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
太阳西下,云城面色凝重地走进了长乐宫的东暖,向太后请安行礼。
“云城,你怎么这个时辰来了?”太后一身深色常服,见到云城很是惊讶。
云城告罪了一声后,神色认真地说道:“母后,儿臣有‘要事’禀告母后……”
云城在“要事”二字上加重音,太后立刻便知此事不简单。
太后挥了挥手让东暖内的宫人们全都退下,只留下了心腹黄嬷嬷在侧,又招手让云城在自己的身边落座,问道:“有什么事,你说吧。”
云城深吸一口气,说道:“母后,儿臣派去查探二公主的人刚刚回来禀告说,二公主私离皇宫以后,曾经在贵乐县失踪了三日,没有人见过她的踪迹……”
太后的脸色瞬间变了,脱口道:“什么?!失踪了三日!”一个孤身女子失踪了三日,让人简直不敢去想像那会发生什么……
云城用眼神肯定了太后的猜测,然后道:“母后,据打探消息的人回报,等二公主再次出现在人前时,看起来神色憔悴,衣衫不整……”
太后闭了闭眼,脸色难看极了,二公主遭遇到了什么,可想而知。
云城继续道:“儿臣命人继续追查,之后就查到有一伙恶名昭著的盗匪曾在贵乐县附近出没过……经过拷问,那伙盗匪承认在二公主失踪的那段时间里曾掳走并玷污过一个姑娘,依照他们的描述,那姑娘便是二公主无疑……”
“该死!”太后气得重重地拍了下案几。不知是在气二公主不争气,还是在气这伙盗匪胆大妄为,“那伙盗匪现在何处?哀家要将他们千刀万剐了。”
云城连忙回道:“已经被押到京兆府了。母后您就放心吧,那伙盗匪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按照我朝律例,那是要处以极刑的。”说着,她压低声音道,“儿臣派去的人懂得分寸,那些盗匪绝对不知道那是二公主……”
太后面上余怒未消,用力喘了口气后,这才横眉冷目道:“云城,这件事你留一分心,决不能让他们多嘴!”这皇室的至高尊严,可不能因为一个区区的二公主而被亵渎!
“母后,儿臣明白。”云城自然连连应是,跟着压低声音,欲言又止地道,“……母后,二公主既然失了清白,您说,她的死因会不会另有蹊跷?”云城说着也是心惊肉跳,从她知道二公主被人侮辱后,心中就有了一种浓浓的不祥预感。
太后自然明白云城的暗示,同样也是烦躁不已,面沉如墨,冷声对黄嬷嬷道:“你亲自去太医院一趟,把当时去皇陵为二公主诊治的周太医和王太医给哀家叫来!”
“是,太后娘娘。”黄嬷嬷应了一声,急匆匆地去请人了。
一炷香后,周太医和王太医就满头大汗地赶到了长乐宫,在行过礼后,太后却没有叫起来,任由他们跪着。于是,这两位太医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们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就见太后一脸不虞,顿时就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太后冷冷地看着周太医和王太医,开门见山道:“周太医,王太医,哀家问你们,二公主是因何而暴毙?”
周太医和王太医不由一惊,额头汗如雨下。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太后的声音像结了冰似的,又冷又硬。眼看着这两个太医的反应,太后哪里还不明白这其中的猫腻。
“回禀太后,”周太医慌忙答道,“二公主殿下是因水土不服而殁……”
太后冰冷的目光转向了王太医,又问道:“王太医,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王太医战战兢兢地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道:“……是,太后娘娘,二公主殿下乃是水土不服引起了肠胃不适,最后突发高烧,救治不及时所以才会……”
他们俩都回答的即快且流利,就好像早早背熟了一样。
“一派胡言!”太后的声音猛然拔高,“哀家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老老实实地告诉哀家,二公主究竟是怎么死的?”
周太医和王太医飞快地互看了一眼,还是顶着压力,坚持原来的说法。
“好,好!”太后满脸怒容,伸手指着他们道,“居然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哀家看二公主分明就是被你们给害了,还敢在这里意图欺瞒哀家!好,你们既然不愿说实话,那二公主一定就是你们害的,谋害皇室公主,哀家要治你们的罪,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周太医和王太医吓得脸色惨白,连连磕头道:“太后娘娘,饶命啊,臣等并无谋害二公主殿下啊,就算臣等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害二公主殿下啊,还请太后明察……”他们的头磕得“咚咚”作响,额头瞬间青一片。
这时,云城在一旁叹息着道:“两位太医,二公主的事太后已经知道了,招你们前来,只不过是想再确认一下罢了,你们又何苦再替二公主隐瞒,老实招了吧。不然的话,这谋害当朝公主的罪名可就真要落到你们的头上了,就算你们自己不怕死,也要替家中的父母妻儿兄弟亲人想想吧?为了这事,害了自家九族,于心何忍!”
