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古怪的眼神看着楼月卿,萧以恪眸色一沉,微微上前两边,将楼月卿遮在身后,这才看着苏绿染沉声问道:“你怎么会在楚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说起这个,苏绿染气不打一处来:“你还说,我哥哥根本就没有传信给你让我回家,害得我累死累活跑回去,还差点被我爹爹关起来,我好不容易逃出来的,萧以恪,你怎么能骗我?你太过分了!”
虽是指责的话,可是却瞧着甚是可怜的样子。
她能不委屈么?这厮一句:你哥哥传信来让你马上回家不得有误!她就屁颠儿屁颠的赶着回去,谁知道她哥哥压根没找过她,是这厮蒙她的!
简直是令人发指,萧以恪竟然诓她一个姑娘家!
萧以恪挑挑眉,他不是已经让苏祁那家伙把他妹妹扣在家里别放出来了么?那家伙办事越来越不牢靠了……
转念一想,平时苏绿染这般缠着他,可不就是那家伙传授的秘诀?这次阴他一把也是无可厚非的!
一阵无奈后,他再次看着她问:“那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就算他来楚京不是秘密,可是她也不至于那么快就能找谁来把,落云山庄地处汾阳,是北璃蜀地靠近西魏的一座城池,离这里不下千里,她再厉害也不可能那么快就知道他在这里。
苏绿染眼珠子一转:“我哥说的!”
卖哥哥什么的,她一向手到擒来!
萧以恪一阵头疼,他就不该让苏祁那家伙知道他来楚京,明知道苏祁一向赞同他妹妹胡闹,自己就该防着点才对!
苏祁一向喜欢撮合他和苏绿染的事,苏绿染一直跟着他到处跑,哪怕他如何拒之千里,依然还不肯死心便是那家伙给苏绿染出的馊主意!
想了想,他淡淡的说:“我明日派人送你回去,以后不要再擅自一个人出来了,苏庄主会担心的!”
江湖险恶,加上落云山庄在江湖上虽影响颇深,却结怨不少,加上她那胡闹的性子最易惹祸,以前她追着他跑时,有他看着倒是不会太担心,可是既然现在他把想要找的人找到了,日后便不会再随意踏足江湖,那么她的安危就得好好担心一下了。
闻言,苏绿染立刻否决:“我不回去!”
萧以恪皱了皱眉,只见她咬了咬牙,看着萧以恪斩钉截铁的道:“你就知道赶我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都想甩开我,可我告诉你萧以恪,我这辈子赖定你了,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别想把我甩开,除非我死,或者你死!”
她虽然看着疯疯癫癫大大咧咧,平日里亦是不拘小节,可是这件事情却尤为坚定!
萧以恪眉头紧拧,一阵头疼。
楼月卿在一旁总算是听出了个大概,看来是这姑娘恋上她家二哥了,而且听这话,已经追了好些时候了,而她二哥在不胜其扰之下便把她诓走了,结果这姑娘又追上来了!
明明是一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戏码,可是看萧以恪的态度,却又不尽然。
若是不喜欢,按照萧以恪的性子岂会容忍她这般追着跑?
额尖青筋暴起,萧以恪有些怒意,可是不晓得是不想冲她发怒还是不想当着楼月卿的面发怒,他忍了下来,只是略有些不悦的看着苏绿染,淡淡的问:“你要胡闹到何时?我与你说过很多次,我不可能娶你,你也不要再缠着我!”
从一开始,他就不曾给过她任何希望,从未有过!
即使早就心不由己,可是他却可以逼着自己装作不在意,也只有冷漠,才可以相安无事!
闻言,苏绿染一阵羞愤,盛世无措,可是还是强硬着道:“我没有胡闹,我从来都没有胡闹,倒是你,每次都要用这个方法把我轰走,我告诉你,这次你说什么都没用了,反正我不走,你说什么我都不走,我这次逃出来的时候爹爹说了,我再跟着你他就不要我这个女儿了,所以现在我无家可归了,你要对我负责!”
