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萧奕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钱墨阳他们早就回了镇南王府,唯有朱兴和周大成特意赶来宫门口等着他。
朱兴忙使唤一个小厮回王府报信,然后和周大成一起上前给萧奕行礼。
萧奕挥了挥手,什么话都没说,就直接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反正,他们要想知道什么,可以问钱墨阳,也不需要他多说,臭丫头还在等着他呢!
三匹骏马一路狂奔,马蹄翻飞,尘土飞扬,不一会儿便到了镇南王府所在的锣鼓胡同,早有婆子在胡同口张望着,一看到萧奕的身影,便利索地跑回王府了,嘴里大喊着报信:“世子爷回来了!世子爷回来了……”
这个消息让整个王府都动了起来,门房敞开了正门相迎;一个婆子忙去了武寿堂通知世子妃;厨房赶紧准备起了热水和膳食……
虽然忙碌,但是王府上下却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
上百的护卫齐齐而出,分立在门后两侧,单膝跪下,同声高呼:“恭迎世子爷回府!”
“恭迎世子爷回府!”
“恭迎世子爷回府!”
……
萧奕驭马而行,奔向二门,远远的就看到已经候在那里的南宫玥,周围的一切似乎全都淡了颜色,只余下她,夕阳的光芒映在她笑吟吟的眼眸里,如同嵌了宝石一般。
萧奕一霎不霎地看着南宫玥,目光灼热,嘴角不由自主地高高翘起,展颜朗声道:“阿玥,我回来了!”
这一次,光明正大!
虽然四周都是下人,但是萧奕可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帅气地从马上跳下,大步上前,就把南宫玥搂在了怀中,惹来不少含笑的眼神。
南宫玥虽然自认不是什么扭捏的女子,但如此光天化日之下,还是觉得有几分羞赧,用手推了推他,道:“你累了一天了,赶紧回抚风院好好洗漱一番。”
萧奕很是不舍地退了开去,眉眼的笑意是藏也藏不住,一把牵起南宫玥的手,两人手牵手一起回了抚风院。
看着前面的两个主子明显眼里只有对方的样子,后方的百卉和百合悄悄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今日在来运茶楼听说那什么南蛮圣女的事,她们俩还有些担心,现在看来世子妃确实是毫无芥蒂,应该不会有事了。
几日前,萧奕是在夜晚悄悄地回来的,瞒着皇帝,瞒着其他人的耳目,因而不得不低调再低调,小心再小心,连南宫玥心里都觉得委屈了萧奕,这一次,她努力做得尽善尽美。萧奕抵达抚风院的时候,沐浴用的热水和替换用的衣裳都已经备好了。
这几日,南宫玥不止是把上次那身袖子略微有些短的中衣改了改,还又给萧奕赶制了一套新的中衣,配合萧奕现在的身形又把衣裳做得稍微瘦了些。
除了中衣,连萧奕的那些外衣也统统都修改好了。
萧奕沐浴后穿着全新的一套中衣出来,虽然都是白色的料子,他根本看不出差别,但是穿在身上那种服帖得不得了的感觉告诉他,这是另一身衣裳了。
臭丫头在这短短的几天内居然又给自己做了一身中衣。
此刻,他看到的只是这一身中衣,但是他看不到的地方恐怕还有许多许多吧……
萧奕心中有一股暖流淌过,挟着几分感动,在心中荡漾开,传遍了全身,温暖了全身,让他整个人暖烘烘的。
“臭丫头,你对我真好。”萧奕上前几步,一把抱住了南宫玥,将下巴顶在她的发顶,撒娇似的蹭了蹭,不想让南宫玥看到他眼中的湿意。
除了他的臭丫头,还有谁会对他那么好呢!
有了他的臭丫头,他再也不需要什么父王、母妃,他有他的臭丫头就够了!
