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族贵妻

作者:文苑舒兰

  余氏那目光就跟想剐了宁王妃一般。

  不过宁王妃却仿佛没瞧见似得,继续温柔又不失严肃地教训儿子,“看你这像什么话?给你祖母请安的机会可是很难得的,即便你祖母现在的日子好过了许多了,可到底还是先帝的罪妃,皇后总不能每一次都这般宽厚的,你这副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母亲没教好你了。”

  “母亲……”

  “好了!”张氏开口道,“既然启儿想回去,便回去吧。”

  “你瞧,你祖母生气了是吧?”宁王妃叹气道。

  秦启瞪了余氏一眼,更是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了,可是若是他开口的话,便是与母亲作对,他虽然不知道母亲这到底是做什么,但也不能跟母亲作对,所以只能低着头抿着唇不说话。

  余氏眼底的冷意更深,那针线细密的宽袖下,双手握成了拳头,这是她儿子的儿子,是她的孙子,他跟她儿子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他是她的孙子——

  宁王妃很清晰地看到了余氏眼底的冷意甚至一闪而过的杀意,却勾着嘴角笑了,“罢了,既然母亲发话了,那媳妇便先带着启儿回去吧,等以后有机会了,媳妇再带他来给您老人家请安。”说完,便缓步上前。

  “母亲!”秦启心慌,猛然拦住了她的手。

  那一旁看着的宫人更加警觉,时刻准备着上前阻止宁王妃刺杀张氏。

  宁王妃对着儿子笑了笑,“别急,母亲还有两句话跟你祖母说,说完了便走。”

  秦启抿紧了双唇。

  宁王妃轻轻地挥开了儿子,抬手抚了抚他的头安抚他,“就一会儿。”说完,直接走到了余氏的跟前,弯下了腰低着头在张氏的耳边轻轻道,“不必紧张,我不会捅你一刀的,事实上,我从来便没想过要你死,不过当年是因为王爷,他用自己的性命来保护你,我怎么舍得让他白死?不过现在你背弃了他了,也便是说,他就算不白死也白死了,更不再欠你那所谓的生养之恩了,但我也不会杀你,你活着才好呢,不仅是你,还有余氏,你们活着比死了更好,从前我是糊涂了,一心一意想要余氏死,可现在我发现她活着更好,你们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哦,你也应该知道了吧?余氏被刺杀,不过没死成,她还活着呢。其实老天爷也是长眼睛的,将这般一个大祸害给留下来了!至于你,也请千万不要白费了老天爷给你的大好机会,千万不要白费了!”

  说完,便站直了身子,笑了起来,“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她一边笑着,一边转身离开。

  就这样死了,太便宜他们了!

  活着才好!

  秦启终于如愿以偿地离开了,可听着母亲的笑声,却只觉得浑身冰冷,就跟寒冬腊月被人从头淋了一盆冷水一般。

  母亲,她到底跟那个张氏说了什么?!

  ……

  “没听清楚宁王妃说了什么?”钱皇后送走了三人,便将那嬷嬷叫来了跟前,听完了禀报之后,盯住了宁王妃最后跟张氏说的话。

  “当时宁王妃在张氏的耳边说的,奴婢没有听清楚,不过宁王妃说完了之后笑的有些歇斯底里,而张氏的脸色也很阴沉。”

  “那便不是什么好话了。”钱皇后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心,“让人盯紧点冷宫那边,可别让她们惹事了。”

  “是。”

  张氏要是能够安分守己地养老,她也不会为难,可一个为了自己活得舒适些连亲生儿子也可以不顾的人,哪里会知道什么叫做安分守己?

  只是事情已经这样了,除了看紧点没有其他的法子!

  ……

  钱皇后是不知道宁王妃在张氏的耳边到底说了什么,只是长生却知道,即便当时她的声音只能由张氏听得清楚,不过这世上还有一种本事便是不听到声音也可以知道对方说了什么。

  “唇语?”长生将刚刚写满了大字的宣纸放在了一旁,虽说皇陵几年时间棋艺长进了不少,但面对高手还是甘拜下风了,也不得不领罚,不过比起去抄那厚厚的兰花录,写几张大字算是轻松多了,“你会?”

