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凤娘出嫁是过年的时候就定下的日子,梁家的亲戚也都早早的赶了过来添箱吃酒,这个时候拖家带口赶过来,还喊着晚了的人,让坐在外面吃桌席的人都奇怪起来。
梁三智正在外面,一看来人,顿时惊喜,快步跑过来,“大郎!?是大郎回来了!”
众人一听是梁大郎,仔细一看,还真是,都欢喜的说梁家大团圆了。
马氏急急忙忙跑出来,她都有一年半没有见到儿子,没见到孙女了。
梁贵和樊氏等人也都出来。
梁大郎因为念了识字,无心考功名浪费家财,早早就出去做了学徒,连媳妇儿常月梅娶的也是外地的人。之前生了闺女,在家里养了几个月,一家三口就又跟着梁大郎岳父出去了。
本来说是过年回来,因为常月梅刚刚怀孕,路途遥远,马氏盼着常月梅能生个孙子,没让他们回来。不过常月梅生的又是个闺女,这出了月子,养的差不多了,就趁着天还没太冷,正好梁氏生子,梁凤娘出嫁,早早赶回来。
看着骡车上下来的高大英俊的大儿子,马氏两眼酸涩,“大郎!”
梁大郎快步上前来,撩起衣袍,就给梁贵和樊氏,梁大智马氏跪下,“爷爷!奶奶!爹!娘!不孝子孙,回来了!”
樊氏忍不住老泪涌出,嘴里喊着大郎,忙扶他起来。
梁贵也应好。
后面常月梅把小女儿给身后的人,也上来和跪在梁大郎身旁,给梁贵几个行大礼。
马氏赶紧扶她起来,“娃儿呢!快把娃儿抱来给我瞧瞧!”
“亲家!”梁贵已经看出来,跟着一块来的人是常月梅的爹娘,笑着上前拱手。
常远平哈哈笑着上来,“老亲家!咱们可又见面了!”
俩人握着手,不停的笑着问好。
常月梅的娘柳氏和妹妹常月荷抱着大闺女梁大妞和梁二妞笑着上前来跟樊氏,马氏打招呼。
樊氏和马氏连忙接住梁大妞俩娃儿,问好声笑声不停。
黄氏和赵氏,梁氏也都认识常月梅的爹娘,从梁大郎成亲来,常月梅生大闺女来,都住的不短的时间。也之所以,梁家有东西两大跨院。
众人一番厮见,赶紧让进家,又有本家的人打招呼,亲戚上来说话的,热闹非凡。
梁大郎忙问花轿走了多会,他现在追上去,“之前就安排好了日子,赶回来看望姑姑!正好赶上满月。路上下了一场大雪,大妞又着了风寒,晚的都没赶上。”
“不用赶了!那边估计也早拜了堂了。反正他们还要三朝回门,到时候再见不迟!”梁贵笑道。
常月梅笑着问小六。
韩氏一听,忙把小六抱过来。
常月梅抱起小六,夸娃儿长得清秀,“长大肯定又是英俊潇洒。”悄悄塞了个金锁片进襁褓里。
韩氏看见了,看看她,没有吭声。现在巴结梁氏的人很多,小六又刚满月,都整好拿着这个来行事。
马氏红着眼,眼神就从大儿子身上移不开,招呼他们,“都先吃饭!你们赶这一路,天寒地冻的!”
