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娘……”梅娘吓得尖声惊叫着,跌跌撞撞扑进刘氏的怀里。
芸娘也往旁边避了避,拿出手帕来打理自己。
“姑娘,哎呀,您伤着了?”奶嬷嬷王氏关切地上前来查看,一看见芸娘脖子上的伤,就禁不住惊呼起来。
“嬷嬷别怕,应该只是划破了皮,无妨的……”芸娘温言劝着王氏,一回手,却又被手帕上大片的血迹吓了一跳。
“哎哟,我的儿,这么多血……快,快,快打发人去请郎中……”刘氏走过来一看,同样给吓了一跳,连忙颤着声音吩咐人去请郎中。
梅娘窝在母亲怀里缓了好一会儿,已经平静下来,这会儿就插话道:“娘,去请什么郎中啊,赶紧让四姐去让二表嫂看看啊……”
刘氏一听这话,也立刻附和:“对,对啊,赶紧去。要个暖轿坐着去,别受了风……”
刘氏一叠连声地吩咐着,催着王氏扶着芸娘去寻江夏看伤。梅娘有心也跟着去,却又担心郑氏发疯,伤到自己母亲,一犹豫的功夫,芸娘就裹了斗篷走了。
而郑氏被冷落了一阵子,这会儿也开始出声:“哼,这是瞒不住了,索性不瞒了?亏得我那么信你们,将你们接进京城里来……却不想,你们却偏帮着外人欺负我。你们还是不是我的嫂子我侄女啊?”
刘氏盯着丫头婆子进来,将地上的瓷片儿清扫干净,这才上前,来到郑氏的床前,却只隔着三五步站着,并不到近前去。
“妹妹,你这话说的诛心呐!”刘氏不疾不徐地开口,声音平静的,听不出半丝儿火气来。“你说我们偏帮外人,大嫂还不知道,你说的外人是哪个?我们娘儿仨自打进了京,就去过慧娘侄女儿那边一趟。难道,你说的外人是指嫁出去的慧娘?”
郑氏抬眼瞪过来,气咻咻道:“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慧娘。”
刘氏摊手道:“不是慧娘,那还能是谁?你大嫂我可就在这个院子里,再没出过门,哪里有机会偏帮外人去?”
一叠连声地质问,让郑氏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江夏如今已经是徐襄的妻子,而且怀了五个月身孕,不管到哪里去说,江夏现在也是徐家的人,怎么也成不了外人!
刘氏见郑氏垂着头生闷气,她叹了口气,往前走了一步,放柔了声音道:“妹妹,你自来性子好强,又一个人当家作主惯了,刚娶了儿媳妇看不惯,也是平常,想着给她立立规矩,调理调理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可那些要新进门的时候做啊,如今,她怀着身子呢,那肚子里可是襄哥儿的骨血,你们徐家的后人,难道你就那么忍心,看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伤损了去?”
“再说了,你调教调教也罢了,那媳妇儿也算柔顺,并无忤逆之言行,你怎么就不能先放她一回,好好相处呢?你不想想,你与媳妇儿别扭,谁最难受啊?还不是咱们家襄哥儿啊,两头受气,两头难为,他白天还要上衙上皇上跟前儿去当差,那可是容不得半点儿差错的呀!你看看,你看看,你如今闹腾的,自己病成这样不说,襄哥儿媳妇为了救你,耗尽心力体力,生生晕倒在你床前,还落了红……亏得请了王老太医来,不然,你那小孙孙能不能保得住还两说着呢!”
之前,搬回徐家的事儿一直瞒着郑氏,江夏给她治病的事儿,自然也没跟她说。郑氏还不知道呢,没想到,她昏睡之中,那妇人又给她下了针……哎,她再次醒来,腿脚是还不利落,可说话清楚了许多,手也好了许多,难道,是那个妇人下针的效用?
心里暗暗琢磨着这些,郑氏一时只半垂着眼,没有再说话。
看她这样子,刘氏也不再多说了,再次叹口气道:“你呀,好好想想吧,家和万事兴,你总是这么闹,又能有什么好处?若不是你,这会儿,儿子孝顺,媳妇听话,吃香的喝辣的,住着这么好的大园子,多好的日子啊!你看看,被你一搅和,如今你自己病了、媳妇儿病了,儿子每天上了衙回来,还得伺候你、挂记媳妇儿……这是什么日子?时间长了,你就不怕,襄哥儿又累又委屈,给窝憋出毛病来啊?”
“是啊,姑姑,表哥的身体可不太好,我这两天总听到他咳嗽……可别是给累的勾起旧疾来呀!”梅娘也趁机在旁边帮衬着说话。
刘氏回头对女儿露出一个赞许的笑来。郑氏那边,却半点儿反应没给,半垂着眼,面无表情,一脸沉思的模样。
刘氏暗暗叹口气,摇摇头,挥手示意梅娘退开去:“张罗着,让人把早饭送进来吧,耽搁这半天,你姑姑也该饿了!”
“大嫂,我不饿,不吃了。你带着梅丫头去外屋吃吧。别守着我这个病人,吃的也不畅快!”郑氏前半句说的还凑乎,最后一句,却又隐隐带了刺儿。
刘氏都懒得给她计较了。她说不吃,刘氏也不勉强,答应着,让胡氏、琉璃照应着,自己领着女儿梅娘真的去外屋了。
小女儿出落的出众,她从小又疼爱的重了些,有些娇惯了,搁在德州那边,真没几个人家可以选的。再说了,那小地方的人家,真的能够答应下女儿的娇娇脾气的也没有合适的。恰好郑氏写信邀请她们母女进京住一段时间,刘氏就欣然答应了。带着女儿和二房的芸娘一起进了京。
京里无数勋贵皇亲,高官巨贾,比德州那小地方的选择可多得多了!
可惜,她一番打算,进了京来却是这样一番光景。郑氏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跟儿媳妇较劲,结果,不等把儿媳妇制住,自己先病成这般模样……江氏也病了……一时半会儿,她也没法子说梅娘、芸娘的婚事。眼瞅着又要过年了,两个姑娘可就又大了一岁。女孩儿家适婚的年纪没不长,若是继续蹉跎下去,万一耽搁了……她岂不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