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前,六容小心翼翼地环顾着四周,但是她却没有发现,在院子的一颗大树上,百卉和百合正藏匿在那里。
她们俩对视了一眼,不屑地望向房门,心想:三姑娘还怕苏卿萍识破了这个计谋,派她们在门外盯着,想来是不必了……看苏卿萍那迫不及待的样子,根本想都没想过,里面会不是二老爷。
正在这时,苏卿萍高喊着“二表哥”的尖叫声从房间里蹿了出来,两个小姑娘不禁羞红了脸。她俩虽然年纪小,但自从家破人亡后,在江湖上也混了段时日,又有什么没见识过,自然知道里面的两个狗男女在干什么!
两人红着脸面面相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苏卿萍还以为房里是她心心念念的二老爷,却不知道她的阴谋早就被三姑娘识破了!如今,在这个厢房里同她翻云覆雨的,正是那个她要死要活都不愿意嫁的宣平侯世子。
两个小姑娘狡黠地一笑,知道南宫玥还等着她们的消息,轻盈地跳了下来,落地无声,在六容还没发现的时候,她们就已经走远了。
女宾的喜宴摆在了内院的花厅中,众人觥筹交错,好不热闹。连平日里不怎么喝酒的姑娘们也都捧起了一杯杯酸酸甜甜的果酒,你说我笑,气氛甚是欢愉。
正慢悠悠地品尝着桌上的菜肴,南宫玥忽然看到鹊儿出现在花厅门口,向自己打了个手势——这是她们约好的信号,看来事成了!
南宫玥微微勾了勾唇角,眼角瞟着右手边的南宫琤,在对方微抬左手的时候,故意将手肘撞了过去。
“呀——”
南宫玥发出一声低呼,她右手汤匙里的汤水泼洒开来,正好有几滴溅在了自己的裙摆上。
南宫琤自然感觉到了,忙转头朝南宫玥看来,歉声道:“三妹妹,对不起,都是我太不小心了。”
南宫琰和南宫琳也闻声看了过来,南宫琳嘴角一撇,带着幸灾乐祸的味道。
在这样的喜宴上,穿有一身带着污渍的裙子到底不妥,南宫玥伤脑筋地蹙起了眉,喃喃道:“怎么办呢……”
“三妹妹,我陪你去更衣可好?”南宫琤忙主动提议道:“我们只走开一会儿,不会有人发现的。”
南宫玥忙感谢地说道:“多谢大姐姐。”
两姐妹相偕走出花厅,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不远处的树木影影绰绰,在微风中摇曳。
她们向着南宫玥的墨竹院方向走去,或许是由于丫鬟、婆子们正在为喜宴忙活,一路静悄悄的,没有遇上什么人。
可是,就在她们路过一条小径的时候,南宫琤却突然看到有一个蓝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待南宫琤想要再看清楚的时候,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可就算是这样,南宫琤也能从衣裳的样式上判断出那是一个男子!
南宫玥的神色有些凝重,“二妹妹,你看这……”
一个外男闯入了内院,这要是传扬出去,可不是一件有脸面的事。
更何院内院女眷众多,要是不小心冲撞到了谁的话……
南宫玥亦一脸的不安,猜测着说道:“会不会是外院的客人喝多了?”
“有可能……”南宫琤眉头皱了起来,向书香吩咐道,“书香,你去告诉我娘,让她过来瞧瞧。”
“是,姑娘!”书香应了声,匆匆忙忙地朝花厅的方向走去。
南宫琤迟疑不定,既担心那人在府里胡乱走动,又怕自己跟上去了却发现那人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她正犹豫之际,南宫玥却开口说道:“大姐姐,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南宫琤想了想说道:“这样不太好吧……我们只是弱女子,万一那人心怀不轨怎么办?”
