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衿和司言一路走去,两人拿着一颗夜明珠,穿过幽深的洞穴,很快便来到了一处极大的入口。
山洞内有野兽低鸣的声音响起,那声音极为沉重,即便还没有亲眼看见野兽,也令人有些胆战心惊。
快速走到洞穴口,他们朝那洞内看去,这时一个极大、极宽敞的洞穴,只见洞内的另一端,有无数金银财宝、奇花异草堆在一处。
唯独最惹眼的便是那一株紫黑色却隐隐闪烁着光芒的还魂草
然而,就在苏子衿和司言打算入内之际,忽然眼前有庞然大物出现。
苏子衿抬眸看去,眼前是一只极为骇人的巨兽,大约有影壁那般雄壮,它有着雄狮一般的头颅、尖锐的鹿角、一双似虎的眼睛大而凶狠,通身呈现赤金色,麋身极长、身上皆是龙鳞覆被,一只满是长鳍的尾巴,就像是龙尾一般,粗壮有力。
这,就是传闻中的瑞兽,火麒麟
“嗷呜!”一声巨大的咆哮声响起,它就像是在威胁他们尽快离去一般,只见那火麒麟张开锯齿状、满是腥味的大嘴,一团灼灼的烈焰自它嘴里喷涌飞射出来。
心下一惊,苏子衿微微凝眸,原来这火麒麟的意思,便是能喷射火焰的巨兽,难怪与寻常的野兽不同
司言眼疾手快,下一秒便将苏子衿往怀中一带,两人自边上一跃,便堪堪躲过了那来势汹汹的火焰。
“世子,你且专心对付它。”苏子衿敛下情绪,道:“子衿在洞穴后头候着。”
如今这火麒麟,显然不比寻常,苏子衿使不出功夫,自然帮不上司言什么,唯一可以帮上忙的,大约就是不给他添麻烦。
“好。”司言点了点头,随即他将苏子衿安置在安全的位置后,抽出腰间的屠麟剑,面色清冷沉静,漆黑璀璨的眸底没有旁的情绪。
他脚下轻点,一瞬间便朝着火麒麟飞身过去。
苏子衿站在原处,只见司言一个轻巧的跃起,便一剑往它的身后劈了过去,只是那火麒麟好似早有察觉一般,它长尾一甩,直直便冲着司言暴击过来,似乎想要将他拍飞在石壁上一般。
司言微微侧身,手下长剑一挥,便挡住了那火麒麟的攻击。见司言躲过自己的攻击,火麒麟黑黢黢的瞳眸顿时便燃烧起灼灼的怒意,随即它嘶吼一声,就像是人类失控的咆哮一般,一时间,震的整个山洞回声不断。
司言顺势一掌拍去,那火麒麟纵身一跃,便试图躲过他那一击,只是,他才跃起,司言的掌风便乘风而去,那势如破竹的掌风落在它的身上,只听‘砰’的一声,火麒麟被掌风击落在地,发出巨大的嚎叫之声。
司言借此,便毫不犹豫的提起屠麟剑,朝着火麒麟飞身过去。
火麒麟一跃而起,它张开血盆大口,锯齿状锋利的战斧牙就要朝着司言撕咬冲去。
司言手下麒麟见执起,不费吹灰之力便抵挡住了火麒麟的攻势。
火麒麟‘呜咽’一声,覆被龙鳞的面上被屠麟剑划开一道口子,有殷红的鲜血冒了出来。
空气中,有股浓烈的血腥味蔓延开来,那火麒麟似乎很是惊讶司言手中的剑可以伤了它一般,一时间不敢再朝着司言扑身过去。
瞧着那火麒麟明显开始显露出一丝不敌司言的样子,正是时,司言一个晃身,声东击西,长剑直劈那麒麟的面门而去。
苏子衿心下一喜,只一下,这麒麟必定再无还击之力,毕竟司言手中的那把剑,可是传说中的屠麟剑,火麒麟的克星
“嗷呜!”
