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宝和梁氏在洺河畔吃了饭,就商量还是住到洺河畔来。
镇上临街的一院被改成了酒楼,陈天宝和长生也只是挤着住在后厢房,梁氏嫁过去也是酒楼后面安置的新房。而且龙须面作坊和腊味作坊这边都不好搬,也离不了梁氏。
家里窦三郎常年在外,只窦清幽和窦小郎在家,小六还小,也都不放心。
陈天宝也知道梁氏肯定不能舍了窦清幽几个儿女,他也不愿意,就商量定,过完三朝,一家人都搬到洺河畔来。酒楼有陈家本姓的兄弟守夜,到洺河畔也就二里路不到,也算方便。
家里窦清幽让梁氏不用操心,龙须面作坊和做腊味的,少她几天完全不会有问题。
梁氏瞪了她一眼,就跟陈天宝回了镇上,在酒楼里帮忙。
酒楼的账目还是陈天宝跟她学的,梁氏一看就上了手。
厨子和伙计,都一声一声的老板娘叫着,有事儿找陈天宝也不叫他,喊着老板娘!连来吃饭的食客也打趣,“这洺河酒楼可算是有了老板娘了!走到路上就听见喊老板娘收钱收货的!”
陈天宝一听高兴,“陈六!给这位客官送壶酒!”
“好嘞!”陈六笑着送上来一壶桃子酒。
食客赶紧道谢,多点俩菜。
家里小六一直见不到梁氏,哭闹起来,饭也喂不进去。
窦清幽招了他过来,“娘到明儿个就回来了,你乖乖听话!”
“我要娘!我要娘!”小六哭的小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
梁氏心疼他身子孱弱,又怕乳娘照顾的不跟她这个亲娘亲近了,慢慢的就不让韩氏过来了,她亲自带着,有事忙就交给李妈妈活着转运,苏梨谁看一会。这会找不到梁氏,就哭的哄不住了。
窦清幽哄着他出去玩了一圈,下雪了,看着落下来的雪,追着玩儿,这才把他哄好,喂了一碗虾仁粥。
杨凤仙和窦传家淋着雪过来。
窦清幽拉住小六,抬头看两人。
“我……我看小六在哭闹,就过来看看。”窦传家心里又没底气,又忍不住怒恨。梁氏嫌弃他憎恶他,不愿意跟他和好,却扔下几个娃儿带着嫁妆嫁给了陈天宝去逍遥快活!
小六不认识两人,抓着窦清幽的裙子,站在一旁好奇的看着。
窦清幽冷眼看着,“你是看我们兄妹乍然没了娘在一块,过来当爹的吧!”
窦传家脸色期哀,“四娘!我…我终究是你亲爹啊!”
“听说你头上被打了两个大包,现在好了吧?”窦清幽冷冷问。
见她说起这个,窦传家神色有些难看,心里后悔?他更多的是失望的怒愤。
杨凤仙连忙在一旁说话,“四娘……”
“住嘴!你算什么玩意儿!敢直呼我们小姐名字!”樱桃上来怒喝。
杨凤仙一脸难堪,“四…四小姐!你爹之前也是迫不得已,早就心里悔恨成河了。天天惦念着你们兄妹几个!现在你娘再嫁去了陈天宝家,你爹心疼你们几个心疼的几天都没睡好觉!”
窦传家不光心疼她们几个,想到梁氏风光再嫁,他心里就像重锤在击打一样,也的确几天没有睡好觉,熬的两眼血丝,可怜沧桑的看着窦清幽,“四娘!是爹……对不住你们!要是当初,爹也硬气点,咱们一家,也不会散了!”
窦清幽鄙夷的冷嗤一声,“真正散了的原因,是你做出了无法挽回的事!”
看她冷眸瞥过来,杨凤仙心里一紧。她们恨死了窦家老宅,也一样恨她。刁氏和窦占奎算计了十几年,想让窦二娘嫁进高门大户做少奶奶,她们却把好事捣毁。现在窦大郎走了,成了秦家的少爷,窦二娘算计着嫁了梁二郎,窦家老宅夹起了尾巴。她们这是开始朝她下手了?