这时,百合在外面干咳一声,问:“世子爷,世子妃,晚膳备好了,要现在摆饭吗?”心里略带嫌弃地想着:世子爷回来好是好,可是以后自己和表姐就要小心点,免得长针眼了……
她话音刚落,萧奕的肚子仿佛已经闻到了外面的饭香,“咕噜”地叫了一声,响亮极了,顿时把房中原本温馨的气氛打散了。
南宫玥差点笑了出来,眼眸亮晶晶的,看着萧奕的瞳孔中满是笑意。
萧奕摸着几乎瘪进去的腹部,一双桃花眼委屈地看着南宫玥,可怜兮兮地说道:“臭丫头,我今日卯时不到就起身了,随便吃了两个馒头当早膳后,只刚刚在宫里稍微吃了几块点心。”
南宫玥摸了摸他的背给他顺毛,同时扬声对着外面的百合道:“摆膳吧。”
这一桌足足放了十菜一汤,样样都是萧奕爱吃的。
他们虽然大婚没几日,萧奕就走了,但是,那几日里,南宫玥还是细细地记住了萧奕的口味,嘱咐着厨房做了。
萧奕配合地把菜肴都吃得干干净净,连米饭都吃了三大碗,看得一旁的百合瞠目结舌,几乎怀疑世子爷不是去打仗,而是去当乞丐了。
趁着萧奕用膳,百合和鹊儿赶忙去收拾内室,不一会儿就把萧奕换下的衣物拿了出来,鹊儿抱着衣物退下了,而百合则走到南宫玥跟前问道:“世子妃,这套金丝软甲……”
百合手里抱的正是南宫玥在萧奕出征前给他亲手编织的金丝软甲。
如今再看到这套金丝软甲,南宫玥的心情有些复杂,不由想起了蒋逸希为韩淮君编的那套软甲。如今萧奕总算凯旋归来,可是韩淮君却是在北疆下落不明……
南宫玥抿了抿嘴,若有所触地伸手去抚摸那件金丝软甲。
一旁的萧奕狼吞虎咽地咽下嘴里的食物,迫不及待地说道:“臭丫头,这是你亲手编的,我可得好好收起来才行。”顿了顿后,他习惯性地表功,“我有听你的话,每天把这件金丝软甲穿在身上哦。”
他讨宠的样子让屋里的丫鬟们都是忍俊不禁,不过自然是不敢笑出来的。
百合看了一眼南宫玥的脸色,把那件金丝软甲又拿回了内室。
萧奕暗暗地松了口气,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吃起东西来。
眼看着萧奕用完了主食,百卉算准了时间,命小丫鬟们送上了一些精致的点心和一壶热茶,还有些许瓜果。
萧奕的眼眸一下子定在了其中的一盘红豆桂花糕上,捻起一块,咬了一口,立刻眼眸发亮,朝南宫玥看去,“臭丫头,这是你做的对不对?”
南宫玥含笑不语,倒是百合在一旁有些好奇地说道:“世子爷,你怎么知道是世子妃做的?”百合看着南宫玥做的这些红豆糕模样普通得很啊,萧奕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萧奕故意神秘地笑了,顿了顿后,才道:“……不告诉你!”他笑眯眯地看了南宫玥一眼,自顾自地吃起红豆糕。
他才不会告诉别人,他喜欢吃甜食,但又不喜欢太甜太腻味的,南宫玥肯定是发现了这一点,所以这次特意给他备了最适合他口味的点心。
萧奕越想越高兴,整个人感觉都快要飄起来了。
他的臭丫头,果然是最喜欢他了!
她还嘴硬得不承认……
不过没关系,这个秘密他自己心知肚明就好了!
他吃得津津有味,南宫玥也是心满意足,托着下巴看着他。
母亲曾经跟她说过,能为自己所爱的人做些事情,那是一件令人快乐和满足的事,所以无论母亲为父亲、哥哥和自己做什么,她都是甘之若饴……直到这一刻,南宫玥才体会到,当遇到对的人时,便知道何为“心甘情愿”,“甘之若饴”。
待萧奕把那些点心也吃了七七八八,他这才消停了,百卉、百合把桌上的东西都撤了下去,临走,百合还同情地看了萧奕一眼。
可怜的世子爷,这几个月怕是爹不疼,娘不爱,饭都吃不饱……好吧,自己不嫌弃他了!
丫鬟们全都退了下去,贴心地把屋子里的空间留给了这对小夫妻。
这时,夕阳已经快要落下,只剩下半个太阳还地平线上。
南宫玥柔声问道:“阿奕,你忙了一日了,要不要早点歇息?”
“不用!”萧奕大力地摇头,牵着南宫玥的手走进内室中,在窗边的美人榻上坐下,“我这几日在驿站里早已经睡够了。臭丫头,我们说说话……这几个月,从我离开的那一日起,跟我好好地说说你都做了些什么事?”
南宫玥忍俊不禁:“我那些日常的琐事有什么好说的,我在信里不是都跟你说了吗?”
