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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崇帝问完,那小厮身体微颤,却梗着脖子并不回话。
惠崇帝微微哼了一声。
这小厮既然口里藏着毒药,必然是打定主意不透露半分的,自己刚刚那声问句,不过是发泄下不满罢了,倒没期望他会作答。
“架上去吧!”惠崇帝冷笑一声,冲着徐大人摆了摆手,“他既然打定主意不肯说,总要让他先吃点苦头的!”
“是!”徐大人拱了拱手,就转头对两名狱官使了个眼色,两人忙上前,从地上拖起那小厮,拉着他绑到了铜柱上。
小厮半死不活,对于两名狱官的拉扯浑然不觉,一双眼睛呆滞无神,或许是毫无畏惧、或许是视死如归,总之,似乎一切都难以令他动容。
智奎先生自那小厮被绑进来开始,就一直仔细观察他的面相,看了好一阵,他似乎有所发现,趁着狱官们捆绑小厮的间隙,智奎先生靠近惠崇帝,附耳嘀嘀咕咕说了一阵。
周雨安就站在一旁,自然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就见惠崇帝听罢之后,点点头,唇上微微有了些笑意。
这是怎么了呢?
周雨安斜着眼看向智奎先生,余光偷偷的打量着他,却未曾看出半点的异样。
他心中百转千回,正在想着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那边狱官们就已将小厮绑好了。
“徐爱卿——”惠崇帝转头看向徐大人,唤了一声,徐大人忙垂首应是。
“让他好好见识见识刑部的厉害吧!”惠崇帝垂下眼皮,“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若是不给个教训,怕是不会老实!”
徐大人应诺,心里却泛起嘀咕: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惠崇帝对于滥用刑罚这一种手段,虽算不上厌恶,倒也说不上喜欢,但今日却有些不同,这小厮是窥伺京师的细作,说不定还干着里通外国的烂事,且刚刚惠崇帝又一直处于暴怒之中……
他有些摸不清惠崇帝的态度,故而,眼下这个命令,自己可真的要拿捏好分寸了,既不能太轻,让圣上心里不痛快,亦不能太重,犯了惠崇帝的忌讳。
想清楚这些,徐大人走向两名狱官,轻轻交代了几句,那两名狱官就垂头应了声是,一甩鞭子,凶神恶煞的走向了那小厮。
“刷刷”的响声,是皮鞭抽打皮肉的声音,一声响过一声,听罢令人心里颤颤。
“再重些!打到皮开肉绽为止——“打到约二十多下时,惠崇帝似乎有些不满,大声命令了一句。
“刷刷”地声音立马就又响亮了几分。
小厮疼的嘴角抽搐,身子微微扭曲,却依旧紧紧闭着嘴,一声也不吭。
智奎先生见此,转脸看了惠崇帝一眼,点了点下颌,目光中闪着亮光。
“换刑!”惠崇帝眉头一皱,看着徐大人道:“朕说了,一定要让他皮开肉绽!”
“啊——”徐大人惊慌的喊了一声,见惠崇帝这般吩咐,不由有些呆愣,但这呆愣只持续了片刻,他就反应过来惠崇帝话中的意思。
要他皮开肉绽!
徐大人领悟,忙吩咐那两名狱官道:“上洗刑!”
洗刑?
周雨安嘴角抽了抽,想到这刑罚的残酷之处,不由歪头看了惠崇帝一眼,却见他除了眉头微皱之外,半点表情也无,似乎对此半点也不在意。
这倒不想惠崇帝的作风啊!
两名狱官动作极快,不过一会儿时间,就从库里取出一把铁刷子来,与此同时,外面又进来两名狱官,抬着一桶热水,倒在室内的铁炉之中,铁路加了火,熊熊燃烧着,不一会儿时间,铁锅里原本就温度极高的热水,咕咚咕咚沸腾了起来。
小厮此时也反应过来,他看着那锅沸腾的热水,面上除了有些泛白之外,并没有任何惊慌的反应,似乎对此毫不畏惧。
智奎先生一直看着小厮的反应,见他如此反应,心中有些震颤,但不过须臾,这震颤就被轻蔑取代,他看了看那铁刷子上弯弯的倒钩,暗暗冷哼了声。
“这种极刑,一般人可承受不来,先要用滚烫的热水一点点淋在身上,再用铁刷顺着身体牢牢地过上一遍,过完之后,身上的皮啊肉啊的,就跟烂泥一样,一点点的从身上掉下来……”
徐大人见这小厮无畏的样子,又是心急又是恼怒,不由开口道:“你若是老老实实交代,不仅可免了皮肉之刑,本官还可向陛下请求,饶了你一命,这是本官最后一次警告你,你可要想清楚了……”
惠崇帝站在他身后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的意思了。
那小厮垂着头,也没有说话,依旧无动于衷。
敬酒不吃吃罚酒!徐大人冷哼一声,就示意狱官:“行刑!”