底下帮忙的本家媳妇儿赶紧端了热汤来。
众人重新坐下,热闹欢喜的吃了饭。
吃完桌席,还有好些人不走,留在梁家这边说话,或者听他们说话。
早前村里就说梁家肯定要办个大作坊,以后年年酿酒。这还没到年底,长孙就叫回来了,他又是一只在外面当掌柜学徒的,这大作坊只怕过了年就办起来。年前就得商量好。
一直到送嫁的梁二郎和本家的几个兄弟回来,又是一番高兴的厮见。
因为窦二娘定亲退亲的事,梁二郎很是低沉,见到大哥回来,终于大喜高兴起来。
兄弟见完,梁大郎问起孙家婚事办的咋样,有没有怠慢妹妹梁凤娘的。
现在以孙家和梁家的差距,孙里正又不是蠢人,就算偏心着办,也不会怠慢梁凤娘。所以婚事办的挺风光。
一直闹闹哄哄到晚上,又留了本家几个在家里吃了晚饭,该歇息了,这才都散了。
“说话的机会多着呢!都赶紧早点睡!”梁贵看梁大郎几个赶路赶的都一脸疲色,就叮嘱道。
马氏早在收到大儿子信儿的时候就收拾好了屋子,虽然梁氏娘几个也住在家里有些挤,但挤一挤还是有空的。
常远平和柳氏丝毫没觉的挤,还让小女儿常月荷跟梁玉娘,窦清幽一块住一个屋。
炕上正好可以睡下三个人。常月荷拿了行李,就跟着梁玉娘过来,又让窦清幽叫她姐姐,“我比你们都大,你们得叫我姐姐!平日里都是我姐姐管着我,如今我也当姐姐了!”
看她烂漫的笑,窦清幽笑着跟梁玉娘喊了月荷姐。
韩氏把小六襁褓里的金锁片给梁氏看,“是大少奶奶悄悄塞进来的。”
梁氏看那金锁分量足足的,还带着链子,没有一二十两银子都打不出来,眉头皱了皱,“给她们的见面礼我都准备好了,却是比不上这个长命锁。这还……”
韩氏比她见的多一些,就说,“这金锁片是悄悄塞的,怕是想搞好跟你这个大姑的关系。既然收了,也不是白收。四娘前头不是买了小玉坠,正好给他们俩闺女一人一个,还了她们。真等以后有事再说。”
梁氏想了想,叫来窦清幽,给她看看那金锁片。
听是悄悄塞的,窦清幽眼神闪了下,梁大郎夫妻这次回来,明年家里开办了作坊肯定不会再走了。他岳父岳母和娘家妹妹都跟着过来,只怕也会暂居。掏出她身上带的两个小玉坠,“正好编的有络子,娘明儿个就拿这个给大妞二妞!收了礼,总要还的。”
梁氏点头。
次一天起来,梁氏就说昨儿个高兴忘了,还没好好抱一抱大妞二妞,拿出两个小玉坠,“大妞过来!一人一个!”
“哎呀!这坠子是玉的!”黄氏立马道,上来拿着看。
白玉坠,水头虽然不是太好,但也是玉的。
柳氏抱着二妞,笑着教大妞叫姑奶奶,谢谢姑奶奶。
黄氏和赵氏都准备了银手镯,大妞的在她出生就给过了,梁氏心情好,手里阔绰,她们不效仿,给二妞了见面礼。
梁大郎就笑着催常月梅,“把给爷奶,和爹娘,叔婶子,还有地下小娃儿们带的东西都拿出来!”
常月梅笑应,喊了帮忙的,足足搬出来一个大箱子。
给梁贵樊氏的皮袄,梁大智和马氏的衣裳。常月梅做的棉靴。还有给二房和三房的衣裳料子,外面时兴头花,泥娃娃和木雕小玩意儿。
梁氏收到一块灰鼠皮。
常月梅解释,“这些皮毛都是大郎跟交好的人帮忙,低价买的有瑕疵的,我看了虽然不太好,做成皮袄也是保暖的。姑姑身体不好,冬日里更得保暖!”
窦清幽则收到一对粉嫩粉嫩的绢花。
“听说比着宫廷绢花的样式做的呢!”常月梅笑着介绍。
梁玉娘也一对橙色绢花。
窦清幽看着高高兴兴的一大家人,心里算着他们回来买的这些东西,虽然要不了太多钱,三四十两银子的总有的。这还不算私底下给的。
得了东西,大家都很是高兴。还有外面的点心,土特产,吃的也很是高兴。
村里的小娃儿知道梁大郎一家回来,还有岳家跟着来,那带的东西有一大车,肯定很多好吃的,就聚集在梁家门外,还有找梁五郎和梁六郎玩的。
听着梁大郎讲在外面的事,又讲了家里发生的事。
梁大郎听饶了窦二娘,就皱起眉头,“弑母乃是重罪,即便养母,有养育之恩也是一样。县令大人咋会听信窦家的,说饶就饶了窦二娘,也简直昏庸无用!”