杨凤仙立马哭着认错,“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传家哥,害散了你们家!谁都不怨,都怨我!你们要恨就恨我吧!传家哥是你们亲爹,他是真的打心眼里疼你们的啊!”
窦清幽嘲讽的看着。
杨凤仙却扑通跪下,“四小姐!传家哥****夜夜都在挂念着你们兄妹几个!你娘再嫁,你们几个娃儿就孤孤单单落下了,你爹这几天都没有吃啥饭,熬的眼睛都是血丝!我知道你们心里有怨气!你们要怨就怨我吧!是我害的他,是我害的你们!窦家老宅之前算着要赶我走,我就准备走了的!要不是你爹病了,我放心不下他,早就离开了!”
“凤仙…你…”窦传家看着她,想拉她起来,又看看窦清幽。
“早已恩断义绝,桥归桥路归路,你们来做这场戏,又想做什么?”窦清幽冷冷看着两人。
看她毫不心软,窦传家又失望又痛心,老眼含泪,“四娘……”
“你也不用可怜我们没爹娘,娘还是我们娘!我们现在也有爹!三朝后,爹娘就搬过来,跟我们一块住了!”窦清幽笑着告诉他。
窦传家睁大眼,“陈天宝要搬过来跟你们一块住!?”
杨凤仙也抬头看她,陈天宝要搬来洺河畔跟她们一块住,住久了,梁氏被陈天宝花言巧语迷得团团转,还不是家产银钱随他挥霍!?
“四娘……不能…让他住到这边来啊!人心难测,你们兄妹几个小娃儿坐着一大片家业,要是让他住过来,以后…可是要后悔的!”窦传家恳恳切切的劝导。
杨凤仙也劝,“四小姐!有了后爹就有后娘!那陈天宝从早几年就心思不明,他还年轻,又没有娃儿,一朝得逞,新鲜劲儿过完,你们兄妹就要遭殃了啊!”
窦清幽面带笑意的看着两人,“明知因你散家,他对你的新鲜劲儿过了吗?还是你想说因为你年轻,貌美?”
杨凤仙神色难堪,哭着道,“四小姐!你们怨恨我吧!都是怪我!你爹是心里向着你们,只要你们一家和好了,我立马就走!”
“你,没有立场置喙我们家的事!”窦清幽沉冷道。她去勾引窦传家,何有福来勾搭梁氏。
杨凤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四娘!你……”窦传家看着她。
“怎么?心疼了就抱回家疼去!不要在我们家门前,占我们家地界儿!”窦清幽冷笑。
窦传家脸色不好,“四娘!你娘她,她可能是陈天宝骗了!你们兄妹可不能再被骗了!千万不能让他住到家里来啊!引狼入室,以后没法收场,后悔莫及啊!”
“那就看看是你不后悔,还是我们后悔!”窦清幽笑了笑,叫小六回家。
小六看看窦传家和杨凤仙,抬着头,“四姐!娘为啥还不回来?”
窦传家听着他奶声奶气问话,忍不住眼泪涌出,“小六!我是你爹啊!我是你亲爹啊!”
小六从小就没有爹,昨儿个刚叫了陈天宝做爹,扭头奇怪的看他,“你不是我爹!”他经常见陈天宝,经常被他抱,已经认了陈天宝就是爹。
“他真是你爹!”杨凤仙在一旁道。
那边陈天宝过来,下雪了,梁氏包了饺子,他又切一块羊排一块送过来。
窦清幽看见他,拍了拍小六的头,“爹过来了!”
看清陈天宝,小六就跑过来,“爹!”
“哎!小六!”陈天宝看着窦传家和杨凤仙,笑着应了小六,大步过来,放下篮子,抱起他。
窦清幽也笑着上前接篮子,“爹!拿了啥过来?”
“你娘包的饺子,还有羊排,我看着新鲜,给你们拿一块来。”陈天宝心里无比舒爽,小六不懂事,四娘可是比谁都聪敏,看窦传家和杨凤仙的样子,又哭又跪的,不知道又想打啥主意。姐弟俩当着窦传家的面叫他爹,也叫他后悔莫及!