反正哥哥说了,女追男隔层纱,她只要坚持,萧以恪就会被她拿下了!
爹爹也说了,这么些年追在萧以恪屁股后面到处跑,搞得江湖上人人皆知落云山庄的苏家小姐不顾廉耻追着男人跑,苏家的脸都被她挥霍尽了,要是她还不能把萧以恪弄到手,就把她丢到尼姑庵当姑子去,眼不见为净,她才不要!
所以这次,不管怎么样,她都要赖着萧以恪不走了!
萧以恪:“……”自己跑出来的,管他什么事?
还有,就苏庄主那副女儿就是祖宗的姿态,会把她扫地出门?也不晓得找一个有点新意的理由,真是……
“噗!”他挡在身后的楼月卿忍不住笑了,这姑娘倒是有趣!
她这动静一出,萧以恪回头看这她,一脸无奈,有些憋闷,被妹妹看笑话还真是……
苏绿染也看了过来,目光落在被萧以恪挡着只看到半张脸的楼月卿身上,皱了皱眉:“你笑什么?你是在笑我么?”
呃……
楼月卿一愣,随即莞尔:“姑娘误会了,我没有笑话你!”
她只是觉得这姑娘有趣罢了!
而且,这郎有情妾有意的,一个穷追猛打,一个故作冷漠,她倒是有些不明白萧以恪在想什么了。
苏绿染没好气道:“那你笑什么?阴阳怪气的!”
她一向不喜欢这些官家小姐弱不禁风娇滴滴的样子,一眼看去,站在萧以恪身后的楼月卿便是这样,虽然不像那个刁蛮公主那样跋扈不讲道理惹人讨厌,甚至一副亲和的样子让她还算有些好感,可是端不住长着这么一张脸啊……
她可不太喜欢同样有这样一张脸的人!
怎么会有长得那么像的人?真是怪异!
“呃……”楼月卿倒是答不上来了,因为她实在是不懂这姑娘所谓的阴阳怪气是从何说起,她何时这般了?
而且,这姑娘对她好似敌意不小啊!
萧以恪脸色一沉,有些不悦的看着苏绿染,低声呵斥:“苏绿染,你闭嘴!”
既不喜欢苏绿染出言为难楼月卿,也不想楼月卿因此对苏绿染有意见。
苏绿染见萧以恪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嘴一瘪脸一皱:“萧以恪,你又凶我!”
语气甚是怨愤。
萧以恪不置可否,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苏绿染许是真的被他的态度惹火了,眼神幽怨又愤懑的看了他一下,再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楼月卿后,便冷哼一声,轻功一跃,翻过山头走了。
萧以恪蹙了蹙眉,看着她身影消失的山头,不过并未说什么。
看着红色身影消失,转而看着萧以恪的的脸,见他神色凝重难掩担忧,楼月卿挑挑眉,莞尔道:“这姑娘武功不错,定不会吃亏的,二哥不用担心!”
萧以恪没有否认自己确实担心,闻言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楼月卿这才面含淡笑道:“二哥还没告诉我,这姑娘是什么人呢!”
她倒是想知道,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牵动着她家二哥的一颗心,让他明明动了心却要故作冷漠。
萧以恪沉吟片刻,倒是如实道出了:“她叫苏绿染,是汾阳落云山庄苏家的女儿!”
楼月卿有些诧异,落云山庄苏家?
她倒是听过,而且据她所知,她师父和老城主和落云山庄的苏庄主交情匪浅,她也曾在姑苏城见过那位苏庄主,只是没什么交集,只知道落云山庄在江湖上名声地位都挺高的,倒是没想到这位姑娘是落云山庄的人。
不过,萧以恪怎么会跟这姑娘有所交集?