“你姑父让饶的,能不饶吗!?”梁氏冷哼一声。
梁大郎接到信时,就觉的荒谬,“姑父也是昏庸了!”
梁大智咳一声,“这话我和你二叔三叔能说,你是个小辈的!”
梁大郎皱着眉不吭声了。
常月梅就坐在梁氏身边,抱着小六劝梁氏好好养身子,养好身子才是大事。让她多住一段日子,在娘家好好调养好身子。
很快到了梁凤娘回门的日子,常月梅笑着给她补了一对银花簪子两块料子。
梁凤娘满面红光,意气风发的样子,说婆家对她多好,大嫂也多让着她,一家人都供着她。婆婆不让她伸手做饭,吃饭只端个碗。
樊氏微微蹙眉,嘱咐她嫁了人做了媳妇儿,该做的还是要做,等新嫁娘过了,就该做些家务,和大嫂分配,和睦相处。
梁凤娘面上应着,心里却觉得她高大嫂一等,公婆都偏她,自然不用多干脏活儿累活儿。等到了屋里,悄悄拉着黄氏道,“婆婆偷着给我一个金镯子,分量还很重呢!”她大嫂是没有的。
黄氏也高兴,又叮嘱她捂好了自己的陪嫁。
梁凤娘回了门,梁氏也想着回家了,“不能总在娘家住着,也住了这么些天了呢!小郎的伤也好了,也该去学堂了!”
常月荷拉着窦清幽不让她走,“我们好不容易才玩到一块的。”
“那你们就去我家住几天!”梁氏笑道。
常月荷当即应好,拉着梁玉娘一块。
梁玉娘脸色发红。
柳氏笑骂常月荷,“你啥啥都不会,是过去要添乱!四娘她们家还有作坊,来来往往的也都忙!”
“我不添乱!我和玉娘,跟四娘一块做针线说说话儿总行了!”常月荷笑嘿嘿道。
梁氏想了想,闺女从掉河里,经了那些事之后,整个人就变安静了,再没闹过叽叽喳喳过,多几个女娃儿一块玩,也热闹些。就喊玉娘一块去,“你们过去,也热闹热闹!正好你们心灵手巧,也教教四娘针线活儿!她这才开始学,绣的还不像样子呢!”
梁玉娘忙道,“四娘很灵巧,技法虽然还不熟,但绣品不光看技法,也看意境的,四娘绣的有灵气。”
“哎呦!瞧瞧!玉娘把针线活儿都能说出意境啊的,那些诗情画意的,可是不得了了!”马氏笑着夸道。
梁氏觉的她说得对,她闺女绣的那些东西都是提前在纸上描画了的,看着感觉好,有意思,那就是个意境!更喜梁玉娘会说话,“玉娘对绣活儿这么懂,还看意境,这以后保管成个大家!”
梁玉娘脸色更红,羞得不敢抬起头。
樊氏也觉的让她们去也好,正好热闹热闹,就批准了她们去几天。
商量好,收拾了东西,梁大智兄弟送梁氏娘几个回家,赶了梁大郎的骡车,带车厢。梁大郎也坐上了车辕,跟着一块去。
窦传家正在家里忙着,看梁氏娘几个回来,忙出来接,跟梁大智和梁二智打招呼。就看着梁大郎疑惑。
“姑父可能不认识我了,我是大郎。”梁大郎朝他拱了拱手。
“原来是大郎!快进来!快进来!”窦传家连忙招呼,又问他啥时候回来了。
梁大郎直接道,“听姑姑被害难产,一接到信儿,就立马赶回来了。还以为赶不上见姑姑最后一面了。”
窦传家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
梁大郎却不在意,“听说当时情况十分凶险,连镇上最好的大夫都没把握救活姑姑。好在姑姑福厚,和小表弟都挺过来。只我看姑姑面色还不好,要是镇上的药吃的效用不大,就到府城找个专治妇人的大夫悄悄,配些好药,平日里也再吃些补品才好!这身子一旦损坏了,折损的也是寿命。我在外听了不少,也见了不少。很多妇人生产时出了状况,悠悠几年就丧命了。”
看他说的那么严重,窦传家看了眼梁氏黑沉着的脸,“不…不会的!你大姑她……身子也好!吃着药呢!”
