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族贵妻

作者:文苑舒兰

  王家……

  杨婉儿低下了头,沾着晶莹的细长睫毛掩盖住了眼底的闪烁,“娘娘……臣妾的母亲与王家三房夫人乃手帕之交,只是……王状元未必会帮臣妾……便是他愿意帮忙……他乃外臣,臣妾深居后宫……如何……如何……”

  “娘娘,美人娘娘与娘娘也是有缘,不如娘娘便好人做到底,再帮一下美人娘娘。”身边的安雪笑着开口。

  杨美人抬起头,目露哀求。

  丽妃叹了口气,“罢了,本宫便好人做到底,妹妹不妨书信一封,本宫暗中命人送出去便是。”

  “臣妾谢娘娘!”杨美人忙磕头谢恩。

  丽妃起身将人给扶起来,“妹妹这是做什么?大家同在后宫,理应守望相助。”

  “谢谢娘娘……”杨美人乐极而泣。

  丽妃笑着挽着她的手,安抚了几句之后便又叫人领她下去书信一封,待书信写完,后赐了一大堆的东西让她带回去,这才收起了笑容,拿了那信打开来看,随即冷笑:“倒不算是个没脑子的!不过也是,能够让陛下亲自待回宫的女子哪里会是个没脑子的?”

  “娘娘太抬举她了。”安雪笑道。

  丽妃笑道:“的确是抬举了,若不是瑞儿看中了这个王驰以及他背后的士族,本宫也犯不着惹陛下不悦,这可是陛下那宝贝公主厌恶的人,本宫保下来了可是冒了不小的风险。”

  “陛下哪里还记得后宫有这般一个人。”安雪道,“至于长生公主,她这次回来怕也自身难保。”

  “哼!”丽妃冷哼一声,将信搁下,端起了茶盏道:“将信送出宫交给六皇子。”

  “娘娘放心,奴婢会亲自去的。”

  ……

  陛下亲自带进宫,封的美人,本该风光无限,冠宠后宫才是,这也是后宫众人开始所认为的,可结果却让众人跌破了眼镜,这原本该冠宠后宫的人却如同被打入冷宫一般,才进宫便遭了陛下的厌恶,之后便又传出了这位新进的杨美人得罪了长生公主,众人恍然,随后便将放心了,遭了陛下厌恶或许还能翻身,可得罪了长生公主,便一辈子只能老死那连鸟都不求的宫院了,这样的人有什么好担心的?可没想到的是,这杨美人居然不声不响地搭上了丽妃了。

  丽妃虽然不比不上荣贵妃,可荣贵妃平日里冷漠是冷漠,但一向赏罚分明,亦不会随便惩处后宫之人,可丽妃却不一样了,看似比荣贵妃更好亲近,可一言不合她的意思便会得罪她,怎么死都不知道了,这已经是有妃嫔亲自验证过了的。

  杨美人攀上了丽妃,未必便不能再翻身。

  丽妃可是这后宫当中唯一不惧怕不讨好那长生公主而又能安安稳稳地过着的人!

  “妹妹可真有福气……”

  “什么时候妹妹也带姐姐去拜见一下丽妃娘娘?”

  “这些东西可都是好东西,丽妃娘娘对妹妹真好……”

  ……

  杨美人领着一大堆丽妃赏赐的东西高高兴兴地回来,似乎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一般,将附近的才人美人都给吸引来了。

  大伙儿一番恭维的,得了杨美人分享了不少好东西之后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把剩下的东西都收起来吧。”

  待众人离去之后,杨婉儿吩咐道,年轻的面容因为方才的嬉闹而染了红云,更显娇艳,她端坐在铜镜之前,看着里面的娇艳少女,细长的睫毛掩盖不住眼底坚定的野心。

  平步青云。

  这自然便是她进宫的目的,当年常山书院年少,一心冲着皇后的位子去的,这般多年过去了,她也很明白这后宫之中皇后之位未必便是最好的!不说陛下已经明言不会再立后,傻子才会还惦记着皇后之位,她要争的便是争皇帝生母的位子,争将来太后的位子!