就在这时,她听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心下一惊,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她徒然便明白了什么。
然而,不待她反应,身后的那只庞然大物已然张开锯齿状、满是腥味的大嘴,朝着她便要狠狠撕咬起来。
当时是,司言正欲劈向自己眼前这只火麒麟的时候,却不料一声极大的嘶吼声响起,随即,他心下一凉,便瞧见一只更为庞大的浑身纯黑的火麒麟出现在苏子衿的身后,那只黑色的火麒麟张开血盆大口,就要一口将苏子衿吞噬了去。
心下一紧,司言顾不得对眼前这只赤金色的火麒麟下手,下一刻便飞身朝苏子衿而去。
司言一言不发,他手中长剑挥去,另一只手臂试图将苏子衿带离黑色火麒麟的嘴下,可他堪堪拖开苏子衿,那只赤金色的火麒麟便凑了上来,它蓦然张开战斧般的利齿,狠狠的便撕咬在了司言的肩上。
鲜血一瞬间喷涌出来,苏子衿落在司言的臂弯之中,白皙的脸颊上被几滴温热的液体溅到,即便没有去看,她也知道,这是司言的血
没有任何犹豫,苏子衿手下极快,她抽出挽发的银簪,手起簪落,一瞬间那簪子没入咬着司言的那只赤金色火麒麟的鼻头部位,那麒麟吃痛的哀嚎一声,发出巨大的嘶鸣,然而,苏子衿手下却是丝毫没有松懈,她使劲浑身的力量,紧紧捏着那银簪的一头,更为用力的将银簪没入几分。
似乎感受到剧烈的疼痛,那赤金色的麒麟微微后退一步,下一秒便松开了咬着司言的巨齿。随着‘噗’的一声落地,麒麟的鲜血亦是喷射出来,银簪上有殷红的鲜血滴落,此时,正泛着冰冷的光。
司言忍着肩上传来的剧痛,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苏子衿,只见此时,苏子衿神色依旧极为冷静,白皙如玉的脸颊上染了少许猩红的血渍,可她没有寻常女子那般惧怕亦或者嫌弃的模样,反而愈发显得艳绝楚楚,溢出皮肉。
素日里浅笑吟吟的桃花眸底,现下一片冷戾。
苏子衿勾唇,一字一顿道:“看来,这才是真正的火、麒、麟!”
一说到火麒麟,所有人都以为,只是一头瑞兽,而实际上,这所谓的火麒麟,其实是两只,雄者为麒、雌者为麟
苏子衿的话,司言显然也是明白过来的,原先他们一直以为火麒麟只是一只,却没想到,竟是雌雄各异,统共便有两只。
说到底,还是他们大意了
两人心中这般想着,那火麒和火麟已然双双朝着他与苏子衿凶恶的猛扑过来,那势欲要生吞活剥了他们的模样,实在有些可怖至极。
司言手中长剑挥动,即便在左臂被火麒麟所伤的前提下,他依旧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便紧紧抱住苏子衿。
相较于一只的凶猛,显然这两只瑞兽配合的极好,它们一路对苏子衿和司言紧逼不舍,若非司言武艺高超,想来早已被这对麒麟咬断肢体不可
苏子衿忽然眸光一顿,低声道:“它们在逼我们出去!”
这对麒麟一齐攻击过来,俨然一副凶狠的模样,可从方才到现在,它们似乎都在紧紧逼着,显然是要将苏子衿和司言赶出洞穴之外。
这般想着,苏子衿微沉的眸光便落到了四周的珍宝、奇花异草上面,这里头,到底有什么是这这两只瑞兽一只要保护的?
听到苏子衿的话,显然司言亦是借机朝四周瞧去,直到看到角落处的某个东西,他心中便有数了。
就在这时,苏子衿正好看了一眼司言,而司言亦是看向了苏子衿。
四目相对,一双清冷沉静,一双幽暗妖娆,微微扬唇,电光火石之间,两人便达成了某种共识。
与此同时,两只瑞兽长尾一甩,随着司言和苏子衿越发靠近某个角落,它们攻击的姿势也越发的凶狠起来。
忽然,苏子衿自司言怀中抽离,只见她快速的落到不远处的角落,在这对麒麟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手捧起那角落处的东西,银簪抵住。只一瞬间功夫,眉眼也一瞬间舒展开来,灼灼如桃夭。
“嗷呜!”
“嗷呜!”