“姑父!我不是危言耸听!那严重的,又不好好调养治病的,不到一年半年的就撒手人寰了。纵然姑姑她之前身子好,现在也亏损掏空了。姑姑和四娘巧思,想了个龙须面出来,还跟爷爷捉摸出了酿果子酒,家里也挣了些银钱,又不差那点银子。姑父不可不重视啊!”梁大郎跟他道。
窦传家知道,他这是回了家,作为梁氏的大外甥,来给梁氏撑腰,责问来了。要不然也不会特意过来一趟。就说治,“花多少银子都治!家里银钱也都在你大姑那。”
梁大郎就说姑姑也有错,“那二娘就算是养女,也是姑姑的闺女,叫姑姑娘的。姑姑该好好教养,多加管教。也不至于让她屡屡酿祸,姑姑反倒徒受罪苦。”
刁氏惯常拿婆婆身份压人,拿孝道说话。梁大郎就直接搬出梁氏也是窦二娘的娘,有权利管教她的话来说。
窦传家说不出话来。
梁氏呵呵冷笑,“我哪敢管教她,当爷奶的,当爹的都护的紧实呢!只有我四娘几个受她们管教的份儿!”
梁大郎皱眉,“四娘几个若是犯错,自然该当管教。做错事,该训就训,该罚就罚的!”
“没错按上一个,还要打一顿!看不顺眼就打吐血!”梁氏哼一声。
梁大郎的意思,四娘犯错该管教,窦二娘犯罪更该罚。不过看梁氏有些不理解,他也明白,这个姑姑是斗不过老窦家的人,即便现在分了家,也被人拿捏在手里。他暗叹口气,当初就不该给姑姑定窦家的亲事!
“行了!就你懂得事多,你姑父活了几十年,还能不懂事?!”梁大智笑骂一声,看窦传家的眼神带着冷讽。骂他才是不懂事!
梁大郎就把从外面带回来的几样补药摆在桌子上,指着哪样吃了补气,哪样吃了补血,让配药的时候配里面,或者做成药膳吃,“我在外面常听人吃药膳补养,给姑姑也找个专妇人病的大夫瞧瞧,看吃些啥药膳,好好调养。”
窦传家哎了声,谢过他一片好心。
外面窦翠玲过来,拎着一块二斤多的肉,“看家里来客人了,送点肉过来。”
梁大智几个喝着茶,都没人理会。
窦传家起来到门口接了肉。
窦翠玲小声关心,“看他们一下来了几个壮男力,娘担心他们为难你,打了你,让我来看看。”
窦传家摇摇头,说没有。
窦翠玲看梁家兄弟的样子,还有个高个的青年眼神锐利,没敢进屋,叫了声嫂子,见梁氏没应,就赶紧走了。
梁凤娘出嫁杀了一头猪,孙家来迎亲也豪气的拿了一头杀好的猪,因为请了吃酒席,肉就只给本家的分了些。梁氏娘几个回来,直接砍了一条后腿带肋条肉的,有六十来斤,家里不缺肉。
没一会,村里就有人来找窦小郎玩,还拿着那个猪尿泡的球。窦小郎去梁家之前知道会杀猪,把那球给里正孙子,杨三宝几个拿着玩了。这会几个小子听他回来,就过来找他。
杨三宝就告诉他,“我看到你爹今儿个在集上割肉了!”
