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齐哥儿抢上来接药包:“姐姐,交给我吧。别的活儿我干不了,看着煎药还行。”
石榴略一迟疑,齐哥儿已经将药包抱在手中,一边招呼着云香,一边道:“放心吧!”
云香做事稳重、细心,石榴这才放了心,引着王太医又进了里屋。
江越拦住就要往屋里去的徐襄,低声提醒道:“姐夫,你还是去看看亲家太太吧,这边姐姐应该还要睡些时候呢!”
徐襄抬眼看看江越,见他脸色平静,目光清澈,并无嘲笑、讽刺之意,这才道:“那好,我去看看就回。”
江越挤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点点头亲自将徐襄的斗篷拿过来,帮他穿上,一边道:“姐夫尽管去,姐姐这里有我守着呢!”
看着徐襄脚步匆匆地走出去,江越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冷了下去:不可否定徐襄确实是在乎姐姐的,但他也在乎郑氏。偏偏郑氏吃错了药,就是看姐姐不顺眼,这种情况下,徐襄夹在中间,又怎么能够护着姐姐不受伤害?
难道,就是替姐姐说几句好话?辩解几句?
亏他向来以谋略著称,难道就不知道,当着敌对一方的面夸奖另一方,或者为另一方辩白,其实是加深双方的敌意么?那不叫维护,那叫挑拨!那叫陷害!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晃动的门帘,转身也走进里屋去。
王太医大半夜跑了来给姐姐调治,他是真心感激和尊敬的。当然了,他对医术仍旧有着浓厚的兴趣,对宫内神秘的推拿手法,同样有着强烈的好奇心。
石榴在王太医的指导下,帮着江夏推拿了小半个时辰,药熬好了端上来,王太医方才喊停。
徐襄已经回来好一会儿了,这会儿就主动上前扶着江夏,用勺子一点一点亲自喂江夏吃了药,让江夏继续安睡,他也走到外屋里来,对王太医致谢。
躬身一礼,徐襄诚挚道谢:“多谢老先生尽心,小子看夏娘脸色已经略有好转了。”
“谈何容易!”王太医感叹着,“她怀着身孕,本就气血两虚,这回又耗了心头血,怕是没个十天半月,也不用想恢复……不过,这一番推拿,再加上汤药相携,夏娘母子的性命之忧大概已经没了,至于会不会有其他事情,临时还看不出。”
徐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来,连连拱手道:“多谢老先生!”
王太医看着他却再次叹了口气:“这回能够有惊无险,可要加倍小心了,再来一回,谁也不敢说如何了!”
徐襄连连答应着。王太医看着他,真是又无奈,又有些同情之意。
夹在母亲和妻子之间,徐襄才是最难为的一个。他其实很想对徐襄说,若是无法调和郑氏江夏的婆媳矛盾,倒不如再把其中一个送走。两个人分开了,自然也就没了那么直接到冲突……对两个人都好!
但这话,好说不好听,在王太医嘴边打了几个转转,到底没能说出来。
他只是主动提出,再去看看郑氏……不论江夏恢复的快还是慢,他都不想再看到她耗费心神了。去看看郑氏的病情,他心里有个数,能自己处置,或者另外延请其他有所长的太医过来,就算是帮江夏减轻一点负担。
徐襄自然千恩万谢,亲自引着王太医往郑氏那边去了。
江夏这一觉睡得长,一直到日暮黄昏,才缓缓醒过来。
昨夜她出手给郑氏医治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会很累,却没想到,却忽略了自己这具身体的孱弱,已经不是现代那副打熬的钢筋铁骨的身体了。
眨眨眼睛,一清醒过来,江夏就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小腹,触及到小腹处微微的凸起,她才松了一口气。还好,孩子还在,没因为她的忽略和逞强而弃她而去。
她的手掌轻柔地抚着小腹,在心里暗暗对孩子说:谢谢,宝贝!
就在下一刻,肚皮下突然一跳。
江夏愣了一下,手却稳稳当当地护着肚子……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刚刚不是什么异常,是孩子动了……第一次胎动啊!
在最初的惊讶之后,甜蜜和喜悦,犹如最上乘的香槟泡沫,细细密密地从内心最底处,一层一层泛上来,然后又倏忽变成了烟花,一路急速蹿高,直冲入云霄中,嘭地一声炸开来,绽放出灿烂的花火,照亮了整个天空!而她心境的天空,无疑就是她的心情,在心喜欢悦炸开来的同时,她心中的阴霾尽散,瞬间恢复了明亮和轻快!
最初,得知有了这个小生命的时候,江夏真的并没怎么欢喜,甚至,她还有过滑胎的念头,一闪而过。只因为,她还没有做母亲的自觉,只觉得,自己好还没做好为人母的准备,世事变幻,还不是要孩子的时机。
直到,孩子这突兀地一动,她(他)给母亲的第一个回应。尽管短暂,尽管突然,但却足以融化江夏的心,让她突然真实地有了做母亲的感受!
原来,肚子里真的有一个小生命在成长,从此后,她(他)会动会回应……
她忍不住弯起嘴角,半垂着眼睛,静静地用手抚着肚子,盼着肚子里的小东西再给她表示一下。只不过,这个小东西还太小,动了那一下子就累坏了,竟再没有反应了。
隐隐有些失望,江夏轻轻地叹出一口气来:孩子,我这就开始为你叹息了呢!
转而,江夏不由地想起了自己的处境……
若说之前,她还愿意隐忍着、委屈着,那从这一刻开始,她不想再忍着了,也不能再让肚子里的孩子受委屈了。她要好好地护着肚子里的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呱呱落地,然后,长大成人,长成漂亮的大姑娘,或者英俊的小伙子……
“姐姐,你醒了?”囡囡满脸欣喜地挑起帐子,探进头来。
之后,是小妹,在之后是齐哥儿、越哥儿……石榴、水香云香几个丫头,却独独没有孩子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