火麒和火麟见苏子衿动了‘那东西’,不由齐齐怒吼起来,它们放弃了对司言的攻击,转而朝着苏子衿飞奔过来。
凶兽漆黑野性的眸底有火光燃起,那似欲毁天灭地的森寒,几乎叫人心惊。它们张着血盆大口,血腥味一瞬间弥漫开来。
然而,苏子衿却没有丝毫畏惧,她只是微微一笑,睨着眼瞧了下那两只瑞兽,轻飘飘道:“再近一步,我便扎破这蛋!”
此时,苏子衿手中,是一颗赤红色的巨蛋,那巨蛋大约有水盆一般大小,依着那火麒和火麟的模样来看,俨然这蛋对于它们是十分重要的。
“嗷呜!”
“嗷呜!”
果不其然,两只凶兽齐齐怒吼起来,它们盯着苏子衿,眼底流露出一抹与人类一般无二的情绪——愤怒
果然,苏子衿脸上的笑意越发浓烈了几分,古书上曾记载,麒麟孵化自兽蛋,约百年成形破壳。所以说,这颗巨蛋,看来就是这火麒和火麟的崽子了。难怪方才它们一直要逼迫她和司言离开这洞穴。
想来并不是为了守护珍宝,而是为了它们的崽子。
“不信?”苏子衿悄然一笑,手中的银簪越发用力的抵住那红色的巨蛋,几欲将那蛋抵破。
“嗷呜!”赤金色的火麟往后退了一步,作为一个‘母亲’,想来她心中自是无比恐惧。
瞧见火麟退步,火麒也跟着往后退了一步但他的眼底,却是浓浓的怒火在喷射。
司言瞧着苏子衿控制住了局面,不由心中微微一松,随即他便朝着苏子衿走了过来。
只是,他还没走到苏子衿那侧的时候,只见身后有动静传来。
苏子衿面色一动,便喊道:“世子小心。”
随着苏子衿的话音落地,那火麒突然狠狠扑了过来,血盆大口便朝着司言执剑的右手咬去。
只是,司言方才被火麟咬的那口,其实有着很强的毒性,随着他不停的动用内力,那毒性便快速游走到了他的周身,如今毒性正是时候发出,恰巧那火麒便张嘴朝他咬了过来。
司言苍白的薄唇抿着,手中的长剑试图一挥而去,然而,在毒性的作用下,他的速度根本比不上火麒,只听‘叮’的一声,屠麟剑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下一秒,苏子衿便瞧见那火麒的嘴狠狠的咬在司言的手肘上,血肉翻起的一瞬间,满目猩红
苏子衿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桃花眸子闪烁着无比骇人的戾气:“看来是真的不要你们的孩子了!”
说着,她手下一动,便要顺势将这颗红色的巨蛋砸向地面。
“嗷呜!”
黑色的火麒突然松开咬着司言的战斧牙,只见他也跟着退后一步,眼底浮现一抹畏惧之色。
不是畏惧苏子衿,而是畏惧她真的将它们的孩子砸落在地,因为此时的她,看起来尤为冷冽决绝。
“退后!”苏子衿抱着那颗巨蛋,一步步朝着司言靠过去。
司言神色有些恍惚,素来清冷的面容也一时间颓败至极,几乎完全看不出丝毫的血色。他就像是遗落凡间的谪仙,白衣染血,俊美却也苍白,委实令人瞧着心疼。
瞧着司言的样子,苏子衿便知道,他是中了麒麟的毒,麒麟有毒,他们的牙齿就像是蛇的牙齿一般,带着剧烈的毒性。
随着苏子衿的过去,司言修长挺拔的身姿忽然往后一倒,整个人‘砰’的一声便倒地不醒了。
苏子衿脸色一变,眸光也极为冷淡的落到那火麒和火麟的身上,只听她笑的没有丝毫温度,道:“听说麒麟血可解百毒。”
司言的身上的毒,必须解了,若是现下不解,到时候毒素进入五脏六腑,便回天乏术了,苏子衿自己久病成医,自是知道这极为重要的一点。
“嗷呜!”火麒尖锐的嚎叫了一声,它盯着司言,眼底是满满的怒火,显然不欲妥协。
“那便同归于尽罢。”苏子衿缓缓勾起一抹笑来,素白的小手落在那红色的巨蛋上,眸底有一瞬间的幽深划过。
“嗷呜!”相比于冲动的火麒,火麟显然是‘母性’满满,只见它上前一步,便一副愿意的模样。
苏子衿见此,快速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随后她丢了过去,淡淡道:“装满一个瓷瓶。”
