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不急不躁,好似不曾被台下的舞影响到的样子,让元太后眉梢一挑,笑了笑。
当年皇帝对秦贵妃动心,并非那支舞才开始的,秦贵妃是个十分优秀的女子,所以对她动心的男人不在少数,但是,情根深种却是由于看了那一支舞,毫无疑问,当年秦贵妃跳这支舞惊艳了多少人啊,连皇帝也因此对秦贵妃更加痴迷。
这么多年,任谁也跳不出秦贵妃给人的感觉,可今日下面的这个女子,竟跳了出来。
元皇后也适时开口,“依本宫看,此舞虽然是贵妃所创,可长江后浪推前浪,今儿这支舞可是比当年贵妃所舞更妙,皇上说是不是?”
说着,还看着皇帝询问意见。
皇帝闻言,眉梢一蹙,看着皇后,随即眸色微沉,淡淡的说,“皇后可真是越来越会做事了!”
一句不知其意的话说出,他转头看着下面站在那里,依旧戴着面纱的人,淡淡的说,“既然献舞于朕,那就把面纱取下,让朕好好瞧瞧!”
他话一出,所有人都十分惊讶的看着这位帝王,只见他面色淡淡,不见丝毫怒意,也没有半点喜悦。
他身边的秦贵妃听到这句话,眼帘微动,垂眸,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淡淡的,却看不出情绪。
元太后和元皇后相视一眼,皆面色复杂。
台上那女子闻言,立刻将面上的面纱缓缓取下,一张面容姣好的脸蛋露出来,那张与秦贵妃长得有几分相似的脸蛋让所有人面色一惊。
秦贵妃也看着那张脸眸色一沉,显然,也是有些惊讶。
楼月卿看着这一幕,也是眸子一眯,转头看着台上的皇帝,果然,皇帝也十分惊讶,愣在那里看着那女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楼月卿嘴角微勾,看着那女子的脸,和秦贵妃有几分相似,只是比起秦贵妃的冷淡和端庄,那女子更加妩媚勾魂,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含情脉脉,只看了一眼皇帝,随即便垂下头去,站在那里。
楼月卿挑挑眉,转而看着那边的元皇后和元太后,果不其然,元太后倒是眸中带笑,元皇后却一双凤眸中有得意,也有失落。
有趣!
皇帝看了一会儿那女子,随之目光转过去,看着身边的秦贵妃,似笑非笑,“贵妃觉得,此女如何?”
秦贵妃浅浅一笑,轻声道,“甚好!”
“哦?”皇帝若有所思,随即默了默,又问,“那贵妃觉得,朕该如何处置这个女子?”
这问题一出,台下所有人都看着秦贵妃,等着她的回答。
皇后既然安排了这个舞娘跳了这支舞,还和贵妃如此相似,自然是想要把这个舞娘送给皇帝,太后不曾阻拦,自然也是默认了的,如今皇上好像也被迷住了,不过依照皇帝询问贵妃的意思,看来这女子将会如何,就看贵妃的意思。
秦贵妃闻言,转而看着皇帝,只见皇帝面色淡淡,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缓缓一笑,“臣妾觉得,不如把这女子留在宫里伺候皇上,如此一位佳人,想必也是善解人意的,皇上说,对不对?”
秦贵妃话出,皇帝眸色一沉,定定的看着她,没说话。
秦贵妃含笑看着他,毫不躲闪。
下面的人也都很震惊,秦贵妃这是何意,莫不是打算让这个舞姬伺候皇上?
谁不知道皇上专宠贵妃多年,对她一往情深,贵妃这是何意,不是应该打杀了这个舞姬来维持自己的宠爱的么?谁都看得出来,皇后安排这个舞姬的目的,贵妃岂会不懂?
