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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开始有些混乱,但毕竟事实俱在,虢国夫人倒也不会轻易的被这种狡辩弄昏了头。
“王源,你把本夫人当三岁孩儿了。你以为你这些狡辩之辞便能将此事搪塞过去么?你和李辅国鬼鬼祟祟的交往本就是事实,任你如何狡辩本夫人都不会信你,你还是老老实实的承认吧。”
王源咂嘴道:“哎,三夫人,不瞒你说,现在我有些左右为难,一方面我想解释此事,但正如你所言,你定会认为我说的话都是狡辩。但我若是闷声不语的话,岂非被你认为是默认了此事。这件事本就是个误会,我不解释岂非害了自己。”
“误会?”虢国夫人冷笑道:“没想到你被我戳穿了真面目竟然还敢在此狡辩洗白,你们这些文士耍嘴皮子谁也耍不过你们,本夫人可不爱听你的这些废话。”
王源叹了口气道:“罢了,那便请夫人早回吧,去告诉左相和三夫人,杨左相如何处置我我也认了,我也不做解释了。”
虢国夫人冷笑道:“莫非你以为本夫人不敢这么做?”
王源站起身来端起茶杯叫道:“来人,送客。”
厅门外脚步声响起,片刻后黄三出现在门口,躬身道:“客人请随我来。”
虢国夫人静静看着王源道:“有活路你不选偏偏选死路,王源,你可莫怪本夫人了。”
王源淡淡道:“夫人,我只说一句话,王某为杨家也算尽心竭力,这一点左相和八夫人心里比谁都明白。夫人你不听我的解释,我只能向他们解释,我相信这个误会定会消除。倒是夫人你所处的位置甚是尴尬,若我澄清了误会,夫人你该如何自处?刚才夫人说的那些关于八夫人的话我可都听见了记下了,你猜我会不会更八夫人杨左相她们说?八夫人听了之后不知对你有何想法。”
虢国夫人怒斥道:“你好大胆,居然还反咬一口要挟起本夫人来了。”
王源冷声道:“你都想要我的命了,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黄三站在门口叫道:“二郎,客人走不走?”
虢国夫人扭头瞪着黄三斥道:“滚出去。”
黄三吓的一哆嗦,但毕竟在自己家里,居然硬挺着没有搭理。虢国夫人抄起桌上的茶盏兜头砸去,茶水在空中飞洒,茶盅砸在厅门上碎成片片,黄三及时的抱住了头脸躲避,这才躲过这记飞盏。
“滚出去。”虢国夫人再斥道。
王源摆摆手,黄三忙逃出厅外,关上了厅门。
虢国夫人气的胸口起伏,狠狠瞪着王源道:“你这个王八蛋,低贱的市井破落户,给脸不要脸的狗东西。”
王源皱眉道:“夫人注意你的形象和言辞,你这副样子便如市井泼妇骂街一般。”
虢国夫人怒骂道:“本夫人爱怎样便怎样,你管的着么?就要骂你这贱民,会写诗了不起么?生的俊了不起么?在我眼里你连条狗都不如。定是你娘在外偷人生的野种。”
王源冷冷看着虢国夫人道:“夫人,你是妇人,我不同你计较。但你若辱及我尊亲,我可不答应。”
“不答应你又能如何?你敢动本夫人一根毫毛么?”虢国夫人叉腰斥道,因为激怒过甚口中都喷出了白沫儿。
王源道:“我不打女人,但我府里女子可不少,特别是我的夫人李十二娘,她若动手我都拦不住,望你自重身份,别闹的大家不可收拾。”
“她敢,本夫人出去之后便派人送信给李林甫,告诉他你干的那些事儿,瞧你可有好下场。”
王源厉声道:“三夫人,那样做你可是在毁你们杨家了,我包庇十二娘固然有罪,杨家包庇我一样受牵连,你这是在给李林甫机会找你们杨家的茬儿。这等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你若做了,便是你们杨家的罪人了。”
“我才不管,那都是你的错。大家一拍两散,搅个一锅粥便是,谁也别想好过。”虢国夫人已经快要失去理智,挥着手乱嚷嚷。
王源心中厌恶之极,这妇人当真不可理喻,看着眼前的虢国夫人,即便依旧貌美如花,但怎么看怎么像是个街头不明事理无理取闹的悍妇。但即便厌恶之极,王源却不得不考虑着稍稍安抚她一些,让事情回到正轨上来。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件事一旦闹出来对自己最不利。杨家最多受牵连,但自己极有可能丢的是性命。
“三夫人,你何必如此。整件事都是你的猜疑所引起的,我要向你解释你又不听,闹的翻天覆地谁将受益?杨家的对手罢了。你冷静些,我将同李辅国交往的经过跟你说清楚不就成了?”
