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水香拿来了剪刀,江夏却改了主意:“这花儿还刚开,就此剪了倒是可惜了。不若让它们留在枝头,每日里想看的都能偶来看看,岂不更好!”
徐襄看着她笑:“如此也好!这几****休假在家,每日陪你过来就是。”
这两个人你好我好的,水香和紧跟着赶来的东英更没什么可说的,很有眼色地退到一旁,远远地等着,夫人由她们家老爷揽着,恩恩爱爱、甜甜蜜蜜地在梅林子里赏玩。
待把三株早梅细细把赏了一回,徐襄担心天气太冷,江夏身子弱受不住,催促着一起离开了梅林。
江夏还想着去竹篱草堂一趟,却被徐襄态度强硬地拦住。
“反正你也准备周全了,就那一群小姑娘自己玩去,犯不着你再去跟着受累!”一边揽着江夏回到正院,徐襄一边劝慰着,亲自帮江夏除去了斗篷和大衣裳。
他抖了抖江夏的湖水蓝水纹缂丝褙子,突然笑着道:“芸娘那件袄子也是你的吧?”
正放松着的江夏心中一凛,骤然转回头去。
却见徐襄自顾自地把褙子交给旁边伺候的丫头,一边转回来,拥着她往里屋里去,一边道:“你的衣裳还是莫再送人了吧……我之前差点儿认错了人,还好顾家五郎突然冒出来,要不然可就出笑话了!”
江夏的一边眉毛慢慢地飞起来,挑在半空中,好半天落不下来:“顾家五郎突然冒出来?”
“嗯,我看着芸娘站在那梅树下,恰好她抬手去够那梅树枝子,露出一大片衣角。那衣服我见你穿过一回,就只当是你……顾家五郎却突然从她后边跑出来,说什么‘梅花香自苦寒来,何苦折了它去!’……芸娘受惊跳开,我才知道不是你。”
江夏听得愣怔片刻,突然嗤地一声笑出来。
笑了一回,江夏忍住笑道:“那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往那边去了?”
徐襄突然露出一抹羞涩来,转开了眼睛,略顿,方才道:“我想着梅花要开了,折几枝回来,给你攒发!”
江夏突然又笑了,只不过,这次,她的眼圈儿也随着那么绽开的笑意红了,有一层水雾腾起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停下正在整理衣裳的手,疾步过去,伸手搂住徐襄的脖子,将自己整个人都投进徐襄的怀里去,半天,方才吐出几个字:“你就祸害我的花吧!”
徐襄紧了紧揽着妻子的胳膊,低声感叹;“夫人此言不通,明明是夫人美色惑人,怎么反倒是为夫的错!”
江夏扯着唇角无声地笑起来,片刻,她开口,却已经转了话题:“要不要送太夫人回去?”
若是旁人听到这话,大概会意外不解,徐襄却瞬间就明白了江夏的意思。
他微微一顿,道:“你看能不能想个法子替她调治一下身体……总也得她的病情稳住,要不然怕是经不起长途奔波……”
江夏嗯了一声:“那我就再琢磨琢磨,想个法子……”
正说着话,碧纱橱边的帘幔挑起,徐慧娘突兀地冲了了进来,东英恰好去厨下拿饭了,只有水香和几个小丫头追着进来。
“大姑太太,大姑太太……哎哟……”水香一路阻拦,却根本拦不住,反被徐慧娘愤怒地一脚踢倒在地,头恰好磕在红木雕花的碧纱橱上。
江夏听到动静就从徐襄怀里退出来,恰好看见徐慧娘一脚踹倒了水香,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那边两三个小丫头急忙上来,伸手去扶水香,却被赶过来的江夏拦住,只让小丫头扶住水香,她自己蹲下来,替水香查看伤情。
徐慧娘一脸盛怒,气的脸色胀红、眉毛倒竖着,盯着徐襄冷声质问:“呵呵,二弟这话怎么说的,母亲进京来投奔你,短短数日就气病了不说,如今临近过年,你们竟然又要将她送回去……之前有人说你们不孝,我还不信,今日听这话,竟都是真的了!”
“大姐误会……”徐襄开口欲言,却被徐慧娘挥手打断。
她气急了,近乎歇斯底里地转身盯着江夏道:“我知道你与母亲曾经有些龃龉,但那些都过去几年了,我还想着母亲既然同意了你嫁进来,你也就该放下了,却没想到,你竟然包藏祸心,先是暗中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想着加害母亲,如今竟然又狠心地调唆襄弟不奉养亲娘……你这是想着害了娘亲,误了襄弟的前程,更是要祸害了我们徐家啊!我倒要问问你,我们徐家究竟是哪里对不住你,我襄弟又是哪里对你不够好,让你仇恨成这般,竟是要不毁干净不甘心呐!”
江夏已经查看完水香的伤势,确定没事,这才缓缓站起身,转回头看向赵慧娘。
徐襄走过来挡在江夏面前,一边对徐慧娘道:“大姐有所误会……”
徐慧娘却根本不听他说,伸手一把拉开徐襄,一边道:“你不用护着她!……我之前一直顾念你,才一再忍着她,却不想姑息养奸,更想不到她竟然如此恶毒!……她竟敢如此!……不但气病了咱娘,还……”
徐慧娘说着说着又要重复前言,江夏却不想继续听她这么乱喷。
她啪啪啪地拍手鼓掌,成功地打断了徐慧娘的乱喷,冷冷一笑,道:“大姑太太这一番话说的真好,真是气愤填膺,义正辞严啊!”
徐慧娘愣住了,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徐襄也有些惊愕地转头看向江夏:妻子这是怎么了,可不是气疯了吧?
江夏却丝毫不理会众人的表情,只冷冷盯着徐慧娘,微微冷笑着道:“大姑太太这么一通指责,然后想要怎么处置我?是不是想让徐襄休了我?还是学人直接勾结人牙子,将我卖了去?还是说,干脆给我三尺白绫?或者,想给我一杯鸩酒?”
江夏声音不大,语气也越说越平静,就那么淡淡地说着,却让徐慧娘隐隐有些心惊胆战的,她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又一步。待她背后碰到桌子,退无可退,仿佛才一下子找到了底气,手扶住桌沿儿,努力撑着自己站稳了,瞪着江夏,歇斯底里道:“你,你这恶毒妇人,你当不敢休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