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里,方老太爷和萧霏隔着一张榧木棋盘,相对而坐,皆是肃穆凝神。
自那日起,萧霏每日早上都会和南宫玥一块儿来请安,随后就会陪着方太老爷下棋。
因着方老太爷不能过多劳神,他们通常一局能下两三日。
南宫玥今日不忙,便没急着离去,静静地在一旁看着,时不时为他们添些茶水。
棋盘上的棋子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白棋子,方老太爷静静地看着棋盘许久,没有一点动作。而他对面的萧霏也没有催促他,也是聚精会神地盯着棋局,似乎在揣测方老太爷的下一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方老太爷的右手终于动了,从棋篓中捻起了一粒黑子,萧霏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的指尖……没想到方老太爷的手才抬起,又很快将黑子放回了棋篓中——
投子认负。
方老太爷面无表情地盯着萧霏,萧霏已经陪他下了好些天棋了。他还从来没赢过她!
而他还没见过这样的人,是说她耿直好,还是“单蠢”呢?
她不是来讨好他的吗?她不是想替母赎罪的吗?
怎么她就从未想过让一让他来讨好他呢?
想着,方老太爷的表情露出一丝复杂,虽然他也不稀罕她让他,但是看着这小姑娘端正到近乎清廉的性子,让他还真是有种不知道说什么的感觉。他那个心思深沉的侄女竟然会生养出这么一个不懂变通的小姑娘!
大概也因为如此……外孙媳妇才会与萧霏处的来吧。
萧霏认认真真地整理好了棋盘和棋子,又给棋篓合上了盖子,然后站起身来,恭敬地福了福身:“外祖父,外孙女就不打扰您休息,先告辞了。”
方老太爷本来还想与她复个盘,谁想却被她抢在了前面,如今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都退下吧。
南宫玥压抑着嘴角的笑意,给方老太爷行礼后,就随萧霏一起离开了听雨。
萧霏一出院子,就面露兴奋地对南宫玥道:“大嫂,你注意到没?今日外祖父与我多说了两句话呢。”她心里暗暗地对自己说,日久见人心,只要自己持之以恒,外祖父一定会明白她的心意的!
南宫玥眼中的笑意更浓,真是恨不得好好揉揉萧霏的发顶。
两人携手回了碧霄堂,一进院门,画眉就迎了上来,禀告了一句。
南宫玥微微皱眉,本来打算和萧霏去小书房的,又临时改去了日常理事的惜鸿堂。
一个身穿湖色杭绸褙子的小丫鬟正跪在堂中,那小丫鬟看来十二三岁,身材纤瘦,浓眉大眼,五官也算是清秀出挑的。只见她虽然跪在地上,小脸上却是一脸的倔强,似有不服。
南宫玥记得这个小丫鬟是自己院里服侍的三等丫鬟,名叫冬晴,府里的家生子,平日里也就做些洒扫的活,进不得正屋,为人还算灵活机敏。
南宫玥一坐下,那冬晴就迫不及待地说道:“世子妃,奴婢冤枉啊,还请世子妃为奴婢做主。”说着,她还飞快地瞥了垂手站在一旁的鹊儿一眼,虽然没有直接告状,但那言下之意已经是溢于言表。
鹊儿暗自冷笑,也没急着大呼小叫。她淡定地上前一步,对着南宫玥福了个身,禀告道:“世子妃,奴婢今日逮着冬晴与夫人院子里的鹃姑娘在说话……”
鹃虽然不过是小方氏院子里的二等丫鬟,却是齐嬷嬷的外孙女,等明眸、明月被放出了一个,鹃肯定是要顶上去做大丫鬟的。
冬晴急忙道:“世子妃,奴婢也不过是与鹃姐姐说说话罢了,这王府里也没有不许和别院的丫鬟说话的道理吧?”顿了一下后,她又看了鹊儿一眼,“奴婢也曾见过鹊儿姐姐和夫人院子里的徐婆子说话的。”
这个小丫头倒是个口齿伶俐的,只可惜……鹊儿心里叹了口气,她确实与那徐婆子说过话,不只是如此,她也跟卫侧妃院子里的杏儿搭过话,与三夫人院子里的木槿也聊过天,但那不过是寻常的交际,不似这冬晴……
鹊儿淡淡道:“冬晴,你怎么不与世子妃说说你都跟鹃姑娘说了什么?你若是不想说,我替你说也是一样的。”
“冬晴就不劳烦鹊儿姐姐了。”冬晴急急道,同样的话经过不同人的嘴巴,说出来的意味可就不同了。
冬晴理了理思绪,便道:“世子妃,鹃姑娘只是偶然与奴婢聊到了世子妃,说世子妃和大姑娘的感情真好。奴婢就感慨了几句,谈起世子妃和大姑娘常常一起弹琴作画,前日还一起出了趟门,晚上世子妃让小厨房煮了燕窝粥,还命人送了一碗给大姑娘……”冬晴越说腰板挺得越直,心道:是啊,她也没说什么!她说的这些也不是什么秘密,无伤大雅,碧霄堂里的下人不都知道吗?她既没有背主,也没有害主,鹊儿有什么权利罚她!