她知道,这火麒和火麟都是上古的神兽,不仅听得懂人话,而且还十分具有灵性,否则也不可能让她威胁这么久,还如此言听计从。
“嗷呜!”火麟毫不犹豫,叼起那瓷瓶,便朝着山洞外走去。
见火麟离去,火麒一时有些呆愣。
“嗷呜!”那一头,火麟的声音传来,火麒眼睛一瞪,便屁颠屁颠的随着火麟而去,那一副畏惧的模样,倒是像极了妻管严的人类男子。
等到那火麒和火麟都离开了,苏子衿才抱着蛋走到司言的面前,她缓缓将蛋放到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随后动作轻柔的便将司言扶了起来。
此时的司言,大抵是苏子衿见过的最为柔顺的模样,那双璀璨而漆黑的凤眸紧紧闭着,容颜依旧,清冷卓绝,唇色却是苍白如纸。
苏子衿知道,若不是方才司言为了救她,不会被那火麟咬伤,同时也不会发生后来被火麒咬住的结果,他如今两手都受了极为严重的伤,几乎一眼便可见那翻起的皮肉,咬断的经脉。
可他这人,又着实要强,受了这样重的伤,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那仿若无事的模样,差点便让她以为他真的无声大碍。
火麒麟的啃噬,大抵比不得其他猛兽兵器。这世上,也只有司言这样的人,才会如此一言不发,直至昏厥。
心中有些思绪沉沉,苏子衿已然便将司言挪到了一旁的石壁上,她趁着那对麒麟还没有回来之际,顺势将还魂草装进了早些时候便备着的瓶子里,那瓶子里有燕夙特制的液体,足够让还魂草在里头存活下来,不至于失去药效。
将还魂草收起后,苏子衿又挑了几样珍奇的花草,揣入囊中,至于那些个金银珍宝的,到底她连看都不曾看它们一眼。
不多时,那火麒和火麟便屁颠屁颠的回来了,回来的时候,火麒嘴里叼着苏子衿给予的瓷瓶,等到至苏子衿面前,那火麒便松嘴将瓷瓶丢到苏子衿的手边。
苏子衿笑了笑,便道:“你们的孩子我夹在这里。”
说着,苏子衿素手指了指夹在她和石壁之间的红色巨蛋,笑吟吟的继续道:“若是待会儿你们敢轻举妄动,我只肖轻轻一动,它就会化成蛋黄和蛋白,再没法孵化。”
不得不说,苏子衿如今威逼火麒和火麟的场面实在太过诡异,可好在这洞穴里没有其他人,若是有,指不定要被这般场景吓到不可。
听到苏子衿的话,那火麒和火麟自是不敢乱动,现下它们倒是安分了许多,不敢再次触怒苏子衿,毕竟对它们来说,什么都没有自个的孩子重要。
见火麒和火麟没有异议的样子,苏子衿便缓缓伸手将瓷瓶打开,随即她一边留心两只瑞兽的举动,一边不疾不徐的给司言喂下了那麒麟血。
大抵喂了小半瓶,司言唇角便逐渐恢复了一些血色,他面色隐隐有红光划过,突然皱起眉梢,整个身子亦是往前一仰。
“咳咳……”随着两声咳嗽声响起,只见司言吐出一口黑色的血,凤眸也微微睁开了些许。
“世子感觉可是还好?”苏子衿语气难得的有了一丝焦灼之意,她看向司言的眸光也浮现一抹关怀之色。
司言闻言,倒是没有着急着回答,只是微微运气,发现体内没有毒素以后,才淡淡抿唇:“好多了。”
“那便好。”苏子衿点了点头,随即又道:“世子需要的麒麟内丹,子衿以为,麒麟血便足够了。”
原本司言说过要麒麟的内丹,苏子衿也是应承了他。可如今,瞧着这一家子的麒麟,苏子衿徒然便生出了一丝不忍之意。
没了内丹的麒麟,会是什么下场?左右不过是死罢了。可苏子衿想,他们其实没有必要一定要斩杀麒麟。
这不是妇人之仁,而是当真没有必要的屠戮,火麒麟是上古的神兽,几乎整个世界屈指可数,若是如今他们将其屠戮了,便也就再没有了。
司言瞧着苏子衿,他此时没有任何力气,虽然麒麟毒已然解了,但到底没那么快痊愈,尤其是他的双手,如今也算是伤势严重,自是异常浮弱。
其实,只要他们有那颗蛋在手中,就不怕两只瑞兽不束手就擒,只是,苏子衿如今的意思,可是意味着她不忍?