  陛下不立后对她来说反而是好事,若是立后,怎么也轮不到她这个新进宫的,没错,她是出身士族,可是杨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士族罢了,王家……

  王家未必便会真的帮自己!

  丽妃更不可能真心帮自己!

  她要的不过是让丽妃觉得自己有利用价值,从而帮她在这后宫站稳脚跟罢了!丽妃突然间对她伸出援手不正是因为她出身士族,背靠大士族王家吗?

  丽妃想要王家为六皇子所用,她便要她帮她在后宫站稳脚跟!

  只要她生下了皇子,还用的找怕那长生公主?!

  不过是一个公主罢了,难道陛下会为了她连皇子也不要了?!

  长生公主——

  杨美人娇艳的容颜暗沉了下来,今日的耻辱来日她必定双倍奉还!

  ……

  “公主,二皇子请旨前来迎接公主回京,陛下准了。”凌光将方才接到的消息禀告主子,脸色凝重,不过公主殿下却似乎没有半分的紧张,手撑着头倚靠在窗沿上看着外边下着的大雨失神,对于这般情形,凌光亦是习惯了,“奴婢担心……”

  “来了便来了,有什么好担心的?”长生打断了她的话,“他总不会傻到亲自下手要我的命。”伸出了手去接着外边的雨,“他既然敢来,我便敢让他送!”

  “公主,雨凉。”凌光上前,劝道。

  “扫兴。”长生瞪了她一眼,“你家主子难得多愁善感一下。”

  凌光一窒。

  不是难得了好不好?自从萧惟走了之后,她家主子便一直多愁善感,若不是一向知道主子的性子而她也一直在为回京做安排,她还真的担心自家主子是不是得了相思病了。

  “不过这老天也真的不给面子。”长生看着外边的天,“我离家多时终于回来了,这雨便一直下的不停。”转向凌光,“你说它是不是在警告我不应该回去?”

  凌光脸色一凛。

  “说说而已。”长生叹了口气,“别这般紧张。”

  “奴婢誓死保护公主!”

  “有皇帝陛下在,你还不需要誓死保护的。”长生继续道。

  凌光仍是一脸的坚决。

  长生失笑,“好了,我没事,你既然不放心,等二皇子殿下来了之后小心些就是了。”随后便又道:“去让闫老头来一趟。”

  凌光忙道:“公主身子不适?”

  “恩,病了。”长生点头,不等凌光开口便又道:“你没看出来吗?你家主子得了相思病了!”

  凌光一怔,“奴婢去请闫太医。”直接走了。

  “呵呵……”

  成了,凌光知道自己瞎担心了,她家主子分明是在戏弄她!不过便是如此,还是将闫太医给找来了,丝毫没发觉公主殿下不过是开玩笑似得,脸色凝重地让闫太医给公主殿下仔细诊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公主殿下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

  闫太医便是每日给主子请安可这突然间被叫来了心还是咯噔了一下,以为自己又出了什么疏漏了,不过仔细诊脉过后便安心了,“公主心烦气躁,方才致使脉象……”

  “成了。”长生收起了手,“你的药我不是一直吃着?便不需要给我倒书袋子了。”

  “是。”闫太医恭恭敬敬地道。

  长生自然不是为了耍凌光而这般做的,“若是明日不下雨的话,后日便可到京城了,二皇子应该明日便会到。”

  闫太医看向眼前的小祖宗,不明白她的用意,“公主有何吩咐?”

  “本宫听闻女子是否完璧可通过脉象诊断出来。”长生看着他,黑眸深沉,“不知闫太医是否有这个本事?”