滚烫的热水浇了上去,小厮再怎么不动如山,此时也有些忍不住忍不住了,轻轻地呜咽起来。
等那肉烫的泛红发紫,眼看着快要熟了,狱官们才拿着铁刷上前,沿着他瘦弱的身板,猛力一拉……
如同徐大人所说的一样,那皮肉随着铁刷的移动,确实一点点掉了下来,一丁一丁的肉粒,冒着血花,看着极为骇人。
小厮总算是忍不住,“啊”的惨叫了一声。
惠崇帝没有下命令阻止,智奎先生也一动不动,徐大人立刻明白了惠崇帝的意思,眼睛一眨不眨,吩咐两名狱官加重手上的力气。
“好了!”等来来回回刷了五六遍,那小厮身上一片血红,坑坑洼洼,晕了又醒,醒了又晕,奄奄一息之时,惠崇帝总算开口阻止了一句。
狱官们停了手,徐大人也转头面向惠崇帝而立,询问他的意见。
上首,智奎先生抿抿唇,再次微不可见的冲着惠崇帝点了点头。
惠崇帝看着小厮面色惨白,意识不清的样子,看着徐大人道:“上红蓼水!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红蓼水?
徐大人有些吃惊,旋即明白过来,应了声是,须臾,狱官们就将红蓼水呈了上来。
红艳艳的汁水,看着十分的可观,此时却其辣无比,别说浇在眼下皮开肉绽、伤痕累累的小厮身上,便是平常食用时,有那不习惯的,都会觉得唇舌灼热疼痛、难以忍受。
这红蓼水虽是徐大人亲自吩咐着狱官们端上来的,但此时见到这艳红的汁水,他仍旧觉得胆战心惊,五脏六腑都跟着痛了起来。
以往有用盐水的,但这红蓼水泼人,倒还是头一次,若是淋在小厮身上,那后果,徐大人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当真算的上是折磨人的极刑了!
“愣着干什么!”惠崇帝见徐大人在下首瞪着眼睛,呆愣起来,不由有些不耐烦,连声催促起来。
徐大人反应过来,只是还没等他吩咐,那两名狱官就立刻抬着红蓼水走上前,取出一块布巾,饱蘸了红蓼水,就要往小厮身上抹。
小厮稍微清醒了过来,他眼皮一抬,看了一眼那红蓼水,只见它血红血红的,颜色极为鲜艳,他在南地土生土长长了这么久,倒是第一次见到此物,半点也没认出这是什么。
所谓无知者无惧,他已从刚刚的“洗刑”中熬了过来,此时见到这个,除了嘴角因为身体上时不时地疼痛抽搐一下之外,倒是没什么额外的感觉,依旧十分的平静。
但这平静仅仅维持了一会儿而已,等两名狱官拿着沾了红蓼水的帕子往他身上涂抹时,小厮立刻惊声惨叫了起来,比那滚水往他身上浇时更加的刺耳,比拿铁刷往他身上刷时更加尖利,与此同时,他身体开始剧烈的扭动起来,一阵一阵的抽搐,似乎已到达了极限!
啊——
“继续!”惠崇帝眼见这小厮惊叫连连,却没有半点想要放过他的意思,再次开口催促起狱官来。
眼见狱官加大了分量,周雨安忍不住闭了闭眼,不敢再看那血腥的场面,转头看着惠崇帝,提醒道:“陛下,这可是重要的人证,万一……”
“万一什么?”惠崇帝冷哼一声,看着那不断扭动着的小厮,恨声道:“今日他若是不松口,直接用着红蓼水送他上西天就是!”