这么一想,她当即问了出来,萧以恪本不愿多谈,只是楼月卿问了,他便也简单说了个中缘由。
原来萧以恪年少行走江湖找她,却被人追杀,至于什么人追杀想想都知道,当时他武功不如现在,差点扛不住,被人所救,那人便是苏家的少庄主苏祁,两人就此相识,便交了个朋友,交情不错,几年前偶然路过汾阳,受苏祁相邀住进了苏家逗留了几日,便被苏绿染瞧上了。
怎么瞧上的,萧以恪没有细说,可是说到这些时,他耳根子微红,似在害羞,楼月卿一切尽收眼底,只觉得挺有趣。
然后,那件事后,苏绿染就开始缠着萧以恪,这姑娘胆子忒大,对萧以恪穷追猛打,几乎可以说是死缠烂打,这几年跟着萧以恪到处跑,萧以恪不管如何冷淡,她都越挫越勇似的追着跑……
听着萧以恪一脸憋闷无奈的道出跟苏绿染的相识过程,楼月卿忍俊不禁。
这位苏姑娘真是让她横生一种知己的错觉!
萧以恪内心是崩溃的,没有认识苏绿染之前,他以为他的无忧最是磨人,可是后来被苏绿染气了一次又一次后,他只觉得无忧最是乖巧!
苏绿染总能作出新高度,被她哥哥各种引导之后,鬼主意层出不穷,各种美人计苦肉计玩的那叫一个顺,搞得他又气又无奈,明知道都是她胡闹的,可是每次遇上她的事情,他都不能不担心,毕竟虽说她喜欢闹腾,可万一真的有什么事情后悔莫及,所以他次次上当,也不晓得不放心她,还是心甘情愿被她这般折腾。
也许,是心甘情愿吧!
楼月卿看着一脸复杂的萧以恪,心下了然,浅笑笃定道:“二哥心里也是喜欢她的吧?”
虽然对苏绿染的时候,他没什么好脸色,甚至态度恶劣又冷淡,可是眼底的柔情和无奈却没能瞒过她的眼睛,萧以恪心里,是有苏绿染的。
萧以恪眸色微凝,没有否认。
如果不喜欢,岂会让她这样胡闹?
他的纵容,不是谁都可以得到的。
楼月卿甚是不解的问:“既然喜欢,为何二哥不娶她,挺好的一个姑娘,最难得的是,她也真心喜欢二哥。”
按照他们方才的对话来分析,苏绿染追着萧以恪跑怕是时间不短了,萧以恪也喜欢她,这样看来,两情相悦的,早该成婚了。
萧以恪想了想,淡淡的说:“这十多年来我一直在找你的下落,哪里有心思去考虑自己的婚事?”
这是实话,他一直在找她,从没有一刻安心过,这么多年除了重要的日子会回酆都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漂泊寻觅,根本没有心思成婚。
而且,这不是主要原因。
楼月卿一愣,略有些动容,莞尔道:“原来是这样,那简单了,如今我们兄妹重逢,二哥也算了了一桩心事,倒也没有必要再忍着,不如早些与她成亲吧!”
如若萧以恪再不成婚,她此生难安,她不希望萧以恪为了她付出这么多,也没有必要为了她让自己孤身一人。
萧以恪拧眉,沉思不语。
楼月卿又沉吟道:“不过虽说落云山庄家大业大,可是她一个江湖女子要嫁给二哥怕是会有些麻烦,也不晓得母妃会不会反对……”
萧以恪淡淡道:“母妃不在意这些,父皇也希望我娶一个简单的女子,所以都很赞同!”
