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族贵妻

作者:文苑舒兰

  长生拍开了他的手,厉声怒斥:“你听到了没有,我居然跟秦恪同流合污,我甚至还没弄清楚他怎么找到我怎么出现在我面前,甚至只是听了他几句话便当即同意了与他狼狈为奸,我还能在与他达成了如此龌龊的合作之后还能对着你若无其事地笑若无其事地与你亲亲我我——”

  萧惟更加心疼,“长生……”

  “当日宁王临死之前说我与他们一个样,当时我还能义正言辞地反驳,甚至恨他拿自己的死来算计我,可现在看来,他还真的是说对了,我跟他们其实没有什么不一样,甚至可以做的更加的卑劣更加的无耻!”长生继续道,“秦恪他做对了,他是恨极了我,所以这次是做对了,干干净净一刀杀了自己的仇人哪里有比看着自己的仇人一步一步地便的比自己更加的不如来的不痛快?看着我们反目成仇自相残杀,看着我们一个一个为了活下去而不择手段,撕破脸皮,比垂死挣扎更加的狼狈……”

  萧惟没等她说完便猛然将她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长生暴怒喝道。

  萧惟却稳如泰山,“夜深了,回去休息!”

  “放我下来!”长生更加的怒不可遏,“放我下来你听到了……”

  萧惟低下头封住了她的嘴。

  “呜呜——”长生拼命挣扎着,可平日里看像是很容易便能挣开的怀抱这一刻却像是坚固的如同牢笼一般,不管她怎么的挣扎,都无法挣脱开了,甚至撕咬了,也仍旧是没有让他停下来,一直到了她安静了,才被松开。

  萧惟的嘴角染了血,却仍是笑着,将人护在了怀中,“回去了,好好睡一觉。”

  长生似乎已经没有力气闹一般,趴在了他的怀中不动。

  萧惟稳稳地抱着她,一步一步地在月色之下走了,两人的身影融合在了一起,不分彼此,也分不开彼此。

  “等等。”直到快到了驿馆了,长生方才开口,声音闷闷的像是堵了什么似得。

  萧惟停下脚步,低下头,“不让我进去?”

  “你不能进去。”长生合上了眼睛,道。

  萧惟笑道:“我现在的样子有些丢你的脸,但还不至于见不得人。”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长生睁开了眼睛,愠怒道,亦有些不耐烦。

  萧惟仍是笑着,“我虽没什么本事,但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你将你未来夫君想的那般的无用。”

  “萧惟……”

  “今晚上听我的。”萧惟坚持道。

  长生挣扎,但想到方才的事情便又停了下来了,“凌光!”

  后边跟着的两人当即上前。

  “属下会安排妥当。”青龙却先一步道。

  长生怒目扫了过去。

  “你抱公主去驿馆后门。”青龙像是没看到似得,径自对萧惟道,说完了之后对凌光点了头,便往驿馆走去。

  萧惟便抱着人走向了通往驿馆后门的巷子了。

  凌光自然紧跟其后。

  长生的意愿此刻被彻底忽略了,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一物治一物一般,她再生气却还是安安静静地待在了萧惟的怀里。

  青龙怎么安排的不需要知道,不过萧惟在后门没等多久门便开了,然后顺利进将长生送回了屋子,一路上没碰上任何人。

  “你们给秦靖下迷。药了?”长生端着送上来的茶,淡淡地问道。

  青龙没回答:“今夜属下守夜。”随后便退了出去了。

  凌光欲言又止。

  “有话便说吧。”长生道。

  凌光看着眼前似乎平静下来但又明显有了变化的主子,满肚子的话最后也还是没有说出来,“奴婢在外头,公主若是有吩咐叫……”

  “虽然我不是很信青龙,但他既然在,你便去休息吧。”长生道,“又不是神仙,总不能白天黑夜的不睡觉。”

  “奴婢无事。”

  “你现在可是我唯一可以放心用的人,可出不得一丝的差错。”长生看着她,“去休息吧。”

  萧惟亦是开口:“长生说的没错,你该去休息。”

  凌光扫了他一眼,又看了会儿主子,方才应道:“是。”随后便行礼告退。

  “凌光。”长生叫住了她,却低着头,“今晚的事情你都……”

  “奴婢只需要知道奴婢发过誓一定要护公主周全,这边够了。”凌光没等她说完便肃然道,说完,犹豫了会儿,方才继续:“而且,公主无需太过苛责自己,人想要活下去,并没有错。”

  “即便这般?”

  “公主所为并未伤及任何无辜之人。”凌光正色道:“至于燕州城一事,公主已经做了一切能做的。”

  长生扯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倒是挺安慰人的。”

  凌光正欲继续开口,却见萧惟朝她摇了摇头,握了握拳头,低头行礼告退,“奴婢告退。”待她离开之后,屋子里便剩下了两个人了。

  安安静静的。

  萧惟伸手拿过了她手里的杯子,“我还生气了,你不给我说些好听的话吗?”