陈天宝喜欢吃饺子,各种馅儿都不避,梁氏今儿个看天阴的要下雪,酒楼吃饭的人也不会多,就腾出手包了饺子。
窦清幽掀开一看,刚刚包好的,笑着拎了篮子回家,“在外面玩了大半天了,非要找娘!”
陈天宝捏捏小六的脸,“明后天爹娘就搬来了,跟小六一块!”
看着三人亲亲热热的,窦传家怒愤的大叫,“陈天宝!你不能搬来!”
杨凤仙也不跪了,站起来揉着腿。
陈天宝扭头看他,“窦传家!秀芬现在是我媳妇儿!四娘他们是我闺女是我儿子!家也是我家!我们家咋样,你有啥权利过问?带着你**的小妾过来管我们家的事,是一点点脸皮都不要了!?”
“你……你娶梁氏,还要搬到这来住,你不安好心!”窦传家涨着脸怒道。
陈天宝笑道,“那我可要谢谢你!要不是你跟人**,秀芬不会跟你义绝和离,我也就没有机会娶秀芬!没机会当上爹!”
“你就是不安好心的!你不能搬过来!我才是小六她们亲爹!你是想算计着吞占她们的家产!”窦传家彻底怒了。
陈天宝哼了声,“我看是你分享家产不成,恬不知耻的过来挑拨!窦传家!你可劲儿的蹦跶!也让大家伙都看看,你有多大的怒恨!有多大的脸!”
说的窦传家怒愤却说不出话,陈天宝抱着小六,喊着窦清幽回家去。
窦清幽落后了几步,看着窦传家无比难看的脸,“你不敢对老刁他们发火,对着我们倒是得心应手,是以前打得多了吧?”
“我不是……”窦传家解释。
窦清幽鄙视窦传家,他心里怒恨刁氏和窦占奎,却缩头乌龟不敢对他们咋样,对着她们娘几个,从被打骂喝训的状态里没有改过来!?
看她冷漠的跟着陈天宝进了家,窦传家凄慌失望的站在外面一直看着。
杨凤仙满脸泪的挽住他的胳膊,“传家哥!你不把我赶走,她们就一直不会认你的!把我赶走吧!”
窦传家看她娇弱可怜的样子,心里念头动过是她梁氏才坚决和离的,可他又对她忍不下心。
杨凤仙就是看他懦弱,对她不忍心,就更加让他不忍心。她现在已经跟了窦传家这么久,村人也都渐渐接受了她是窦传家的媳妇儿。要是被赶走,她娘家回不了,何家也没指望,就真的走到绝路了!
窦传家仰着头流着泪,“都是怨我……”
“传家哥!”杨凤仙抱着他的胳膊靠上来,就痛哭不止。
窦传家看着关紧的大门,飘飞的雪花越来越大,擦了擦眼泪,“走吧!”
杨凤仙忙应声,搀着他回家去。
陈天宝不好跟窦清幽说窦传家坏话,送了饺子和羊排,看程妈妈去炖上羊排,临走叮嘱她,“那杨凤仙心机深,又最会装柔弱可怜,心思奸恶,你们要防备她!”窦传家就是个懦夫蠢货!杨凤仙又会挑拨吹风。
窦清幽笑着点头,“小六想娘了,晚上哄不好,要不……”
陈天宝愣了下,脸色犹豫了下,“明…明儿个我们就收拾了搬过来了!那羊排别炖烂了,是嫩羊呢!我就…先回去了啊!”
简直落荒而逃。
窦清幽愣了下,挑着眉笑起来。
陈天宝一口气跑出去,回头看看,这才松了口气,揉揉发红的脸。小六才三岁,梁氏怕小儿子跟她不亲,天天带着他。要是带到酒楼陈天宝完全没有意见,可晚上咋办?要是跟他们一块睡……陈天宝直接跑了。
梁氏正在包他们吃的饺子,看他回来,就问,“她们几个正准备咋吃呢?”
“炖羊排,下饺子!”陈天宝洗了手,过来帮忙包。
梁氏却看着他奇道,“你脸咋这么红?不会发烧了吧?”
“没,没有!”陈天宝忙笑着摇头。
梁氏虎着脸,“你是有啥事儿了?还想瞒着我!?”