  “奴婢不会。”凌光道,“龙鳞位中术业专攻,奴婢武艺上修为高,但这些技艺却不懂。”

  “完全不懂?”

  “只懂一些皮毛。”凌光道。

  长生看了看她,“那我以后若是跟人说话不想被人听到岂不是还得让你避开?”

  凌光脸色一变。

  “跟你开玩笑呢。”长生失笑,“不过以后我跟驸马一起的时候,你可不许偷看!”

  凌光心一上一下,愣了会儿才回过神来,却也只能应答一个是字。

  “到底是方家的女儿,最终还是想通了。”长生换了一张新的宣纸,拿起了震纸压着,“死了有什么好的?活着才好,能够祸害仇人的人,再多也不算多。”

  凌光看着眼前笑的恬静的主子,不知道为何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怎么说也是宁王的生母,告诉冷宫里的人,必要的时候帮张氏一把。”长生那笔沾墨汁,“从前她跟余氏便要好,现在两个人都在宫里了,张氏要想往后过更好的日子,必定会扒着余氏不放,而余氏呢,也定然是想在昔日的姐妹面前好好显摆她尊贵的身份。”

  “公主的意思是……”

  “本宫什么意思也没有。”长生在洁白的宣纸上落下了第一笔,抬眸看向她,笑意仍在脸上,而眼里却是森森幽暗,“你若是真的需要本宫给你一个理由,那便是本宫突然间想起了当年宁王在本宫怀中死去之前曾求过本宫看顾他生母。”

  凌光急忙跪下,“奴婢该死!”

  “又是该死。”长生笑了出声,“比起这该死,我更喜欢听青龙永远只有的一个字。”

  凌光如何还不明白,“是!”

  便是再不愿意面对,她也不得不面对眼前的长生公主已然不再是当年那个将自己当成家人一般的主子了!

  她是龙鳞卫的掌控者,本该是这江山的主人!

  身为龙鳞卫的首领,需要做的只是遵命,面对主人的命令,永远只需要回答一个是字!这一点,青龙做的很好,而她还没有。

  可是……

  当年的那个公主殿下,便真的已经不在了吗?

  ……

  余氏渐渐好转了,宁王妃虽然进宫去走了一趟,但也没闹出什么事情来,出宫之后也没有任何的动静,似乎认命了。

  而皇帝或许是出于安抚,下旨让宁王世子袭宁王爵位,对于方家,也是恩赏了一番。

  至于先前传出来说皇帝在余氏重伤危在旦夕之时承诺要立她为太后一事,却没有提及,但余氏总是这般待在后宫也不是回事,最后,礼部尚书王驰在早朝上提及了这件事,没说要立太后,但皇帝生母总是要有个名分的,这样对皇家对皇帝都是必须的。

  这本来是合情合理的事情,王尚书也没有越权,更没有提及立太后一事,便是提及了,不也跟皇帝的心意不谋而合吗?还有,便是没有公然说出,但是谁都知道皇帝能够解决了生母是罪人一事,王尚书出了不少的力。

  不管怎么说,王尚书便是无功,也总不至于被皇帝冷眼质问一句王爱卿很闲吗?

  这绝对是打脸的话,而且是毫无技巧的打脸,皇帝不但翻脸无情还直接打脸,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皇帝是介意自己最难堪的事情被臣子知晓,所以现在不但不论功行赏还要过河拆桥?

  可不管皇帝为何这般,结果是很明显的。

  王驰失了皇帝宠信了,甚至还有可能触怒了皇帝,不过王大人毕竟是王大人,便是被皇帝在早朝上在众人面前打脸,也还是没有失态,当场便下跪请罪了,不问缘由直接先请罪再说,之后,便开始往内阁凑了,一副自己不知怎么触怒了陛下,希望几位阁老能够拉他一把的诚恳样,便是明知道他心机深沉也不得不应付应付。

  至于皇帝为何突然间改变态度?