“在进来之前,子衿其实也有意麒麟内丹,”苏子衿缓缓攒出一个笑来,神色坦荡:“只是这麒麟内丹有些太过刚烈,子衿以为,麒麟血便足以完全替代内丹的功效。”
苏子衿需要这麒麟内丹,因为她的内伤救治,确实少不得麒麟内丹,虽然她嘴里说可以替代,但心中却是知道,若是她用麒麟血替代麒麟的内丹,她的伤势并不会完全痊愈,这也就意味着,她最多只是恢复到常人的体格罢了,往日里所有的功夫与内力,都一时很难恢复。
但这并不意味着便永远不会恢复,只要修养个两年时间,她也就能完全痊愈。
既是如此,她又何必一定要杀麒麟呢?
万物皆是有灵性的,更何况火麒麟。
司言闻言,眸光一如既往的沉静,不知在想着什么,半晌,他才忽然便点了头:“好。”
一旁的火麒和火麟,也不知是听懂了苏子衿和司言的对话还是没有听懂,两只都木木的盯着苏子衿,眸底的怒意倒是少了些许。
“再装一瓶血。”苏子衿笑起来,温软的看向一旁两只瑞兽,似是而非道:“最后装这一瓶,然后就放了你们的崽子。”
“呜呜。”火麟上前一步,只将自己还滴着血的头伸了过去。
苏子衿微微一愣,下一刻便淡淡笑了笑,看来这家伙是让她自己动手的意思了。
司言微微蹙眉,眼底却满是戒备,彼时苏子衿已然将屠麟剑放在了他的身侧,他伤痕累累的手不着痕迹的落到了屠麟剑上,俨然便是只要这火麟有所动静,他便即刻砍去一般。
苏子衿自是注意到司言的举动,于是她笑了笑,便道:“世子不必忧心,这火麟不会伤害子衿的。”
“毕竟,万物皆有灵性。”说着,她幽幽一笑,眉眼温软。
她从前养过一匹马,那马跟着她出生入死,所以她其实还是对这等子有灵性的动物很是欢喜,比起人类的贪婪与算计,显然这些单纯的家伙,更为惹人怜爱。
司言手下的动作依旧没有松懈,他只是盯着苏子衿,见她动作轻柔的装着麒麟血,而后她又从怀中拿出止血药粉,撒在那伤口之处。
那火麟似乎感受到了眼前女子的温柔,只见它眸光如水,竟是一时间温顺的像只狗儿,委实难以看出方才还凶猛可怖的模样。
然而,就在这时,有脚步声自洞口处传来。
苏子衿和司言对视一眼,两人齐齐便警惕的站了起来。
不到片刻,有人身姿如玉,悠悠然的出现在洞口处,进入苏子衿和司言的视野之内。
只见那人一袭软烟色的长袍,容颜圣洁清明,神色悲悯优雅。他手中执着一根粗绳,绳子的一端,有少女粉装明媚,一脸不情愿的被束缚着。
“看来就是你们两个了。”青年微笑起来,神色之间很是温和慈悲,可即便如此,苏子衿还是察觉到了那抹隐藏在笑意中的……凛然杀意。
司言眸光微冷,下意识的便上前护住苏子衿。
相较于青年的冷静,显然那少女显得尤为激动,尤其是她看向苏子衿的眸光,简直可以说是充满是热切。
“美……美人儿!”咽了口口水,那少女直勾勾的瞧着苏子衿,道:“墨白,看到没,这可是顶尖的美人儿啊!”