虢国夫人发泄了一通怒气稍歇,一屁股往椅子上坐下,冷声道:“好,本夫人便听听你如何狡辩。”
王源吁了口气开口道:“三夫人,我被陛下召为翰林学士之后,李辅国确实数次找我说话,也确实表露出拉拢之意。但我受杨家恩惠,又怎可能做出这种事来。但他是太子殿下身边之人,我只是个小小的翰林学士,也不能得罪他。他但凡要来见我,我也只能去见他,因为我不想惹恼他和他身后的人,这便是我和他三番五次见面的原因。我都是被动的那一方,你何曾见过我主动的去找他说话?”
虢国夫人不屑道:“这样的辩解好生的无力,既然你无意与他交往,为何不将此事告诉堂兄和我们?为何偷偷摸摸的私下里和他交往却一句话也不透露?而且你若对我杨家忠心大可一口回绝他便是。”
王源摇头道:“夫人,你想的太简单了。李辅国拉拢我必是经过太子殿下首肯的,我只能与之虚与委蛇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态度,若是直接禀报左相和两位国夫人的话,试问你们会作何反应?”
虢国夫人道:“必是会加意的对太子一方留意警戒,弄清楚他们的目的和企图了。”
王源点头道:“这就是了,这便无形中造成了杨家和太子之间的猜忌和敌视。在大局上,和太子之间保持中立的关系更好,还是和太子之间产生敌对对抗为好?在左相刚刚上任之时,左相的一举一动都在众多人的注意之下,不知有多少人等着左相犯错,不知有多少人等着杨家犯错,你认为在这个时候和太子一党敌对或者产生猜忌是合适的作法么?”
虢国夫人一时语塞,王源这样的分析倒也你不是强词夺理,形势确实如王源所言,李林甫虽受挫,但他还是朝中势力最强的一方。杨家新近上位,各方面都要小心谨慎的从事,这也是杨家上下达成的共识。一个李林甫盯着便已经如芒刺在背,若是再同太子一党闹翻了,那岂非更是糟糕。
“同理,我直接拒绝李辅国的行为同样会引起太子殿下的猜疑,我一旦严词拒绝,他们便会以为我将此事禀报了你们,便立刻会产生敌对的情绪。而我只保持若即若离,让他们觉得有机会争取到我,便可以让局势变得平缓而不至于激发。而且,我还可以在这种交往之中摸清楚他们的真正意图,这才是最佳的应对之策。如果夫人有心的话,该看到上次去北海办案的那件事上,我们反倒得到了太子一党的支持。陈玄礼在殿上支持我担任查案副使便是明证。我当时也很疑惑,但后来我明白了,那是太子一党一这种方式对我们示好,这便是这种应对之策带来的实际好处。”
虢国夫人呆呆的坐在那里,她不得不承认王源的话是有道理的,这种势力之间微妙的平衡和应对之法,就算她没多想过这些事情,但看的多了,多少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夫人,我只能说,在某个恰当的时机我会和左相主动公开此事,只是目前我绝不会主动去说出来,我这么做也是为大局着想。到时候左相和八夫人能理解最好,不能理解我也无话可说。于我而言,我没有背叛杨家,这便问心无愧了。夫人如果要拿这件事来要挟我,我可真是无言以对了。”王源语气沉痛的道。
虢国夫人一时无言以对,如果王源拿刚才这番话去向杨国忠和秦国夫人去解释,肯定会得到他们的谅解的,因为王源说的本来就在理上。王源唯一做错的地方便是私自做主一直瞒着这件事,而这一点恰恰又是王源能解释的通的地方。从王源一贯的表现来看,对杨家也没有做过什么不利的事情,相反还促成了杨国忠坐上左相之位的大事,已经在杨家众人心目中成了不可或缺的主心骨。真的拿这件事来责怪他,似乎在杨家内部也无法一致通过。
但虢国夫人心里又很不甘心,因为她的来意并非要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而是以此事来要挟王源。她宁愿王源的解释千疮百孔漏洞百出,她要的不是大局,只是为了泄私愤,报复王源对自己的不屑一顾。
“本夫人承认你巧舌如簧,说的头头是道。但本夫人并不感兴趣你的解释。我只告诉你,从今日起你必须对我服服帖帖,否则本夫人便给你抖落出去这些事儿。你和李辅国的事儿固然能解释清楚,但你那夫人李十二娘的事儿你可解释不清。乖乖的听我的话便什么事儿都没有,不然,本夫人必要毁了你。”
虢国夫人站起身来,款款朝厅门口走,再抛下一句话来:“过几日本夫人有心情了会派人请你去我府中,到时候你可莫要推辞,否则,可莫怪本夫人对你不客气。我走了,不用送了。”
王源站在原地惊愕无语,费尽心机解释了半天,这妇人还是这副德行,当真气的要喷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