  除了一个人,王驰想不到其他人可以影响到皇帝!

  秦长生——

  “给我查出来她在哪里!?”

  皇帝不可能不想为生母谋取太后的名分,便是心里顾忌着先帝,但那是他生母,以他对生母的重视程度,会不想将最好的东西捧到母亲面前孝敬?

  就算对先帝的敬重让他不敢这样做,但一个太妃的名分也该得的吧?

  他这时候提起这事怎么便遭他如此斥责了?!

  不是有人说了什么,皇帝怎么可能会这样?!

  秦长生来了京城,从她从许家出来他便已经知道了,只是后来派去跟梢的人被灭口了之后便失去了她的行踪罢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去过衡王府,还闹了一声衡王始乱终弃的大戏!

  连他都猜出那半夜闯进衡王府大闹的人是她,皇帝会不能?

  她必定跟皇帝见过了面!

  ……

  秦阳听了早朝上发生的事情,第一时间便觉得该是跟长生有关系,原本还打算斟酌久些的事情当即便打算办了。

  以那臭丫头骂他的狠劲,对皇帝怕也不会客气。

  “你照顾好阿淳,我进宫一趟。”

  顾绮颔首:“小心点。”

  “小心什么?”秦阳失笑,“我就是进宫找皇帝讨份差事好养家活口罢了,又不是要跟他抢皇位,他还能把我怎么着了?要真的有什么,也都是被那臭丫头连累的!”

  “我跟福寿在家里等着你。”顾绮道。

  秦阳不乐意了,“不是说了不要叫这封号吗?不成,这回进宫一并改了这个!福寿福寿,有什么好福寿的?我女儿才多大?要是承受不起这福寿福寿的……呸!胡说什么?我们的女儿自然是多福多寿的!”

  “行了。”顾绮无奈,“别没事惹事,阿淳一满月便封了郡主,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恩典,你少惹事,免得把差事也给耽搁了,到时候看你那什么来给女儿备嫁妆!”

  “那先搁下这事!”秦阳道。

  顾绮又叮嘱了几句,方才送他出门。

  秦阳直奔皇宫去了,求见皇帝的时候也没受到什么刁难,很顺利地见到了皇帝,而皇帝见了他,似乎心情也不错,至少笑了,语气温和。

  “你想要个差事?”皇帝听完了他慷慨激昂的陈述之后,便确认道。

  秦阳硬着头皮继续道:“是,阿淳满月了,臣怕以后她嫁人了我要是没个差事在身上她会被夫家的人瞧不起,再有……衡王府的俸禄现在养家倒也没问题,可往后要是多添几个孩子,怕就有些捉襟见肘了,更不要说臣这破身子,每个月的汤药钱也是一大笔……总不能要王妃拿嫁妆贴补吧?”

  皇帝看着他。

  “陛下也不必给太重要的差事,臣这身子……”

  “四皇妹也骂了你了?”皇帝没等他说完便问道。

  秦阳一听便知道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臭丫头果然也将皇帝给骂了一遍了,虽然他也觉得皇帝活该,但是眼下却成了他的难题了,“陛下是说那晚上大半夜闯进衡王府闹了一场还给臣一个始乱终弃污名的臭丫头?”

  “都多大的人了。”皇帝失笑道,看那样子怎么也不像是要迁怒的,“还跟四皇妹闹呢?”

  秦阳突然间想到皇帝若不迁怒的话说不定会有同命相连错觉,这对他来说是好事情,“陛下这话该跟她说,您不知道她大半夜的闯进来,还抱阿淳,真真就跟土匪似得,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了萧惟那臭小子在泷州野惯了,一身匪气!”

  “四皇妹都骂你什么了?”皇帝问道。

  秦阳脑子里思绪快速转动,比应对那臭丫头的时候更加的吃力,“能有什么?不就是说臣是病秧子养不活老婆儿子,让我别生那般多,还说阿淳不如就认了她当女儿,免得将来连个嫁妆都没有,陛下您说她这话是人话吗?”