容阑目光复杂难耐的看着秦贵妃,随即,低哑的笑声传出,带着一丝丝压抑和悲凉,笑声不大,下面的人听不到,可是坐在他身边的秦贵妃却听得清清楚楚,旁边的皇后和太后也听见了,不由得拧眉看着皇帝。
秦贵妃听到他的笑声,转头看着他,蹙了蹙眉,两手拽着袖口,心底不知为何,犹如被石头压着,**不过来。
“呵呵……”容阑目光复杂的看着她,轻扯嘴角,意味不明的道,“贵妃……果然是懂事!”
秦贵妃精致得不可思议的脸上一怔,随即看着容阑,不语。
容阑不再看她,而是转身看着皇后,若有所思。
皇后被他看得心底发慌,不敢直视。
这次的主意,并非她所想,但是,却是她所做,目的如何,皇帝都明白,她知道,若是皇帝发怒,她估计吃不了兜着走,可是,如今,她根本不知道皇帝什么心思。
看着台上依旧静立于原处的蓝衣女子,容阑忽然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连忙微微屈膝,语气轻柔道,“回皇上的话,小女姓薛,单名一个佳!”
容阑挑挑眉,“薛佳……名字不错,舞跳得也极好,顺德,赏!”
候在一旁的顺德公公闻言,立刻颔首,恭声道,“奴才领旨!”
容阑这才神色恹恹的挥挥手,“都下去吧!”
再无任何旨意,这让在场的人都十分吃惊,那薛佳,也是姣好的面容一白,抬眸看着皇帝,再看看一旁的皇后,十分吃惊。
皇后闻言,脸色一僵,连忙开口,“皇上……”
容阑转头看着皇后,眼底一片阴寒,意味不明的问道,“怎么,皇后连朕的旨意都想干涉了?”
虽然看着脸上依旧温和,可是眼底的寒意,让皇后忍不住一个战栗,立刻改口,“臣妾不敢,皇上恕罪!”
容阑面色不变,淡淡的说,“那就让她退下!”
皇后连忙颔首,看向那薛佳,示意她先下去。
薛佳连忙退下。
一旁的元太后若有所思的看着皇帝身边一直低眉沉默的秦贵妃,眼底划过一丝讽刺,转瞬即逝。
下面的人大多以为皇帝会把那舞姬留在身边,没想到竟然没有,不免有些不明所以,都伸着脖子看着这边。
楼月卿坐在那里,看着上面这帝后妃三人的神色,忽然勾了勾嘴角,垂眸沉思。
这时,宴席入口处传来一声高亢,“摄政王殿下到!”
声音一出,打破了现场的诡异,众人不由得看着入口那边,果然看到一身墨色四爪龙纹锦袍的容郅缓缓走来,他身后还跟着穿着穿着朝服的楼奕琛。
现场所有的目光都看着一袭墨袍的容郅,连忙站起来行礼请安,态度皆十分恭谨。
容郅缓缓走上台,走到宁国公府席位前面时,脚步微顿,嘴角微抿,随即往前走去,朝着上面的皇帝微微作揖,“臣弟参见皇兄!”
楼奕琛也随着跪下请安。
容阑看到容郅进来,面上恢复了和煦的微笑,道,“七弟今日可是又来晚了,等一下须得自罚三杯才行!”
好似方才的那一幕从不存在,恢复了往日里温文尔雅的一面。
容郅面色如常,淡淡的说,“是!”
“坐吧!”
容郅颔首,随之坐到了龙椅旁边的空位上。
楼月卿缓缓坐下,抬眸看着上面的容郅,看到那厮也在看着她,不由绷着张脸,转而看着一旁的灵儿,让她多吃些。
容郅嘴角微扯,似笑非笑的看着那边低下头假装逗孩子的女子,似乎,心情不错。
宴席中,一道目光紧紧的看着容郅,见他目光看着楼月卿,转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落在楼月卿身上,眼底一沉,阴鸷的眼神死死地看着楼月卿。
看着皇帝正转头和容郅说着什么,容郅淡然处之,秦贵妃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旁的元皇后却忽然开口,“秦贵妃可是不舒服,怎么看着脸色不太好?”