二公主的事太后已经知道了?两位太医都是心中一沉,不由得又互相看了看,眼中又惊又惧。
这么说来,这事是真的瞒不住了?
云城见两位太医面露松动,又道:“说实话吧,说了,太后就饶你们一命。”如今王都里关于二公主的流言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就算是杀了王太医和周太医也于事无补,倒不如施个恩,让他们早点开口的好。
“怎么?还不说,难不成真想死?”太后神情冰冷地说道。
都到了这个份上,两位太医哪里还敢隐瞒,连忙齐声道:“说,臣等这就说实话。”
云城急切地道:“还不快说!你们两个到了皇陵之后,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
周太医深吸一口气,颤声道:“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微臣和王太医奉命到了皇陵后,就先为二公主殿下把了脉,当时的脉象的确是水土不服……”
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太后面色一沉,步步紧逼:“接着说。”
王太医擦了擦汗,继续道:“臣和周太医就根据二公主殿下的脉象给开了方子……可谁知三天后,宫女却来报说二公主殿下不好了。”
王太医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一鼓作气地说道,“臣等过去之后,才知道原来二公主殿下是血崩了!”说完后,他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似的瘫在了地上。
从那一日起,王太医和周太医就觉得他们像是走在一条钢丝上,一步不慎随时就会落入无底深渊!
血崩!?太后和云城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虽然从知道二公主清白被毁的那一刻起,心中就隐隐有了不妙的预感,可是此刻亲耳听到太医口中的答案,两人还是震慑不已。
堂堂的皇家公主先是因为私逃出宫,因此路遇盗匪被玷污了清白,跟着又死于血崩,那传出去,皇室的尊严尽毁啊!
云城定了定神,疾言厉色地逼问道:“你们不是说二公主的脉象是水土不服吗?怎么就血崩了?”
“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周太医慌忙地解释道,“臣等当时也不知道,直到二公主殿下殁后,她身边的一个宫女吓得六神无主,这才吐露了实情,原来那几日隔着帘子让臣等探脉的人并非是二公主殿下,而是这个宫女,而二公主殿下之所以会出现血崩之症,是……是因为殿下她私自服了堕胎药所致!”
太后和云城皆是沉默,过了一会儿,太后才眯眼看着二人,神色凌厉地质问道:“你们俩真是胆大妄为,居然把这事就这样给瞒下了!”
“太后娘娘,臣等也实在是怕啊,这才商量着把这件事给瞒了下来。”王太医惶恐地伏在地上。
他和周太医都打算好了,等过些日子风声淡了就辞官回乡,把这事带进棺材里去的。如此骇人听闻又损及皇家声誉之事,若是直接报给皇上,说不定他俩当场就要丢了性命,所以才会无奈地编造了二公主死亡那日的脉案,但这前面的脉案却是改不了了的。
太后和云城互相看了看,脸色都难看极了,但是该做的事还是必须做,云城一脸肃然地对太后道:“母后,此事实在事关重大,依儿臣之见,还是赶紧告之皇弟吧。”
太后点了点头,又赶忙吩咐道:“黄嬷嬷,你去把皇上请来……皇上若是问起,就说哀家身体不适。”
黄嬷嬷领命而去,连忙出了长乐宫。
不一会儿,皇帝就脚步匆匆地到了长乐宫,一踏进东暖的门就面露焦急地说道:“母后,听说您身子不适?”看到云城也在,皇帝怔了怔。
云城连忙起身道:“皇弟,你别急,母后她没事,只是有要事要同你说。”
一听太后没事,皇帝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大殿内还跪着两名太医,心里不免有些奇怪。
待皇帝落座后,太后就吩咐太医把二公主的死因原原本本地再说了一遍。
皇帝的脸色随着太医的话语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心中怒气翻涌,目光冰冷地看着周太医和王太医,问:“你们俩还真是好大的胆子!”这些太医还真是无法无天了,如此大事,居然敢隐瞒不报,还随意篡改脉案!