“你信里写的跟你亲口说能一样吗?”萧奕理直气壮地看着她。
南宫玥失笑:“你要是不嫌我烦,我就……”
“喵呜——”
一声娇滴滴的猫叫声突然打断了她,跟着便听到“嚓嚓”的声音,南宫玥循声看去,只见小白正兴奋扒在地上磨爪子。
看清它爪子下的东西后,南宫玥紧张地站起身来,试图抱开小白:“小白,不可以……”
小白不甘愿地扭动了两下身子,显然不想被抱,南宫玥只好由它自己走了,俯身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金丝软甲。
她正打算将它叠好,却发现有哪里不对劲……目光若有所思地定在金丝软甲胸口的位置,眉心微蹙,再联想道萧奕刚才可称之为“怪异”的行为。难道说……
“臭丫头……”
萧奕在后面紧张得叫道,下一瞬,就见南宫玥猛地转过身来,强势地去解他中衣上的扣子。
萧奕好像是被惊到似的跳了起来,他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捏着自己的领口,小声地提醒她:“臭丫头,不可以哦……你还没及笄呢!”顿了顿后,他还补充了一句,“我答应过岳母大人的。”
他一副正气凌然得好像贞洁烈女的模样,让南宫玥差点就抄起一旁的靠枕就朝他丢了过去。
但她很快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这家伙气死人不偿命的性子,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只不过,看他气别人时,真是各种舒爽,但是当轮到自己时,还真是让人火大。
南宫玥没好气地瞪了萧奕一眼,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你受伤了,竟然还瞒着我?”
萧奕心虚地视线左右移动着,南宫玥微微眯眼,威胁道:“你不说,那我去问钱墨阳他们好了。”
萧奕只能妥协,又坐回到南宫玥身边,道:“我没事的,只是胸口受了点伤……”
受了“点”伤吗?南宫玥怀疑地眯眼看着他,怀疑这家伙有没有说实话。
南宫玥轻手轻脚地解开萧奕中衣的扣子,这一次,萧奕乖乖地正危襟坐,完全不敢反抗。
才解开两颗扣子,南宫玥就可以清晰地看到萧奕右胸上一条粗大的肉疤,至少有三寸长,伤口已经愈合结痂,红彤彤的,肉疤微微凸起。
只是这么看着,南宫玥的眼前就红了,抬手想去摸,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心口更是像被什么人一把揪住似的,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气。
她一直明白萧奕上战场,就是拿命去搏自己的前程,可是当亲眼看到他受了这样的重伤,她还是心疼得不得了。
虽然这道伤不是在心口,但她也可以想象这么深的伤口是多么的危险。
南宫玥的眼前不由浮现了一层薄雾……见此,萧奕有些慌了,手足无措地看着她,不知道该抱抱她,还是帮她拭泪,“臭丫头,你别哭啊。你看,你给我的金疮药好极了,我已经完全好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南宫玥的眼眶更湿润了,晶莹的泪水终于溢了出来,自眼角滑落。
萧奕还从来没见过南宫玥哭,即便是遇到再大的难题,再危急的场面……她都是镇定冷静,努力在危机中给自己找出一条生路。
可是现在她哭了!
为自己而哭了!
萧奕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傻乎乎地用袖口去擦她的泪花,“臭丫头,不哭了!”可是他越安慰,南宫玥反而哭得更厉害了,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簌簌地往下掉。
萧奕只能一手擦着她的眼泪,一手拍着她的背,继续安抚着:“臭丫头,我真的没事。南疆的大夫也帮我看过了,说是用上你的药好好涂抹,好好休养,过几个月恐怕连疤痕都看不到。那些大夫都说你的药好呢!还问我是哪个神医配的。”
南宫玥吸了吸鼻子,努力想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可是这几个月来她心中的不安一直在一点点地累积着,直到现在,如同被打出一个缺口的堤坝一般,如洪水般冲出。
她哽咽着说道:“阿奕,你到底是怎么受的伤?又受了多少伤?……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瞒着我,报喜不报忧,我反而更担心更害怕?”
萧奕看着她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心像是被千万根针刺似的疼,他将她的脸埋在自己胸口,无奈地求饶道:“臭丫头,求求你别哭了。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敢瞒着你了!”
大哭之后,南宫玥觉得身上的压力仿佛借着眼泪释放了出去,心里舒服了许多,一双红肿的兔子眼看着萧奕,说道:“老实说!你还受了哪些伤?”
她话中的威胁之意让萧奕不由打了个寒战,觉得什么南蛮大皇子之流的跟他家的臭丫头比简直是差远了。
他乖乖地撩起袖子,又脱鞋,然后卷裤腿,给南宫玥看他身上的疤痕……
南宫玥细细地检查着,暗暗地数着,他的手臂、脚背和小腿都有几道伤痕,大部分都不严重,愈合得也很好,有的甚至已经脱痂了。
南宫玥深深地感受到战争的凶险,一个疏忽,一个偏移,那便是以性命为代价!