南宫玥笑了笑,一派天真地说道:“大姐姐,我们悄悄跟过去,隔了这么远,他一定发现不了。再说了,这里可是南宫府,真要有什么事,高呼一声,自然有人会跑来!要是让他这么到处乱闯,等大伯母过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他。万一冲撞了那些来吃酒席的夫人姑娘们就不好了。”
南宫琤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便点点头道:“那我们一起去吧。你千万别离开我的身边。”
“是的,大姐姐。”
姐妹俩一路向着那个身影离开的方向走去,不多时,又远远的看到他了。只见他身影一晃,竟然进了惊蛰居。
南宫琤和南宫玥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南宫玥沉吟着说道:“大姐姐。我们还是别进去了……就在这里等大伯母来吧。”
南宫琤也有些胆怯,闻言点了点头。
她们俩站在了惊蛰居的院门前,昏暗的光线让她们无法看清院中的情形,两个姑娘原地等了约一柱香的工夫,就见赵氏带着几个丫鬟和身强力壮的婆子赶了过来,其中也包括前去报信的书香。
一见南宫琤和南宫玥,赵氏眉头一皱,说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母亲。”南宫琤福了福身说道,“我和二妹妹远远地跟着,发现那人进了惊蛰居。我们也不便进去,他应该还在里面……”
赵氏的面色缓了一缓,说道:“总算你们还知道分寸,以后切不可如此鲁莽。!”
两姐妹忙应下:“是,母亲(大伯母)!”
“你们跟我来。”赵氏向那些丫鬟、婆子招呼了一声,率先走进了惊蛰居。
南宫玥没有兴趣去看苏卿萍的丑态,正想要让南宫琤和自己一块儿离开。没想到,南宫琤却已经跟在了赵氏身后,无奈,南宫玥也只得跟上。
原本守在厢房门前的六容远远见到赵氏带了人过来,先是一惊,想要提醒在里面的苏卿萍,可转念一想,自家姑娘本就是有心让人发现这一幕的,虽然不知怎么的,来的不是林氏,而是赵氏,但应该也没关系吧?
这么想着,六容趁着没有人发现,便侧身躲了起来。
这惊蛰居是府里姑娘们闺学所在,从一开始就选择了南宫府上最宁静的位置,此刻更是如此,稍有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异常明显,最西边角落的厢房里那若有似无的声响更是显得有些刺耳……
“夫人。”一个婆子向赵氏询问着说道,“您看这……”
今日来客众多,前院的客人不小心走进内院也是有可能,一般也就好好送出去便是,但是这人走了内院,却一直待在厢房里要做什么?赵氏不禁微微皱眉,说道:“过去瞧瞧。”
“是。夫人。”
那婆子走近了厢房,没了一会儿,就一脸尴尬地退了回来,附在赵氏耳边说了几句。赵氏脸色一黑,大步走了过去,待走近后,便赫然听到从里面传来家具摇曳的吱嘎声音,以及男女的粗喘声、**声……
赵氏毕竟是已婚妇人,哪里还不明白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脸色铁青,对着一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一挥手。
那婆子会意,上前粗鲁地一脚踹开了门。
砰!
房中一股**的气息扑面而来,**榻上白花花的**更是险些晃瞎了众人的眼睛。
“你……你们!”赵氏气得直哆嗦,到了这个时候,这两个不知廉耻的人居然还四肢交缠……
她正要使唤婆子上前,突然想到南宫琤和南宫玥还跟在自己身后,忙道:“快……快带两位姑娘下去!”这种场景显然不是两个身处闺的姑娘该看见的!
可赵氏这话说得已经迟了,南宫玥早有所准备,当厢房门被踹开的那一瞬间,便侧目没有去瞧,但南宫琤却不幸的大致看到了一些,更是隐约知道了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的脸顿时红的如火烧一般。
听到赵氏的吩咐,她逃似的跟着丫鬟退了出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南宫琤粉面涨得通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刚刚虽只瞥了一眼,但南宫琤还是见到了被人压在身下的苏卿萍。
又沉默了一会儿,她忍不住问南宫玥:“玥姐儿,刚刚那是萍……萍表姑,对吧?”