南宫玥淡淡地一笑,如果这冬晴爽快地认错了,她还高看她几分,偏偏啊……
这时,坐在一旁许久没有出声的萧霏突然道:“冬晴,你腕上这镯子是何处而来?”
南宫玥听了有些意外,含笑地看了萧霏一眼。这些日子萧霏确实大有长进,一眼就抓住了重点。
冬晴眼中闪过一抹慌乱,赶忙把镯子往袖中捋了捋,但那碧绿通透的镯子立刻又滑了下来。冬晴支吾道:“这是奴婢那过世的娘亲留给奴……”
她话还没说完,鹊儿已经冷冷地打断了她:“王府中的物件可都是登记在册的,查一查便知,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信口胡扯的!你不说也罢,我去查查便知!”这个镯子一看玉质就是上品,可不是一个小丫鬟能有的,除非她是偷的!
冬晴心中更慌,她这镯子是鹃送的,可是鹃的镯子能从哪里来?自然是夫人赏的。这夫人房里的首饰都是登记在册的,即便是世子妃不能去夫人那里查,可是王府这么多双眼睛,总会有人记得这镯子的来历,若是有人来世子妃这里卖好,那……
冬晴俏脸惨白,终于知道怕了,支吾着道:“回……回世子妃,这镯子是鹃姑娘送奴婢的……”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消失在空气中。
鹊儿冷冷地看着冬晴,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冬晴既然收了人家的礼,自然是知道对方别有所求。今日冬晴可以告诉鹃世子妃晚上吃了什么宵夜,将来她就可以把世子妃何时换洗,世子爷何时回府都泄露给小方氏。如此想要左右逢源的奴婢,他们碧霄堂可养不起。
鹊儿福了福身道:“世子妃,奴婢已经唤了冬晴的婶婶过来……”将冬晴领回去。
冬晴一听,瞳孔猛地一缩,立即磕头求饶:“世子妃,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她父母双亡,若是被婶婶领回去的话,婶婶一定会让她嫁给婶婶那个傻侄儿……
南宫玥挥了挥手,不想再听下去。
鹊儿忙示意两个婆子上前,捂了冬晴的嘴,就将她给拖下去了。
惜鸿堂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萧霏的神色有些复杂,欲言又止:“大嫂……”
南宫玥却是站起身来,笑道:“霏姐儿,你与我来。”
南宫玥带着萧霏回了正屋,然后从一个匣子里取出了几张单子,递给萧霏看。萧霏随意地扫了一眼,发现这是碧霄堂的下人名单,其中还标明了那些下人的出身与亲眷关系……萧霏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原来王府的下人关系如此复杂,交织出一张繁复的大网。
关系越复杂,利害也越复杂。
萧霏看着若有所思,南宫玥在一旁含笑地看着萧霏。其实只要有人的地方,事情就简单不了,这碧霄堂中何止是小方氏的眼线,二房、三房,还有镇南王,甚至是乔大夫人,不过是一个尺度罢了。即便是新买些奴婢进府,就一定干净了吗?即便今日是忠心的,那明日呢?
将来萧霏出嫁后,必然也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现在让她心里有个数也好……
“世子妃!世子妃!”