  皇帝笑道:“倒像是她能说出来的。”

  秦阳觉得自己是不是幻觉了,他竟然从皇帝的脸上看到了羡慕,他羡慕什么?羡慕他被那臭丫头骂?他不也被她骂了?

  真见鬼了!

  “她也骂了朕。”皇帝继续道。

  秦阳没接话,这话能怎么接?不是得罪了皇帝便是要将那臭丫头给推一把,他跟那臭丫头之间怎么闹都成,但皇帝掺和进来,他要是说那臭丫头什么,皇帝说不准便会抓着他的话来惩治那臭丫头!到那时候,可就不是能善了的事情了!

  皇帝也不在意,继续道:“他说朕这个皇帝当的窝囊。”

  秦阳瞪了眼,便是实话也不能说的这般直白吧?她就真的不怕皇帝恼羞成怒?

  “不过想想,也真的是。”皇帝继续道。

  秦阳更不能应这话了,他倒是说的真诚,只是谁知道心里想什么?当了皇帝的人便是窝囊,话也不能随便信。

  “你想要什么样的差事?”皇帝没继续,而是回到了最初的话题上。

  秦阳肃穆道:“只要能挣一份俸禄,且不累便成。”这话就跟最好就是白占了位子不干活的。

  “便不怕四皇妹再闯你王府一次?”

  秦阳没说话。

  皇帝看着他,“八皇弟,我们这般多个兄弟,如今就剩下我们三个了,安王那边是真的不行,可你可以。”

  可以什么?!

  秦阳继续沉默。

  “你可以辅助朕,即便你不愿意,但是为朝廷为天下百姓做一些实事,却也是可以。”皇帝道,神色严肃,亦是诚心。

  可他是皇帝啊!

  还是才在别人那里受了屈辱的皇帝,他便是说的再真诚便是要信也只能信一两分,不过他既然都这般说了,他若是还装傻的话,也就真的跟那臭丫头所说的是懦夫了,“不满陛下,臣虽然气那臭丫头,但被骂了这般一顿也是心有愧疚,不说现在,便是先帝在时,臣也没做过什么实事,这若不是身在皇家身为皇子的话,以臣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抬的,怕是早就饿死了,那臭丫头骂人的确可恨,可有句话也说的挺有道理,那便是享了这富贵便该承担这责任,身为皇子,若一直混吃混喝的,跟废人有什么区别?有如何对得起这皇子的身份?”说完,便跪了下来,“陛下,臣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只是希望将来孩子提起臣这个父亲的时候不至于觉得羞愧,请陛下给臣一个洗心革面的机会!”

  他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跪在皇帝的面前说这些话!

  可那臭丫头说的没错。

  他是男人!

  男人便该有担当,躲躲藏藏怕这怕那的算什么男人?!

  不就是皇帝吗?

  有什么好怕的?!

  “好。”皇帝笑道。

  皇帝心情很好,钱皇后一看到他便知道了,在接到皇帝要过来用晚膳之前不久,她得知了今天衡王来求见过,具体说了什么她不清楚也没有去探听,不过瞧皇帝的神态,该没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这便好。

  “陛下心情似乎不错。”

  似乎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这般笑了。

  皇帝颔首,“嗯。”

  钱皇后将新泡的茶奉上,“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皇帝接过了茶,“想通了一些事情,突然间觉得豁然开朗了,心情自然便好了。”

  “这样啊。”钱皇后笑道,也没有追问下去,“今天太医说了母亲的伤口愈合的很好,估计过几日便可以下床走动了。”

  “嗯。”皇帝笑容稍敛。

  钱皇后看在了眼里,倒不是想泼他冷水,只是有些事情还是得说,“母亲又问起了陛下,说陛下这两天都没去看望她了。”

  “闹了?”皇帝搁下了茶盏,笑容已经完全敛去了。

  钱皇后摇头,“只是说了两句罢了,母亲也是想陛下了,臣妾让伺候的宫人劝了她,说陛下前些日子一直耽搁了政事,这两日正忙着,所以才没来得及去看她,母亲听了之后便不再说什么了,还嘱咐宫人定要好生照顾陛下,别让陛下累……”