说这话的时候,少女神色有些呆滞,好似看痴了一般,几乎随时就要流下口水。她盯着苏子衿,眼底是难以遏制的惊艳与欢喜。
苏子衿闻言,不由笑吟吟的朝着那少女看去,只见那少女十三四岁的样子,眉眼皆是生的极为精致,她神色间满是明媚与俏丽,唯独那看向自己的眼神……让苏子衿生出了奇怪的错觉。
“闭嘴。”墨白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那南洛,看得出来,他对苏子衿和司言这两个破坏地宫的人,有着很深的厌恶。
什么美人不美人的,他只知道,眼前这两人,破坏了地宫,还将地宫搞的乌烟瘴气,罪不可恕
“还不过来?”说着,墨白看向苏子衿的方向,虽眉眼温和,但语气有些冷意。
苏子衿微微一愣,还没等到她反应过来,就见那火麒和火麟异乎寻常的乖巧,这对麒麟皆是缓缓走向墨白,拉拢着脑袋,有些像孩子做错了事情,被大人责罚的模样。
“嗷呜!”火麒回头看了眼苏子衿脚下的蛋,像是在控诉一般,呜呜叫了几声。
瞧着这样的一幕,苏子衿和司言心下便都明白了过来。这对火麒麟,看来是和眼前的人极为熟悉的。
“没用的东西!”墨白恨铁不成钢的敲了两下它们的脑袋,随即看向苏子衿的方向,道:“把麒麟蛋交出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眸光却是落在司言的身上,彼时司言神色清冷,白衣染了鲜血与污渍,却依旧清华濯濯,贵气秀美。
“等我们安全离去后,便交于你。”苏子衿微微笑了笑,神色平静。
这唤作墨白的青年与火麒、火麟如此亲密的模样,显然便是这里的镇守者,而思及地宫地板的干净……俨然便可见此人的身份。
姓墨的人,无疑便是墨门的子弟了。虽然苏子衿不知他在墨门的身份如何,但她知道,这人决计不会简单。
听着苏子衿的话,墨白不由嗤笑一声:“将地宫毁的如此彻底,你还想活着离开?能留你一副全尸就算是恩典了!”
“墨白,你也是够了。”南洛突然插嘴,不满道:“面对如此美人儿,你竟是还如此凶狠无礼,简直斯文败类!”
“你最好给我闭嘴。”墨白笑了笑,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南洛,红口白牙微微一动:“否则你很可能永远说不出话来。”
“我去你大爷的乌龟王八羔子!”少女勃然大怒,说出来的话竟是让苏子衿和司言都不由愣住。
尤其是苏子衿,分明这少女看起来极为精致玉雪,怎的竟是有如此粗暴的一面?而且她这一面,突然的便让她想起了某个‘痴狂疯癫’的旧友……
这一头,南洛骂了一句,便将头往左边一扭,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却是没有再放肆,这模样,俨然便是对墨白颇有些忌惮。
“快点交出来。”见南洛安分下来,墨白才悠悠然看向苏子衿,笑道:“最好识相的把东西交出来,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司言清冷的眸光波澜不惊,只薄唇微微一动,吐出两个字:“无妨。”
这话,无疑便是对墨白的挑衅了,尤其他这一副‘我没在怕’的样子,看的墨白咬牙切齿。
苏子衿下意识的抱紧了手中的蛋,素手扯了扯司言。
司言如今受了重伤,只从武力值来说,自是比不得先前,若是贸然与这男子对上,显然容易败北。
“有我在。”司言微微偏头,清冷的眸光落到苏子衿的脸上,他说:“你不必怕。”
有那么一瞬间,苏子衿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这厮如此认真的模样,说出来的话也宛若情话绵绵,实在叫人难以遏制的悸动起来。
敛下心中的不自然,苏子衿道:“小心。”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风化成两个字。
瞧着苏子衿和司言这般‘情意绵绵’的模样,墨白和南洛都不由脸色沉了几分。前者是因为这两人不把他当回事,后者则是因为……这美人儿竟是有情郎了,着实让人心中难受的紧啊
墨白长袖一挥,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毫无预兆的飞身上前。
司言冷冷抿唇,下一秒便提起长剑,迎头而去。
两个男人的战争,一触即发。
