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收生嬷嬷也是有眼力劲儿的,也有大致的行情,在什么样的人家该拿什么心里门儿清的,绝对错不了的。而且,收生嬷嬷一般都只拿那些金银锞子之类的东西,诸如项圈儿、手钏脚环之类的,懂规矩的是不会去拿的。
故而,一听徐慧娘说‘打发’了收生嬷嬷,邢夫人和赵宝儿的眼里就同时闪过一抹惊讶之色。只是,听江夏出声答应了,两个人也不再多话。
那边,负责替江夏管理库房的芷兰过来接着,一边笑道:“大姑奶奶交给奴婢吧。”
却没防备,徐慧娘竟然往后一缩手,回头看向江夏:“弟妹,你且安心歇着,我让人看着收了去!”
说着,回头对她身后的媳妇子吩咐道:“雪珊,你去看着交待了。”
那年轻媳妇子答应了,伸手从徐慧娘手中接了包袱过去。芷兰却并不配合,只抬眼看着江夏,等着自家夫人的吩咐。
江夏在炕上看着这一幕,淡淡笑道:“大姑奶奶治家有方是出了名的,难得有机会跟着学一学,芷兰好好学着些,若有所得,记得回来给你主子我也说说。”
她这么一说,芷兰就笑了,曲膝应了,招呼着徐慧娘那位媳妇子一起下去,往西侧间里去。
邢夫人和赵宝儿则是看的有些瞠目结舌的意思了。
这洗儿盆里放的东西,都没有明目的,却都是过了众人眼睛的。哪家办事前不是安排了人收拢的,哪里还需要两个人对质啊?又没账目,如何对质?再说了,徐慧娘这样插手娘家兄弟家家事不说,还明摆着打江夏的脸,说江夏手底下的人不可靠啊……
江夏还想到了一件事,芷兰的姐姐是景谅的通房,生下一个庶女后,抬为姨娘。难道,徐慧娘是为了这个,打芷兰的脸?
徐慧娘却不自知,一面走到江夏近前,准备去探看放在江夏身边的孩子,一边撇着嘴道:“知道你平日里管家理事不上心,可也不能万事大撒手了,你是不知道厉害,家财万贯,也扛不住内耗,那可真真是金山银山,都能给你掏空了去的……”
江夏平日里是不怎么管理家事,都是交给红菱姑姑打理的,可江夏有她根据现代财务系统制定的相对严密的财务制度和系统啊,她很自信,不敢说一点儿内耗没有,但至少不比其他人家严重。
徐慧娘是从里看出来,她金山银山被人掏空了的?
更何况,她这话,已经不是针对芷兰,而是连红菱姑姑,连徐家上下百多口下人都划拉进去了!
那边赵宝儿终于忍不住了,笑着道:“这不比不知道,景家大少奶奶就是思虑周密,只不过,夏娘看着不爱显摆,却着实挣了些家业,就是由着那行子人败去,也能败上大几十年呢。”
邢夫人也随着笑道:“景家大少奶奶,咱们今日过来就是帮忙的,洗三完事儿了,咱们就给她管旁的了……我早就给她说了,置办最好的席面给咱们松乏松乏,走,咱们吃席去!”
说完,不由分说,走过来,一人一侧,拉了徐慧娘就走,一路说说笑笑,径直往后园子里去了。
江夏笑着摇摇头,低头收拾刚刚喂过奶,还没睡着的小闹。小东西也不知是不是洗儿的缘故,瞪着眼不肯睡,一边努力睁着眼睛打量着这个世界。
“你个小东西,是不是突然没了声音,奇怪了?那是师婆和宝儿姨姨她们走了……”江夏一边逗着闹闹,一边调整着孩子的头。
恍惚中,不记得谁说过,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头骨发育不全,还有好些骨缝并没闭合,需要特别注意孩子的睡姿,一不小心,把孩子的脸睡偏了,脸部和五官都会受到影响,可就难看了。
当然了,有那做法比较极端的,会在孩子头低下放石板、木板之类硬物,让孩子完全没了后脑勺儿,睡成所谓的‘平头’,也是不对的!
正一正孩子的头,江夏又开始拉着孩子的胳膊,用很柔和的力量,带着他活动。闹闹倒是学得快,江夏牵着他没多会儿,他竟然自己抓住了江夏的手指,用力跟着动弹开了……
芷兰终于完成了交付,进来复命,“夫人,已经查点清楚,入了库。”
江夏点点头,淡笑着吩咐:“将格子下手抽屉里的赤金簪子赏雪珊一支,替我道声辛苦!”
芷兰答应着,曲膝去了。
三月末四月初,临近暮春,却还未热,正是气候宜人之时。
江夏穿着薄薄的丝绵袄裤,软底的拖鞋,在屋子里刚刚好,不会觉得溽热,也不会受寒受风。又有赵宝儿和林郦娘、郑妡、王瑗娘等人过来凑趣,这个月子过的倒也不算难熬。
她的身体恢复的也极好,五六天上,恶露就绝了,十多天,身体几乎没了不适,在屋子里走动都很随意了,她也要了热水,装在热水桶中开始淋浴了。只未出门。
透过各种渠道进来的消息,北边战事并不像最初想象的那般手到擒来,鞑靼人败后,纠结了靺鞨、前金、后金的二十万大军,再次扑过来,朝廷又调集十万大军应战,却终究是反应慢了一步,连失奉宁卫、全宁卫和应昌卫三个卫所,损兵折将近两万人!
大庆军不得不退守大宁(北平行都)、开平、榆木川一线。再往后退,就是延庆、居庸关了
北边未宁,南疆战事再起。
四月中,西疆传来八百里加急军报,西宁卫、临洮两地遭遇朶甘部突袭,前后失守。紧接着,川北的松潘卫也遭遇了突袭失手……
北线和西线同时受敌,承平日久的大庆朝臣们,明显应对不暇,竟有一大半主张求和,只有不及一半的朝臣主站,而令人讽刺的是,主站的大臣里,文臣竟然占绝大数。成庆帝震怒,摔了御笔!
四月末,宁侯挂帅,率十万大军平西。梁家二公子粱嵘被任命为前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