陈天宝脸色更红,好不容易下去的热度又升上来,“……小六要跟着来找你,我…我没让他,跑回来了。”
“那你咋不让他来?”梁氏也想小儿子,几天见不着,肯定不好哄。
“他要来了,要跟我们一块睡!”陈天宝小声道。
他现在像得了宝一样,天一黑就回屋,不来个几回尽兴了就不罢休。
梁氏想明白脸色也忍不住发红,恶狠狠瞪他一眼,“去烧锅去!”
陈天宝看着她笑着应声,“哎!”过去烧了炉子。
煮了饺子,又从厨房叫两个菜,俩人围坐着小桌子吃了饭。
窦清幽和窦三郎,窦小郎也同闵夫子,顾升几个人一块吃了饺子,喝的羊排汤。
大雪后,天放晴了。
一大早起来,窦清幽兄妹就换了轻便袄子,出来扫雪。
镇上陈天宝也带着陈六几个正清理了屋顶门前的雪,往洺河畔这边一路扫了过来。
这一段路虽然修的好,但下了雪不扫,化了水,浸下去,走过去就能沾上一脚的泥水。
两边人远远一看,都笑着加了把劲儿,从两头清扫到中间,都热的冒汗了。
“行了!清扫干净,这下走着就不麻烦了!”陈天宝摸摸窦小郎的头,叫她们兄妹到酒楼去吃饭。
窦小郎笑着拒绝了,“等你们明儿个过来!”
“好!”陈天宝笑着领着陈六几个回去吃饭。
扫雪的村人看着,都笑着招呼着,打趣。
梁氏已经递给热帕子过来,“扫这么快?”
“三郎和四娘她们几个带着人也往这边清理呢!我们两头下手,就二里不到,很快就清理完了!”陈天宝笑道,“扫干净,明儿个搬家也好搬了!走路也好走!”
“那几个娃儿!”梁氏笑笑,喊着他赶紧叫长生过来一块吃饭。
窦清幽带着小六教他拿笔画画,省的他在屋里待不住,要跑出去,哭着要找梁氏。
小六得了新玩具,拿着笔沾了墨就在纸上乱画,却又坐不住,拿着笔到处画。
苏梨和樱桃跟着他,拿着纸,不让他画在家具上和地上了。
不时,屋里就乱成一团。
窦清幽沉了脸,“小六!笔不能乱画,不是告诉你了!”
小六有些怕她,看她神情严厉,顿时不敢乱画了,“四姐!”
“只能往纸上画。其他地方不准乱画!”窦清幽再次告诉他。
小六懵懂的点头,就坐在他的小桌小板凳上往纸上描画。
苏梨在一旁教他,“小姐你自己看书吧!奴婢来教六少爷!”
窦清幽点头,她这几天都没好好练字了。
外面窦传家又过来,找窦三郎。
窦三郎已经听了他找窦清幽的事,“不见。”
大运出去传话,打发他。
窦传家不走,非要见窦三郎。
窦三郎皱了皱眉,出去见他。
樱桃立马到屋里回禀了窦清幽,说窦传家又来的事,“非要见大少爷,懒着不走。大少爷出去见他了。”
“…嗯。”窦清幽应声。
苏梨跑出去偷听,回来跟窦清幽学,“大少爷可严厉了,说窦传家的错,还认识不到,还痴心妄想,直接说的窦传家老泪纵横,被大少爷赶走了。”
窦清幽应声。看来梁氏再嫁,刺激到他了!