“我说!我说!”等狱官们刷到第二遍时,那小厮总算忍受不住,惨叫着开了口,“我都说!我都说!”
却是滇南口音!
惠崇帝不由与智奎先生对视了一眼,看来智奎先生刚刚所说,果真没错!这小厮同诏狱里还在关押着的那些,说不定全都出自与大昭紧邻着的滇南地界,这般情况下,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至于他们这些大齐子民为什么会服从于大昭,这就不得而知了,端看着小厮如何解释。
惠崇帝想到这里,冲着狱官们使了个眼色,等狱官将小厮放下来,又用冷水替他将浑身上下全都冲洗了一遍,惠崇帝才一扬下巴,看着他道:“说吧,将你知道的,全都说个清楚!”
……
翌日早,敬国公府,畹鹭轩。
“你所说当真?”陆烁放下手中的棋子,转头看向清泉,提声确认了一遍。
坐在他对面的卫夫子,今日也破天荒的不再冷呵呵的,和陆烁一样紧皱着眉头,面色有些焦虑,低头沉思了起来。
“少爷,当然是真的!这么大的事,小的怎么敢骗您。”
清泉点点头,神色郑重,“如今整个京师全都传遍了,昨晚御林军将全京师的官家府邸搜查了一遍之后,那些小厮被带回诏狱还没两个时辰的时间,御林军就又再次出发,趁夜从京师南边的三井胡同里抓回了一大批人,据说里面就又大昭的十三王子……”
陆烁点点头。
清泉平时虽不着调,但大事上却一向弄得清楚,今天这事涉及到大昭与大齐两国,想来他也不敢诓骗自己。
“好了,我知道了!”见清泉张口还要再说,陆烁摆了摆手,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你先下去吧,到门外守着,看父亲什么时候回来了,到畹鹭轩通知我和先生一声。”
“是!”清泉一改笑嘻嘻的样子,肃容退了下去。
“十三王子——”
陆烁转过头去,才要开口询问,卫夫子就已经开口喃喃念了起来。
“是啊!先生,确实是十三王子。”陆烁道,“您对大招这位王子了解吗?”
“嗯!”卫夫子点点头,眼睛望向窗外,“十三王子,说起来他的出生算得上是一件丑事,当时大齐大昭的关系正是最恶劣的时候,不少仕宦子弟拿着十三王子的事情来讽刺大昭王室泯灭人伦,当时可以说的轰动一时,老夫记得是清清楚楚!”、
泯灭人伦?
陆烁不由一惊:“这十三王子的出生有什么蹊跷不成!”
“当然有!”卫夫子叹了口气,“这十三王子本是大昭国王最小的儿子,但若从他的生母来论,合该叫大昭国王一声外祖父的……”
外祖父?
陆烁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那……”陆烁有些结巴起来,“那这…那这十三王子的母妃,难道真的是大昭王的女儿?”
天哪!这……这父女****之事,竟然真的发生了,且还是发生在大昭皇室之中。
当真是荒唐!
卫夫子点点头,末了又添道:“咱们宫里的那位淑妃娘娘,本与这位小王妃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后来小王妃得幸,大昭王妃不容,这小王妃就使计想要将淑妃一同献给大昭王,好姐妹相互扶持固宠,只是这淑妃却也是个有血性的,硬是不从,投靠了大昭王妃,后来阴差阳错,才进了京师作了大齐的淑妃娘娘,成了两国的质子……”
天!
“这是要效仿飞燕合德了?”陆烁问道。
且献身的对象还是自己的亲父亲!看来这个小王妃也不是什么善茬,且不顾血缘,其脸皮之厚不亚于大昭王。
卫夫子点了点头,道:“大昭的这位小王妃,半点不以为耻,且当真如同赵飞燕一般,在大昭王宫恩宠一日胜过一日,不过,她生了二子二女,唯独只有这位十三王子活了下来,也算得上是报应了!自此以后,这小王妃将十三王子看做眼珠子一般……”
什么报应?不过是近亲通婚的后遗症罢了!
不过陆烁却不纠结于这些,这些八卦虽刺激,却不是今日的重点。
陆烁看着卫夫子,直直的问道:“看来大昭王对着十三王子也是极为看重的!若是陛下今日抓到的当真是他,岂不是……钓到了一条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