  “你想听什么好听的话?”长生看着他,问道。

  萧惟道:“什么都好。”

  长生收回了看着他的目光,声音带着厌恶,“好,那我便跟你说!当日你在外边为我劳心劳力的时候,我却瞒着你与秦恪私会……”

  “换个词。”萧惟道。

  长生顿时怒视了过去,“不换又如何?”

  “你若是长生公主,不换也无所谓,可你不是。”萧惟正色道,像是在说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你是我的未婚妻子,怎么能与别人私会?”

  “我便是与他私会了又如何?”

  “那我就去杀了他!”

  “你杀的了吗?”

  “你帮我不就成了?”

  长生抬手拿起了被子便砸了过去,“你到底他妈的有没有听我说话!我说我跟秦恪狼狈为奸了,我说……”

  “长生,你气什么?”

  长生面色狰狞,“我气我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我气我明明贪生怕死却一路以来装作大义凛然,我气我根本便没有资格去当那所谓的天下之主却一直自欺欺人做的很好,我气……”她的话截然而至,怒意转为了冷笑,“我气什么?我有什么资格气的?可笑之极!”

  “可我气。”萧惟蹲在了她的面前,握着她拽成了拳头的手,抬头道:“秦恪有多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便是你要与他合作,也该先告诉我,在见他的时候让我陪在身边,而不是这般一个人与他交涉,尤其是在你已然失去了冷静的时候。”

  “谁说我失去了冷静!”

  “我说的。”

  长生狠狠地瞪着他,可是在他平静的眼光之下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长生。”萧惟一字一字地道:“我只在乎你,什么凛凛正气,什么天下大义,都与我没关系,我只在乎你。”

  长生明明目光凶狠,眼眶却是红了。

  萧惟起身,将她搂入了怀中,“你不是自私自利,你只是怕了,怕到宁愿舍弃原则,宁愿与虎谋皮,长生,你只是怕了而已。”

  长生靠在了他的身上,没有说话。

  “这一次我不跟你说别怕了。”萧惟继续道,“怕便怕吧,我陪着你一起怕,怕又如何?那是皇帝啊,是这天下的主宰,我的长生很聪明,但也到底是个小姑娘,哪里便有皇帝的老谋深算?”

  “我不是小姑娘……”我只是硬生生地将自己过成了小姑娘……我只是以为只要我能够完完全全地让自己成为长生公主,便可以活的更好,我只是懦弱地将那些不容于这个世道的所有一切都抛弃了,完完全全心甘情愿地被同化成了如今懦弱无能将自己的命运交付于他人的蠢货罢了,“我不是……”可是现在即便想找回当初那些丢弃了的也无法找回来了,“萧惟……”

  “我在。”

  “萧惟——”

  “我在。”

  长生没有说其他的话,只是这般拽着他的身子一次又一次地喊着他的名字,她的确害怕,害怕到了不惜与曾经最大的仇人狼狈为奸,害怕到了便是承认自己害怕也做不到,“我没有退路……我没有退路了——萧惟,我不想死!”

  “不会死的!”

  “我可以做到的!”

  “是,你可以做到!”

  长生安静了下来,似乎是被他的话安抚了一般。

  可萧惟知道,并非如此,她今日所宣泄出来的不过冰山一角罢了,出事之处她的恐惧,他以为已然是极限了,可如今看来那不过是小小的一块罢了,所以,她方才能够恢复的那般快,所以,这两个月来她都可以与他那般亲密嬉闹,不是因为她胸有成竹,更不是因为她真的不在乎这段父女之情,而是将一切都掩埋下来了。

  对不起,长生。

  他便是一直在她的身边竟然也没发觉!

  甚至连秦恪伺机靠近了她,都没有发现!

  只是现在,便是一句对不起也不能说,因为无法预测说了之后她平复下来的心境又会起什么样的波澜,即便压抑太过,将来爆发便更是猛烈,但如今她的心仍旧承受不住。

  萧惟开始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都是秦恪的诡计罢了,“长生,或许是秦恪……”

  “不是的。”长生道,“秦恪的确不怀好意,但这一次还真的不能冤枉了他,萧惟,他是真的想要我死,萧惟……我不是他的女儿……”

  这是自从出事之处外,她第一次提及这件事。

  “那便不需要想这般多了。”

  长生抬起头看着他,“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说?”

  “我说过这些并不重要。”萧惟道,“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若是我失败了,我一定拉你垫背!”长生道。

  萧惟笑了:“你不拉我拉谁?”

  长生狠狠地咬着牙,狠狠的,胸口被一波接一波的浪潮压的喘不过气来,“我们走吧!”她抓着他的双手,“萧惟,我们走吧!不管这些了,我们离开这里,什么都不管了!天大地大,总会有我们的容身之地的!我们隐居山林!去塞外!出海!出海也行!我便不信他裕明帝能逼的我们连一丝容身之地都没有!我们走吧!”

