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和上书房的孩子们去城外看麦田长势的事情,当天晚上就被大兴帝知道了。
看他沉吟不语,眉头紧皱着,年丰斟酌着小心建议道:“要不要老奴去将太子爷请过来,皇上亲自问问太子?”
大兴帝看他一眼,摇摇头道:“罢了。且让他自己琢磨去。”
隔一天下午又是江夏的课程,然后紧接着就是休沐日。
江夏却在这一天一大早进了宫,向皇上申请,带太子和孩子们出城看农时稼穑,要在城外庄子上住一晚,休沐日傍晚回城。
大兴帝本来就挺有兴致,不过,之前寻思着,江太保能想起让孩子们去农田,看麦田长势,看稼穑丰欠,已经是极好的了……如今看江夏的样子,这是打算教孩子们看得更多,想的更深了?
他满心兴味,半点儿迟疑没有,立刻就答应了:“朕这就下旨,上午课程结束,爱卿即可带那群小子们出城了!”
江夏躬身道:“多谢皇上,臣告退!”
还真让大兴帝说着了,江夏匆匆离开皇宫后,立刻就回府做了准备,然后吩咐了几个人去庄子上打前站,打发人去给徐襄传话;她自己换了衣裳,带了曦儿、长乐和韶娘一起乘车出门,径直往宫门口等着上书房的孩子们去了。
这一次时间充裕,江夏带着孩子们走的也远了许多。一下午边走边看,一路走出去近三十里,当晚就赶到了江夏得的皇庄上投宿。
一下午在麦田里奔波,孩子们都累得不轻,即便体力最好的淘小子,到了庄子上也闹腾不动了。江夏让人驱赶着一群孩子,去客房里。那边早就让人烧好了热水,给孩子们每个人都冲了个热水澡,一个个才觉得自己缓过一些来。
大厨房里烙了金黄色的麦饼,庄子上养的走地鸡炖蘑菇,笨鸡蛋炒河蚌,还有鲜美至极的虾籽面和河蚌汤,都用大盆盛着端上来,往桌子上一摆,每个人面前就一只碗一只盘子,想吃什么菜自己盛,想喝什么汤自己舀……这些东西,平常或许根本入不了孩子们的眼。平日里,任哪一个身边不是小厮丫头婆子地伺候着,众星捧月般。今儿简简单单的饭菜,还要全部自己动手,却吃得格外起劲儿,一个个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厚厚的一大摞麦饼还有几大盆菜、汤,还不到一刻钟功夫,就吃了个精光。
等孩子们放下碗筷,抚着吃撑的肚子互相看看,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原来,抢着吃的饭菜才是最香的!
略事歇息,江夏就带着孩子们在庄子前头的场院里点了篝火,烧着她让人采回来的麦穗儿、早地瓜等东西,一边讨论起对麦田状况的思索,再深点的还有改进方法、应对措施……
江夏说的不多,更多是的鼓励发动孩子们来认真思索、踊跃发言,她让人在旁边认真做着记录,将孩子们说的话记录下来,根据各人的特点,基本能够分成几派:以太子为首的一派提出减免税负,以减轻荒年百姓的负担;阁老王元长孙为首的几个孩子则提出来,改善修建水利设施,增加水浇地面积;朗哥儿和长安带着几个孩子却提出了一个很新颖的建议,那就是缩减非水浇地的冬麦种植面积。没有水浇条件的田亩种玉米和冬白菜、冬菜等。
基本确定了各人的观点后,江夏将孩子们按照观点不同分了几个小组,然后让他们回去琢磨,对于自己改进措施的实施计划,这么做有什么意义等。
正讨论着,徐襄带着迅哥儿赶了过来。
江夏正好给孩子们布置了几个问题,就将讨论结束了,然后放手让孩子们玩耍去,摔跤、抵拐、打尕……只要他们还能玩得动,都随他们玩去。
她自己与徐襄和迅哥儿坐一处,照顾着这爷儿俩吃饭,说话。
第二天,迅哥儿跟着朗哥儿一起,徐襄则跟着与江夏同行。这一天,江夏没有让孩子们往远里去,就在庄子周围转着看去。
晌午孩子们回庄子上吃饭时,大部分孩子带着一脸的感叹回来:老师这庄子得的太值了,那四通八达的灌溉渠,方方正正你平平整整的田地,肥沃的近乎出油的土壤……别处看到的弱小稀疏营养不良的麦子,老师庄子上完全看不见,一大片一大片的麦子齐刷刷一片,麦秆儿粗壮、麦穗儿大而沉重……太子和另外一个孩子找了老农问过,这些麦田的亩产竟然能够高达午五石!
一石一百二十斤,五石就是六百斤!比一般水浇地的产量高一倍,比那些无水浇条件田地的产量更是足足高出三到四倍去!
一倍?三倍?四倍?……这是什么概念?不说天下所有的麦田都能达到亩产六百,就是平均亩产能够达到三百斤,就能让百万千万的百姓不再饿肚子……
回去时,孩子们没了出来时的兴奋,一个个都默默地策马而行,似乎都装了心事。
当天晚上,太子斟酌着写了一篇折子,第二天就送到了大兴帝的案头。
大兴帝很快将太子的折子看完,沉吟片刻道:“这孩子,这是让朕再去敲江爱卿的竹杠吗?”
不得不说,亩产六百斤小麦的估产太过美好,太过诱惑,让他几乎没有迟疑,就决定答应下来。然后在心里琢磨,若再来两次,江爱卿不知会不会直接辞了职务,挂印封金而去?
还好,麦种还早,这会儿说,至少能够让江夏尽早布置下去,最大比例地留下麦种,从而不至于再影响到江夏庄子的自用麦种。
从大兴帝那里得了消息,江夏暗暗叹口气答应下来:她再带着孩子们去庄子时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天!
忙忙乎乎,四月份过去,五月初收麦、过端午。
五月中,江夏接到越哥儿的信,秋娘第二胎生了个大胖小子,是为越哥儿的长子,越哥儿信中说,已经起了名字:申思。
“江申思?”江夏重复了一下,嘴角忍不住地翘得高高的,“是个不错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