“臣等罪该万死。”王太医和周太医两股颤颤,连连磕头。
皇帝眼中阴云密布,二公主是因私自堕胎致大出血而死,那么,二公主的身孕又是如何而来的?
二公主身处深宫,根本不可能……不对!几月前,二公主才私逃出宫,时间算起来,倒也吻合……
“母后。”皇帝脱口而出的正要问,想起太医还在这里,便强行忍耐着沉声说道:“既然太后说了饶你们一命,那朕就看在太后的面上,不要你们的命了,可是……”顿了顿后,他硬声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给朕重打三十大板,逐出太医院,永不复用。”
“谢皇上开恩,谢太后娘娘……”两个太医又是一阵磕头。这一次能留下一条命已经是祖先保佑了!
“来人,带下去行刑……”皇帝一声令下,马上就有内侍上前利索地把两位太医拖了下去。
太后挥手让伺候在一旁的黄嬷嬷也退了下去,这才面容严肃地把王都中关于二公主的流言和二公主私逃出宫后所遭遇之事对皇帝说了一遍。
皇帝面上怒意更甚,气得来回走动着。
果然!果然是那次私逃惹的祸!
二公主啊二公主,他怎么就有了这个一个讨债鬼!这是皇家之辱啊!
皇帝怒气冲冲,耳边则听太后继续说道:“……皇上,张家在药王庙为二公主做法事的时候,药王庙的大殿就曾经着了大火。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偏偏这些日子钦天监夜观星象又发现薇星比平时黯淡了几分。依哀家之见,这种种异象一定是因为二公主。二公主身为天家凤女,却未婚失贞,所以才会在做法事的时候触怒了佛祖,这才倒了烛火。所以才会在葬入皇陵后,以不洁之身玷污了皇室,触怒了葬于皇陵的先帝及祖先,这才令得天象示警,薇星黯淡……”
太后面容严肃地继续说道,“皇上,必须即刻把二公主迁出皇陵才是,否则恐怕还会有大祸!”
皇帝沉默了片刻,果断地点头应道:“就依母后所言。”
此时此刻,皇帝的心里着实对二公主既膈应又恼怒。好好的一个公主,若是她乖乖呆在宫里,哪里会惹来这样的事!现在还闹得满城风雨,未婚先孕,堕胎而亡,真是丢尽了皇家颜面!
更不知廉耻的是,她明明已非清白之身,回宫后居然隐瞒不报不说,还妄想求自己这个父皇赐婚好嫁给萧奕,与南宫玥并嫡。当日若自己一时心软,真的让二公主得了逞,那奕哥儿从此必然对自己心怀芥蒂,说不定还以为是自己故意在折辱镇南王府!
太后一听皇帝应了,则连忙唤道:“来人……”
宫里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得飞快,太后这边才下令,景阳宫那边就得到了消息。
“娘娘,娘娘……”一个内侍神色急切地进了大殿,一边行礼,一边禀告道,“不好了,太后刚刚下了懿旨,要把二公主殿下的棺椁迁出皇陵……”
“什么?!”张嫔一下子从美人榻上跳了起来。
三皇儿明明昨日还说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皇上已经相信微星之象与二公主有关了,只需要在朝堂上继续谋划便能达成所愿,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太后为何会下这样的懿旨?!
堂堂一个公主,死后却被迁出皇陵,受不到供奉,难道真要成了孤魂野鬼不成?
“好好的,太后怎会下旨把二公主迁出皇陵了……不,不,本宫要去找皇上作主……”张嫔脸色苍白的就向外冲去。
张嫔这边才出了殿门,就立刻被两个内侍拦住了。
张嫔身旁的大宫女厉声道:“大胆!何人竟然阻拦娘娘?!”
其中一个内侍怪声怪气地说道:“张嫔娘娘,奴才奉皇后娘娘懿旨暂封景阳宫,景阳宫上上下下不得外出一步,还请娘娘不要让奴才难做!”