  闫太医明白了,“无稽之谈。”

  “哦?”长生挑眉。

  闫太医继续道:“既是落红也无法判断女子完全判断女子是否完璧之身,更何况是诊脉?若要确定女子完璧,唯有让稳婆亲自查验,方才能完全确定。”

  “那也便是说本宫将来新婚之夜若是无落红,本宫的驸马爷不敢说本宫非完璧。”长生继续道。

  闫太医愣了一下,“的确如此,不过民间大多以落红断定女子贞洁,因新婚之夜无落红者被判定为不洁而被休弃甚至沉塘的也是有的。”

  “所以,本宫还是很危险。”

  闫太医苦笑:“公主若是不信老臣,可以在回京之前便将老臣灭口。”

  “我是这般狠毒的人吗?”公主殿下瞪大了眼睛,一副被冤枉了的无辜样。

  您不狠毒,不过什么都做得出来罢了。

  “老臣不敢。”

  “也便是说我将来嫁的是别人,定然会发现失贞不洁,便是驸马敢怒不敢言,往后的日子怕也绝对不会跟我琴瑟和谐,到时候我的日子可就难过了。”长生继续道,“所以死谁也不能死了萧惟,知道吗?”

  “臣以医者的身份起誓,必定守口如瓶!”闫太医发誓道,那小子真不知道是修了几辈子的福了,不过……这福似乎也没那般好享。

  长生扫了一眼其他的两人,没发觉闫太医暗自腹诽。

  “公主放心,奴婢……”

  “我放心。”长生没让她说下去,“你们都是我最亲近的人,不信你们信谁?”

  那怎么还来这一出?

  闫太医心里嘟囔。

  “怎么?闫太医还有话要说?”长生眯着眼问道。

  闫太医忙笑道:“没有没有,臣下去给公主……”

  “二皇子这般紧张本宫这个妹妹,本宫若是不好好感激他便说不过去了。”长生打断了他的话,“你帮本宫准备一份厚礼。”

  闫太医神色一凝,“公主不会让老臣毒死二皇子吧?”

  “你家主子我心地善良,哪里会这般恶毒这事?”公主殿下瞪大了眼睛,“还有,别老臣老臣的,说的好像你家主子我虐待老人似得!”

  “那公主让……臣准备怎样的厚礼?”

  长生眯着眼笑道:“巴豆,有吗?”

  闫太医:“……”

  ……

  杨美人的信并没有写明求救一事,只是简单的问候罢了,甚至没有以杨美人自己的名义,而是以杨家的名义做了礼节性的问候罢了,而且信上的字迹不甚平整,便是六皇子殿下没有亲自看到也不知道杨美人的书法如何也可以猜到这信是用左手写的,也就是说,就算这信落到了别人的手里也查不到她杨婉儿的身上。

  “哼!”

  这是想得了便宜还要撇清干系!

  难怪有本事算计得了父皇!

  “去将陈先生请来。”

  “是。”

  六皇子虽然在婚事上边不得力之外,其他方便还算是顺利的,这些年来即便没能压倒秦韶一支独大,但也网罗了不少的助力,朝堂上的,朝堂之外的亦有。

  这陈先生便是其中之一。

  “劳烦先生以这信件上的语气笔迹拟写一封给安夫人的信。”秦瑞吩咐道:“请安夫人出手相救。”

  陈先生看了信件的内容,“殿下,这信是……”

  “杨美人的。”

  陈先生面色一惊,“殿下,杨美人乃陛下后宫的……”

  “你照我所的拟写便是!”秦瑞打断了他的话,“其他的不同多管!”

  陈先生踌躇了一下,点头:“是。”

  信件拟好了之后,秦瑞便将信交给了在偏厅等候的安雪,“劳烦姑姑将信交给母妃,请母妃将信从后宫送出去。”

  “奴婢明白。”安雪道。

  秦瑞继续道:“请转告母妃,忍字头上虽然一把刀,但只要忍过了便会好的。”

  “是。”

  “还有!”秦瑞阴了阴脸,“杨氏的用处不大了,若是她不安分,处置了便是,切不可因她而让秦长生抓住把柄!”

  安雪点头:“殿下放心,待殿下与王家联系上,娘娘便会处置了杨氏。”杨美人唯一的用途便是让殿下与那王驰接触上。

  “如此便好。”秦瑞点头,“杨美人进宫一事究竟跟王家有没有关系如今已经不重要了,一个没用的弃子不值得他们费心!”

  而他们若是真的有心来京城搅弄风云,便不会错过他送上门的机会!