他的母妃一向淡然,不争不抢,所以从不在意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没有门第之见尊卑之分,对于他的婚事,只要他喜欢她都不会反对,而父皇……父皇一向偏爱他,给他选过几个女子都是心思简单性格温善的,知道苏绿染的存在后,也是十分赞同他和苏绿染的事情,只是……
楼月卿闻言,倒是坦然笑道:“既然如此,那二哥也不必再拒绝她了呀,二哥早些成婚母妃也会欢喜……”
“我不会娶她!”萧以恪终于微微闭了闭眼,出言直接打断了楼月卿的话。
短短五个字,态度铿锵,语气坚定。
楼月卿一顿,甚为不解:“呃……为何?”
萧以恪沉默了,为何……
楼月卿面色认真的看着萧以恪,凝声问道:“二哥喜欢她,苏姑娘也心悦二哥,既然如今没有阻碍,为何还不肯娶她?”
如今看来,根本没有阻碍了呀,何况,萧以恪也不像是会在因为阻碍就轻言放弃的人,既然如此,为何不娶?
她以为,两个人既然两情相悦,只要有机会,便没有必要相互错过。
就像她和容郅,她有很多顾忌,也背负着太多卸不下的责任,可是她动了心,所以,她不想错过,也不能错过。
从苏绿染的言行举止中可以看出,她确实是真的对萧以恪真心相待,而萧以恪也对她也并非无情,郎有情妾有意的,萧以恪没有必要这样折腾她,也折腾自己。
萧以恪面色稍顿,眸色渐深,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我是为她好,不想让她受任何伤害!”
楼月卿挑挑眉,有些不解。
萧以恪目光落在她身上,神色复杂的道:“无忧,你该明白,皇家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楼月卿一怔。
皇家,在旁人眼里,高高在上,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可是她很清楚,那是一个杀人于无形的地方,一时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而她,便是万劫不复的人之一!
萧以恪沉声道:“她就像当年的你一样不谙世事,倘若她多一点心眼也就罢了,可是她太过单纯了,那不是她该待的地方,我若是娶她,虽然成全了我和她,却等于把她置于风口浪尖之上,危机四伏暗箭难防,即便是我可以不惜一切护着她,可是我却赌不起!”
那个地方,葬送了他最在乎的妹妹,让他的母妃废了双腿,他在乎的人没有一个可以避得开那些阴谋,他习惯了,也怕了,曾经血淋淋的教训在前,他再也赌不起了。
他挚爱的姑娘,他放在心头视如生命的女子,本该恣意潇洒无拘无束的活着,她也一直这样潇洒自在,他如何忍心让她去承受那些罪孽?
他生在皇家早已无从抉择,可她却从小活在父亲兄长的庇护之下,没有见过那些阴暗脏脏,他怎么可能愿意把这些痛苦加注在她身上,怎么舍得让她去面对那些阴谋诡计?
楼月卿明白了。
萧以恪虽然不参与朝政,可是却是萧正霖最疼爱的儿子,璃国人人都在猜测萧正霖是不是打算把皇位传给他,那几个觊觎皇位的皇子自然是心心念念想要除掉他,加上汤氏一族的存在,所以,嫁给他,苏绿染的危机也不会少,而且,皇家从不缺少算计,以苏绿染的性子,吃亏是一定的,甚至,断送性命都是防不胜防的。
萧以恪的担心,并非毫无原因,怕是当年她的事情让萧以恪心生后怕,当年她被保护的好好的,天真单纯不谙世事,哪怕只是一个公主都捱不住猜忌和算计,最后受此厄运险些命丧,如今萧以恪深受宠爱,甚至有可能皇位日后就是他的了,那些人自然是不可能轻易放过他,苏绿染又岂能安然?
阴谋诡计,是最难以防范的东西!
萧以恪即便是有把握可以把苏绿染保护好,却赌不起任何的万一。
所以,他宁愿从一开始就把她置身事外,不要跟那样的皇族扯上关系,哪怕心中会有遗憾,可是这些比起她的平安喜乐,又算得了什么……
她苦苦一笑,幽幽一叹:“二哥说的没错,那个地方,容不下她这样的人……”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不谙世事,是皇家人最大的禁忌,心思单纯的人,在那个地方,势必难以生存,哪怕不死,也必然会被那里的脏脏浸染,要么随波逐流耍尽手段活下来,要么便是暗无天日死路一条,要么谁也逃不过!