“娘娘……”
大宫女询问地看向张嫔,张嫔有些懵了。
“这怎么可能?皇后她……”张嫔也并非傻子,先是太后下令把二公主的棺椁迁出皇陵,紧接着皇后就下懿旨封了她的景阳宫,一定是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发生了,要不然皇后决不敢随意下这样的命令。
张嫔心中寒意顿生,一时无所适从,被两个内侍逼得步步倒退。
“母妃……”正在这时,三皇子韩凌赋急急地朝这边赶来,那两个內侍倒没有阻拦,由着三皇子随张嫔进了景阳宫。
“皇儿,你听说了吗?你皇姐被迁出皇陵了。”一回到殿内,张嫔整个人就像是找到主心骨似的一把抓住韩凌赋的手腕,“帮帮你皇姐吧,她、她……”
“母妃,皇姐之事已成定局,你就不要再想了。”韩凌赋无奈地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张妃失控得尖叫起来。
“母妃,孩儿刚刚得到消息,皇姐根本不是水土不服而暴毙,她、她是私下堕胎,服了堕胎药大出血死的!”韩凌赋几乎一字一顿咬着牙道。
张嫔惊呆了,不敢相信地说道:“你皇姐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到底是谁故意向你皇姐身上泼脏水?!……难怪你皇姐会被迁出皇陵,原来是有人在造谣生事!”张嫔以为自己真相了,一定因为有人胡说八道,导致皇帝和太后都被蒙蔽了。
“当日去猎宫为皇姐诊治的张太医和王太医都已经承认了!”韩凌赋疲惫地说道,“就连玷污了皇姐的匪徒也已经被拿到京兆府衙门了。……这是孩儿安插在永乐宫的一个小太监偷偷打听到的,否则母嫔以为太后怎会让皇姐迁出皇陵。”
张嫔浑身发冷,无力地坐在了罗汉床上,双目无神地喃喃自语道:“……怎么会呢?怎么会是这样呢?”她想起之前二公主私自出宫之事,万万没想到她竟然糟了这般大罪。
张嫔一时间也不知该心疼,还是该恼怒她居然瞒了自己。
“母嫔,当日皇姐回来后,您难道就没看出一丝异样来?”
正呆滞着的张嫔忽闻此言,不禁双目一瞠,微微拔高嗓音:“皇儿,你这是在怪本宫?”
张嫔略显尖锐的声音听在韩凌赋耳中有些刺耳,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说道:“母嫔,孩儿并非这个意思。请恕儿臣失言。”他沉吟一下,又道:“母嫔,皇姐此事一出,我们算是彻底的败了。不管怎样,绝不能让舅舅再折进去。”
一说到娘家,张嫔也冷静了下来,“皇儿,你的意思是……”
韩凌赋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已经考虑妥当,有所取舍,说道:“只是,恐怕要稍稍委屈舅舅一下了……让舅舅先上请罪折子,只要一口咬定是外祖母心疼皇姐早夭才,父皇应该不会过于追究。”
韩凌赋的心里很是烦躁,只觉得这些日子事事不顺,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今日他还约了白慕筱,只希望白慕筱温言细语能够宽慰他一番,想到这里,韩凌赋一刻也不想在景阳宫里多待,只说了一句“孩儿要给舅舅送信,母嫔先好生在景阳宫里待着”后,就匆匆地离开了。
看着韩凌赋离开的背影,张嫔的心中顿时兴起了一阵寒意。
她第一次觉得,这景阳宫竟是这般的大,这般的冷……
韩凌赋出了宫后,便直接去了太白酒楼,他一早就让人包下了三楼的雅座,只待能够见上白慕筱一面。
然而,一见到白慕筱,韩凌赋等来的并不是他所要的温言细语和软玉在怀,而是带着质问的话语,“三皇子。我今日听小丫鬟提到,王都有流言纷纷,都说二公主未婚失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韩凌赋本因为见到了白慕筱而轻松了些许的心情立刻又沉了下来,但随之,他突然一怔,脱口而出道:“你刚刚说什么?王都怎会有这样的流言……”
白慕筱的语气略微有些责怪之意,“我还想问殿下呢,事情怎会变成这样?”
明明他们当日都说好的,二公主是因为思恋萧奕,芳魂留恋人间。她的种种计划也是按着这个方向在炒作的,可是,为何为演变到现在这个局面?
她深居白家后宅,若非收买了一个采买丫鬟,恐怕到现在都还瞒在鼓里呢!
只是,空穴来风,未必无音。
白慕筱目光一凛,忽然问道:“殿下,您老实告诉我,二公主她到底……”
韩凌赋并未开府,久居深宫,也没有人敢擅自拿这等市井流言在他面前般弄,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原来在王都所散布的传言竟全然变成了另一个版本!