  ……

  长生公主回京,六皇子的婚事,于钱家而言都不算是什么好消息,钱钧班师回朝将燕州战事的情况一一作了禀报之后便回了军营,彻底避开了京城的诡谲局势,不过在得知了长生公主回京跟六皇子被赐婚的消息之后,还是觉得该回来一趟。

  “父亲,玉熙的婚事还是早些定下来吧。”

  他不知道父亲为何一直不给妹妹定婚事,可如今不但是六皇子一事,连长生公主都在怀疑他们钱家居心不良,“父亲,您在内阁,孩儿手握兵权,几个叔父也都在朝中各任要职,便是已经分了家,可如今京城论显赫,钱家便不是第一也是第二,钱家已经够显赫了,无需再进一步!”

  朝堂不成文的规矩,父子若是同朝为官,便不能两个都任要职,而一家之中,不可文武兼修,可是这些规矩,钱家都破了,若是钱家再出一个皇后,怕是会步四大国公府的后尘!

  钱阁老自然也看出了钱家如今的危机,不然也不会在两年前便做主分了家,“玉熙的婚事,为父怕是做不了主。”

  钱均眼皮一跳,“难道……”后面的话哽在了喉咙怎么也发不出来,连父亲都做不了主的人还能有谁?可是为什么?难道外边传言的都是真的?陛下宠长生公主,不顾朝臣的反对让她干涉政事,都是为了七皇子……

  七皇子……

  陛下的几个皇子年岁相差都不算大,不管是谁,玉熙都嫁的了,尚未成亲的几个皇子中,五皇子早就失了盛宠,陛下将钱家嫡女指给他并没有任何的意义,六皇子……

  “父亲,陛下可有因六皇子一事而疑钱家?”

  钱阁老摇头:“目前为止陛下并无疑心钱家的迹象。”

  钱钧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的便是陛下有意将玉熙指给六皇子,如今既然没有疑心钱家又给六皇子跟信阳侯府的嫡女赐了婚,便不是六皇子,那便只有七皇子跟八皇子了,“父亲,是不是七皇子?”

  “不管是七皇子还是八皇子,钱家的立场都不会变。”钱阁老正色道:“你也要记住这句话!”

  钱钧心头一震,“父亲!”

  “玉熙是个聪明的孩子,不管将来面对什么,她都会安然度过的!”钱阁老如何不明白儿子的心思,他亦不是不疼爱女儿,但是与钱家相比,他更看重家族罢了,“钧儿,钱家的未来才是你最大的责任!”

  钱钧握紧了拳头,半晌之后才挤出一句话:“孩儿明白。”顿了顿,便又道:“孩儿去看看玉熙。”

  “去吧。”

  ……

  钱家小姐,便是庶出的也很吃香,更别说长房嫡长女了,钱家长房嫡长女、钱阁老唯一的女儿、京畿大营统领钱钧的嫡亲妹妹,安夫人高徒,出身高贵,才貌双全,钱玉熙堪称京城第一贵女,从她及笄开始,求亲的人便络绎不绝地上门了,可无一人能抱得美人归,即便是如此,钱家玉熙仍是京中贵妇心中的第一媳妇人选,是京中才俊梦寐以求的结发之妻,便是传出了六皇子跟信阳侯府四姑娘的事情是钱家小姐做的,也并未有所改变。

  可见钱玉熙的受欢迎程度。

  今天的没下雨,阳光灿烂的,而多日几乎没听过的大雨驱散了夏日的酷热,水上的亭子更是清凉,那亭子之中有一女子正低头作画,秀雅端庄,怡然自得。

  “玉熙。”

  钱玉熙抬头,便见许久未见的兄长缓步走入了亭子,放下了手中的画笔,微笑应了上去,“大哥回来了。”

  “恩。”钱钧笑着点头。

  钱玉熙打量着兄长,“大哥消瘦了许多,若是母亲见了怕又会念叨大哥了,到时候我可不会为大哥求情的。”

  “便真的见死不救?”

  “瞧大哥说的,母亲不过会给大哥多煮几个菜,多炖几碗汤罢了,小妹怎么便算是见死不救了?”钱玉熙笑意盈盈,“要大哥真的这般想要人救,早些将嫂子娶回来便是了,到时候有嫂子在,大哥还愁没有搭救?”

