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臣养成实录

作者:野禅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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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烁亦步亦趋跟在袁仲道身后,边走边聊去了前院书房。

  书房里点上灯,小厮们上了茶,就都退了下去。

  “坐。”

  袁仲道依旧笑眯眯地,说起话来却言简意赅。

  陆烁听从吩咐,在他对面坐下。

  袁仲道摸了摸胡子,也不再说别的,捡起书本就开始考校陆烁的学问。

  陆烁坐直了身子,仔细听他的问题,集中精神一一作答。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袁仲道才放下书本,对陆烁点点头,面上一派满意之色。

  而他面前的书桌上,早已堆放了满满一摞的书本,从简到易,各类都有,都是刚刚袁仲道考校他时是用到的。

  “不错。”

  袁仲道赞了一声,道:“学文很扎实,涉及面也很广,可见这些年是真正沉下心来好好读书了!”

  这样的夸奖陆烁以往听过太多,他都能做到面不改色。

  但袁仲道的这句夸赞,却让他面上闪现出一种赧然之色来。

  被名满天下的大学士夸赞一句,即便他是自己的外祖父,也十分的难得!

  想想都觉得是一件不可思议而又美妙的事情。

  “您过誉了!”陆烁谦逊道。

  袁仲道和蔼的笑了两声,突然直视着陆烁,面色肃然起来。

  陆烁见此,知道他是有重要的话要与自己说,不由跟着挺直腰背、敛了笑容,认真的看着袁仲道,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你父亲也好,母亲也罢,这些关系全都抛在一边。我只问你,你读圣贤之书,究竟是为名还是求道。”

  陆烁被问的一愣。

  他没想到袁仲道要问的是这个。

  求名?求道?

  名为熙熙攘攘之名,道为旷达明心之道。

  自己当初读书的初衷究竟是什么?

  这并不难回答。

  陆烁想了想,须臾才顺从本心拱手道:“自然是为求名。”

  很显然,袁仲道这句问话最完美的答案,应该是“求道”。

  读书人清高向学,没有任何一个人希望弟子将读书视为谋取名利的工具,学道、向道、取道、正道,这才是历来贤人所追求的正道。

  但陆烁却并不想用言语欺瞒袁仲道。

  他读书的初衷,确实是想通过科举获得名利,用实力保住自身的地位、再在这基础上惠及百姓……

  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

  袁仲道听了陆烁的回答,面不改色,也未作评价,对此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陆烁一时有些摸不清他的态度。

  袁仲道接着又问:“我再问你,你来桃山书院,究竟是为求名还是求道?”

  还是这句?

  等等!

  来桃山书院……

  陆烁毫不犹豫道:“此来别无他想,专为求道。”

  陆烁懂了袁仲道的意思。

  桃山书院开办已久,在天下享誉盛名,与此相应的,由书院里教授出来的学子也都被人高看一眼。

  于世人而言,桃山书院既是求学圣土,又是镀金宝地。

  但陆烁可没抱什么二心!

  一心一意想要跟着大儒读书,提高自己的水平,才是他来桃山书院的初衷和最终目的。

  听完陆烁的这两个回答,袁仲道才和缓了面上的表情,向陆烁点点头。

  陆烁见他笑了,虽仍不明他的态度,心里却是一松。

  他实话实话,但打心眼里,陆烁并不想给这位初次见面的大儒外祖父留下不好的印象。

  “答案本就不是一定的,不论哪一种,都是个人的选择,一旦选择了,就要懂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袁仲道似是看懂了他的想法,不由笑道:“我第一问,是要让你清楚,你来桃山书院究竟是为了什么?名也好,道也罢,不能说选道就一定对,选名就一定错!大象希形、大音希声,一心专研圣人之道固然可贵,但若能将其以正道用于济救天下上,倒更为可取……”

  陆烁听了这句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也暗暗吃惊。

  没想到外祖父居然认同他这种想法!

  当初外祖父正当盛年却远离官场,来到这乡野之地建立桃山书院,陆烁还以为他是看不惯官场争名夺利的乱象,才逃离庙堂一心钻研修道的!

  谁知道他对名与道的看法不仅不狭隘,反而比陆烁所见的许多人都要开明!

  不过,既然如此,他当初又为何要辞官归乡呢……

  陆烁想问,袁仲道却已继续下去了。

  “至于第二问……“

  袁仲道笑了笑,看着陆烁,道:“你来书院既然是一心求道的,在此期间就莫存多余想法,专心钻研圣贤书才是正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若是日后让我发现你顽劣不堪、不诚心向学,即便有你父亲母亲的颜面在、有咱们陆袁两家的关系在,我也不会轻松饶过你的……”

  这算是约法三章,也算是提出要求了!

  陆烁连连点头,同时心中赞许不已。

  怪不得桃山书院这些年来人才辈出!

  袁仲道这种“六亲不认”、一心授学的教学方法,收此回报半点也不为过。

  这话题关系到日后陆烁的努力方向和读书方法,就有些沉重压抑。

  等这话题过去了,室内的气氛顿时一松。

  祖孙两个回到小花厅内,坐在罗汉床上边喝茶边聊天。

  “…来时你父亲就跟你说过住书舍的事情了吧……你来之前我就已经嘱托人收拾好了半开小院,明日你们主仆就可搬进去住了…”

  半开?

  这就是要与人同住一院了。

  陆烁微微一愣,连忙应是,却没有半分的质疑。

  前世与人同寝亦算平常,如今只是同住一院,根本算不了什么。

  袁仲道见他这个态度,心里愈发的满意。

  可见他是真正的不以吃苦为忧、诚心向学了!

  想到自己的安排,袁仲道也不解释,转而问起卫夫子来。

  “怎的?之前看信上说的,卫夫子是与你们一同来的,怎么这会儿竟没见他的踪影?”

  “哦,途径平宁县时,卫夫子偶遇多年老友,就应邀到他府上住了几日,外孙给他留了车马和人手,想来过不得几日就能赶回来了……”

  袁仲道点头。

  陆烁却突然想起进入那些匪贼的事情来。

  略犹豫了一下,陆烁还是向袁仲道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