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天真与凤云渺对视了一眼。
来自于鸾凤国?
南弦也是来自于鸾凤国。
但是冲着‘不在意九龙图’这一点,他便可以完全排除嫌疑。
南弦看九龙图可比什么都重要,跟他们也无血海深仇,完全没理由为了杀他们连九龙图一起毁掉。
鸾凤国内,还有谁跟他们不对盘?
而且结怨颇深。
“那家伙长什么模样?”凤云渺继续盘问,“可别告诉本宫你连他的长相都不知道。”
“他平时都是蒙着脸的,不过我无意中见过一回他的真面目,秀气、白净。是个相貌俊俏的年轻公子。”
“相貌俊俏的年轻公子多了去了,他就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我与他又不熟悉,我哪能知道那么多……痛痛痛!”
说话间,凤云渺的靴子又在他的手背上碾了碾,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
“把你能想到的,关于他的线索都提供出来,要是对我们有所帮助的话,本宫完全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凤云渺慢条斯理道,“但是如果你一点用都没有,那就没有必要活着了。”
“你只是拿钱办事的,与我们没有仇怨,实在没必要为了掩护他跟我们对着干。你看这样如何?你帮助我们拿下他,我们给你酬劳,他给你多少钱,我们出双倍。”
颜天真循循善诱,“你现在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这么做是违背了信誉,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好好想想,要不要答应。”
“没问题。”阴魂十分干脆地应下,“愿意为太子殿下效劳!”
“是时务者为俊杰。”凤云渺的靴子离开了他的手,“现在,把他曾经吩咐你做的事,都说出来。”
“你们应该也知道得差不多了。当初太子妃中毒,的确是我在点心里下药的,那毒药是什么来历我真不知,是雇主交给我的,那时我随手杀了一名客栈里的伙计,假扮成他,我没想到时机这么快就来了。”
颜天真冷嗤一声,“动作还挺利索。”
“北昱国皇帝拿着糕点来敲太子妃的房门,太子妃不给开门,那糕点就放在了门口,我立即下手,果真没被发现,据说,那毒药会使人浑身发,随着时间流逝,颜色越来越深,直到最后整个人发黑,死状极其难看。”
顿了顿,道,“我当时亲眼看见那个叫凤伶俐的少年也吃了糕点,还以为他很快就会毒发身亡,没想到,太子妃和他都平安无事,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雇主,他觉得十分蹊跷,让我来打探你们这是否有什么灵丹妙药。”
“哪有那么容易被你们打探到。”颜天真不咸不淡道,“你们就两个人吗?没有其他帮手?”
“他每次与我谈事都是独身一人,我不知他是否还有其他下属。下毒不成,他又想用炸药,我们人手太少,只能智取,我有一身好轻功,夜间扮作游魂野鬼,北昱国皇帝身边的那些酒囊饭袋都被吓得够呛,我本来很满意自己的杰作,没想到,之后看门的变成了白虎,实在拿它没办法。”
阴魂说到这儿,讨好般地朝凤云渺笑了笑,“太子殿下身边的那只白虎可真不好对付,它就那么蹲在门口,足以胜过北昱国十几名护卫。”
“少在这里说漂亮话。”颜天真面无表情道,“你这个家伙一点都不敬业,雇主让你杀人,你却一门心思扑倒在九龙图身上,你这个雇主也是倒霉,找了你这么个不靠谱的,现在要反过来出卖他。”
“只要太子殿下肯放我一条生路,我以后再也不敢想九龙图的事,我发誓。”阴魂道,“太子妃刚才说双倍酬劳的事还算不算数?我立即回去帮你们捉拿雇主。”
“算数,不过你这人太不可靠,放过你可以,必须让你服毒,事成之后,解药和酬劳一起给你,却不食言。”颜天真道,“我们太子殿下金口玉言,也不会出尔反尔,是吧殿下?”
“嗯。”凤云渺淡淡地应了一声,“抓雇主过来,换取你的解药和酬劳,绝不食言。”
阴魂此刻也没有其他的选择,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颜天真给他服了毒之后,就将他放了,交给了他一个瓷瓶。
“这瓶子里装的东西是白沙胶,就是刚才粘住你的那玩意儿,在密封空间中保存,接触空气之后,没多久就会发挥粘性,把沾到它的东西死死黏住,拿去对付你的雇主,我相信可以用上的。”
“这可真是个好东西。”阴魂接过了瓶子,转身离开。
颜天真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朝身后的凤云渺道:“云渺,你觉得这家伙能成事吗?”
“一颗棋子,管它是好棋还是废棋,最终都要被舍弃。”
……
阴魂离开了客栈之后,便一路走向雇主的落脚点。
走到了几十丈之外,一抬头,便能看见不远处的山洞。
这荒郊野外的实在没什么好居所,之前的帐篷毁了,现在也就只能暂居在阴暗潮湿的山洞中。
走得近些了,他居然隐约听见山洞里有人声。
他脚下的步子一顿。
山洞内,至少有两个人在说话。
一直以来,雇主都是独身一人,此刻他是跟谁在交谈?
要是只有雇主一人,还挺好下手的,两个人,只怕没那么容易。
他靠近了石洞口,倾听着里面的动静。
“你竟然敢背着我去杀他们,这是在试图激怒我吗?”
温润又冰凉的男子声音,不属于他的雇主。
下一刻,他的雇主发话了。
“当初是我将你从牢狱里救出来,你不该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你是舍不得良玉郡主吗?可你要知道,她的心里一点都没有你,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你的杀妹仇人,你知道她有多么丧心病狂?她连她的堂姐都杀,做她的好姐妹,一个个都这么倒霉,被利用、被伤害、甚至走向毁灭……”
“够了!”
