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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入了学,陆烁的生活就渐渐开始规律了起来,整天忙碌着读书习字,时间倒也就因此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已经是端午节了。
陆烁前世是没有认认真真过过端午节的,他对这个节日的认识也就仅止于能放假休息罢了。
一大早,陆烁才刚醒,被伺候着洗漱一番之后,周妈妈就拿了一个香囊,上头用五色丝线扣成一个索儿,系在陆烁的衣襟上,那香囊透着一股子清香,陆烁也不知道里面都是些什么香料,只依稀辨别出这其中是有雄黄的。
闻着味道倒是有些奇怪!
陆烁今早是不用背书习字的,这是袁氏昨晚特意嘱咐的。学堂里也放了假,因而就显得特别的悠闲。
陆烁还在翻来覆去的抠着前襟上的香囊的时候,周妈妈就牵起他的手,引着他到正房去了。
来到庭院,陆烁就更清晰地了解到了此地端午节的习俗来,只见粗使丫头们早早就清扫了庭院,各个门头上都悬挂着艾条、菖蒲等,正房的门上还挂着钟馗的画像,丫头婆子们头上也插上了用菖蒲草、艾条编成的人形的头饰,花样百出的,看着各不相同。据周妈妈说这些都叫做艾人、艾虎,具有驱赶魔邪的作用。
陆烁在庭院里转了一圈,摸摸这个,看看那个的,见到好奇的就去问,周妈妈就因此打开了话匣子,绘声绘色的讲了这些习俗背后那些关于妖魔鬼怪的故事,陆烁虽然不大相信鬼神,倒也真是长了一番见识!
陆昀也休沐在家,他就亲自用雄黄给陆烁和随后被抱来的陆舜英在额头上画了个“王”字,捧场的舜英今天却不怎么搭理人了,她正忙着扭头去玩缝在肩膀上的纱制的蜘蛛。
那蜘蛛做的活灵活现的,陆烁初时一看,倒是被唬了一跳。
端午这日的早餐就是咸甜粽子、黄瓜、黄鳝、黄鱼、鸭蛋黄、煎堆等,当然少不了一小坛雄黄酒,陆烁对这个让白娘子现了原形的酒还挺感兴趣的,只是小孩子是不准喝的,陆烁就只能看着干瞪眼!
哎~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陆烁不禁发了小小小的牢骚。
等吃罢了饭,一家四口就一起出了门,后面跟着一群的下人。
杜府和袁府两家早早就约定好了,等到端午这日,就一起去到沧州码头边的万江酒楼,那里最靠近运河,且地势很高,向下望去,整个码头及可视范围内的运河都能尽收眼底。
码头人来人往,交通便利,商业很是发达,再加上地方大,端午节这天,斗草的、舞龙狮的、跳钟馗的、赛龙舟的……应有尽有,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陆烁却是不能和他们一起去的。卫夫子早就同意带他们去玉罗山登高了,半山腰上又有非常著名的古德寺。就连一向很怕先生的袁文林都兴奋不已,对着先生的提议连连点头。
陆烁原先还对端午节登高很是疑惑,他记得这可是项重阳节的活动啊!后来问了周妈妈才知道,五月是仲夏,此时顺阳在上,登高可祛除整个冬日带来的阴郁,因而就发展成了一项重要的习俗。
倒是跟后世挺不一样的!
古德寺是一处远近闻名的佛刹。
古德寺坐落在玉罗山上,群山连成一个整体,一面是峭壁,一面是缓坡,隔开怀州和沧州,而沧州就位于缓坡这一侧。半山腰上有一大片空地,古德寺就建在这里。
玉罗山半山腰的空地呈半圆形,边缘都是斜坡。上面不仅建着寺庙,还有一大片的蹴鞠场,每到春日,就会有许多儿童在这里放风筝。
陆烁和袁文林对拜佛并不感冒,对放风筝也不大感兴趣,但他们却都没见识过古人是怎么踢蹴鞠的,因而非常向往。
师徒三人都穿着一身青布儒衫,坐在马车上,长风和旺儿也都跟着坐在他们旁边,因为是去登高,年龄小的小厮就留在了家里,大人们又各给他们派了一个成年的小厮,都在马车外面坐着。
马车缓缓向着玉罗山行进。卫夫子正襟危坐,闭着眼睛,修炼起了文化人含蓄的气质。陆烁和袁文林则像怀揣着一窝兔子一样,坐卧不安,相互用眼神示意,你眨眨眼,我皱皱鼻的,相互交流着。
此时无声胜有声!
卫夫子就像是头上又长了双眼睛一样,也不养息了,缓缓睁开眼,说道:“圣人泰山压顶而不惊,你们两个,小小的出游就兴奋成这样,哎~”说着,摇了摇头。
可我们也不是圣人啊!陆烁腹诽道。
他当然不敢当着先生这样说。抬头看到卫夫子也不打盹儿了,就没话找话:“先生,古德寺这么有名,里面是不是有舍利子什么的啊,还是有什么知晓天机的得道高僧?”
袁文林体内的八卦因子也被引出来的,双眼亮晶晶的盯着卫夫子,眨也不眨。两个小厮虽然守着规矩不敢乱动,但也都伸长了耳朵去听。
卫夫子精神奕奕的,听到陆烁的问题就温和的笑了笑。
他愉悦的开了口:“我可没听说过有什么舍利子,据说这个是天竺国那边的古寺才有的。至于所谓的得道高僧,那就更不可能了。要是真有,早就被那些王公贵侯迎为座上宾了,哪里还会窝在沧州的一个小山寺里。”说完就笑了笑,习惯性的抚了抚他的八字胡。
袁文林瞪大了眼睛,疑惑道:“那些得道高僧不都是些世外高人吗?法术高强,无所不能的,怎么会被那些黄白之物收买了呢?”
卫夫子摸了摸袁文林的小脑袋,显然很喜欢他这种刨根问底的架势,袁文林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却是当着几个人的面,又是欣喜又是羞涩的,神情有点复杂。
卫夫子就当没看到一样,意味深长的说道:“圣人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这也是孔夫子对于贤圣之人提出的要求了,其中最难达到的,就是‘心知有道,不存有我’的境界了。真正醉心佛学的,就只有心中的道,眼里看不到旁的,自然不屑于博个‘世外高人’的名头,因而他们很难为天下知,只有那些沽名钓誉之辈,才会整日汲汲于这些虚名,只是这样的人,也就算不上真正的‘得道’了,所以我才要说,你在古德寺里是找不到这样的高僧的。”
陆烁仿佛听懂了卫夫子的弦外之音,他似乎是想向自己和袁文林传达一种态度,一种同样适用于学习的态度!
陆烁心里却有些不认同。他受的教育是更注重于具体的学习方法的,其中有一条就是“走进来、走出去”,走进来,是要他们认真研读,把书读薄。走出去,则是要把这些从新书本中获得的心得和以往的知识融会贯通,增长见地,把书读厚。
难道是因为两个时代学的书目不同才导致这样的?
陆烁自己都有点糊涂了,倒是一时半会儿把自己给困到这里面来了。
卫夫子接着就又讲起了古德寺跟皇室之间的一点逸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