苏子衿一心落在司言和墨白的身上,倒是没有去解这个唤作南洛的少女手上绑着的绳子。虽然面上看来,南洛与墨白十分不和谐,但这不过只是他们看来罢了,谁也不知道实际上,他们的关系如何。
若是她解开了南洛的绳子,南洛要是帮着墨白对付司言又该如何?现下苏子衿和司言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她决计不允许司言出事。
心中如此想着,那头墨白与司言已然大战起来。
司言手中执着屠麟剑,墨白手中却空无一物,但比起司言堪堪受的重伤来说,显然占便宜的还是墨白。再者说,司言因为右手手腕被火麒麟咬伤,现下却是用了左手,这样一看,司言还是吃亏许多。
墨白冷笑一声,手中一掌拍了过去,那集聚了他八层内力的掌风直直便朝着司言而去。司言眸光清冷,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紊乱,他的眼底,只有无穷无尽的寒凉与沉静。
长剑一挥,墨白的掌风瞬间被割裂开来,化作无形的微风,消失无踪。
感受到这个受了重伤,内力还如此高深莫测的青年,墨白眸光不由深了几分。随即他反手侧过,另外一道掌风随之袭向司言,司言转身一躲,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与此同时,墨白袖中有短箭随风飞去,直直便向着司言的面门飞射过去。
苏子衿心下一紧,若是放在素日里,俨然对司言来说并不是威胁,可如今他堪堪受了重伤,行动自是没有从前灵巧,自然很难躲过去。
这般想着,苏子衿眸底便升起了一抹冰冷之色,只见她素手微微一动,就在墨白没有丝毫设防的时候,手中银簪破风过去。
墨白眸光一闪,下意识的便想要躲过苏子衿投掷过来的银簪,只是,他没有想到,苏子衿要的,正好就是他的躲避
“嚓……”
“嚓……”
接连两声利刃没入皮肉的声音响起,前者是司言被暗箭刺入胸口,后者则是墨白被苏子衿的银簪刺入命门。
那是……习武者的命门
“咳咳……”墨白眸色一暗,一口鲜血便涌了出来,他来不及擦拭嘴角的鲜血,便快速给自己点了穴道,随后他眯着眼睛看向苏子衿,面色亦是冷沉下来:“你使诈!”
要不是苏子衿看起来柔柔弱弱,墨白根本不会对她不设防备。
如今这银簪刺入他的肚上三寸位置,他方才又正好运起内力,不偏不倚的,就将他所有的内力泄了彻底,要不是他及时封住穴道,想来就要走火入魔了
这女子,竟是如此狠毒,只一招,便要他的命
“彼此彼此。”苏子衿淡淡笑了笑,眉眼生辉,却含着森冷:“你都可以对一个受了重伤的人使出暗器,我为何不能够对你下狠手?”
虽然苏子衿面上没有丝毫气恼的模样,可心里头却是对此人厌恶了几分。若非她如今没有内力,只能凭借巧劲儿将银簪飞射过去,这个唤作墨白的男子早便走火入魔,死在这银簪之下
说着,苏子衿不疾不徐的上前一步,扶住司言有些摇摇欲坠的身子。
“你没事吧?”说这话的时候,苏子衿满脸忧色。她不是没有心肝的人,司言这两日对她的照顾与妥帖,她皆是看在眼底,无论他的目的在于如何,苏子衿现下只想保住他的性命,顾他周全。
“无妨。”司言抿了抿唇,脸色却苍白如纸,只见他神色淡漠,冷冷的看了眼墨白,凤眸幽深而嗜血:“他日再见,必诛而杀之!”
“恭候。”墨白清雅一笑,脸上倒是少了三分怒意,多了一丝悲悯与仁慈:“只可惜,你许是等不到那日了。”
司言如今的伤势,已然是十分之重,若是他没有及时得到救治的话,不到一日便会一命呜呼,而墨白,显然不会告知他们如何离开的方法。
“假慈悲!”这时候,一旁的南洛狠狠呸了一声,斥道:“我说墨白,你这人真是小人一个。”
南洛义正言辞的说着,便缓缓踱步到苏子衿的面前,就在他们戒备的情况下,她扬唇,笑眯眯道:“美人儿,虽然我是很希望你情郎快点死掉,然后我趁机后补上位。但是呢……”
说着,南洛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正气凛然道:“我与墨白这假慈悲不一样,他狡诈阴险,我可是真的光明磊落,正义十足。所以呢,我告诉你啊,这个金银搬开,你就会发现有个湖泊,那底下有个小木船,你们只需要乘着那小木船,顺着那湖泊下去……”
“闭嘴!”墨白额角青筋暴起,有些恼意。
“去你大爷的。”南洛转身,狠狠瞪了眼墨白,张牙舞爪道:“再说一句‘闭嘴’信不信老子拔了你舌头,让你一命呜呼?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啊!”