  “玉熙。”皇帝打断了她的话。

  钱皇后心头一跳。

  “有些事情,你清楚,朕亦清楚,无需太过粉饰。”皇帝缓缓道,没有责备的意思,“这后宫交给你,朕很放心。”

  钱皇后心里突然间有些百味杂陈,“陛下……”

  “好了。”皇帝不欲再说下去,握了握她的手,“朕饿了,摆膳吧,你怀着身子也不能饿着。”

  钱皇后看了看他,心里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起身应道:“是。”

  ……

  皇帝这边算是雨过天晴了,只要他自个儿想通了,有很多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不过衡王殿下却是带着一个难题回家了。

  不是皇帝为难他或者给了他一份很难做的差事,而是皇帝想见长生,可却找不到人,便让他来找了,说由他去找应该容易些。

  什么容易些?

  感情他认为他们私下勾结不成?

  他也不知道那臭丫头在哪里,没有回皇陵吗?那去哪里?客栈吗?若是客栈的话,皇帝怎么会找不到?可偌大个京城,她能去哪里?哪里都能去,可又哪里都没得去!她那公主府现在还空着,皇宫的太极殿她也回不去,她在京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她能够去哪里?

  “感情那丫头现在是无家可归了?”

  这般说来,她也挺可怜的!

  可这是谁造成的?

  还不是她自己?

  就算她再伟大,可也用不着将萧惟扔去泷州吧?!带着他一样可以骂皇帝骂他,一样可以为这大周江山鞠躬尽瘁的!

  “你要是真的这般想,那就真的活该被公主骂了!”顾绮这回没站在丈夫身边,事实上每一次公主殿下跟衡王殿下对上的时候,夫妻同心都是屁话,不过这回可不是护短,“公主便是太过为别人考虑才会自己承受了这般多!”

  “我……我也就想想……”秦阳讪讪道。

  顾绮冷笑:“那为什么便不想想公主的好?!她一个姑娘家为什么要掺和你们这些男人的事情?还不是你们不中用?还有公主驸马,公主若不是为了他好,怎么会让他去泷州建功立业?男人便应该有自己的功业,躲在女人后边算什么?那萧驸马便是再爱公主可若是一直站在公主身后,终有一日会磨尽了爱意,公主便是明白这一点,更不舍得让他丢弃所有陪在自己身边才自己忍受这份离别之苦!你还这般想她!?”

  “我错了我错了成不?”秦阳傻了才会跟自家媳妇斗话,再说他也的确有些小人之心,“你也知道我,我自小便跟她有仇,这些年也习惯了斗惯了,一日不说说她不好便觉得浑身不舒服似得,没什么意思,就真的只是说说……”

  顾绮哪里不知道,可她就是心疼公主,“以后不许了!”

  “好好。”

  顾绮这才缓和了脸色,“公主一个人不容易,你是兄长,让让她又如何?陛下那边我没法子,可你这里若是都不能说说,那我还怎么配给公主当朋友,还有……”她脸色渐渐的有些苍白。

  “你……”秦阳有些不安。

  “我没事。”顾绮压下了那些不该再出现的过往,“王爷,我欠了公主许多许多,这辈子怕都还不清……”

  “我帮你还!”秦阳赶紧道,“你别伤心,我帮你一起还!不管什么都帮着你一起还!”虽然他不觉得她到底有什么欠了那臭丫头的,可是眼前她的神色让他很不安心,就好像眼前的所有幸福都要破灭一般,所以他还计较什么?!她说欠了便欠了,说要还就要还!“我们一起还!”

  顾绮心中动容,伸手抱着他,靠在了他的怀里,“好……”

  她没想过她能够得到幸福。

  即便是嫁给他的时候。

  但是现在,她可以告诉所有人,她很幸福。

  而这些幸福,都是公主给的。

  ……

  虽说难找,可秦阳还是得找,先将京城的客栈都给找了一遍,没找着,然后便是查京城方子的租赁,也没有线索,找的急了,咬咬牙准备在街上敲锣打鼓说找妹妹,让她自己跑出来,不过在不惜丢人现眼之前,顾绮给了一个线索。

  安夫人。

  对了!