南宫玥脸颊红彤彤地点点头。
南宫琤的脸色更难看了,她原本以为苏卿萍能做出最过分的事就是在云城长公主府里假装落水,以攀附宣平侯府,万万没想到她居然在四叔的喜宴上做出这等丑事!
“简直,简直是……”南宫琤的家教不允许她说出“下贱”这两个字,但在她心中,苏卿萍已经深深地打上了这个烙印。
南宫玥嘴角在南宫琤看不到的角度微勾,脸上却是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样,她紧紧地握住南宫琤的手,断断续续地说:“她……她怎么……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南宫琤也同仇敌忾地点了点头,说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自她来府后,我见她端庄娴淑,便也以为她真是这样的人,却没想到……”说着,她长叹一口气,“也幸好,今日是被我们发现了,倘若是别人……”她简直不敢相信,这做错事的是苏卿萍,毁的可能是南宫家所有未出的姑娘的名誉!她们还要不要嫁人了?!
南宫玥也不住地点头,一副十分愤慨的表情。
这一切虽是自己的计划,却也是苏卿萍自找的!
自从之前百合拿回苏卿萍的药方后,南宫玥就察觉到苏卿萍在偷偷配制的是一种迷情药,南宫玥命百卉不动声色地继续监视她,还让百卉截得了她和如意所有传讯的纸条,看过之后又放了回去,就这样,得知了她们所有的计划。
苏卿萍本是想趁着喜宴,把南宫穆引到惊蛰居来,在香炉里的迷情药的作用下成就好事,再让六容引林氏来发现……如此,虽然丢了面子,但好歹生米煮成了熟饭,苏氏就别想把她嫁出去。否则,这不是结亲,而是与宣平侯府结仇了。
而且,若事情真发展到了那一步,谁都没有理由阻止她入二房的门。
苏卿萍计划的很好,却不知道她所有的算计都被南宫玥看在眼里。
南宫玥一直隐忍着,什么也没有做,直到昨日,才雷霆一般换掉了苏卿萍的纸条,并让百卉女扮男装把南宫琤和自己引到了惊蛰居。
其实在这之前,南宫玥就已让百合乔装打扮,以苏卿萍丫鬟的名义给宣平侯世子吕珩递了张条子,条子上表明苏卿萍想要在庚贴前与他见上一面!而宣平侯世子无所谓的觉着见一见也好,便依约来了,却不知这房内其实早已被苏卿萍动过了手脚……
南宫玥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绝对称不上光明磊落,但这一切都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罢了,这厢房里燃烧着迷情香也是苏卿萍亲手所制、亲手所燃,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她咎由自取!这迷情香的功效倒也喜人,连素来不喜女子的吕珩都难以抵挡。
前世,她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苏卿萍毁了自己的家,害死了娘亲;这一世,只要有她南宫玥在,苏卿萍就休想沾染她家一丝一毫!
想到这里,南宫玥回头看了看,眸色暗沉无比,就如同墨色般的夜空。她不由想到:不知道苏卿萍醒后,发现自己的枕边人是吕珩时会是怎样的反应?
“玥姐儿,你没事吧?”南宫琤以为她被吓坏了,握住她的手说道,“没事的,后面的事,我娘亲,还有祖母她们自会处理!”
南宫玥勉强笑了笑,说道:“大姐姐说的是!有长辈们在,我们一切都无须担心。”
南宫琤又叹了一句,“总之,今日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南宫琤陪着南宫玥去墨竹院换好了衣裳,姐妹俩又一同回到了花厅的宴席。
走进花厅的时候,她们正看到赵氏的一个丫鬟在向苏氏禀报着什么,就见苏氏的脸色顿时一沉,很快就以更衣为名,离开了花厅。
姐妹俩对视一眼,心知是为了苏卿萍的事,南宫琤也不知是想要安慰南宫玥,还是自我安慰,喃喃着说道:“我娘亲一定会妥善处置好的……”
赵氏倒也没有辜负南宫琤的信任,作为南宫家主持中馈之人,哪怕面对这样的丑事,也只能迫使自己尽快冷静下来。于是在南宫玥和南宫琤离开后,她大步走进了厢房,与此同时,一股**的气息混杂着怪异的甜香味沁入她的鼻腔,她的脸色不由更黑了,对着一个婆子厉声道:“还不把窗户给我打开,通通风!”