杨里正家的日子一直都是村上顶好的,因为离集上也不远,家里有驴车,杨三宝常常能去赶集,买点小吃食。今儿个窦传家去给陈天宝送了龙须面,割了块肉,就让他看见了。
想到窦翠玲刚才送来的二斤多肉,窦小郎眼神一闪,拿了点心给几个人吃,悄悄问他走了几天,老宅和他爹有啥事儿没有。
几个人都不知道,就见老宅的人傍晚去过两次,窦传家也去过老宅两次,然后杨三宝看见窦传家割肉。
见没打听出来,窦小郎就说回家了,等吃完饭再跟他们玩儿,球也不要了,那球几天下来已经被摆弄的脏呼呼,天冷也冻干的梆梆的,估计也快踢烂,给他们了。
回到家就问窦传家,“爹!你咋知道我们今儿个回来,你还割了一大块肉!”
窦传家一惊,忙否认,“不…不知道你们回来呢!”看看梁大智和梁二智,“你想吃肉,家里肉还多着呢!”
他割肉,是赵天赐喊着想吃炖肉,想吃饺子了。他就割了块肉送去。可那天在公堂上,还有梁大智,他听着说不再孝顺老宅的。还对他们酿酒的事儿很不满。当着梁大智兄弟,他下意识的回避了。
窦小郎却不让他回避,“那你割的肉呢?给谁了?这些天送面条结算的银子还有余的吗?”
窦传家脸色难看,“小郎!”
窦小郎哼了声,“在公堂她们自己承诺的,要是饶了窦二娘,就不用再管她们的事,不用给孝敬银子。你给她们割了一大块肉,刚才还拿着我们家肉来送肉卖好儿。你还把卖龙须面的银子给她们了!”
“小郎别胡说!天赐在这住着治病,说想吃饺子,我就割了一点给他。你小姑…没有要,刚才又送来了。”窦传家解释。
“那我到她们家蹲着去!看她们家今儿个吃不吃肉!”窦小郎说着,就出去。
窦传家站起来喝他,“小郎你回来!你不是小娃儿了!咋能这样!”
窦小郎两眼立马就红了,哽咽道,“我们不在家,你就把家里的东西家里的银子都顶到老宅去了!”
“啥顶不顶的,你跟谁学的!?”窦传家呵斥。
“跟爷奶学的!她们之前就是这样骂娘,把好东西都顶到娘家去!我听了好几回,我自然学会了!”窦小郎哭着怒顶。
“你……”窦传家指着他,想骂又骂不出。他说跟老宅学的,难道骂他不学好的!?
“打呀?打死算了!你有亲闺女,亲儿子!把四娘打吐血!把小郎打死!小六也命弱活不长,干脆扔了!三郎卖了,我呢!你直接休了!你就能好好孝顺你爹娘,疼爱你亲儿子亲闺女了!”梁氏呵呵呵道。
窦传家气的脸色酱,直接甩了袖子气冲冲出去了。
窦清幽冷眼看着,几天冷静,窦传家并没有冷静下来,反而越来越会掩耳盗铃了。
“他这是啥态度!?他还有脸跟我们甩袖子走人!?”梁二智怒道。
梁大智瞪他一眼,“好了!爹没有来,是认为我们能压得住,不会再闹起来。秀芬和四娘她们回来了,这个事……就暂时不要提了。借钱看病的事,好好说。夫妻也不能天天都吵着过!秀芬身子也不好。”
梁二智翻了一眼,当初就不该给秀芬找这么个人家!老窦家的好名声,都是装出来的!把秀芬骗惨了!
常月荷大气不敢出,看看窦清幽,询问的看向梁玉娘。
梁玉娘冲她摇摇头,过去劝梁氏,“姑姑也不用生气,前儿个你不是还说分清轻重主次的吗?现在姑姑就啥也不讲,一心只调养身子,照料小表弟当紧!”
梁氏说是说了,心里也想得通了,可一件件的事儿,还是让她堵心。看看窦清幽不好看的小脸,窦小郎气恨的憋鼓着眼,也不想让闺女儿子给自己担心,“好了好了!啥都不讲!我现在是想得很通透,只讲我自己调养身子!我可想长命百岁呢!咱们去做饭!今儿个炖肉吃!”