兄妹俩没再多聊,想着萧以恪明天要回去了,便直接让她今晚住在这里,萧以恪也不拒绝,跟着楼月卿进了别院,听说端木斓曦在这里,他便取了端木斓曦那里,和端木斓曦聊了好久,不过两人是单独聊,所以楼月卿也不晓得他们在说什么。
倒是楼月卿这里,卉娆特意赶来别院转告了一件事情。
“夕颜让属下转告主子,赵启已经肯定主子便是当年致使他身受重伤间接导致魏国战败的人,已经和元太后联手,欲对主子不利!”
楼月卿甚是惊讶,惊讶于夕颜的态度,更惊讶于赵启的心思。
赵启是夕颜的丈夫,夕颜却不顾夫妻之情将赵启的事情告诉她,这么做,完全不顾及赵启的性命,毕竟赵启若是敢对她不利,她很有可能直接取了赵启的命,夕颜当真一点都不怕?
而且说来也好笑,她和长乐公主这般相似,赵启也见过长乐公主,却肯定了她才是当年那个人,还真是……哭笑不得!
不过也不算难理解,毕竟当初与此是关联的,是楼奕琛,只有她才会不顾一切的去救楼奕琛!
也只有她会帮助楚国!
不过,赵启也是奇葩,她使他重创不错,可是魏国战败与她可没有关系,充其量她打伤了他也只是让魏国群龙无首早点投降而已,可是不管如何,楚国也是会赢的,他难道真的以为他可以赢得了容郅?说来说去,她还帮他省下数万军力牺牲呢,现在倒好了,她成了战败的罪魁祸首了?
真的是冤的可以。
然而她并不担心,反正赵启跟元太后联手……能折腾出什么来?
楼月卿挑挑眉:“她这样直接告诉我,不怕我让她守寡?”
卉娆默了默,随即又道:“夕颜让属下告诉主子,不管主子肯不肯原谅她,她都自始至终听命于主子,倘若……倘若赵启当真要对主子不利,大可取了他的命,她绝无怨言!”
楼月卿闻言,沉默不语。
夕颜……
半晌,她才淡淡的说:“我明白了,你下去吧!”
卉娆颔首,走了出去。
楼月卿没想到,苏绿染会闯进别院。
她刚一出现,隐在她周围的暗卫立刻就现身,跟她过手了几招,就在苏绿染不胜其烦想要挥出银针的时候,楼月卿制止了这场打斗。
看着楼月卿,她皱了皱眉,冷哼一声:“哼,还好你来的快,不然本姑娘让他们一个个都命丧本姑娘银针下!”
楼月卿眉梢一挑,那姑娘已经毫不客气的走到她跟前,那双眼贼贼的打量着楼月卿,眼神有些古怪,就在楼月卿以为她又想做什么幺蛾子的时候,她开口了。
“我饿了,你这里有吃的么?”摸了摸肚皮,砸砸嘴。
楼月卿:“……”
也不晓得是不是要配合她,她那干瘪的肚皮传来咕咕几声,甚是清晰。
楼月卿当即转头看着莫言:“你去准备晚膳吧!”
如今正好夕阳西下,该用晚膳了。
莫言颔首:“是!”
待莫言下去后,苏绿染这才绕着楼月卿转了两圈,看着楼月卿一脸从容淡定的样子,她撇撇嘴道:“还真别说,你比那个刁蛮公主顺眼多了,虽然长的一张脸,可是你比她讨喜,不过你跟她怎么会长得那么像?而且你跟萧以恪是什么关系?”
楼月卿挑挑眉,不答反问:“苏姑娘认识长乐公主?”