这时,画眉的声音打破了小书房中的宁静,画眉喜笑颜开地跑进了屋子里,迫不及待地禀告道:“世子妃,咏阳大长公主殿下和傅六姑娘来了!”
坐在书案后的南宫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眨了眨眼,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咏阳祖母和六娘来了?”她抑制不住喜悦,霍地站起身来。
一旁的百卉看画眉失态的样子,本来眉心已经微微蹙起,可现在听画眉这么一说,也是又惊又喜。
画眉忙又道:“世子妃,马车刚到了王府大门外,现在门房正在相迎呢。”
“大嫂,”萧霏也站了起来,喜不自胜地说道,“我陪你一起去迎咏阳祖母和六娘吧。”
咏阳大长公主驾临镇南王府,走的自然是王府的正大门,南宫玥和萧霏忙坐上肩舆赶往了正仪门。
抬肩舆的婆子知道主子们要去迎的是贵客,一个个都是健步如飞,不过就算如此,等她们来到仪门处的时候,咏阳她们的马车早已经停在仪门外了。
傅云雁正扶着咏阳自马车上下来。
南宫玥忙吩咐婆子放下肩舆,然后迫不及待地疾步上前,朗声喊着:“咏阳祖母,六娘!”
人生有三大喜事,排在首位的便是“他乡遇故知”!
南宫玥的小脸上不由绽放出一个明丽的笑容,仿佛比空中的旭日还要灿烂。
这时,傅云雁也看到了南宫玥和萧霏:“阿玥,阿霏!”说着,傅云雁也是快步上前,和南宫玥亲热地抱在了一起。
后方的咏阳含笑地看着这三个可爱的小姑娘,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堆在了一起。
好一会儿,南宫玥才放开傅云雁,深深地看着她,几个月不见,傅云雁还是那个爽朗利落的姑娘,个子好像又抽高了些许,身段如柳枝般笔挺,透着几分英姿飒爽的味道。
南宫玥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看看不远处的咏阳,脸上掩不住的喜悦,娇俏地嗔道:“咏阳祖母,您和六娘要来,怎么也不派人提前给送封信?我也好去迎你们啊!”
她与萧奕一起离开王都的时候,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一走,将会有好些年,甚至是数十年再也见不到王都的亲友……没想到咏阳和傅云雁却突然来了南疆!
就像是久别故乡的游子又见到了亲人一般,南宫玥的心中一股热流涌过,眼眶一酸,眼中含满了泪水,眼前朦胧的一片。
傅云雁笑嘻嘻地看着南宫玥说道:“那当然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啊。”
咏阳一向自认在战场上经历过不少生死别离,但这个时候,也不由得被感染了情绪,慈爱地抱了抱南宫玥,含笑道:“玥儿,看你的样子,阿奕一定把你照顾得很好!”
“我很好!”南宫玥吸了吸鼻子,忍住想哭的冲动。
“阿玥,你可不许哭啊。”傅云雁拿出一方帕子拭了拭南宫玥眼角的泪花,“阿奕请我们过来,可不是为了让你哭的。”说着,傅云雁顽皮地眨了眨眼。
“阿奕?!”南宫玥掩不住脸上的讶异,脑海中不由想起那一晚萧奕对她说,他已经给她的笄礼请好了正宾和司者。她一直以为萧奕说的是南疆其他与他相熟的府邸,没想到他说的竟然是咏阳祖孙俩。
连着一旁的萧霏亦是惊讶地脱口而出:“六娘,是大哥请你和咏阳祖母来南疆的?!”顿了一下后,萧霏想到了什么,急忙又道,“莫不是来参加大嫂的笄礼的?”
六月十四就是南宫玥的笄礼了,而以咏阳的身份,肯定是来做正宾的。
有咏阳大长公主来做及笄礼的正宾,对南宫玥而言,是莫大的荣耀!更别说咏阳还是千里迢迢从王都赶来的,其中的亲近之意不言而喻。
“阿霏你真聪明!”傅云雁给了萧霏一个赞赏的眼神,然后埋怨地朝咏阳看去,“阿玥,你都不知道祖母有多可恶!你和阿奕离开王都前,阿奕已经邀请了祖母来南疆参加你的笄礼,祖母的口风实在是太紧了,也不与我说一声!”害她在萧奕、南宫玥和傅云鹤离开王都的时候,差点就哭得稀里哗啦……
想起来,傅云雁不由得嘟起了嘴,心道:三哥不会也早就知道此事了吧?!如果是的话,她可得好好教训他一番!