窦清幽应声,“今儿个正好试试鼎罐米饭!”她刚淘了一件鼎罐,还没用过。
“啥鼎罐米饭的?我也帮忙做!”常月荷感兴趣道。
窦清幽就让她和梁玉娘帮忙。
梁氏烧了热水洗肉洗菜。
不大会,窦传家又回来了,大舅哥和二舅哥都来了,他是不可能走了不陪客的。
梁大智也不说他了,也不让梁二智和梁大郎再说。
几个人就说起明年开春种棉花的事,明年的棉花都要掐头打叉子,因为今年的棉花比去年一亩地多收了几十斤棉花。
等鼎罐米饭做好,梁氏炖了肉,又炒了肉,白菜和豆芽,葱蒜等。
“这米饭好香啊?这是哪个米?”梁大郎一闻味儿就赞道。
“和姥姥一块买的,同样的米。只是用鼎罐做出来的,更香醇了。”窦清幽解释。
梁大郎笑着称赞她心灵手巧,竟然会用鼎罐做饭。
常月荷一脸的迫不及待,想尝尝。
韩氏也说,“别看四娘年纪小,给她娘炖补品,做个别样的饭菜,拿手的很!这样的闺女,十个我都不嫌多!”
“我这闺女一个都难得!”梁氏自夸。她四娘受过神仙点化,几十万里都挑不出一个。
众人笑着端饭吃饭。
梁氏就领着梁玉娘,常月荷和窦清幽几个在她屋里吃了。
吃晚饭,梁大智三人又坐了会,叮嘱了梁氏些话,“想回家了,捎个信儿,大哥二哥就来接你了!”
梁氏应声,送了他们离开。
常月荷已经滚在窦清幽的炕上,“四娘你这屋里收拾的真舒服!我都不想走了!”
“这两天就先做两双棉拖鞋!”窦清幽跟两人道。
梁玉娘拿了针线活儿来的,之前来就看了她的棉拖鞋,正好比着做一双。
常月荷也跟着做。
梁氏看仨女娃儿一块做针线,叽叽喳喳说话,也到这边屋里坐。
窦传家看她一直没出来,也只好忙自己的活儿去了。
傍晚窦三郎回来,窦小郎跟他显摆鼎罐米饭多好吃好吃。
“等我沐休,我也来学学做做!”窦三郎喊话。
常月荷看着他,“君子远疱厨,你还学做饭啊?”
“做饭的大师傅也多是男子啊?能说他们不是君子?”窦三郎念了书也没这种迂腐的思想。
“他们只能算是厨子,并不是君子。”常月荷辩解,君子就该有个君子的模样和气派。
梁玉娘微红着脸帮腔,“听说御厨也都是男子。君子也并不是单单一种人才称得上君子。只要有学问修养,不论是做饭的厨子,砍柴的樵夫,都能成为君子。”
“玉娘表妹说的不错!”窦三郎笑应。
梁玉娘顿时脸色更红,垂着眼不敢抬头。
常月荷从小到大听的君子可不是厨子和砍柴的樵夫,想要跟他辩辩。
窦三郎笑着问窦清幽书看的咋样,等会把这几天学的教她。看她头上的头花,“大表哥大表嫂回来,不是送了宫廷样式的绢花,咋还戴着这个?”
是他买的那一串淡色的绢花。
“戴习惯了。你现在写策论了没有,三哥?”窦清幽问他。
窦三郎蹙了蹙眉,“夫子不让我太急功近利,让我沉下心来好好念书。我根基浅,势必得多念两年沉淀沉淀。”他却想和窦大郎一样,翻过年的春试,就恨不得下场,赶紧挣个功名回来。
“三哥先别急。稳着来就是!十年寒窗苦读,三哥才刚开始第一年寒窗呢!”她笑着指了指外面的霜雪。她也看他有些心切,浮躁。
窦三郎微微叹口气,喊了小郎也准备,教给他们姐弟识字练字。
窦小郎在家里几天,倒是没拉下课业,知道这几天会讲那些,窦清幽早给他补了。
“他们兄妹感情真好。”常月荷看着艳羡。
梁玉娘应声,“我们去做棉拖鞋!”