还好,萧奕回来了,他没有丢下她一个人。
萧奕抱着南宫玥坐在自己的腿上,紧紧地抱着她,仿佛想将二人融为一体似的。
心疼,歉疚,依恋……最后化为三个字:
“对不起!”
对不起,把你一个人留在王都。
对不起,一直瞒着你。
对不起,让你为我担心了。
对不起……
剩下的话他都没有说出口,但是南宫玥已经明白了他未尽之语,两人静静地环抱着彼此,静谧而美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奕忍不住试探地问道:“臭丫头,你是怎么知道我受伤了的?”他心想着,总该让他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吧。
沉默了好一会儿,南宫玥给了三个字:“你先说。”
萧奕怔了怔,只好轻描淡写地把自己在攻打岭川峡谷时亲自上阵,被一个南蛮副将带领几个南蛮兵围攻,然后不慎被其中一个南蛮兵砍了一刀,幸好被金丝软甲挡了一挡。只是金丝软甲也因此被毁坏了。
他皱了皱眉,眼中露出一丝不舍,他也知道那个金丝软甲是南宫玥费了好些日子才为他精心编制的……
南宫玥安抚地握住了他的手,萧奕一看她软化了些,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讨好地看着南宫玥,道:“臭丫头,这次可多亏了你编的这个金丝软甲,否则那一刀我就算不死,也要去半条命。哪能这么快回来!”
“金丝甲。”南宫玥突然给了三个字,抬眼对上萧奕疑惑的眼睛,“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发现你受伤了吗?我发现你修补了金丝软甲。”之前百合把金丝软甲递给她时,金丝软甲是叠好的,所以她没发现不对,直到刚才小白顽皮地弄散了软甲,她才注意到软甲的胸口位置有些不对。
萧奕眨了眨眼,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南宫玥。
他受伤以后,本来还有一丝庆幸,想着他和臭丫头还没圆房,想要把这件事瞒过去再容易不过,待过些年,伤疤淡了,事情也早就过去了,自然可以无声无息了。只是这金丝软甲破了,若是就此丢掉它,他又不舍得。思来想去,便悄悄找人修补了破裂的金丝软甲。
他找的那个师傅绝对是修补方面的高手,当时,修补完金丝软甲后,他也曾仔细看过,师傅修补得几乎是看不出痕迹的……没想到南宫玥只是看了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南宫玥淡淡地笑着,她当然不会告诉他,在女红方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和特点,绣花有自己的针法,缝制衣服有自己的针迹,编制金丝软甲亦然……
尤其女人,有时候是非常敏感的,那个金丝软甲是她自己亲手一点点编织出来的,有哪里不对,她又如何会看不出来。
萧奕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多此一举了,先把弄破的金丝软甲藏起来才是。
南宫玥自然也看出他的懊恼,总算是破涕为笑,心情又轻松愉快了起来。
见她笑了,萧奕终于松了一口气,双臂将她紧紧地拥在了怀里,亲昵地蹭了蹭,在她耳边低喃着:“我好想你……”
好想你!好想你!在南疆每一刻都在想你!只想要回来见到你!
南宫玥依偎在他的身上,轻轻地说道:“我也是。”
这一夜,两人不知疲倦地说了很多很多,说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过所有的事情,点点滴滴,哪怕只是一些琐碎的小事也不例外,而大多数的时候,说的甚至还是无聊的废话,到了最后,萧奕还狠狠告了镇南王一状,随后表功地说道:“臭丫头,我有听你的话,没有再白白挨他的鞭子了……他一下都没打到我。”
南宫玥的鼻子一酸,眼泪不由自主地就往外涌,她忙闭了闭眼睛,掩去泪光,说道:“……阿奕,无论发生什么事,你还有我。”
是啊。若是没有自己怀中的臭丫头,在经历了这种种的背叛和冷漠后,他会变成什么样,就连萧奕自己都不知道,但他知道绝不会是现在的他。
“阿奕,你不会是一个人的……你有我,有爹娘,哥哥,外祖父,还有祖父,祖父也很记挂你……对了!”南宫玥突然抬起头,想起了一件事情,说道,“祖父的信!”