美人面前,墨白这厮竟是如此下她的面子,实在气死人了。
南洛不理会墨白,只又笑眯眯的盯着苏子衿的脸容,极有耐心道:“顺着湖泊下去,就可以抵达这附近的一个小镇上,到时候你们就得救啦!”
瞧着眼前南洛絮絮叨叨的说着,苏子衿一时有些诧异。南洛为何与墨白对着干?难道她是真心想要帮他们?
司言凤眸冷冽,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南洛看苏子衿的神色,有一丝……觊觎?这样的感觉,让司言眸色不由更加冷了几分。
“多谢。”想了想,苏子衿便微微一笑,道了声谢。
眼前女子,言笑晏晏,着实美的出尘入骨,一时间便看的南洛有些心跳骤快起来,她脸颊破天荒的泛起了一抹红晕,整个人一时间便又处于呆滞状态。
苏子衿却是没有注意到南洛的奇怪反应,她说完那句谢,便扶着司言坐到一侧,自己却是跑到那金银堆里,把麒麟蛋往旁边一放,便开始将那所有的珍宝推开,等到所有珍宝都被推开后,果然发现那儿有个暗格。
苏子衿掀开暗格,只见暗格底下确实有一潭湖水,水中正好一艘小木船,与南洛说的一般无二。
于是,她便将一侧的麒麟蛋放到原位的草垛中,冲着那两只火麒和火麟温软一笑。
一时间,美人灼灼,如桃似夭,恐怕妲己褒姒,也无法比拟。
南洛有些痴痴然的瞧着苏子衿,至方才到现在,脸上的呆滞便没有消失过。便是那恨的苏子衿牙痒痒的墨白,也不由微微一愣。
美人画皮,她却在骨。
不到片刻时候,苏子衿便与司言一齐下到了小船之上。
看着司言和苏子衿离去的背影,墨白忽然一笑,神色有些悲悯圣洁。
“你笑什么?”南洛有些奇怪,心下徒然升起一丝被算计了的感觉。
“没什么。”墨白扬唇,神色倒是极为平静,一时间没了方才的恼意。
“墨白!”南洛脸色一变,不由惊道:“你不会是设计了他们罢!”
虽说的疑问的口气,但是南洛从墨白的脸上看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含义。
果然是借着她的手,设计了那两人
“这确实是离开的路没错。”墨白悠悠然一笑,叹了口气,似模似样道:“可是等下会有场暴雨,风向也会改变的厉害,即便他们乘着木船,也会被暴雨打翻,届时……”
正是因为料定了苏子衿会怀疑,他方才才故作恼火的阻止少女,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引诱他们入了圈套。
敢毁了墨家地宫的人,哪里有可能就这般平白放过她?更何况,那女子还对他使了暗器,害的他如今几乎动弹不得。
“墨白,我他妈掐死你啊!禽兽!”南洛立刻炸毛起来,她眸底浮现一抹戾气,神色颇有些癫狂之意。
墨白眼皮子一跳,虽然平日里南洛也是这般疯疯癫癫,但今日她一副狠厉的样子,显然是真的恼火了。
眉头微微一蹙,墨白问道:“太子不会是对那女子动心了吧?”
“老子就是对她一见钟情啊!”少女……不,应该是太子,他恨不能掐死墨白,可奈何双手被绑的死死的,于是他抬起脚,便狠狠踹了过去。
若是放在往日里,墨白一定要不悦起来,但看着太子这幅认真的样子,他倒是愣住了。
疆南国那喜欢男扮女装的疯太子竟然也会动情?滑天下之大稽啊
这般想着,他却是微微一侧,躲过了疯太子的临头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