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心淡淡的吐出几个字:“废去她的武功!”
景恒闻言面皮一紧,拧眉看着花无心:“就这样?”
花无心淡淡的道:“她当年掉入冰湖,之所以能活下来,便是靠着她出生时你母亲封在她体内的那股内力,可这股内力虽然护住了她的心脉,却也吸附了寒毒,这些年寒毒和内力在她体内形成一体,互相牵制,所以她不能轻易动用内力,只要将她的武功废除,再由几个内力深厚之人一同为她驱毒,便可彻底清除她体内的寒毒!”
听言,景恒没有松了口气,反而心底沉重起来,面色凝重的问:“但是呢?”
如果这样就可以,那就简单了,可是花无心方才说,他们不会愿意用这个办法,可见没那么简单。
花无心坦然道:“但是,一旦废除武功,她极有可能当场毙命,就算能活着,也活不了多久!”
花无心的话,就像一记闷雷,砸在景恒的心头。
景恒瞳孔一缩,脸色难看至极:“为何会这样?”
花无心淡淡的道:“能给她把过脉,应该很清楚她的身子!”
她没有给楼月卿把过脉,所以说的这些,都只是猜测,可是对于楼月卿的情况,也看出来不少,加上对楼月卿过去经历的那些事的了解,她对自己的猜测,很笃定。
景恒沉默了。
不错,他给楼月卿把过脉,就在今日楼月卿毒发作时,他给楼月卿喂药,顺便把了脉,对楼月卿的身体状况,他知道。
花无心面色凝重,沉声道:“她坠入冰湖时,才六岁,那样的年纪,哪怕有深厚的内力护着,也必然受过寒毒的侵蚀,她的身子早已油尽灯枯,能活到今日,是靠着她体内的那股内力,可一旦废去她的内力,她的身子必然衰竭残败,哪怕我们医术再高,有再多的救命药材,也救不了她,就像你母亲一样,耗尽毕生所学,也只能保她几年光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去!”
景恒闻言,久久没能缓过神来。
这样的结果,他们都赌不起。
看着景恒一脸晦涩的样子,花无心想了想,淡淡的道:“我会想办法帮她压制她的寒毒,虽然只能治标不治本,但是可以让她日后寒毒发作时少些痛苦,至于彻底解毒,以后再看看有没有其他我不知道的法子吧,毕竟只要有心,凡事皆有可能!”
凡事无绝对,在她看来,没有什么毒是解不了的,只是她不知道如何解罢了,世间无奇不有,谁知道会不会有其他的法子呢。
闻言,景恒很感激的朝花无心揖手,哑声道:“多谢师父!”
他虽然传承了花无心的医术,可是比之花无心,他还有很多不懂,他是没有办法了,就只能指望花无心了。
花无心没再说什么,转身任由侍女扶着离开了。
楼月卿昏迷了一天一夜,第二日下午醒来的。
而在她昏迷的这一天一夜,别院里很不平静。
她醒来之后,看到坐在床榻边的容郅,她怔怔的看着他,仿佛没听见容郅紧张的关心询问,开口第一句话便问:“凰儿呢?”
容郅一愣,深不见底的眼眸微动,垂眸不语。
楼月卿见他不语,不好的预感油然升起,二话不说就掀开被子去找萧倾凰,容郅见状,想要拦着她,她咬牙推开了容郅,然后就要下床出去,可是她寒毒发作,身子尚未缓过来,刚一想站起来,脑子一阵晕眩,整个人都轻软无力的摔了下来,幸好容郅手疾眼快扶住了她,这才没有瘫在地上。
容郅将她扶着坐在塌边,拧眉指责道:“你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来,身子还未恢复,就算是担心你妹妹,也好歹顾着自己的身子!”
楼月卿见容郅一脸责备却又难掩担忧的样子,知道自己太激动,稳了稳心神,才仰头看着容郅问:“凰儿怎么样了?”
容郅眸色微动,抿唇静默少顷,才避重就轻的答:“还在昏迷!”
闻言,楼月卿皱眉:“昏迷?”
就算是她昨日把萧倾凰敲晕了,也不可能昏迷一天一夜吧。
而且,容郅的神情不对,莫非……
她猛然惊觉,立刻拉着他问:“她是不是出事了?”
容郅立刻抿唇道:“没有!”
虽然语气斩钉截铁般笃定,可是容郅不是个善于说谎的人,何况是在她面前,他从来坦诚,可是说没有时,神情更是飘忽闪烁,显然是在骗她,楼月卿岂会看不出来。
楼月卿二话不说,直接站起来往门口走去,容郅见状,便知道瞒不住她,上前想扶着她,可是楼月卿避开了他的手,自己一个人步履缓慢无力的走向门口。
容郅剑眉一拧,立刻跟在她后面,见她轻软无力的走着,便直接上前强制扶着她,去了萧倾凰的房间。
萧倾凰确实还昏迷着,只不过,不是昨日她弄晕的那次,而是昨夜醒来之后,情绪太过激动,伤了自己,之前受伤中毒尚未完全痊愈,如今又失血过多,这才昏迷了。
如今萧允珂守在那里,看到她进来,立刻起身走来,面色担忧:“姐姐,你没事了吧?”
楼月卿微微摇头:“没事了!”