  “你大哥我还真的想。”钱钧坐了下来,看向了桌子上完成了一般的画作,“我妹妹的画技又进步了。”

  “大哥谬赞。”钱玉熙坐在了旁边的小桌上,亲自给兄长煮水泡茶。

  钱钧看了一眼亭子外边的满塘荷花,笑道:“小妹这日子过得还真惬意,弄得我都想偷懒几日了。”

  “这可不成。”钱玉熙笑道,手中泡茶的动作优雅熟练,“大哥若是偷懒了,将来的嫂嫂可就怪死我了。”

  “她敢!”

  钱玉熙将泡好的茶递给了兄长,“有大哥这话我便放心了,免得将来大哥娶了嫂嫂便忘了妹妹了。”

  “你啊。”钱钧心中更加的愧疚,蕙质兰心的妹妹如何会不知道外边的事情跟自己即将面对的未来?可她仍一句怨言也没有甚至没有露出一丝的担忧跟烦恼,“玉熙,大哥……”

  “大哥。”钱玉熙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我是钱家的女儿,受着钱家的养育便该为钱家付出。”

  “可……”

  “还是大哥不信妹妹有能力不管将来何等环境都能过的很好?”钱玉熙没等他说完便继续道,“若是这般的话,大哥便真的小觑妹妹了。”

  钱钧自然相信自己的妹妹有能力让自己过的很好,但是……“小时候,大哥便说过将来一定会为你找一个最好的夫君,让你过最好的日子……”

  “我一直记得。”钱玉熙继续笑道:“而大哥也做到了。”

  “玉熙……”

  “父亲与我谈过。”钱玉熙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茶盏,热气熏的她的眸子有些氤氲,“我不怪父亲,更不会怪大哥你,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也是我该承担的责任,大哥,你无需自责。”

  钱钧此时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了似得,这个在战场上勇往无前的铁血将军几乎难以承受这份难受,看着妹妹微笑的容颜,似乎想再说些什么,可脑中却一片空白。

  “听说长生公主回京了。”钱玉熙突然转了话题。

  钱钧一愣。

  “大哥说我的画技进步了。”钱玉熙起身走到了画作旁,笑着道:“可大哥不知道在常山书院里头,画技做好的不是小妹,而是长生公主,不知道这般多年过去了,小妹是否能超越她了?”

  “定然可以。”钱钧想也没想地道,也不是偏心自己的妹妹,“长生公主常年在外,哪里有时间作画?这画技再有天分,也必须勤加苦练才成。”

  钱玉熙笑道:“也是。”

  可比起这进步的画技,她更羡慕那个能够随心所欲四处游历的公主殿下,当然了,这也不过是羡慕而已,若是真的给她选择了,她知道,她也会选择承担家族的责任。

  她是钱玉熙,是钱家的长房嫡女。

  况且,长生公主,你也未必便什么也无需背负。

  钱钧这趟回家并未能够解决心中的担忧,甚至多了一份无法改变未来的无力,不过他没有沉溺在这种无力中太久,因为他知道,只有他强大,才可以尽可能地庇护钱家!

  军需一案不可能一直悬而未决,京城的局势乃至军中的局势都会重新洗牌,这既是危又更是机!

  ……

  天公作美,大雨停了。

  公主殿下就知道这老天爷就是不顺她的心意而已,秦韶按时到达了,虽说他按不按时到达于她来说没有太大的影响,不过公主殿下心情不好,见了不待见的人也便更加的不痛快了。

  “巴豆准备好了没有?!”

  闫太医正色道:“回公主,准备好了。”

  “好!”

  秦恪到底有没有跟他们往来她没有证据,但是燕州城一事跟他们没关系,她将她的头砍下来给他们当凳子坐!

  杀不了秦恪,便先捡软的捏捏。

  “整不死他,便让他拉个半死出出气!”

  闫太医将头压的低低的,绝对不会让公主殿下发觉其实他也并不是那般被迫的,给皇子下巴豆,他这辈子也不算是白当这个太医了吧?

