任川南动了动嘴春,最后只能深深一揖,称谢接受了江夏的好意。
这是明显地拉拔他呢,这份心意,他太过推拒,反而不美了。
这件事交待了,江夏话题一转,重新转回到亲事上去:“我今日请先生来,其实是想与先生提一桩亲事。不过,不是正式提亲,我只是问一问先生的情况,然后安排一次采莲宴,到时候,我会请那位姑娘和其他几位夫人姑娘过来做客,男客也不止你一个,还会让析文再请几位青年才俊,大家分作两处,又隔着湖面遥遥可见,你到时候可要上上心,若是互相中意了,就去请媒提亲。”
这一番话说出来,处处考虑得当,既考量了相看,又照顾了彼此的面子,真真是……让任川南说不出半个不字来,只有拱手作揖致谢的份儿。
“哎,江夫人,你如此这般,未免有些太过厚此薄彼了吧?”顾青茗手里捏着一只酒杯,缓缓从露台上走过来。
任川南正带了一抹羞赧,被顾青茗这么一说,登时涨红了脸,连忙转身,对顾青茗拱手道:“顾二哥莫要责怪江夫人……”
“嘁,任大人这话也忒不地道了啊,你得了好事儿,还不让我埋怨几句?”说着话,他径直就要越过任川南过去与江夏理论,却被江夏一把推开。
江夏笑道:“你也够了,任先生厚道,你别欺负人家。”
顾青茗连忙叫冤,江夏却根本不听,笑着道:“你也不必叫苦喊冤的,到那日又不止请任先生一个,你若还在京里,尽管过来就是,说不定,我难得凑会热闹,还能好事成双呢!”
被江夏毫不客气地数落了几句,顾青茗反而自在了,哈哈笑着应了,随即,话题转开,江夏就与顾青茗说起四喜客栈的红利一事。
顾青茗并不意外,点头道:“嗯,这事也怪我,竟忘记与任大人交待了。正好,这一次带了红利过来,任先生也是时候买座宅子,若是能够相亲成功,接下来六礼走起来,就能订婚期了呢!”
任川南正要客气两句,却听江夏点头赞同:“这是人生大事,耽搁不得。呵呵,任先生为他人修了那许多屋舍宅院,也终于能够为自己操心劳力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