两个婆子赶紧去开窗,冷风吹进房间,不一会儿,房间里的味道就散了。**榻之上,那两个浑身**、四肢交缠的人被风吹得打了个哆嗦,也悠悠转醒。
苏卿萍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只觉得全身酸痛,心里又羞又甜,一抬眼就看到赵氏和她身后一群黑着脸的婆子、丫鬟们。苏卿萍微微一惊,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虽然原计划是让林氏亲眼看到这一幕,但换作是赵氏倒也无妨。
苏卿萍一脸羞涩地低下头,口中一声惊叫,缩进了身旁同样浑身**的人怀中。
这一幕让赵氏本来就青黑的脸色彻底黑下来了,而两个婆子这时亦搬来了屏风挡在了赵氏面前。
宣平侯世子吕珩本来还没有醒,被苏卿萍这一动弄得不稳,他右手向前一伸,正好碰到了苏卿萍雪白而柔软的胸脯,顿时转醒了过来。
吕珩一睁眼,就看见自己怀里缩着一个浑身白花花的女人,手一颤,粗鲁地把苏卿萍一把推开。苏卿萍反应不及,被推落**榻,摔倒在地。
吕珩满脸厌恶地看着她,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爬本世子的**?”
苏卿萍突然被推下**,本来心里委屈极了,怪二表哥不懂得怜香惜玉,而当听到那粗噶的男声和南宫穆温润的声音截然不同时,她立马抬起了头,吕珩眉眼之间带着纵欲气息的脸庞映入了她的眼中。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你?”苏卿萍脸色瞬间惨白,失神地喃喃自语,“怎么可能会是你?”她的声音变得凄厉无比,完全不顾自己还光着身子,直接扑了上去,伸出长长的指甲在吕珩脸上划了几条长长的带血的印记。
吕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生生受下了苏卿萍这一抓。等他反应过来时,脸上已是火辣辣的疼。
吕珩恼羞成怒,一脚又把苏卿萍踹倒在地,没有半分的节制。
他天生性好龙阳,对女子从长相到身躯完全没有丝毫的喜爱之情,这也是他活生生打死元配发妻的原因之一。这次被人算计和一个女人做了这样的事,他的心里只有满腔的厌恶和作呕。而这个算计了自己的女人居然还敢伤到自己,实在是让他忍无可忍!
被吕珩踹了一脚,苏卿萍反而清醒过来了,她一脸惊慌地想去拿自己的衣裳,目光却又一次对上了脸色铁青的赵氏。
苏卿萍的心顿时凉了下来,**上的人既不是南宫穆,那她被赵氏当场捉奸,这南宫府一定容不下自己了。
苏卿萍的脸色一片惨白,就连嘴唇也在不住的哆嗦着。
“把衣裳给她。”
避在屏风后的赵氏不屑地吩咐了一声,马上就有一个婆子上前,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裳扔在苏卿萍的身上。
苏卿萍僵硬地穿好衣裳,心里羞愤欲死。她顾不上其他,一味地向门外冲去,只想逃离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
可还没有走出门,她就被门口守着的婆子给拦了回来。
与此同时,吕珩也恢复了理智,也捡起自己的衣裳穿戴好,看向苏卿萍的目光阴冷至极,像是恨不得让她死在这里。只是碍于房里的赵氏和其他人,吕珩什么也没做。
没多久,得到消息的苏氏、南宫秦并宣平侯夫妇也赶过来了,就连苏卿萍的继母刘氏,也特意被一起叫了过来。
这件事实在是见不得人,赵氏自然是让人偷偷去喊的,唯恐惊动了席面上的其他客人。见到苏氏和南宫秦到了,赵氏才算松了一口气,哪怕她是主持中馈的宗妇,可也从没见过如此的场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氏脸色漆黑,矛头直转吕珩,怒道,“这是我南宫府的内院,宣平侯世子怎么会在这里?”