  当年四妃的嚣张气他也没少受!

  秦韶顺利达到驿站,看着眼前笑容明媚的少女,脸上亦是挂着温和的笑容,怎么也无法看出两人之间有着无法化解的死仇,“一年多没见,四皇妹又长高了些。”

  “只是长高,而没有漂亮了?”长生挑眉笑道:“二皇兄未免太伤皇妹的心里了。”

  “自然也漂亮了。”秦韶笑着道,也不算是违心的话,一年多前的少女虽然亭亭玉立,却仍是带着未曾散去的稚气,而如今眼前的少女已然褪去了稚气,明媚动人,优雅贵气,当然了,若是那张脸与太极殿中的那位皇帝陛下别那般相似的话,或许便更加的诱人了,“越发漂亮了!”

  也越发的像父皇,不仅是容貌,还有……气韵!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威严贵气并不是单单一个公主的身份便可以有的!

  这便是在太极殿由皇帝亲自养育出来的长生公主!

  “四皇妹一路上受惊了,往后的行程由我亲自护送,四皇妹安心便可。”

  “那便多谢二皇兄了。”长生笑容越发的明媚,“今日时候不早了,二皇兄一路奔波也怕是累了,便在这驿馆中休息一晚,明日再出发。”

  “也好。”秦韶道。

  长生笑了笑,“今晚上的安全问题还是由皇妹的人负责,二皇兄尽管安心休息便是,虽然皇妹的人不济,不过这些日子以来也没再来刺客了,想来也是玩腻了,所以二皇兄不必担心半夜里闯进一个刺客来,哦,便是真的来了刺客,也是冲着皇妹来的,二皇兄很安全,大可放心睡觉便是。”

  “四皇妹说笑了。”秦韶笑着道,真将当她开玩笑一般。

  长生眨了眨眼睛,“二皇兄相信皇妹便好。”说着,便吩咐人送二皇子殿下去房间休息,也没忘记吩咐人准备好吃食什么的,让二皇子吃饱喝足了好好休息。

  秦韶哪里回信她这般好心?

  不过也没想到她居然这般明目张胆地给他下药!

  送上来的膳食身边的护卫都用银针检验过确定没有下毒才端到他的面前的,可是泻药不是毒药,银针测不出来!

  拉的脸色发青的二皇子殿下便是不用让人来看也知道自己是吃了泻药。

  “秦长生——”

  “殿下,属下去请一个大夫吧!”身边的护卫再次开口,担心主子这样下去会出事。

  秦韶青着脸咬牙道:“去抓一副解泻药的药,在外边煎好了送回来!”请大夫来看?那岂不是顺了那贱丫头的意?!

  “是!”

  次日清晨,公主殿下一夜好眠,吃过早饭便等候二皇子殿下护送她回京,当然了,二皇子殿下也没有让她失望,准时出现了,即便一脸的菜色,脚步似乎也有些虚浮。

  “二皇兄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公主殿下一脸担忧,“该不会是病了吧?闫太医,快去给二皇子看看!”

  “不用了!”秦韶道,“不过是昨晚上吃错东西罢了,四皇妹无需紧张。”

  “吃错东西?”公主殿下大惊,“该不会是有人下毒吧?来人!来人——”

  “四皇妹!”秦韶沉声喝道,一字一字地道:“时候不早了,该启程了!四皇妹若是想玩,回京之后皇兄必定奉陪!”

  “玩?”长生勾起了嘴角:“二皇兄肯陪皇妹玩这自然是好的,不过就是不知道二皇兄所谓的玩皇妹是否能玩的起!”

  “这世上还有皇妹玩不起的事情?”秦韶问道。

  长生笑了,“二皇兄太看得起我了,这世上这般大这般多的事情,自然便有我玩不起的,而且这玩也分和人玩、被人玩或者玩人,不知道二皇兄是指哪一个呢?”

  “听闻四皇妹跟八皇弟在燕州城中毒了。”秦韶突然岔开了话题,“不知当时中的是何种毒药?”

