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品娘子:夫人,求圆房

作者:司药娘子

  江夏这一觉睡得沉,连一个梦也没有。丫头们得了徐襄的吩咐,也没有人打扰她。

  一觉醒来,房间里的光线已经有些暗了。只有一抹阳光,透过窗上嵌的那片玻璃透进来,形成一道明晃晃地光柱,落在东墙空空的多宝格子上,形成一个偏斜的菱形光斑……初醒的江夏有一刹那的恍惚。

  片刻,她才醒过神来:那格子里放着的红珊瑚摆件被拿走了,碧玉玲珑香炉也拿走了……

  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来,江夏扬声唤人。连翘匆匆进来,看见江夏已经起身,正要下床,她连忙上前来,给江夏穿上鞋,一边道:“夫人这一觉睡得安稳,看气色也好。”

  江夏自己抬手摸了摸额头,笑笑道:“好像不热了。”

  连翘已经帮她穿好了鞋子,听了这话,就抬起手,用手背试了试江夏额头的温度:“唔,还是有点热呢!”

  江夏眨眨眼,轻轻叹了口气,起身去净房里梳洗。她真是想念方便的体温计,没电子的,给她来个体温表也好啊!可惜,玻璃作坊里试验了无数次,至今没能制作出她要的体温计……气温计倒是试着做了些,只是刻度没那么精确,还需要进一步校正。

  梳洗出来,江夏才想起来询问:“小越他们到了哪里?可有信儿?”

  连翘连忙应着:“爷未初就出门去迎着了,如今已经是未末,想来也快到了。”

  江夏点点头,仍旧简单地上了一点妆,然后特特地让连翘寻了一只雪兔儿昭君套出来,照着镜子试着戴了下,毛茸茸地,遮着额头,让她原本标准的鹅蛋脸成了小圆脸,可爱了不少!

  “这么一装扮,夫人看着越发年轻了。”木香捧着一盘子蜜桔进来。

  江夏瞥她一眼,笑着道:“这橘子新鲜,刚送来的么?”

  木香笑着点头:“是四喜楼掌柜刚刚打发人送来的,说是特意去浙江运来的,是什么黄岩蜜桔。”

  江夏微微抬了抬眉,微微一笑,伸手从盘子里捏了个橘子过来,拿在手中端详。

  这橘子个头不小,橘色饱满鲜明,橘皮也细腻……或者,可以剥开后做个小桔灯?

  一时的童心闪过,江夏也没真的去动手去做。眼看着弟妹们就要回来了,郑氏也即将到了,她哪里有心情去捣腾小玩意儿啊!

  她没抬眼,只随意地问:“给老太太屋里送去了么?”

  木香脸上闪过一抹惊讶,回头道:“老太太还没到……”

  江夏摆摆手,抬眼看向连翘和木香:“你们记住,也去知会家里上下,以后但凡有什么东西,第一个就要先紧着老太太那边。我,不要紧。少爷姑娘们也不要紧。”

  连翘和木香交换了个眼色,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委屈和叹息,却也只好答应着。

  不管怎样,夫人如今是儿媳妇,孝敬婆婆乃是律法礼制都规定了的,容不得半点儿差池,万一传出个不孝的名声去,别说自家老爷,就是皇上也不一定能保得住呢!不孝可是重罪,若是坐实了,可是等同谋逆大罪,能砍头的!

  正说着话,水香匆匆走进来,回报:“夫人,爷刚刚送了信回来,已经接上了老夫人和少爷姑娘们,约摸这会儿已经进了城,往家里来了。”

  江夏暗暗叹了口气,起身,吩咐道:“去通知上下人等,都到前院里接着去,另外,传话给张守信,将大门打开……”

  老太太是长辈,她这个做儿媳的别说只是有点儿发热,就是重病的还有一口气,也得爬起来迎接。

  水香看看连翘和木香,答应着又匆匆去了。

  江夏回头吩咐:“将我的猩猩毡灰鼠皮大氅拿来。”

  连翘和木香之前就猜到江夏要亲自出迎,但没想到她竟然要灰鼠皮的大氅,那个是皮子里最薄的,刚刚下了雪,冻天冻地的,那样薄的衣裳怎么抵得住酷寒?

  “夫人,您的身子……”连翘还想劝说一句,却被江夏抬手止住。

  江夏瞥她一眼,淡淡道:“听我的,去拿吧!”

  连翘蓦地红了眼,转身进屋,去箱子里将猩猩毡的灰鼠皮大氅拿出来,给江夏披在身上。

  江夏裹了裹大氅,照了照镜子,然后又吩咐:“拿我才做的羽绒袄裤来……”

  连翘一听,顿时笑了。

  那些鸭毛做的袄裤新奇,却实在是暖和。她们几个丫头也都得了一件贴身的小坎肩儿,就那么轻飘飘的一件小衣服,套在袄子里边,却是风吹不透的,比棉袄暖和的多了。

  江夏将羽绒袄裤套在褙子裙子里边,只是稍显丰满了些,并不臃肿。她又穿了小羊皮的靴子,最后裹上猩猩毡灰鼠皮大氅,灰鼠皮虽薄,但挡风,再加上猩猩毡也算是厚实保暖,倒是真的不冷了。

  临出门,她将风帽戴在头上,又要了小暖轿,捧了手炉,一路往前院去了。

  此时,徐府已经是大门洞开,张守信带着府上一应管事、主事、小厮,齐刷刷二三十号人站在大门外等候着。

  江夏在前院里下了轿,起身往门房旁的倒座里去,这间屋子乃是接待散客的小会客室,水香过来已经做了简单的整理,铺了江夏用的锦褥。又在脚下加了一个火盆,将屋子烘的热乎乎的。

  江夏默默地等着,不过两盏茶功夫,门外传来一阵骚动喧哗,水香也从外头走进来:“夫人,老夫人到了!”

  江夏抬眼看了一眼,轻声应了,缓缓起身,略略整了整衣襟,裹了裹身上的大氅,抬步往外走过去。

  自从她离开徐家,已经有三四年没见郑氏了。

  她们两是真正撕破过脸的,当时只觉得此生再无交集,谁成想,兜兜转转,她们竟成了一家人,成了一个男人最亲密的两个女人,一个是生身之母,一个是夫妻伴侣。

  她曾经那般决然而去,却不想,有一日,她要伏小做低,成了郑氏的儿媳妇!

  哈,还真是造化弄人,世事无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