  “不行。”萧惟看着她,“你肯跟我浪迹天涯,我做梦都会笑醒,可是你不能走。”

  长生惨淡地笑了。

  “这些年来,这里的一切都已然融入了你的骨血,除非有个了断,否则你走不掉,即便逃离了,心也会一直被困在这里。”萧惟正色道,“我不会看着你一辈子困着自己!是生是死,都该有个了断!”

  若是没有今晚的事情,他或许会同意。

  但是现在他不能!

  离开这里,对他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反正这些年的努力,那所谓的建功立业报复都不过是为了她,但现在离开,对她而言便是毁灭。

  她会一直被困在这件事上头,永远也解脱不了。

  “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尽情地去做,所有造下来的孽,我来承担。”萧惟抱着她,“来日上刀山下火海,都有我来承担,在这人世间中,我无法为你挡住所有的风雨,但来日下了地府,所有的罪孽我来承认,长生,尽情地做想做的所有事情,不需要顾及任何!”

  长生笑了。

  他认为她是他的救赎。

  可他又何尝不是她的救赎?

  “萧惟,其实我不是人。”

  “那我便陪你一起当鬼。”

  长生知道他没有意识到她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一句我便陪你当鬼却是真心实意的,或许便是冲着这一句话,她便不枉此生。

  既然不枉此生了,还惧怕什么?

  便好好地玩一场,轰轰烈烈的,何惧下场?

  或许眼前这所谓的人生不过是老天爷的一场游戏罢了,何须这般执拗?何须将自己太当回事?

  “我们回京。”

  “好。”

  ……

  即便应了主子的话,可凌光仍旧是在门外守着,直到里头没了声音,烛火也熄灭了一些,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青龙,公主与秦恪的事……”

  “我说过陛下没有对我下任何旨意。”青龙道,“以后或许也不会。”

  “我不是不信你……”

  “凌光,我们依然被抛弃。”

  凌光嗤笑,“这未必不是我们的福气。”

  福气?

  青龙笑了,道:“遇上萧惟,也未必不是公主的福气。”

  凌光一愣,便是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这件事上面,萧惟对于公主来说极为的重要,不是生活他当日及时救下了公主,而是他的存在,让公主仿佛有了主心骨,仿佛有了根一般。

  根……

  被陛下放弃了,便是断了根吧?

  可陛下便真的狠的下心来吗?

  “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苦肉计?”

  青龙神色晦涩,没有回答。

  凌光苦笑一声,“你守夜,我回去休息。”

  “嗯。”

  ……

  秦靖第二日方才得知了长生昨晚上出去了,虽然安全回来了,但仍是心有余悸,当即便过来要重新郑重地叮嘱一番,可还未开口,长生便先一步道:“今日我便启程回京。”

  秦靖一愣,“今天?”

  “嗯。”

  秦靖反对:“不行!听风楼虽然已经被彻底剿灭了,但这突然冒出来的前朝余孽还没查清楚,今日便回京无法将护卫安排周全……”

  “既然听风楼的杀手已经被剿灭了,如今庄子也被一网打尽,至于那逃走了的所谓遗孤,现在躲都还来不及了,难不成还敢冒出来找我报仇不成?”长生打断了他的话,“我在庆州已经耽搁了两个月了,再不回去,父皇该是担心死了。”

  秦靖眸色微微一颤。

  “七皇兄如此阻止我不让我回去,可是不想我回去?”长生继续道。

  “怎么会?!”

  “那不就成了?”长生继续道,“当日之所以被那听风楼的人有了可趁之机是因为我一时疏忽罢了,吃了一次亏难不成还会吃第二次?”

  秦靖不希望她就这样回去,至于原因,他本能的不愿意去深究,但话说到了这里,他也知道恐怕是拦不住了,“今日不可以,明日,我亲自安排,明日……”

  “我说了今日便今日!”长生没有让步。

  “四皇妹!”

  “我并非与你商议!”长生继续道,神色也厉了下来,“我自有我的护卫,跟你说一声不过是因为你大老远地来寻我,如今又要将那一群前朝余孽扔给你处理,而不是来征求你的同意,也无需征求你的同意!”

  “四皇妹……”

  “别说如今危险已然铲除,即便仍是危机重重,我还怕了不成?”长生嗤笑,“裕明帝的唯一嫡出,最不该怕的便是危险!”

  秦靖看着她,半晌之后深吸了一口气,道:“好。”

  即便说不需要他安排,可若没有亲自安排,他根本不可能安心,他不但亲自安排了,还亲自护送她回去。

  长生对此没有说什么。

  前朝余孽的后续审问交给了田文易,当然,后边必定还有派人来的,不过眼下却是需要田大人独自撑着,他曾经试图恳求过留下一两个,便是留下资历最浅的王驰也可以。

  不过这怎么可能?

  京城的那一番风云,他王驰怎么可能错过?

  即便这前朝余孽出现的莫名其妙,但再深的谋化若是脱离了京城,也便不过是一场精巧却上不了台面的戏罢了。

  再说了,在长生公主最需要别人相助的时候,他岂能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