过了三朝,陈天宝和梁氏就带着长生正式搬了过来。
镇上的人看着都说这是并一家了,说不好话的也有。
窦传家心里着急又怒愤,陈天宝怕是早就不安好心了!现在娶了梁氏,又住进了洺河畔,以后……
洺河畔这边却是热热闹闹的。
小六已经分房睡了,程妈妈自请照顾小六,他现在也不用吃奶,夜里睡了也只起来一次,她年纪大了觉少,正好看顾他,就在东厢房里,也离梁氏屋里近便。
陈天宝的衣物都搬进了梁氏住的东间。
长生就安排在前院西厢房,和窦小郎的西间挨着。
这下家里多了两个人,感觉就不一样起来。
吃饭,陈天宝和梁氏坐在后座,一左一右。窦三郎坐在陈天宝下手,挨着窦小郎,长生,窦清幽和梁氏中间坐着小六,正好一桌子坐满。
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饭,新生活也开始了。
长生念书比窦小郎快,有些问题就拿来问窦清幽,她也不懂的,就问闵夫子。
窦三郎去了严夫子那里,窦小郎和长生就半天去学堂,半天在家里练武,窦清幽也早晚跟着练上两个时辰。
陈天宝起的早了,也兴致勃勃的跟着打上一套拳,说是强身健体。
梁氏又继续操持龙须面作坊和腊味作坊。
窦婶儿和连氏几个都笑着打趣梁氏面色红润越活越娇美了,可见日子过的甜。
一众人说笑着干着活儿,年还没来到,已经在商量今年过个咋样的肥年了!各家种的果树,大颗的都挂果了,不舍得累着果树,都摘掉了,一棵树也只留两三个,到明年就要开始正式结果,就开始一年年丰收了。
杜启轩写来信,想邀窦清幽到临江府看看,说是酿酒坊的酒一直不太正宗,让她指点指点。
窦清幽今年没有去南方的打算。
梁氏看了信也坚决不同意,他是退亲了,可不代表她们家就要跟杜家结上亲,那种人家她可不想!雷家那边还虎视眈眈的呢!雷淑敏的亲事都还没说定,不知道正憋着啥坏呢!
窦清幽按平常回了信,直接拒绝,说酿酒坊全权交给他。至于酿的酒,所有方法都一样,但因为和酿酒人的不同,每一家酿出来的果酒都不会相同的。
而且她现在也正忙,找山里山民采摘了一批杜松子,正准备酿制些金酒出来。
闵夫子还指望她入冬了,没有夏秋两季那么忙了,好好教教她弹琴,结果见她又捣鼓着酿新酒,天天还分出那么多时间去跟顾升学练武,就不高兴的过来找顾升,“清幽一个女儿家,你教她些防身的就是了,还天天拉着她学武!”
顾升看她生气,搓了搓手,“四娘她习武天分好…”
“天分再好,她也不是学武的!你是教了孝谦和长生还不够!?”闵夫子愠怒。
“我……没打算抢你学生。”顾升解释,看了看她问,“你是不是劝不了四娘,就来训我了?”
闵夫子脸色发黑,转身就走。
“湘澜!?”顾升追出来。
闵夫子脚步顿了下,黑着脸快步离开。想了想又到酿酒坊去看窦清幽酿酒。
那些杜松子都是刚摘下来新鲜的,窦清幽早配好了几样植物香料和甘草等,认真的忙着。
看她专注而认真的样子,从她手下酿出的酒色香味美,闵夫子觉的有些无力。
“闵夫子来了。”苏梨小声回禀,怕吵了窦清幽。
窦清幽抬抬头,“夫子!你坐会,随便看看!”
闵夫子看了半天,转而去给小六启蒙去了,三岁看老,现在开始启蒙,也不早。
窦清幽听说笑了笑。
小六教给了闵夫子,顿时闲不下来了,一句《三字经》都教好几遍才会背。两厢一比较,也不嫌窦清幽学的时间少了。
等新酒酿出来,已经到年下了。
“小姐!这个新酒要给容公子送吗?”樱桃看她准备各家的年礼,忍不住问。
“不送!只有这一坛子!咱们自家留着!拉到葡萄庄园的酒窖里去!”窦清幽摇头。
樱桃笑着应声,不能她们家酿出了啥新酒,都要给容家送去,不是卖给他们,就是被他们学走!