“阿玥!”傅云雁亲热地挽着南宫玥的胳膊,又道,“祖母给你做正宾,我就来给你做司者,可好?”
南宫玥笑了,频频点头:“好好!”心中暖烘烘的。
阿奕这家伙,居然瞒了自己这么多天!他是想给自己一个惊喜吧?
笄礼对于每一个姑娘而言,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南宫玥自然也对此十分慎重,并带着一点紧张。然而此刻,当看到咏阳和傅云雁为此千里迢迢地赶来时,这种紧张又变成了感动。
这是三个人对她的心意,这将会是她毕生难忘的日子!
不过就算是如此,她和阿奕的这笔账还是得算一算的,这家伙,居然瞒了自己这么久!
“咏阳祖母,六娘,我领你们去碧霄堂。”南宫玥笑容满面地亲自引着咏阳和傅云雁前往碧霄堂,一路上言笑晏晏。
南宫玥亲热地挽着咏阳的胳膊,为咏阳和傅云雁介绍着王府和碧霄堂,萧霏时不时地补充几句,气氛很是和谐。
看着南宫玥和萧霏仍是那般亲密无间,咏阳暗自点了点头,替南宫玥感到喜悦。南疆对南宫玥而言人生地不熟,萧奕身为镇南王世子,身上挑着重担,不可能时时关注内院,有萧霏陪着,南宫玥也不至于太过寂寞。
南宫玥领着咏阳和傅云雁去了小花厅小坐,丫鬟们端上了茶水点心,点心自然是南疆特有的,雕梅、水馓子、马打滚、鲜花饼、冬瓜蜜饯……
鹊儿在一旁口齿伶俐地给她们介绍着这些点心的名称、来历,还时不时地穿插一个动人的小故事,听得萧霏都有几分感慨,自己这个南疆人知道得好似还没鹊儿多。
至于南宫玥,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说,想问父母如何,想问哥哥如何,想问南宫府如何,想问蒋逸希、云城、原玉怡他们最近怎么样……有太多想说的,反而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更怕说起来,她就会想哭。
咏阳只是随意地每样用了一点,三个姑娘都是吃得有滋有味。
见南宫玥胃口不错,咏阳笑道:“玥儿,南疆和王都风情、水土、饮食大不相同,我本来还有些担心你适应不了,现在看来你过得还不错。”玥儿看着虽然柔弱,不似自家的六娘那般生机勃发,但实际上玥儿的生命力极为强韧,如同那绿萝一般,即便是没有土壤,也能在水里扎根生长!