其他人此刻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姑母!”苏卿萍听到苏氏的声音,像是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拉住苏氏的衣角,“萍儿是被人设计的!姑母,你要相信萍儿呀!”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尽管她一脸的悲戚,但她凌乱的衣衫和身上因为情事留下来的斑驳印记,让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会去怜惜她。
“你是被设计的,设计你的人难道会是我吗?”吕珩闻言勃然大怒道,“你也不瞧瞧你自己是什么德行,又不是什么天仙!我会看上你?!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吕珩说的话看似荒谬,但在场有些人却心知肚明他说的是实话。宣平侯世子性好龙阳一事在王都之中虽然不至于人尽皆知,却也是少数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别人且不说,这宣平侯夫妇心里是再清楚不过。
要是他家儿子会喜欢女人,他们也就不会这么头痛了!
本来想着这苏卿萍和南宫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给他们儿子作续弦倒也不算太不相配,但是现在却不由觉得这个女人为了嫁进他宣平侯府还真是不择手段!
感觉到众人怀疑的目光如一道道利箭般刺在自己的身上,苏卿萍气得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你,你……”她实在不知道说,只能无力地说着,“姑母,您一定要相信萍儿啊。”
刘氏心里矛盾极了,一方面因为苏卿萍出丑而幸灾乐祸,另一方面则恨不得刮她几个耳刮子,竟做出如此丑事。
刘氏心念闪动,立刻有了决定,泣声对苏氏道:“大姐,我这萍姐儿在我膝下养了十年,一向柔顺乖巧,怎么在你府里竟会发生这样的事!”刘氏虽然厌恶苏卿萍,可是苏卿萍怎么说也是女儿蓉姐儿的姐姐,一旦苏卿萍坏了名誉,连自己的女儿都要被连累!因此,刘氏心里再不情愿,还是要帮着苏卿萍。
“这样的媳妇,我们宣平侯府可不敢要!”宣平侯夫人冷冷地说道,语气不阴不阳,充满了讽刺。
宣平侯沉着一张脸没有出声,但很明显,他也赞同宣平侯夫人的话。
闹到了这种地步,两家人还想和和气气地说话,是不可能了。
“这庚帖已经过了,整个王都大概都知道你我两家的婚事,这个时候若是取消婚事,你我两家的脸面何在?”苏氏哪会轻易被宣平侯夫妇吓到,正色道,“既然发生了这种事,我们就顺水推舟把婚期提前……”
“不行!”宣平侯夫人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苏氏。本来她女儿说苏卿萍不好,她还不相信,可是如今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她又怎么能要这种女人做她的儿媳!
苏氏本还不想撕破脸,见宣平侯夫人如此给脸不要脸,便意味深长地说道:“宣平侯夫人,听说令媳张夫人已经过世两年多了吧,这年纪轻轻的,还真是令人惋惜,可是得了什么急病?吕世子两年未曾续弦,还真是情深意重……这如今缘分好不容易来了,夫人又何必棒打鸳鸯呢?”事到如今,苏氏也顾不上得罪宣平侯夫妇了,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赶快把苏卿萍嫁出去,以遮掩这个天大的丑闻。
她这段话其实是暗示以吕珩那特殊的癖好,想要找到合适的继室并非易事。
可是这听者有心,听在宣平侯夫人耳里,便又多了一层意思。她这儿媳张氏的死因有些不明不白,她以为苏氏知道了什么,所以在威胁自己。
宣平侯夫人气急,额头上青筋突起。
无论是儿媳张氏的死因,还是儿子吕珩的龙阳之好,都是她心头的大忌。尤其是前者,若是传出去,那宣平侯府真的全毁了!