说到这个,苏绿染就炸毛了:“鬼才认识她,那种恶心的人本姑娘见一次就想打一次,去年她竟然命人抓我,要不是萧以恪拦着,我早就送她几根针了!”
所以,还是认识咯!
怎么办,感觉这位苏姑娘更可爱了!
不过,听她这话……
“你去过酆都?”
苏姑娘一脸嘚瑟的点头,洋洋得意:“肯定去过啊,萧以恪去过的地方我差不多都去过!”
也不想想,她缠着……不对,跟着萧以恪多少年了!
楼月卿嘴角微扯,不语。
苏绿染也忽然想起什么,忽然一脸认真地看着楼月卿,静静地,眼神有些古怪。
楼月卿甚是不解:“苏姑娘为何这般看着我?”
苏绿染神色诡异的看着她,忽然想起什么,退后一步,看着她神色认真的道:“你……你就是萧以恪一直找的人对不对?”
楼月卿一愣,她怎么知道?二哥跟她说过?
“我……”
苏绿染一脸笃定的道:“你肯定是,刚才在外面山头上,我听到你说你叫无忧,我以前听萧以恪说起过,他在找无忧……”
她记得的,因为萧以恪一直浪迹江湖,她有一次觉得奇怪,忍不住问了萧以恪,他为什么要一直行走在外不回家,明明经常想他娘,他低声呢喃了一句,他在找无忧,可她问无忧是谁的时候,他却不说了,她起初还以为是他喜欢的人,毕竟追着他跑了几年他都不搭理她,所以后来有一次她受了冷眼,拿这个名字刺了他一下,说他心心念念的心上人恐怕早就不记得他了,可能已经死了,结果他特别凶……
她永远忘不了,她说那个人已经死掉了的时候,他看她的眼神,冷的可怕。
楼月卿心底一沉,眯了眯眼看着苏绿染,面色意味不明。
她惊讶的倒不是苏绿染知道此事,而是觉得苏绿染其实也不像表面上看着那么无知,有一种什么都明白却故作糊涂的感觉。
她垂眸想了想,随即正要开口说话,苏绿染已经一副万事足的样子笑眯眯的道:“既然你是他找的人,看你这样子你肯定也是他妹妹啰,哎呀那我就放心了,害得我还以为你是他心上人,担心了好久来着!”
是了,她可不是就一直以为萧以恪找的人是他的心上人么,听说他一直不娶媳妇儿,拒绝了一个又一个赐婚,还到处跑着找人,她死缠烂打他都不搭理,却因为她的一句气话而气的想掐死她似的,这种情况下,她肯定这样认为了,现在可算是放心了……
楼月卿:“……”她什么话都不想说了,怎么感觉这姑娘在装傻,可是却又感觉她很真实。
挑挑眉,她莞尔笑着问:“苏姑娘很喜欢他?”
苏绿染小鸡啄米,甚是开心:“嗯嗯,我特别喜欢他,这辈子一定要嫁给他!”
非君不嫁?
有趣!
可是她随之脸一跨,趴在桌边手撑着下巴,闷闷不乐道:“可是他不喜欢我,每次都想赶我走,他那么讨厌我,估计要不是我哥哥跟他是好朋友,他早就把我丢到山沟沟里去了!”
不管她怎么热情似火,萧以恪都不给她一个好脸色,她能想象得到萧以恪有多讨厌她。
被自己最喜欢的人所讨厌,感觉很不开心!
闻言,楼月卿倒是笑了,坐在苏绿染对面,含笑看着她问:“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
这苏绿染看着也不像是没眼色的人,依她的观察看,苏绿染是个聪明的姑娘,只是心大没什么心眼,可是怎么会看不出来萧以恪其实也是喜欢她呢?
难道萧以恪真的在她面前太过冷漠?