皇后声音一出,正在含笑与容郅说话的容阑转头看过来,看着秦贵妃。
秦贵妃莞尔一笑,“多谢皇后娘娘关怀,臣妾没有不舒服!”
元皇后挑挑眉,倒是没再说什么。
容阑淡淡的看着秦贵妃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而又看着容郅,突然问道,“真还没问呢,不知道七弟打算何时大婚,朕打算为你赐婚已经很久了,这次,该不会还要等吧?”
容郅闻言,目光转而看着楼月卿一眼,看着她正在和楼奕琛说着什么,面含浅笑,容郅眼底一柔,想了想,淡淡的说,“此事不急!”
她还没点头呢,赐什么婚,他直接上门提亲!
看到容郅未曾拒绝,却也没有点头,容阑还以为容郅不愿娶,可是看他看着楼月卿的目光充满了柔情和炙热,容阑自然知道,那是一个男人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才会露出来的,不由一怔,想到了什么,含笑道,“看来是郡主还未曾答应,七弟,你这次可是栽了!”
以他一贯霸道的行事,若是当真要娶,哪里还会顾忌谁的心思,可是如今,却忍着,看来,确实是人家还没点头呢!
容郅不置可否,他确实是栽了。
看容郅不曾否认,秦贵妃眸色一暗,垂眸。
元太后这时忽然看着元家那边,看到元静儿目光看着对面的人,目光微沉,想了想,笑着开口,“哀家记得静儿也是擅长歌舞,不如今儿也表演一二让哀家看看,如何?”
被点名,目光一直看着上面的元静儿立刻回过神来,站起来,盈盈一拜,“静儿恭敬不如从命!”
元静儿一起来,众人的目光都看在她身上,元静儿本就随了母亲,生得极为娇媚绝色,常年闭门不出,所以京中无人识得,最近太后下旨,抬了元丞相的一位爱妾为平妻,在京中可是掀起一阵风浪,之前元家有一个妾侍深受元丞相宠爱其实不是秘密,而且这个姨娘生了个女儿,一直闭门不出,不过因为元歆儿风头过盛,所以没人注意过这个庶女,如今元歆儿一死,太后就下旨抬了这个姨娘为平妻,元静儿也身份随之水涨船高,成了嫡女,顿时引起了京中各大世家的注目。
这几日不少人想要邀约这位元家四小姐,却一直被婉拒,听说她长相极美,今日宫宴才得以见到。
她今日穿着一身浅黄色的绫罗衣裙,头上戴着一个精美的头面,面容确实不凡,整个人也不似以前的元歆儿那般傲气凌人,而是透着些许温婉与优雅。
“如此……”元太后颇为满意,“那就来吧”
元静儿微微俯身,“是,请容静儿下去更衣!”
“去吧!”
元静儿浅浅一笑,只见她款款走出元家的席位,跟着一个女官往外走去。
楼月卿挑挑眉,看着正对面元家的席位上,坐在元丞相旁边的岑雪,若有所思。
岑雪静坐在那里,低着头,面色淡淡,似乎完全不理会她的女儿要做什么,不见喜悦,毫无任何波动。
旁边的元丞相给她夹了些菜肴,她也只是淡淡一笑,不见动筷,倒是另一边坐着的郭氏脸色不太好,坐在那里面色阴沉。
感到一个炙热的目光看着自己,楼月卿抬眸看过去,果然,与容郅四目相对,那厮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下巴微抬,往外面的方向指了指。
楼月卿见状,果断摇头。
不去!
果然,容郅脸色一沉,一副幽怨的样子看着她,好像失宠的孩子。
楼月卿嘴角微勾,对着他笑着,那叫一个得意,就差没上天。
容郅阴着脸看着她。
看着某人与黑锅相媲美的脸色,楼月卿收回目光,垂眸勾唇笑了笑,灵儿看着她笑得诡异,皱了皱眉,“姑姑,你笑什么?”
楼月卿看着她,“吃你的!”