  “八皇兄没告诉你吗?”长生惊讶道。

  秦韶笑道:“八皇弟回京便被父皇罚了回府闭门思过,便是想说也没机会说了。”

  “二皇兄是想皇妹告诉你?”

  “方才见四皇妹那般紧张,想来是受了这事的影响。”秦韶缓步上前,靠近她。

  一旁的凌光欲阻止,却被主子一个眼神给拦住了。

  “八皇弟虽然没机会说。”秦韶低下了头在公主殿下的耳边微笑着轻声道:“不过四皇妹难道以为真的可以瞒的密不透风吗?”

  长生亦是笑着,眸中尽是冷厉,同样低声道:“你敢说吗?”

  “为兄自然不会。”秦韶抬起了头,继续微笑,“告诉四皇妹这些不过是不希望四皇妹继续误会为兄罢了,虽说为兄与四皇妹之间多有嫌隙,但毕竟也是手足,更何况,四皇妹若真的出了那般的事情,父皇岂会饶了我们?”

  “你说我便信了?”长生似笑非笑。

  秦韶笑道:“真相便是真相,不是人信不信便会改变的,四皇妹若是真的不信大可派人去查便是,当然了,四皇妹也可以认为为兄这般是此地无银,至于为兄是如何知道的,那便要怪四皇妹当时做的不够狠心了,没封住所有人的嘴。”

  “燕州城的事情,二皇兄都能知道的如此清楚,还真的让皇妹佩服。”长生笑着继续道。

  秦韶继续笑道:“四皇妹忘了,八皇弟什么都好,便是御下的能力差了一些。”

  “是吗?”

  “时候不早了,四皇妹请吧。”秦韶没有继续,伸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长生笑道:“有劳二皇兄了。”

  一行人启程出发。

  凌光没有骑马而是待在马车里面保护主子,便是秦韶不敢明目张胆地在护送的过程中下手但是她也不得不小心些,“公主,二皇子知道中毒一事,是否……”

  “他没这个胆子!”长生冷笑,“而且他既然敢跟我说了便不打算拿这事来对付我!”

  “那他与秦恪……”

  长生眯起了眼,没有回答。

  ……

  三元及第,对每一个读书人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最高荣誉,本朝第一个三元及第,还是南方士族王氏的嫡出,王驰王焕之一进翰林院便被几个阁老所赏识,不过可惜的是身为士族王氏的继承人,几位阁老便是再赏识也不能违背裕明帝的心意加以提拔。

  似乎这位王状元也明白自己处境的尴尬,收起了锋芒,兢兢业业地尽忠职守,大半年来从未有过一句怨言。

  这不仅让阁老们更为欣赏,便是连翰林院的那些老学究也暗中加以关照。

  这个王家少主在翰林院的日子并不难过。

  “焕之,南街那边新开了一家茶社,等一下我们打算去看看,你可要一同前往?”下衙的时辰到了,几个同僚便提出了邀请。

  王驰笑道:“不了,今日家中有事。”

  “那便改日吧。”

  “好。”

  从翰林院出来,王驰便上了前来迎他的马车,缓缓地往自己在京中的宅邸走去,王家在江洲是土皇帝,可到了京城不过是小人物一个,便是有着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光环,王驰如今也不过是一个翰林院的七品编纂罢了,连一个实际的官职也没有,他的住处,自然便不能与江洲相比,不过王家少主便是要收敛锋芒低调行事也无需做的太过。

  这京城的居所亦是一座五进的宅子,所处的地带所住都是富贵人家。

  “少爷,江洲那边来了消息,少爷大婚事宜已然准备妥当,请少爷按时启程回江洲。”

  王驰进了书房,“传话回去,婚期押后。”

  良伯一愣,“婚期押后?”与卢家的联姻这些年波折不断,不过最终还是没有任何的改变,去年卢荧及笄,两家便开始商议婚期,“虽然老奴也不希望少爷娶卢荧,但是若是贸然将婚期押后的话,卢家那边怕是不好处理,再者,少爷之前不是说燕州城战事必定会在朝中……”

  “按我说的话去做就是!”王驰打断了他的话,已然及冠了的王家少主不再见少年之气,沉稳持重,不容违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