“我也想学认字。”常月荷鼓着嘴道。
梁玉娘看了眼厅堂里正一脸认真执笔的窦三郎,微红着脸,“等回去,可以让嫂子教你!你爹不是也识字的吗?”
常月荷看看窦三郎,算了,“那我们去做棉拖鞋!”
“嗯!”梁玉娘笑。
窦传家过来找梁氏,说有事说。
韩氏看着,就说上茅房,避了出去。
“说!准备说啥!?”梁氏抱着小六,轻轻拍着哄他睡觉。
窦传家解释,“爹娘手里没有钱,翠玲家……所有的积蓄也都投在酒里,没有卖出去。天赐的病总不能不治,真耽误下去,以后就聋了。我……我作为大舅,总不能看着娃儿连药都吃不上,把病情拖延下来,就借了七两银子。你放心,这银子等卖了酒,立马就还!成志已经找好了买家了!准备亏本卖掉呢!”
“哦。”梁氏冷淡的应一声。
看她没说的,不吵不骂,窦传家不知道该咋说了,“这银子一定会还的!”
“我又没说她们不还,你这意思认为我的心思是想着她们不还钱?”梁氏反问他,“你咋知道我的心思就是恶意的,想的就是不好的。我好心你也会想我是坏心。你能这么想我,为啥想的她们都是好的?”
窦传家一时答不上话。
梁氏冷呵一声,“我要哄儿子睡觉了!”
窦传家只得出来。看看正念书练字的窦三郎兄妹,张张嘴,又说不出啥,只好回了西屋。
窦清幽抬眼瞥了一眼,低头继续练字。
次一天,梁玉娘拿了窦清幽的针线篓子要做针线,窦清幽却不愿意天天扎花儿,“拿回来的猪肉还要处理,娘!我们来做腊肉!我听了人家外地做腊肉和咱们这不一样,是用干的的,这么多肉一下子也吃不完,就做个腊肉试试!”
“只是听说了,又不会。要是弄不好,就把肉做坏了。”梁氏可惜那六十多尽肉。
“试试看成不成!先做少一点。”窦清幽笑笑,拉她出来干活儿。
梁氏白了她一眼,“就你好瞎捣鼓!”不过还是笑着听她的,跟她一块对着那块肉捉摸起来。
常月荷也很感兴趣,说了一种她在外面见过的腊肉,“是柴火熏的,黑乎乎的,吃起来有股怪怪的味儿,我爹和姐夫都喜欢吃那个!”
“我们直接做成晒干的。”窦清幽不怎么吃熏的,主要是她上辈子喝过的酒太多,几乎血液里都流着酒的味道,嗓子不怎么好,治好了反复,再治了再反复,尤其吃不得熏制腌制的吃食。
但她又喜欢腊肉那个口味儿,她妈就回了乡下,跟人学了风干腊肉和晒腊肉,年年都做上许多,直到她妈去世后两年,她还在吃那些腊肉。
梁氏也不愿意坐在那里想那些糟心事儿,就跟着她一块瞎捣鼓。左右不坏就吃,坏了就沤粪!
窦清幽先准备了配料,没有的,到村里几家凑了凑,把肉切开,都一条一条的。
炒了配料包在肉里面腌,抹上一层。摆弄好了码放在坛子里,通风晾着。
“这样能行吗?”梁氏体虚,这么动个半天,冬日里也冒汗了。
“行不行,先看看!等过些天就能吃了。”窦清幽跟着她妈做过好几次,这个天是不会坏的。
说着不会坏,天一下子更冷了。
一场大雪簌簌砸落,地上很快就积了一层的白。
几个人都坐在窦清幽的屋里,做衣裳,做绣活儿。炕一直烧着,屋里还摆了个火盆,暖洋洋的。
外面窦翠玲过来找。
梁氏知道窦传家在家里,就站在门口,也不去开门。
窦传家跑去开了门。
窦翠玲穿着半旧的棉袄,风雪里冻的瑟瑟发抖,两个眼眶红肿着,“大哥……”
“翠玲!你这是咋了?出啥事儿了?”窦传家吃了一惊。
“天赐的耳朵……治不好了!”窦翠玲说着,眼泪突突落下。
“咋会治不好了?卢大夫的医术不是很高明,也一直扎针,吃着药!不是一直都见效的吗?”窦传家急忙问。
窦翠玲擦了擦眼泪,“已经两三天没见效了,卢大夫说他不擅长头上的病,天赐想要不聋……就得去找梁让梁郎中。”
窦传家一听,扭头看西厢房门口的梁氏。
梁氏冷眼看着两人,没有吭声。
窦翠玲满眼乞求,眼泪擦也擦不完。
窦传家又看看梁氏,见她冷着眼,不吭声,犹豫了下,还是开口,“秀芬!天赐还是个娃儿,他要是聋了,你这个做大妗子也不忍心。”
梁氏就不开口,等着他说完。
窦传家抿了嘴,“现在只有梁郎中能治好,你能不能……帮个忙?”