看到这样的南宫玥,咏阳终于可以放心了,她脑海中不禁浮现她和傅云雁临行前,林氏和南宫昕特意来公主府拜见她,一方面当然是为了让她帮忙给南宫玥捎些东西,而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南宫玥在南疆过得如何,担心南宫玥是一昧地报喜不报忧……真正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傅云雁也和咏阳想到一块去了,笑嘻嘻地说:“阿玥,我和祖母这次可算是给你千里迢迢地押了一趟镖,大伙儿都是巴不得帮你把王都给搬到南疆来了……尤其是阿昕,我们出发当日,他又拉了一车东西到城门口叮嘱我给你捎来,我看他的样子,真是恨不得自己也悄悄躲到马车里随我们一起来。”若非是南宫昕现在是五皇子的陪读,他这一趟肯定是要跟来。
傅云雁试图用玩笑的口吻传达众人对南宫玥和萧奕的思念,可就算是如此,还是见南宫玥的眼眶又红了起来……
南宫玥好不容易才将情绪稍稍稳定了一些,这才问起众人的近况来。傅云雁一个个地说了过去,比如她们临行前,南宫琤的肚子已经很大,算算日子也快临盆了吧;比如原玉怡的亲事还没有定下;比如蒋逸希暂时还在管着齐王府中馈……
在说到蒋逸希时,傅云雁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韩绮霞,暗暗地对着南宫玥使了个眼色。
前些日子,南宫玥也收到过蒋逸希的书信,其中自然提到了韩绮霞,据蒋逸希所说,韩绮霞还活着的事他们只告诉了原玉怡和傅云雁,其他再无人知晓。
南宫玥瞬间心领神会,明白傅云雁是在问韩绮霞的近况,她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韩绮霞一定没想到傅云雁会来……
三个姑娘暗暗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给韩绮霞一个意外的惊喜。
说话间,一个小丫鬟来到了花厅前,鹊儿见状出去了一趟,回来禀报道:“世子妃,大姑娘,王爷刚刚回府,知道大长公主殿下来了,正往碧霄堂这边过来呢。”
这偌大的南疆恐怕也没什么人能让镇南王闻讯过来亲自拜会了。
论地位,咏阳是皇帝的姑母,乃大裕唯一的大长公主;论辈分,咏阳与过世的老镇南王同辈论交,也算是镇南王的长辈。于公于私,镇南王都该亲自来向咏阳请安。
不一会儿,镇南王便在一个丫鬟的指引下朝小花厅走来,大步流星地走入厅中。
面对咏阳,镇南王也很是恭顺。
当年咏阳在老镇南王麾下时,镇南王还是一个青涩的少年郎,直到现在再见咏阳,他仍是有一种见到长辈的拘束感。
镇南王走到厅中,恭敬地作揖行礼:“多年不见,殿下风采依旧。”
镇南王刚才也听下人说了,说是咏阳这次来南疆是为了参加世子妃南宫氏的笄礼,不得不说,镇南王也大为意外。
虽然他知道南宫氏深受圣宠,所以才会被皇帝封为摇光郡主,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南宫玥居然和咏阳大长公主的关系如此亲密,亲密到咏阳不辞千里地从王都赶到南疆只为了她的笄礼。
一时间,镇南王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南宫玥一眼。
“王爷,不必如此客气。”咏阳抬了抬手道,审视着镇南王。
对咏阳而言,镇南王是故人之子,她当然希望他能青出于蓝,让故人后继有人,只可惜镇南王偏偏没有遗传到老镇南王的英明神武。当年老镇南王在世时也曾有一次跟咏阳叹息道,后悔当年儿子小的时候,自己常年征战在外,没能把儿子带在身旁好生教导引导,等到老镇南王发觉不对时,想要试图矫正儿子的性子,也已经晚了。
镇南王热络地说道:“殿下,本王已经命人去给殿下收拾了一个清静的院子,您难得来骆越城一趟,就多住些日子。”
南宫玥眉心微蹙,正要开口,就听咏阳已经说道:“王爷,本宫住在碧霄堂就是。”
“殿下……”镇南王面色不太好看,咏阳来了,却不住王府,住到碧霄堂来,若是让外人知道会怎么想?
咏阳淡淡地问道:“王爷,我记得你那位夫人被皇上除了诰命,如今王府那边是谁在当家?”咏阳此话也算是明知故问,当初是皇帝下旨让卫氏暂代王府的中馈。
“回殿下,乃是卫侧妃。”镇南王的面上露出几分僵硬的尴尬之色,这才想起如今王府的窘境来。正室小方氏如今没有诰命在身,且最近还在做小月子,实在不便招待咏阳。而侧妃卫氏虽然是上了玉牃的二品侧妃,但总归是侧室,王府总不能让一个妾去招待皇帝的姑母咏阳大长公主吧?
咏阳自然看出镇南王的窘迫,又道:“王爷,本宫一向不喜那些繁文缛节,还是在碧霄堂这边暂住便好,进出也方便些。”
既然咏阳给了台阶下,镇南王也不再勉强,忙不迭地附和。
看着镇南王这糊涂没主见的样子,咏阳面沉如水,心里开始庆幸自己过来了。
若是自己不来,那该由谁替玥儿主持及笄礼?指望小方氏,还是卫侧妃?
阿奕看着疏狂,其实真是心细如发,与他祖父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