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聘仪式结束后,轻衣便打算离了战王府,好好逛一逛锦都,只是,她的意思才堪堪表明,战王妃便极为热情的让苏墨陪同,那股子过头的模样,看的轻衣着实惊诧。
不过拗不过战王妃,她便在苏墨的陪同下,径直上了锦都东街。
东街极为繁华,琳琅满目的物什,令人目不暇接。
轻衣倒也是随意,便左看看,右瞧瞧的,一直到路过一个糖葫芦小摊的时候,她才不禁停下步子,一时间有些愣愣的瞧着。
苏墨见此,便示意道:“轻衣姑娘若是喜欢,苏某去买一串来?”
苏墨其实算是个极为温文尔雅的人,虽有时候看着严肃,但骨子里却是柔和的。如今陪同轻衣出来,虽他心中对轻衣并没有他感,但碍于男子该有的风度,他还是得照顾一二的。
轻衣闻言,只懒懒笑了笑,说道:“不必了,我不爱吃这类物什。”
她不爱吃,只是看见那摊子,脑中便没来由的浮现百里奚冲进人潮中,为她抢夺一串糖葫芦的模样,一时间有些失笑。
说着,她便径直朝着一个玉石轩走去。苏墨见此,倒也没有坚持,只一个愣神,便跟了上去。
眼前的玉石轩,大抵是锦都最大的玉石铺子了,整个玉石轩分为上下两个层,不仅买玉石,也也珠宝首饰,一应俱全。
轻衣走进里头,便仔细朝着那些玉石看去,嫌少有人知道,她除了钟爱药理之外,其实还颇喜欢玉石。她也曾去赌过石,但在赌石方面,她却并没有天赋,所以在经历许多次的失败后,她也就渐渐不玩赌石了。
“不会吧,是月长石!”就在这时,一众人惊叫的声音传来,顿时吸引了轻衣和苏墨的注意力。
心下有些诧异,轻衣便挑眉,问着一旁的玉石轩的老板,道:“你们这里还赌石?”
“姑娘也是行内人?”老板笑眯眯道:“小店确实也有赌石的,姑娘若是想看,可以进去瞧瞧。”
点了点头,轻衣便道:“倒是可以一看。”
说着,她偏头看了眼苏墨,挑眉道:“大公子可是要一同进去?”
先前轻衣是唤苏墨为世子,只是现下出来,她不愿惹得太多人瞩目,便转而唤他大公子了。而苏墨对此,也是不置可否,不过他没告诉轻衣,基本上整个锦都的人,都认识他苏家人。
淡淡一笑,苏墨便道:“好。”
见苏墨也点头,老板便唤了个伙计过来,将二人引到了里头。
轻衣和苏墨跟随过去,直到入了里屋的门,两人才朝着抬眼看去。只是,这一看,倒是让轻衣不由愣了愣。
那背对着他们站着的红衣蹁跹的少年郎不是百里奚,又是哪个?
“百里奚,你这手气也太好了吧!”这时,百里奚旁边的小姑娘咧嘴一笑,侧脸看去,竟是瞧着极为生动。
“老子这是手气吗?”百里奚勾住那小姑娘的肩膀,一副哥两好的模样,笑的很是璀璨:“这是实力!实力,懂不?”
“得了吧!”那小姑娘嗤笑一声,却没有拉开百里奚的胳膊,只冷哼一声,噘嘴道:“别给点颜色就开染坊,有种你特么再开一个?”
“呦呵,喜乐,”百里奚好看的脸容浮现一抹笑来,撇嘴道:“你不信哥哥啊?那成,哥哥再给你露两手,输了请喝酒,如何?”
“好!”喜乐闻言,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就道:“你特么要再开一个好的玉石,我就请你喝酒,喝皇宫里头的,怎么样?”
皇宫里的酒?苏墨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小姑娘倒是夸下海口,皇宫里的酒也是她想喝便喝得的?着实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啊!
相较于周围人的不信,显然百里奚却是不曾怀疑,就见他低下头,痞痞一弯唇,就道:“够意思啊!”