苏绿染这下子就很郁闷了,一个白眼一翻,没好气道:“废话,我脱光光站在他面前他都不看一眼,我哥说了,男人都拒绝不了这种诱惑,除非是长得又丑又胖,我这么好看,要是在他跟前脱光光勾引他他肯定忍不住,谁知道我这样做了,可他压根不理我,我又不丑又不胖,那他肯定很讨厌我啦!”
楼月卿笑了。
这位姑娘,你确定他不看你是因为讨厌你,而不是怕自己看了把持不住么?
看了还不为所动估计就悬了,可是看都不看那就是……
她一想起她家二哥明明早就动心却只能坐怀不乱的憋屈样就想笑。
“然后呢?”她对二哥的八卦很感兴趣。
苏绿染似乎憋闷了很久终于找到人吐槽了一样,跟她滔滔不绝的说了好久,说了很多她追着萧以恪的光荣事迹,那叫一个没完没了。
什么脱光光勾引啊;故意被绑匪绑架让萧以恪担心,结果萧以恪一路打到土匪窝的时候,看到她跟绑匪头子处的跟亲的似的;被拐进花楼,结果萧以恪找到她的时候,她跟花楼的姑娘们在聚众赌钱那叫一个惬意;假装喝醉酒,结果撒酒疯扑倒萧以恪,结果萧以恪气急了,把她绑成一团裹上被子丢上屋顶晒月亮;学人家青楼花魁抛绣球招亲,结果追着萧以恪跑了好久硬是把绣球塞到他手里;故作受伤上演苦肉计……
楼月卿听得津津有味,然后一边吐槽……
追问之下,她才知道苏绿染是怎么瞧上她这个二哥的,据说是萧以恪做客苏家的时候,苏绿染听说哥哥带了个朋友回来,就好奇心作祟要去看看,这不,她自然不是走正门进去打个招呼那么简单的,而是翻墙而进爬梁偷窥,正好萧以恪正在洗澡!
因为这位苏姑娘武功不低,所以萧以恪发现的时候,该看的不该看的,都被当时只有不到十五岁的苏绿染看到了,他一掌把屋顶上偷窥的人打下来,掉下来一个姑娘,而是这姑娘当时还挂着两行鼻血……
就这样,萧以恪被苏绿染看上了,还扬言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跟他姓!
楼月卿那个乐啊,越听越激动。
两人相见恨晚似的一直掰扯,直到莫言把晚膳准备好端上来……
也不知道苏绿染饿了多久了,东西刚盛上来,她就跟个饿死鬼似的狼吞虎咽……
吃饱喝足后,她拍拍手,又一副气呼呼的样子道:“我告诉你啊,萧以恪还特别可恶,你说他不娶我就算了,竟然不晓得跟我爹说了什么,我爹就张罗着要给我定亲,要不是我跑得快,早就被我爹爹许配给别人了,气死我了……”
苏绿染越说越起劲儿,楼月卿越听越来劲儿,结果都没发现萧以恪来了,直到这时,一道凉飕飕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两个人闻声看去,看到萧以恪站在那里,不知道站了多久,脸色有些古怪……
“嗝!”苏绿染一惊,打了个饱嗝,一副做贼似的立刻站起来,一阵心虚。
楼月卿挑挑眉,也站了起来。
萧以恪已经走了过来,看着一副心虚又故作淡定的苏绿染,蹙了蹙眉,冷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绿染不晓得是不是心虚了,声音都小了:“我没地方住,肚子饿了,只能来这里!”
“是么?”这鬼扯的理由,也就她自己觉得可以骗人!
她会沦落到没地方住没饭吃的地步?
苏绿染直接不吭声了。
她就是想离他近些!
这里附近有没有住的地方,楚京城离这里又远,她好不容易找到他了,肯定不能离太远,不然他跑了怎么办,所以只能跑进来这里,还好没被赶出去!
萧以恪眸色沉沉的看着她,淡声道:“跟我出来!”