火光暗淡的山洞之内,南弦阴沉着脸打断白路的话,“总之无论如何,不许你对她下杀手!我还有话没跟她说完,怎么能让她死。”
“郡王啊,你太心软了,心软到让我觉得你有些愚蠢。”白路的语气带着鄙夷,“你会对敌人动恻隐之心,但我不会,我深刻地记着,我的妻主死在谁的手上,史家兄弟、南旭太子、良玉郡主,这些人我都不会放过,我要他们血债血偿,为郡主陪葬。”
话说到这,他冷哼一声,“你觉得良玉郡主对你还不够绝情吗?你们南家又没欠她什么,她却把你的家庭毁成这样,她要把你终身都监禁在王府的地牢里,她还觉得饶你一命很仁慈,这样的女子还值得留恋吗?您是不是有点贱了?”
南弦听闻此话,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放肆。”
“我放肆什么?到了这时候,您还想用身份来压我吗?您现在可是摄政王府的抓捕对象,他们抓到你就不会让你好过,不是你死就是他们死,你自己看着办!”
白路神色冰冷。
南弦脸色铁青。
山洞外,阴魂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中,有些分析不清。
他暂时还不明白他雇主是什么身份,但是另外一个男子的身份,他听清楚了。
郡王?
看起来来头不小。
这里头的两个人,跟南旭太子他们果然有大仇恨,尤其是雇主,听那语气就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要是把这两个人一起抓回去,算不算是大功一件?
如今他的身家性命掌握在凤云渺受伤,也就只能暂时倒戈了。
想到这儿,他打开了临走前颜天真交给他的瓶子,将瓶子里头的沙子在山洞外撒了一层。
这沙子叫什么白沙胶,看起来不太起眼,效果却是实打实的好。
撒完了之后,他跨过了那一层胶,走向山洞之内。
“公子,我回来了。诶……有客人来了?”
阴魂望着南弦,故作惊讶。
白路淡淡道:“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朋友,南公子。”
向阴魂介绍完之后,又朝着南弦道:“这位是我雇的一等杀手,阴魂。”
“嗯。”南弦应了一声,“你们聊,我先失陪,白公子,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是再对良玉郡主下手,我可是要跟你翻脸的,其他人随便你怎么对付,总之就是不能动她,她交给我自己来。”
“行行行。”白路应了下来,“就当是给你一个面子,我不动她了,但愿你不会太心慈手软,否则我就要好好想想,跟你合作值不值得。”
南弦不再接话,跨出了脚步。
从前一直不曾发现,晚晴郡主养的这个小白脸还有点能耐。
在她死后,还这么费劲周章地替她复仇,倒是个痴情人。
与自己一样。
可惜——
这世上大多痴心都是会被辜负,有几个痴情人能得到好归宿?
良玉啊良玉。
你我终究还是要走到反目这一步。
身后,白路望着南弦离开的背影,冷哼一声。
还是月底转换性格之后更讨人喜,月底的南弦,冷漠又疯狂,行事干脆利落,那才是干大事的料。
正常情况下的南弦,优柔寡断,真没意思。
白路与南弦都在腹诽着对方,而阴魂则是盯着南弦的背影,盼望他能踩到山洞门口的白沙胶。
踩不到也无妨,把雇主抓回去,照样能拿到解药和酬劳。
南弦离山洞口越来越近。
迈出山洞之际,一脚踩在了白沙胶上。
这一瞬间,他就拔不开脚,立即有些疑惑的低下头。
就是现在!
阴魂忽然毫无预警地出手,扣上了白路的肩膀。
他的这位雇主虽然挺聪明,但武功不怎么样。
四肢不够灵敏,何愁抓不下?
而白路面对他的攻击,显然也很吃惊。
“阴魂,你作甚?”
“真是抱歉了公子,我需要抓你,向南旭太子换取我的解药和酬劳。”阴魂低笑了一声,另一只手扣上了白路的脖子。
三两下就把他擒到手。
白路神色冰冷,“不守信用。”
“信用能当钱花,能当饭吃吗?跟我走。”
阴魂钳制着白路,迫使他向山洞外走去。
南弦被白沙胶粘住了鞋,无法挪开脚,就只能弯下腰去脱鞋。
阴魂已经走到了他的身旁,分出了一只手扣住他的肩膀,“这位郡王,一起走一趟吧,带你们去见见你们的敌人。”
南弦脸色一沉,“白路,你这雇的是什么狗屁杀手?居然倒戈。”
“雇了个墙头草,毫无信用。”白路面无表情道,“你不是会绝世武功吗?还不赶紧将他撂倒!”
“黑弦会,我目前好像还不太会运用。”
“关键时刻,你跟我说你不会用?!”白路几乎气得咬牙切齿,“你自己练的武功,你还不会用?有你这么愚蠢的人吗。”
“我根本就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练的。”
“你实在是……”白路已经不晓得该怎么骂人。
阴魂实在听不明白二人的话,呵斥一声,“吵什么吵?都给我闭嘴。”
说着,一个手刀扬起,劈向南弦的脖子。
南弦脚下的步子迈不开,双手还可以自由活动,连忙伸手抓住阴魂的手掌,抵抗他的力道。
阴魂正要将手抽回,却蓦然觉得手掌一麻,从丹田处升起的内力,不听使唤地游向手臂、手掌,源源不断地流向南弦。
他一惊。
怎么回事?!
------题外话------
~能猜到白路的,记性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