“帮啥忙?”梁氏冷冷鄙夷的问。
她这个样子,怕又是不答应。窦传家硬着头皮,还是要请求她帮忙。
窦翠玲哭着道,“嫂子!我求求你,帮帮忙!天赐现在只能找梁郎中治了!”
梁氏简直要笑了,“你们让我帮啥忙?带着你们去治病?还是给你们拿银子?”
窦翠玲忙说不用拿银子,“我已经借到了点银子,求嫂子帮忙,带我们去!”
“梁家的人就那么恶毒?当大夫的也被你们恶意揣测!?你们求到门上,不给你们治病!?”梁氏鄙夷冷讽。
两人一时被噎住。她娘几个都怨恨老宅,也怨恨窦翠玲家,梁让是梁贵的族兄弟,她们要过去求医,只怕会刁难她们。
“你们去!去看看梁家的人有没有你们那么恶心恶毒的心思!”梁氏冷冷的笑。她真的是够了!原来她就是那么恶的,她娘家姓梁的人也都是那么恶毒的!
窦传家看她浓浓的鄙夷嘲讽,忍不住有些难堪,还是跟窦翠玲道,“等雪停了先去看看!拿上之前抓药的方子!”
窦翠玲应声,道了谢,回去。
只是这场雪一直没有停的意思,下了两天,从大转小,又从小转中。
窦传家看这样子,越下越大,就和赵成志两人一替一会背着赵天赐去梁家沟。
清水湾到梁家沟有十二里路,就这么一路背着,背到了梁家沟。
梁郎中见求医的是她们,并没有多说,接了诊,当即就给赵天赐看诊,扎针。药方子也调换了几种药和用量,“连着来十天。”
一来十二里路,一来一回就是二十四里。这个雪天,走这么远的路还背着人,赵成志觉的太累了,如果能住下就好了。
可住下,显然不可能的。她们在梁家沟没有亲戚,唯一认识的赵氏,是梁家的媳妇儿,赵氏娘家跟赵成志家也不和。
好在赵家村到梁家沟只有五里路。
窦翠玲和赵成志不得不带着赵天赐回了自己家。
回到家的窦传家,见梁氏直接无视他,想解释两句,又说不出口。
家里就这么一直冷着,就算说笑,也是跟他无关的。窦传家心里难受万分,又没人体谅他。
梁玉娘也觉的她们这样住在这不好,常月荷也不算是她们自家人,知道太多也不好,天一放晴,立马提出要回家。
正好梁三智过来拉黑石,收拾了行李,就跟他一块回家了。
家里没有了梁玉娘和常月荷,窦清幽不是欢脱的性子,就更安静了。
窦清幽在屋里写写画画的,梁氏就天天坐在窦清幽屋里,一边做着衣裳,一边看着小六。
窦传家看着,就不待在家里,出来给骡子打草,或者牵了骡子放到山坡上吃草,他就坐在一旁难受。
化雪的时候是天最冷的时候,窦传家坐了大半时辰,既是穿着羊皮靴,脚也已经毫无热气,还不想回家去。
“传家哥!你又在这坐着啊!”
一道轻柔温婉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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