“不知宣平侯夫人意下如何?”苏氏咄咄逼人地又问道。
宣平侯夫人好一会儿没说话,她与宣平侯了一个眼神,彼此已经心里有数。
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
“苏老夫人说的是,”宣平侯夫人松口道,“这婚事不能再拖了。”她冷冷地看了苏卿萍一眼,目光中满是不屑与阴沉。
而宣平侯则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吕珩浑身一颤,一声不吭,恨不得立刻消失。虽然宣平侯夫人对他溺爱非常,但宣平侯若是气急了,可不会手软。
“那婚事就定在一个月后吧。”苏氏果断地一锤定音。如此急迫,自然是怕苏卿萍因为今日的事有了身子,这早一月生产还能说是早产,要是隆着肚子嫁出门,那可就是让别人看笑话了!
宣平侯夫人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为了自己未出生的孙子,也只能点头道:“老夫人说得是,就定在一个月后吧。”
苏卿萍在一旁面色惨白,却一句话都不敢说,任由这群人决定了她的命运。
这婚期已定,宣平侯夫人也不想呆在这个让人膈应的地方,不冷不热地说道:“老夫人,那我和侯爷就告辞了。”
“侯爷,侯夫人慢走。”苏氏微微点头,跟着对赵氏道,“老大媳妇,替我送送侯爷和侯夫人。”
“是,母亲。”赵氏应道。
宣平侯冷冷地给了儿子一个眼神,意思是还不走。
吕珩灰溜溜地跟上,只是临走前又狠狠地瞪了一眼苏卿萍。娶妻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多的所谓,这次把这个女人给娶过去,相信他只要不弄死她,怎样折腾他的父母都不会在意的!
苏卿萍感受到吕珩阴冷的目光,心中的绝望之色更重。来惊蛰居的时候,她想得多么美好,成功地嫁给二表哥做良妾,生下自己的孩子,再逐渐让林氏和南宫玥她们消失……可如今这一切都毁了,她的未来也毁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
众人纷纷离开惊蛰居,独留苏卿萍一个人瘫软在地,没有一个人舍得给她一个眼神,她就像是空气一样被人遗忘在身后。
六容早在里面闹开的时候就明白,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计划,但是她一个小丫鬟又能做什么呢?她躲在一旁,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才小心翼翼地走到苏卿萍身旁,低声道:“姑娘,我们回房吧。”
苏卿萍魂不守舍地任由六容搀扶着自己,蹒跚着往前走去,刚刚发生的一幕幕反复地在她脑海中浮现,她整个人几乎快要崩溃。
一回到房间,苏卿萍就歇斯底里地让六容烧了一大桶水,在浴桶里泡了大半个时辰,搓得浑身白皙的皮肤泛红,几乎快蹭破了皮。
洗了一遍还不足够,苏卿萍又让六容准备了一大桶水,直到她泡得浑身肌肤发皱,这才消停下来。
尽管如此,苏卿萍还是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吕珩留下的痕迹,心里恶心作呕,却怎么都除不干净。
之前,苏卿萍误把吕珩当做南宫穆时,欢爱时的粗鲁也是甜蜜,被怎样摆弄都甘之如饴。但现在知道了那人并不是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二表哥,苏卿萍的心理防线顿时崩溃,美梦眨眼间变成噩梦。原本身上让她觉得幸福的痕迹,此时如同最丑陋的伤痕一般刺痛了她的心。
穿好衣裳后,苏卿萍坐在**边绝望地痛哭失声。
这下全完了!
“姑娘,你先吃点东西,早点休息吧,累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宣平侯世子好歹是个侯府世子,不会比二老爷差上多少的。”六容小心翼翼地凑近苏卿萍,软言劝道。
累?连六容都落井下石地嘲讽自己今日“累”到了吗?
苏卿萍的脸上青筋暴起,一把打翻了六容手里端着的托盘。
咣当!
托盘以及上面的碗筷被苏卿萍扫落在地,饭菜掉了一地,碗碟碎裂开来,瓷片四溅。
“啊!”六容捂住额头,一粒飞溅的碎瓷片正巧划过她的右眼角,在距离眼睛不到半寸的地方留下一条一寸长的血痕,险些就划到了她的眼睛。
“六容,连你现在也敢嘲笑我吗?”苏卿萍声音尖锐,歇斯底里地尖叫,“我告诉你,我再怎么样,也都是你的主子!”