说完,看了一眼楼月卿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苏绿染一阵心悬,求助的目光看着楼月卿,楼月卿眼观鼻鼻观心,不打算掺和他俩的事情。
反正二哥也不会真的不管苏绿染,她就不用担心了。
苏绿染脸一跨,认命的出去了。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萧以恪回来了,苏绿染却没有跟着进来。
楼月卿一阵诧异:“咦,苏姑娘呢?”
萧以恪道:“我让你外面的侍女带去客房了!”
他自然不可能把她赶出去,也不可能放心让她这个时候跑出去自生自灭。
楼月卿莞尔:“那便好!”
想要这才看着旁边一桌残羹剩饭,蹙了蹙眉,不问就知道是谁的杰作了,而他也仿佛屡见不鲜了一样,扫了一眼,这才看着楼月卿问:“你还没吃吧?”
楼月卿摸摸鼻子,无奈的点点头,这一桌残羹剩饭都是那位苏姑娘的,她的一碗米饭一粒都没动,一直看着苏绿染狼吞虎咽,然后她就没吃了。
她一向不喜欢与生人同桌用膳,更不喜欢苏绿染这样风风火火的吃饭方式。
她对吃食,还是挺讲究的!
许是从小就受那般熏陶教养,她虽然性子有些恣意,随性张扬不受约束,可是自小就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她还是保持着。
萧以恪半点不奇怪她的回答,淡笑道:“很多年没有跟无忧一同用膳了,今日倒是有机会了!”
楼月卿莞尔,确实很多年了。
撤了一桌饭菜,又换了一桌新的,楼月卿才开始吃东西,嗯,还有萧以恪。
第二天,萧以恪一大早就启程离开了,他走的时候,楼月卿还没醒。
当然,住在客房的苏绿染也被他捎上了,据说是萧以恪要亲自送她回汾阳,苏绿染虽不情愿,可是被萧以恪那阴沉的脸色吓得没胆儿了,只能任着他提走了。
楼月卿起来后,只听到莫离跟他说了萧以恪临走前的话。
“瑾王殿下说,他一向不喜欢离别,所以就先走了,不过等主子大婚,他一定会来,还有,苏姑娘说了,主子是个有趣的人,下次她如果能逃出来,一定要来跟主子喝酒!”
楼月卿虽然知道萧以恪的用心,却还是忍不住有些怅然,其实她有些舍不得萧以恪。
十多年的分离,好不容易相认了,没多少天萧以恪就这样走了,如果可以,她倒是希望萧以恪能多呆这些日子,可是也只是想想。
不过,即便是不舍,也都只是一点点,她早就习惯了。
上午刚吃了早膳,别院就来了人,是宁国夫人来了,把昨天她忘记带来的灵儿送来了,因为昨日宁国夫人知道她出城小住时,已经是下午,所以就没来,不过她匆匆出城,也能猜到是端木斓曦回来了,所以今日一早就来了。
听宁国夫人的话才晓得,明日两国使臣便一同离开了,所以这两日容郅那厮也很忙,虽然使臣迎送的事情他不管,可是与两国的邦交却还是要他参与商谈,所以他挺忙的。
端木斓曦和宁国夫人密谈了好一会儿,楼月卿虽然没在里面,却也能猜出宁国夫人和端木斓曦谈的是什么,不过是她的那些往事,所以就没太在意。
不过,宁国夫人和端木斓曦出来的时候,宁国夫人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着她的眼神也是慢慢的心疼和无奈,然后没有多提及,只是陪着楼月卿吃了个午膳就回去了。
直到傍晚,容郅才出现在别院。
因为她的交代,暗卫并没有把萧以恪来过这里的事情告诉他,不过,她的事情一向瞒不住他的耳目,他到底知不知道,楼月卿不能肯定了。
反正他没有问起。
她也不会刻意提起,她什么都不怕他知道,可是也没有必要故意提起这些徒惹悲伤。
------题外话------
哎哎哎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