  京城那般多的人家当中,跟那丫头有过联系的也便是这安夫人了,而安夫人跟先帝也是关系匪浅的,那臭丫头看起来比他还想父皇,绝对有可能去找安夫人一起缅怀先帝了!

  秦阳当即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去了,当看到那优哉游哉地坐在葡萄架子下便乘凉吃着冰镇酸梅汤的女人时,气不打一处来。

  “能找到这里来,还算有点本事。”

  听了这话,更是火冒三丈了,感情她是知道自己在找她了!“你就不折腾我便不安心是不是?!”

  “运动运动有益身心健康。”长生悠闲自在地道,还一副给提点的模样,“年纪轻轻的别总是想着夫妻之间的那点事,阿绮才出月子没多久,别说不可能这般快便怀上第二个,便是怀上了,对阿绮的身体来说也不是好事。”

  秦阳一听这话本能的便想破口大骂,不过话还没骂出来便领会到了她的意思了,“你什么意思?阿绮的身子不好?”

  “你媳妇的身子好不好你当夫君的不知道?”长生睨了他一眼,跟看白痴似得。

  “那你……”

  “难道没人跟你说过怀胎十月一朝生产就跟在鬼门关走一圈吗?这才走了多久便又让她再走?”长生道,“你是禽兽还是……”

  “闭嘴!”秦阳喝道,脸色难看,不过这次可不止是因为被她气的,更是因为他的确没有想过这一点,他就想着多子多孙,孩子多了,他高兴,她也高兴不是吗?况且他们孩子多便说明他们感情好,这有什么不好?可独独忘了她的身子,“太医说阿绮的身子很好……”

  “还在狡辩便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长生搁下了酸梅汤,“这样的夫君不要……”

  “我们夫妻的事情我们自己会处理,你少掺和!”秦阳赶紧打断了她的话,真怕她会告到了顾绮跟前似得,“我妻子我自会心疼不用外人操心!”说完,便不等她反驳,便正色道:“你既然知道我找你,便也该知道皇帝找你!你不打算见他?”

  “我怎么知道?”长生睁着眼睛说瞎话。

  秦阳咬牙,“那你怎么知道……”

  “衡王殿下大张旗鼓的找人,差点没将京城给翻了过来,谁还能不知道?”长生没等他说完便道,“要是连这点灵敏性都没的话,我还能活到现在?”

  “好!”秦阳不跟她吵,吵来吵去最后吃亏的还是他,“那我现在告诉你,皇帝想见你,可找不到你,就让我找!”

  “他自己怎么不找?”

  “我怎么知道!?”秦阳怒道,“他是皇帝,他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就是了,更何况我还在求他!”

  “哦?”长生突然间来了兴致一般,“你求他?求什么?想通了知道自己再混日子下去会养不起老婆儿子决定放下尊严去求皇帝赏口饭吃了?”

  “你这张嘴……”秦阳狠狠地吸了口气,压下了那不知道怎么就能随时被她挑起的怒火,正色道:“我承认之前我的确不是男人,皇帝也说了他承认自己窝囊,不过我奋发图强是真心的,虽然恨你但也不至于要对你如何也是真的,但皇帝那边究竟是怎么想的我不敢说!所以,这一次你见不见他,你自己决定,便是要见,也得小心些!他毕竟是皇帝,你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多谢八皇兄。”长生笑道。

  秦阳身子一个哆嗦,“你别笑!”说的咬牙切齿的,“我宁愿看你那刻薄的嘴脸也不愿意瞧你这张笑脸!”

  笑什么笑?

  他们很亲吗?!

  “话我已经带到了,出去的时候我会跟安夫人说一声,让她不要说出去,之后我也会继续找,直到你走了或者见了皇帝为止。”说完,便转身走了。

  “八皇兄。”长生叫住了他。

  秦阳咬着牙转过身,“说!”