萧允珂算是放下心来。
楼月卿这才走向那边的床榻,看到萧倾凰面色苍白的躺在那里,不由蹙眉,坐下在床榻边,一坐下发现了她的右手手腕处,袖口那里露出一点点纱布,楼月卿瞳孔一缩,立刻拿起萧倾凰的手撩开袖子一看,果然看到她的手腕上缠着一圈纱布。
她面色大惊,猛然抬头看着萧允珂:“怎么回事?她……”
萧允珂垂眸,抿了抿唇,如实道:“她昨夜半夜醒来,情绪很不稳定,把我们都赶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砸了药碗割腕自杀,幸好及时发现,否则……”
否则她就死了。
尽管及时发现救回了萧倾凰的命,可是她本来就重伤未愈,之前失血过多尚未补回来,昨夜割腕,又流了不少血,这么多天的调养算是白费了。
楼月卿听言,心底一阵窒息的痛着,割腕自杀……
萧倾凰是个很坚强的人,之前就算是心如死灰也不曾动过自残自尽的念头,这段时日她们姐妹相处着,因为她的影响,萧倾凰也死灰复燃了重拾意志,可昨日……
该是何等绝望,才会绝了活下去的念头,她明明心中仍有执念,却终被真相击垮,选择了自尽。
颤抖着手,抚上了萧倾凰被纱布缠绕着的手腕,楼月卿心中,泛疼,心酸,悲凉,唏嘘。
她不明白,她们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要承受这些,她甚至不知道该怪谁,是萧正霖的离弃,把景媃变成那个样子,是景媃的步步紧逼,致使汤卉对她们下毒手……
或许她们生来就是错的吧。
生在皇家,有这样一段恩怨情仇笼罩着,有那样一个母亲,她们的降生是不幸的,只是,幸与不幸,她们都无从抉择。
只求,今生的不幸,到此为止,否则,连她也要撑不住了。
容郅走来,手轻轻覆在她的肩头,楼月卿回神,抬眸看着他。
容郅眸色深深的垂眸看着她,轻声开口:“你昏迷了一天一夜,身子还很虚弱,先去吃些东西吧!”
楼月卿想了想,颔首,与萧允珂一个眼神示意后,才任由容郅扶着她出去。
因为了解她的情况,知晓她大概什么时候就能醒来,容郅早就吩咐厨房准备好她的膳食热在锅里,所以,得知她醒来,厨房很快就把膳食送来了。
楼月卿虽然体弱肚饿,可是她却什么都不想吃,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膳食,一点胃口也没有。
见她一直不动,容郅蹙眉,轻声问道:“怎么?不喜欢吃这些?要不要我吩咐他们做些别的?”
楼月卿恍然回神,摇了摇头:“不用了,就这些就好了!”
说完,端起面前的一碗热粥,在容郅的注视下,一口一口的吃,容郅看着她虽不停的吃却一副食不知味的样子,眉头紧拧。
只是,她能吃东西就好了。
他知道她现在心里难受,之前得知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便料到若她知道了,必然难以承受,极有可能情绪崩溃,如今她的情况,比他预计中的好,起码,只是情绪激动了些,并未像萧倾凰那样崩溃绝望,她比他想象的要坚强。
楼月卿吃着吃着,忽然停下来,抬头看着容郅,若有所思。
容郅被她看的一脸茫然,不明所以的问:“怎么了?为何这样看着我?”
楼月卿认真的问:“容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了?”
容郅听言,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可心底却有些紧张,手下意识的握紧,拧眉看着她问:“为何要这样问?”
楼月卿嘴角微扯,轻声道:“只是觉得很奇怪,这段时间在这里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揭开了那么多过往的真相,可你却好似一点都不奇怪不惊讶,反而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
和容郅夫妻两年多,又是心意相通彼此了解,所以容郅的态度和反应,她看得最清,他虽然对很多事情都不在意,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波澜不惊镇定自若,事不关己也从不上心,可是关于她,他一向都很上心,然而最近,他却很反常。
好像所有的事情,他都心里有数一样!
再想起之前他不肯让她回璃国……
容郅犹豫着,有些担心的看着她,试探着问:“我若是早就知道,你当如何?”
楼月卿皱眉,不答而问:“你真的知道?”
容郅静默,迟疑片刻,随即颔首:“嗯!”
他不会对她撒谎,之前不说,是因为她从不问,他自然不会主动说,但是他不会骗她,但是她既然问了,也都知道了,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闻言,楼月卿虽然诧异,却也了然于心,垂眸静默少顷,才抿唇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容郅如实道:“大婚那一夜,还有楚璃一战结束,是萧以恪告诉我的!”
大婚当夜,他曾和萧以恪单独聊过,萧以恪告诉过他一些,只是并不多,他也并不追问,后来楚璃两国大战,战事结束时,萧以恪来见他,便全部都告诉他了。
楼月卿闻言,神色恍惚,记忆追溯,大婚当夜他们见过她并不知道,但是,战事结束时,他和萧以恪单独密谈,她确实知道,当时她还有些好奇,他们到底谈了什么,只是俩人都讳莫如深的三缄其口,她知道容郅愿意和璃国讲和是为了她,却不知道还有这个原因。
想来容郅得知这些事情,知晓萧正霖的苦心,才同意讲和。
嘴角溢出一抹苦笑,楼月卿低声呢喃着:“怪不得……”
她的父皇,为了让她远离这里,不知道这些事情,不惜发动战争让她怨恨反感,而她的丈夫,也因为这样不让她知道,所以步步退让……
“无忧!”他忽然面色凝重的开口。
楼月卿闻声看着他。
他定定的看着她,问:“你会怪我和他们一起瞒着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