她面前的桌上摆着东西,都被这小丫头吃了不少了,也不知道她吃那么多撑不撑,本来这一个月被蔺沛芸养的胖了一圈,现在还……
猪!
灵儿撇撇嘴,瞪了她一眼。
这时宁国夫人闻声转头看过来,看到这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不由无奈笑了笑,问道,“卿儿可是闷了?”
楼月卿浅浅一笑,“是有些!”
她不喜欢参加这样的场合,没什么好玩的,而且有些吵,若不是因为如今是宁国公府的女儿,不能当真随心所欲,她估计不会来。
宁国夫人闻言笑了笑,“若是闷了,就去走走吧,也没什么好看的!”
宫廷宴会,不过是些歌舞助兴,没半点新意,宁国夫人自己也不喜欢这些,可是她身份摆在那里,人又在京城,不可能不来,不过若是楼月卿之前不打算来,她估计也不会强求。
楼月卿摇摇头,“不了,这么多人都在,这样不太好,我能坐得住!”
她这样走出去,怕是会让人觉得她不知礼数,何况,走出这里也还是在皇宫,又不能出宫。
宁国夫人挑挑眉,没再说什么。
很快元静儿更衣回来,站在高台上,此时高台上放着一个一丈有余的檀木框白色屏风,屏风前面放着一桶墨水,元静儿缓缓走到屏风前面,面对着上面款款一拜,“太后,静儿已经更衣完毕!”
此时她身上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裙,只是一套无任何不同的衣裙,只是袖口较窄,两边拖着两根白色的缎子。
头上方才的头饰已经取下,只是用一些简单的银饰将头发束起,看着简单婉约,十分养眼。
楼月卿看着这样一幕,目光微怔。
元太后笑着颔首,“那就开始吧!”
元太后话落,丝竹管弦的乐声再次想起,不再是方才的那首曲子,而是以古筝为主,洞箫为辅的婉约之乐,响彻在御花园上空。
只见元静儿缓缓起舞,挥动长长的白色绸缎,款款舞了起来。
众人屏息观看这一场从未见过的舞,都等着看这位元家的新任嫡女能跳出什么样的舞来。
楼月卿眯了眯眼,看着元静儿白带沾墨,随着舞步将墨水往屏风上轻甩,一个个墨印泼在白色的屏风纸上,有些凌乱。
楼月卿是看出来了,元静儿在跳水墨舞。
水墨舞,源于前朝的一位宠妃所创,听闻两百多年前,元朝末代皇帝宠幸了一个女子,那名女子乃是朝臣之女,便是在宫宴上因为一场水墨舞受到青睐,听说那女子也是这样以舞作画,画出了一副山景图,一举被封为妃,宠冠六宫。
那个宠妃得宠之后,很快被封为贵妃,皇帝对她宠爱非常,言听计从,滥杀忠臣,草菅人命,皇帝的妃嫔和儿女也随之死于非命,最后连皇后都死在她手里,祸乱朝纲,最后被封为皇后,当了皇后之后,她染指朝堂,架空了皇帝的皇权,任由其家族为非作歹,后来逼的守疆在外的藩王难以忍受,起兵造反,便是她直接断送了元朝的江山,才有了如今的四国鼎立。
水墨舞可不好学,作舞之人须得画工极好,舞技过人,这样的要求或许很多人都可以有,可是,这也只是学习水墨舞的基本条件,除此之外,还得身段轻盈,掌握好墨水的分量,即便是作舞写字,都是十分困难的,何况是作画,反正自从前朝那个宠妃之后,再无人敢跳此舞,谁也跳不出水墨舞的精髓,跳得不够好,也只是东施效颦。
元静儿这么多年一直没什么名声,最近才被众人皆知,定然是要寻个机会扬名,今日竟然敢跳出这样一支舞,倒是不知道是青出于蓝还是东施效颦了……
不过,太后如此急着要抬出一个元静儿,究竟是想做什么?
楼月卿抬眸看着容郅那边,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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