六容顾不上去担心自己的伤口,急忙辩解道:“姑娘,你误会了!”
“我误会了?”苏卿萍怒火中烧,一把掀翻面前的桌子,弄得房间里面一片狼籍,“现在连你都敢跟我顶嘴了吗?我计划得这么完美,如果不是你办事不利,我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苏卿萍越说越气,从身旁的一个小几上拿起一个茶杯朝六容丢去。
六容尖叫了一声,吓得赶紧躲闪,那个茶杯险险地从她的右脸擦过,向着门口直飞而去。
而正在此时,刘氏正巧推门进来了,那茶杯“啪”一声刚好掉在她的跟前,把刘氏吓了一大跳。
刘氏惊魂未定,又见屋里了一片混乱,立马就明白发生了些什么,气得头顶差点冒烟。
差一点,她就要被这个茶杯给砸到了,若是砸在身上倒还罢,这若是砸在了脸上,她岂不是就要破相了。
“哟!这是在发现千金大小姐脾气呀!”刘氏冷嘲热讽地说道,“萍姐儿,我知道你一向看不起我,说我是小门小户出生,哎,继母难为,我也不和你计较。现在你这世家的嫡女却做出这样的事,不仅是丢尽了苏府的脸,连南宫府都被你带累!”
刘氏的话一下子让苏卿萍想起惊蛰居里不堪的回忆,那被众人指指点点地围观的回忆。
“呜呜……”苏卿萍面对时六容色厉内荏的假面具一下子被戳破,跪在刘氏面前哭得不似人形。
虽然在决定要这么做以前,她也曾预想过自己可能要面对众人鄙夷的目光,但一想到南宫穆风度翩翩的身影,苏卿萍就有了行动的勇气,却不想结局竟然是这样……
如今嫁二表哥的梦已然破碎,苏卿萍真是又羞又恼,恨不得自缢身亡,但她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只能用哭泣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刘氏心里畅快极了,第一次有种自己胜利的感觉。以往她虽然勉强压制着苏卿萍,但苏卿萍那种自命清高的作态总是戳得她眼珠子生疼。
哈,苏卿萍竟然也有今日!
刘氏一方面幸灾乐祸,一方面又担心影响到自己女儿的名声,心里纠结极了,冷冷道:“萍姐儿,一个月之后你就要出嫁了,望你好自为之,别再闹什么幺蛾子,好好待在房里做些针线活,不要再出门了!”
说罢,刘氏甩袖而去。
苏卿萍仍然跪在那里,眼底透露出浓浓的恨意,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刘氏的背影,心里还是想不明白。
明明自己计划的是这样完美,可为什么偏偏得到了这样一个结局?
到底是谁破坏了她的计划?
苏卿萍虽然嘴里说着是六容办事不利,但她心里明白,六容纵使有千不好万不好,忠心是她唯一的优点,她是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
难不成是如意?
或者说,从头到尾,这一切都是林氏和如意得阴谋!自己以为算计了林氏,却不知道自己才是那个被算计的人!
林氏!
苏卿萍咬牙切齿地想着,等着瞧!
“砰!”
苏卿萍把桌上的所有东西全都扫落在地。
就在苏卿萍在房里歇斯底里发作的同时,与她有了露水情缘的吕衍也随着宣平侯夫妇早早地离开了喜宴,回到了宣平侯府。
这一到自己府里,宣平侯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指着儿子吕珩的鼻子骂道:“你这个逆子!到底在想什么,居然在南宫府做出这等丑事!”