  “好好跟阿绮过日子。”长生笑着道,“她会是个好妻子。”

  “这还用你说!”

  “还有,便是要当一个真男人也不要掺和太深。”长生继续道,“要为这大周江山尽一份力也不一样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如果可以的话,带着顾绮离开京城去地方。”

  秦阳盯着她,“离开京城?”

  “嗯。”长生颔首,“天下这般大,带着阿绮四处走走,而且,能够为百姓做实事的,还是得到民间,这般待在京城里面,再想为百姓谋福祉,怕也身不由己。”

  秦阳看得出来她说这话是很认真的,所说的也是为了他好,也很有道理,只是……“你回京城,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

  长生笑道:“怎么?我一回来便是阴谋诡计了?”

  “秦长生,你既然叫了我一声八皇兄便是还认我这个兄长,你……”

  “能有什么事?”长生打断了他的话,“不就是答应了父皇帮他看着这大周江山罢了,皇帝现在醒悟了,不再窝囊了,我也便省事了。”

  “只是这样?”秦阳将信将疑。

  “不然还有什么?”长生挑眉,“难不成真的把皇位抢过来自己坐?”

  秦阳信她不会,要是真的想要的话当初便轮不到秦靖了,“大周江山自然皇帝看着,便是皇帝窝囊,不也还有我吗?你一个姑娘家家的管那般多做什么?赶紧去找夫君,再不济也将人找回来一下,免得人老珠黄了真的生不出孩子了!”

  “是,八皇兄有心了。”长生笑道。

  秦阳盯着她,“秦长生你最好记住,天塌下来也有我们这些男人顶着,不管什么事情,你也别一个人胡来!”

  “我是胡来的人吗?”

  你就是!

  不过这话衡王殿下没说出来,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即便他心里还是怀疑她这次回来另有目的,可她不说,他也没本事撬开她的嘴,以后多看紧点就是了!

  “我走了!”

  “慢走不送了。”

  谁让你送!

  秦阳走了,走之前也没忘记跟安夫人交代了一番。

  安夫人送走了他之后便来了,看着躺在葡萄架子下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的女子,沉默半晌,终究还是问了出口,“陛下,让你做什么?”

  “老师认为呢?”长生睁开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瞳却是深邃的厉害,嘴角泛着没有笑意的笑,反问道。

  安夫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不是父皇。”长生也摇了头,笑容染了些许悲伤,“父皇怎么会让我做什么呢?他恨不得让我什么都不做,就只要每天开开心心就好。”

  “那你……”

  “所以老师应该问,我想做什么。”长生继续笑道,“问我想为父皇做什么。”

  安夫人看着她,半晌之后也笑了,“我不问,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长生笑的更加灿烂,也多了一份笑意。

  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人生在世,不就是该如此吗?

  她不奢求什么都能如此,但是,这件事她不许要做到,唯有如此,她方才可以真真正正地还了这份恩情,也才可以完完全全地将他放下!

  因为,不管有多少理由多少借口,在她的心里,始终认为,是她害了他,是她害死了他!

  她如何能不偿还?!

  “劳烦夫人派人去通知我那位傻乎乎的八皇兄,让他不用再找了,我去见皇帝。”

  ……

  秦阳没走的太远便被拦下了,从安夫人派来的人口中得知了长生的口讯,心沉了沉,便直接进宫去禀报皇帝了。

  “陛下,阿熹再如何混账都是我们的妹妹,唯一的妹妹。”

  皇帝凝视着他。

  秦阳没有回避,也没有装傻,明明白白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她是父皇唯一放心不下的人,我们当儿子的,父皇活着的时候无法好好孝敬,他走了,再怎么也不能让他在天之灵不安!”

  皇帝道:“你的意思朕明白了。”

  明白了,但没说怎么做。

  秦阳的心更沉了,可是却也不能继续下去,只能期望于那臭丫头能够随机应变了!不过她既然敢闹,便该有自保的本事,没错,她那般怕死的人要是没有退路,怎么敢这般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