南宫玥推开萧奕,匆匆起身,从床头的暗格里取出了一个匣子,那封信就放在这匣子里。
萧奕看着这封信,过了许久才伸出手,南宫玥注意到,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南宫玥把信塞在了他的手上,柔声道:“快打开看看。”
萧奕郑重地点点头,慢慢地拆开了信,里面只有一张信纸。
萧奕看了许久许久,眼帘微垂,掩去了眸中的泪光,不多时,他抬眼,情绪已经平静了许多,唯有沙哑的声音难以掩饰,“你也看看。”
萧奕拉着她坐下,把信纸递给了她。
信纸已经泛黄,变得有些脆,南宫玥小心翼翼地接过,老镇南王的笔迹苍劲有力,与萧奕有几分相似,显然萧奕从小是跟着他习的字。
南宫玥一字一句的往下看,眼神也随之越来越凝重,待她全都看完以后,不禁抬头望向萧奕,说道:“阿奕,祖父他……”
萧奕拉着她的手,生怕吓到了她,轻声细语地说道:“祖父他老人家的确看得深远。不过,臭丫头,若是你怕的话……”
南宫玥反握住了他的手,摇摇头,含笑着说道:“我不怕。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而且,祖父他说得没错……”她的目光坚定,没有半点迟疑。
直到这时,南宫玥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老镇南王会叮嘱老闵,若是萧奕长大后扶不起来的话,就永远不要把这封遗书给他。
“臭丫头,我会把一切都谋划好的。”萧奕难得如此郑重地说道,“不会让你担惊受怕……相信我。”
南宫玥笑了,虽然没有说话,但她那如璀璨星辰一样的眸光却含着满满的信任。
萧奕的心中暖洋洋的,他小心地把信折好放回了信封里,又重新锁进了那个小匣子中。
南宫玥把它又藏回到了床头的暗格,而萧奕则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她在忙碌,随口问道:“臭丫头,我们家能拿出多少银子?要现银。”
南宫玥细细算了算,说道:“现银包括银票大概只有五六万两。”
“只有五六万两啊。”萧奕惊讶了,他还以为自己挺能赚钱的呢,原来家里只拿得出五六万两……
一看他的表情,南宫玥就明白他在想什么,笑着说道:“家里值钱的东西倒是不少,尤其是你外院那几间库房,可这些也不能随随便便拿去卖了。祖父留下的产业还有好些没有整顿完,今年的收上来的租子我暂时不敢去动,怕是稍后要填补进去不少。”她顿了顿,问道,“……你需要多少银子?”
“我答应了田将军晚些给他们送银子去,至少也要十万两吧。”萧奕也不隐瞒,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有些懊恼道,“我答应得太快了,得想想有什么法子可以赚到钱。”他答应的爽快,完全没有去想过自己手上有没有银子。
军备军需绝对不能耽误,更何况,萧奕往后要在南疆立足,手上没有人可不成。
“阿奕,我在王都有两个陪嫁的铺子,等明日我让朱兴去寻个人卖了。”
“不行!”萧奕毫不犹豫地拒绝道,“就算要卖,我也有铺子可以卖了应急。”
“你听我说,阿奕……”南宫玥坐到他身边,笑着说道,“祖父留下的这些产业虽然已过了明路,可是直到现在,皇上都还没有下明旨。虽然就算我们现在去拿回产业,重新整顿,应该也无妨,但总不能给往后留下话柄。”
毕竟萧奕是质子,一举一动都不能有所疏漏。
听到这里,萧奕微挑眉梢,若有所思。
“我们还没有分府,继王妃私自霸着产业不还。王都的镇南王府这么多人,日子总要过下去的。”南宫玥的唇边含着一抹狡黠的笑,说道,“手上没钱,可不就只能卖我的陪嫁了吗?只委屈了你这堂堂藩王世子,以后只能靠媳妇来养活了。”
萧奕听着忙粘了过去,说道:“我很好养活的。咱们说好了,你可不许赖哦!”
南宫玥咯咯笑了起来,在他手臂上轻轻拍了一下,说道:“那就要看你是不是乖乖听话了!”
她的笑容娇艳,娇俏的声音就好像一根羽毛似的在他的心中挠过,让他整个人都酥酥麻麻的。
萧奕的心头一热,身上仿佛涌起了一股热流。他忙不迭地站了起来,有些狼狈地说道:“那个……已经很晚了,你早些安歇吧……”说着,他便匆匆走向宴息间。
南宫玥莫名地眨了眨眼睛,开口唤住了他,说道:“阿奕,你明日要陪我回娘家一趟。”
萧奕也不回头,说道:“我、我知道。是要去给爹娘请安了。”
南宫玥抿唇笑了,“你回来实在巧,明日是恒哥儿的抓周宴。你这个姑父可别忘了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