各家年礼安排好,跟梁氏陈天宝核对完,就派李来祥和李妈妈给各家交好的送过去。
这边家里也收了一堆格式年货,陈天宝出去送货时,又买回来不少。
家里多添俩人,年货倒是多买了一大半。
因为有了陈天宝这个男主家,窦三郎也大了,过年家里就多了些男客了。
一家七口人围着暖炉吃着零食,烤着鸡翅羊排,守了岁。
一大早,陈家的一众小子们就率先跑过来拜年了。
陈天宝虽然年轻,但辈分长,一群叫爷爷的。
梁氏笑着让李妈妈拿了干果肉铺的零食给他们吃。
家里突然热闹鼎沸起来。
初二走娘家,一家七口两辆马车齐上阵,人占一半,礼占一半,都是陈天宝备下的。
梁贵和樊氏一早就等着了,马氏和黄氏,赵氏今年也没有走初二娘家,柳氏和常月荷跟着常远平去了韶州府没回来。
因为齐家来送的年礼很是丰厚,黄氏也觉的这个年过的舒心,和谐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吃了饭。
只马氏心里苦闷怒恨。梁大智又过年不在家,小儿子娶了窦二娘,还怀了肚子,跟着她去了窦家,公婆又不让她管。她们倒是高兴的高兴,发财的发财,她的儿子却被害惨了!毁了!
梁二郎本不打算回村里,就在他们租住的小院里过过算了。耐不住窦二娘恳求,刁氏也恳求让他们回窦家老宅去过年,看她挺着个大肚子快生,梁二郎只能应了。
家里也买了各样年货,年夜饭也准备很是丰盛。窦翠玲和赵成志一家,赵倩娘一家都过来了,也热热闹闹的,谈论着窦二娘肚子里的娃儿是男是女。
梁二郎心里却噎着一样,总是不顺气。说的和窦家老宅断了来往的,现在却……
“来来来!二郎!跟爹喝一杯!这是咱们自家今年酿的新酒!”赵成志过来拉着他喝酒。
梁二郎张了张嘴,被他拉着坐下,接了酒杯。
赵成志没买到好果子,虽然酿酒方法都是正确的,可酿出来的酒却始终差了味道。
梁二郎端着酒杯,一口喝完,想起家里的酒来。
因为他年龄大了,没到过年,家里都让他和大哥窦三郎一块喝些酒练酒量。去年过年家里喝的是白葡萄酒和凤梨白酒,浓烈的酒味儿里面一股凤梨果香。今年过年,家里该换其他的果子白酒了吧!去年就商量了,今年要酿果子白酒的。
赵成志一杯接一杯的给他倒,梁二郎却喝不醉。
“别喝多了,上了头得难受几天!”窦二娘看着就拦了下来。
刁氏笑呵呵的说二娘满心都是梁二郎,喝两杯酒都担心。
梁二郎看着窦二娘笑了笑,他很快就当爹了!
元宵节,陈嘉怡和杨水琴摆宴,邀了窦清幽和梁玉娘,唐宛如几个小聚。
到了一看,还有齐家兄妹,齐令辰把刘江林也拉了过来。
窦三郎这次可警惕了,跟着窦清幽一块来赴宴,倒是和齐令辰很说得一块。
杜启轩也赶过来了,只远远看着一行人说说笑笑逛了一遍花灯回了陈家,又安全的回了洺河畔,松了口气回家。
杜老太太喊了杜老爷商量提亲的事,“启轩可不小了,总不能一直这么等着拖着!”
杜老爷犹豫,“这事儿难说!他既然闹那么大退了亲,他自己的事,让他自己操心去!”
“你不说,我去说!”杜老太太怒瞪着他。
杜大奶奶过来劝她,“奶奶!跟窦家的亲事,只能是小叔子自己努力。让窦四小姐点了头,咱们才好上门提亲!现在咱们贸贸然上门,肯定会遭到拒绝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正当的!”杜老太太不悦道。话说出来,可也知道,真去提亲,真的会被梁氏撅回来。
正在她犹豫要不要先跟梁家交好,再从梁家中间周转。
梁家接到了宫里的旨意,让他们准备一批甘蔗酒和葡萄白酒进贡,今年春上太皇太后寿诞,要接待外族来使。
家里的甘蔗酒倒是有,葡萄白酒却是不多,作为特贡进献上去的。
梁二智又跟梁贵反复盘看了酒窖里的葡萄白酒,不够。
“秀芬她们家不是酿了很多,她们今年可是收进了大批大批的葡萄!还有从南边拉运回来的呢!”黄氏直接道。
梁贵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秀芬秀芬!她们家银子也搬回来吧!”梁二智上来呵斥。
黄氏被他劈头盖脸骂这么一句,顿时委屈,“我也不是说搬过来,又不是不给钱!难道我们家的葡萄白酒不够贡酒的,我们要拿白水去交吗!?”