二公主!
韩凌赋的拳头握得紧紧地,恨恨地想着:他的姐姐都已经去了,那些市井刁民竟然还拿着她的清白来碎嘴!简直岂有此理!
“殿下!”
白慕筱的语调又提高了一分,韩凌赋心中本就烦躁,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饮尽后道:“够了,你别再提这件事了。”
白慕筱咬了咬下唇,虽然韩凌赋没有明确的回答,但从他的表情、神态,白慕筱却是看出来了,这王都中的传言十有八九是真的——二公主确实失了贞。
所以,这样事会弄到如此糟糕的局面,根本就与她的计划无关。全都坏在了二公主身上!这还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二公主可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就算自己想要帮她一把都不成。
白慕筱叹了一口气,失望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殿下,您无需向我发火,我只是想弄清楚,这件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您若不愿意回答就算了。”
“哪里出了问题你会看不出来?!”韩凌赋愈发不耐烦了,脱口而出道,“说到底,若不是你,皇姐的事也不会成为井市笑谈,让皇姐死不安息!”
白慕筱如遭雷击,小脸煞白,不敢置信地看着韩凌赋。她知道韩凌赋心情不好,可是再怎么样,也不应该对她说这种话啊!
难道他不知道她也是会心痛难过的吗?
而且,这主意虽是她出的,但他也没有反对不是?现在出了问题就怪到她一个人的身上?
他原来是这样的人!
白慕筱一刻也不愿意再在这儿呆下去了,霍地站起身来,大步向门外走去。
“筱儿,筱儿……”韩凌赋话一出口,马上就后悔了,连忙上前一把拉住了白慕筱,柔声认错,“筱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情急。”
“有时候人一时情急之下所说的话,这才是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反应。”白慕筱冷声道,“三皇子殿下,您身份高贵,我一个小小民女见识浅薄,是我不该乱出主意。”
“筱儿,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是我口不择言了……”韩凌赋赶紧又是小意劝慰,“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事情出了岔子,我心里烦躁……”他一边软言安慰着白慕筱,却有一丝隐隐的不快在心头涌起。
他身为堂堂皇子,从来都没如此低三下四过。他都已经向她道歉认错了,她为何还是这样不依不饶呢?他一直以为她识大体,不像普通的女子般矫揉造作……
就在韩凌赋耐着性子,小意讨好和劝慰白慕筱的同时,身处镇南王府内的南宫玥正在听着百合的禀报,就听她声音明快地说道:“……二公主的灵柩已经被命迁出皇陵了,就连张嫔也被禁在自己的景阳宫里,不许外出。”说到这里,她更加兴奋,补充道,“都是他们活该!”
一旁的百卉倒是比她想得更加长远,“不过,张家还没有处置。”
宫里的消息自然是朱兴递过来的,南宫玥一边喂着小灰吃生肉,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三皇子素来拿得起放得下。此事既然已经不可为,那他定会勒令张家罢手,以让皇上息怒。”
百合愤愤不平地说道:“难道就这么便宜了张家不成?”
南宫玥用肉丝逗着小灰,并说道,“可惜的是,张家就算想罢手,恐怕也来不及了。”
“世子妃。”百合的眼睛顿时亮了,“……您一定有主意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奴婢这次服了您了,您就是那个什么,神机妙算!”
南宫玥笑了,没有回答。
南宫玥心知,她哪是什么神机妙算,这一步步,她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二公主若非因为贪恋有妇之夫私逃出宫,也不会遭人污辱,失了清白。在回宫后,若没有继续追穷不舍,依然想要嫁入镇南王府与自己并嫡,也不会被送至皇陵。她在皇陵发现怀了身孕,没有私下服药堕胎,更不至于会血崩而亡。
若是韩凌赋母子和张家,没有借着二公主之名,一而再再而三的私下谋算,二公主也不会落得死后不得安宁。
种种的一切,让南宫玥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逝者已逝,南宫玥哪怕明知二公主是死于堕胎血崩,也并不想利用它来做任何事,直到她发现张府正借着二公主的名义在偷偷计划着什么。
南宫玥一贯信奉防范于未然,这才布下了这个局。
事已至此,她就不信张家还有机会再翻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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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就这么想看到母子、真爱反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