“爹,分明是那个女人算计我!”吕珩为自己叫屈。
“逆子!她为什么要算计你?你们本来就了庚帖,成亲是迟早的事!”宣平侯只觉得这个儿子真是不省心,总是没事要搅出些事情来。
宣平侯夫人上前一步,护住儿子,道:“侯爷,你就别骂珩儿了。照我看,就是那个苏卿萍心计太深,想要把这婚事做实了。”
“真是慈母多败儿!”宣平侯爷气愤地甩袖走人,对这个独子几乎是快完全放弃了,可偏偏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等新媳妇进门,得快点让她诞下孙儿才是!这一回,他要亲自教养,决不能再让夫人给教坏了!
“珩儿,你也累了一天了,快点回去休息吧。”宣平侯夫人柔声说着,完全没注意到儿子若有所思的表情。
被宣平侯一提醒,吕珩终于意识到今晚的事有些不对劲,父亲说得没错,母亲已经跟南宫府了庚帖,那苏卿萍为什么还要急着做出这样的事情,难不成是为了遮掩什么?
想着,吕珩整张脸都黑了。
他一回到自己的院中,一个容貌昳丽,油头粉面的少年就迎了上来,“世子爷,你可算回来了。”
这是吕珩最喜爱的一个少年,因为性子柔顺、容貌又好,他是吕珩后院里难得呆了超过一年的人。
吕珩一把搂住了他,用力地亲了一口,然后心不在焉地搂着他在桌旁坐下。
少年身着一身青衫薄衣,用美玉雕琢一般的手款款地给吕珩倒了杯酒,柔软的声音中带着少年的清澈,小鸟依人似的依偎进吕珩的怀里,道:“世子爷,您今天可是见到了未来的新夫人?这新夫人是怎样的人啊?她进府了,会不会赶我们走啊?”
因为备受**爱,少年偶尔会对吕珩撒撒娇,也算是情趣,偏偏今天他这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吕珩原本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一听到新夫人,是这张脸瞬间变得青黑。
少年见吕珩骤变的脸色,立马开口说道:“是青儿问错话了,是青儿不对,世子万不要为了青儿的错徒生不快!”
“滚开!”吕珩心中满是怒火,粗鲁地一把推开了那名叫青儿的少年,纵使刚刚两个人还亲密得宛若眷侣,这一刻他却是毫不留情。
青儿被他推得踉跄地摔倒在地上,却也不叫不恼,迅速地爬起身后,狼狈地退下了,心里松了一口气。他们这位世子向来喜怒不定,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能对他极好,但发起火来却是半分不会顾及以前的情面,他这样还算好的,只是跌了一跤。以前有男**在他生气的时候靠近,硬生生被他一鞭子抽毁了脸,把他们吓得胆战心惊。
青儿退下后,吕珩还在想着今晚那档子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明明婚事已经定下,苏卿萍为什么偏偏要用这种方式让婚事提前呢?一个女子连名声都不要了,定是为了隐藏不可告人的秘密!
吕珩努力地回想刚刚的事情,因为太过混乱,他竟然想不起苏卿萍到底有没有落红。
他不由微微眯眼,心里浮现一个念头:莫不是她已经婚前失贞,害怕嫁进来的时候会被发现,才要出这样一个混乱的场景?不然一个闺女子,又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吕珩的脸色也越发阴沉,他虽然是不喜欢女子,但也不能忍受未婚妻婚前失贞这么大的一个绿帽子。他站起身来,气急败坏地吼道:“夜一,进来!”
门打开了,一个穿着侍卫服饰的男人走了进来,恭敬地向他行礼道:“世子爷,您有何吩咐?”
夜一是宣平侯配给他的侍卫,武功不错,人也机敏,平日里经常随着他外出,从没出过什么岔子。今日因着要进南宫府的内宅,便没带上他,没想到就出了那档子事。
“夜一,去查一查,那个苏卿萍先前是不是和哪个男子来往甚密,有了什么……首尾!”最后的两个字,即使吕珩这种厚脸皮,也有些羞于说出来。倒不是这种事情见少了,而是当事人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实在是让人深感耻辱!
“是!”夜一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转身退下。
“希望不是如此……”吕珩阴沉着脸,倒了杯酒一口饮下,眉眼之中满是戾色,“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别怪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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