“你给我闭嘴!”梁二智大声怒斥。
黄氏不服气的闭上嘴。
梁贵拧着眉,脸色难看无比。如果以后这样的要求再来两次……皇商做的他有些无力。他们家发展的太慢,家里几个儿子还当用,其他的,却没办法一条心的拧成一股绳!
梁大郎看黄氏被骂,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樊氏直接道,“咱们家酿的酒越来越不如秀芬她们家,直接跟宫里辞了皇商,让秀芬她们……”
她话没说完,梁大郎就惊的站起来,“奶奶!”
樊氏虽然觉的也有些不太好,可他们家不能这样老拿闺女家的来当自家的贡酒进献上去!看梁大郎反应那么大,抬眼看他。
见梁贵也看过来,梁大郎咽了口气,缓声解释,“奶奶!这皇商是皇上的旨意,咱们家只能做好,要是往后退,会被连罪的!皇上下的旨,咱们要是辞了,就是抗旨!要全家砍头的!”
他说的很严重。黄氏一听也白了脸,惊道,“总不能为了不拿秀芬家的酒,让咱们一大家子几十口人都砍头吧!?”
马氏看着赵氏,没有说话。她越来越发现,这个三弟妹看着和软,是越来越有主见了!
赵氏看看一屋子人都没说话,就道,“这皇商不是也几年一选吗?”
“三弟妹!我们可是皇商下的圣旨!那圣旨都还在呢!”黄氏拉着脸看她。他们家本来就赚的钱,公婆觉的他们成了皇商,闺女家没有成,觉的亏欠,内疚,事事都让着闺女家!结果现在她们家年年都多赚一大笔银子,开了个那么大的葡萄庄子!却连葡萄沟都不舍得给他们用!又不是少她的钱了!
赵氏抿了抿嘴。
眼下这个事情肯定得解决了,不然耽误了宫里的事,又是太皇太后寿诞,又是外族使臣,这样的罪名他们家可担不起!
“这要是触怒了上头,耽误了事,怕是要株连九族的!大姑家也不能幸免的!”梁大郎看着梁贵道。
赵氏迟疑道,“咱们家还有不少葡萄酒,不如问问大姐她们,这葡萄酒能不能改酿成葡萄白酒?”
这个法子就比较迂回了,如果不行,为了整个梁家,梁氏就算心里再不快,顾全大局,也会把家里的葡萄白酒拿出来的。
梁贵考虑了半天,叫上梁二智,“走!”其他人不让去!
梁大郎想跟着一块,他们俩去,到时候话肯定不会说透了。
梁贵看看他,没有同意,就他和梁二智一块过来。
窦清幽一听要葡萄白酒,看梁贵和梁二智一脸都紧锁着眉头,又纠结的样子,看了看脸色不太好的梁氏,“姥爷家的葡萄酒还有多少?”
“有一千斤多点,是留着春上的时候自己试卖的!”梁贵回道。
“能用葡萄酒改酿成葡萄白酒吗?”梁二智忙问。
窦清幽点头,“味道上可能会有些差,一千斤不够,再从我们家拉上一千斤,我过去看着改酿!”
梁氏一听能行,脸色也缓和了些,就解释道,“我们家葡萄白酒酿的不一样,都被酿成了白兰地,不算一样的酒!”
梁贵点点头,“能行就先试试!四娘先跟姥爷过去看着点!”
窦清幽应声,喊了庄妈妈给她收拾行李,当即就拉着一千斤葡萄酒,和梁贵梁二智赶到了梁家沟。
黄氏几个还以为拉来的是洺河畔的葡萄白酒,顿时笑了起来,“这要是交不了差,获了罪,可要株连九族的!秀芬她们家也跑不掉的!还是一家人都往一处顶的好!”
“拉来的是葡萄酒,用葡萄酒改酿提纯。”窦清幽跳下马车。
一听这话,黄氏脸色僵住。
“这能行吗?要是不行,拿了不行的酒上交,就是欺君大罪啊!”梁大郎慌道。
窦清幽抬眼幽幽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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