这一头,百里奚兀自和喜乐哥两好,乐呵呵,可看在轻衣眼底,便是勾三搭四,暧昧不已。
眼底有光芒碎裂,就见轻衣抿起唇,打算转身离开。
只是,苏墨这时却不知轻衣心思如何,只瞧着轻衣转身似乎要离开,他便忍不住出声问道:“轻衣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不上去同熟人打个招呼吗?”
苏墨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是让百里奚听个正着。
一听到轻衣二字,百里奚便立即放下了勾着喜乐的胳膊,转身看去。果不其然,这一看,便瞧见轻衣那窈窕的身姿,心下一喜,百里奚便不禁道:“小轻衣,你竟然也在这里?”
轻衣闻言,身子一顿,便转头朝着百里奚看过来,扯出一个寻常的笑来,轻衣疏离道:“百里少主也在这儿,还真是有些凑巧。”
话一出来,轻衣便深觉懊恼,无论怎么听,她的话也是含了三分怨怼,怎么也是不中听的。
苏墨眉梢一挑,一瞬间便看清了此时的形势。而喜乐亦是同样,她竟莫名的觉得,自己就像是插足了人家小情人的第三者……这感觉,真特么郁闷。
唯独百里奚傻里傻气,完全没发现气氛的微妙,只笑嘻嘻凑上前,问道:“小轻衣,你怎么啦?今儿个怎么这样生疏了?”
说着,百里奚兀自跑到轻衣身侧,脸上的笑容别提多么耀眼了。
喜乐嘴角微微抽搐,有些惊讶于百里奚的智商,即便忽略轻衣方才的那句话,她此时的表情,也是有种不太愉悦之色。
“无事。”轻衣瞧着百里奚的笑,深觉刺眼而厌烦,便挥了挥手,说道:“你不是还要开石、喝酒吗?不要挡在我面前!”
这话一出,便就是完全的醋劲儿了,轻衣一说完,只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算了。这到底算什么事儿?分明百里奚一直以来,都是她很反感的对象,怎么如今……竟是成了这样?
“不开了,不开了!”百里奚倒是有些神经大条,周围的人都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只他一人完全不懂,就见他摆手道:“我陪你去逛逛,嘿嘿。”
“我不需要你陪。”轻衣冷冷瞟了眼百里奚,旁的话也不说,便提起步子,转身离开了。
百里奚一看,心下便顿时有些着急,于是,想也没有想,他便回头看了眼喜乐,说道:“哥们,你帮我把这玩意儿收起来,我晚点找你啊!”
话音一落,百里奚便追上轻衣,两人很快离开了玉石轩。
只是,喜乐一脸郁闷,就这般无语的瞧着那月长石。大约停了好一会儿,她才伸手往怀里掏了掏,很快就摸出一个黑色的钱袋子来,只是,掂量了下那钱袋子里头的银子,她不禁蹙起眉头来。
特么竟然没钱了!
轻衣和百里奚那两人兀自旁若无人般便离开了,而苏墨这一头,却是视线落在了喜乐的身上,看着这个小姑娘露出惊愕的神色,他便知道,她如此是所谓何了。
“姑娘,小店这赌石的规矩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旁的伙计见此,不禁提醒道:“姑娘不妨差人回府拿些碎银?若是姑娘走出这个门,大抵这金贵的月长石,也落不到姑娘的手中了。”
瞧着眼前这小姑娘,一身黑衣却掩盖不住明媚的气息,再端详她方才与百里家的少主之间的关系便可知,并不是个差钱的人。
喜乐闻言,不由思索了起来,正打算说派人去驿站找墨白取钱来着,就见一男子缓缓上前。
不待喜乐开口询问,苏墨便淡淡道:“多少钱?”
说这话的时候,苏墨却是朝着那伙计看去的,那伙计一瞧见是苏墨,心下自是认得。毕竟锦都战王府,不仅往日里有名,就是近期苏子衿大婚,也是传的街头巷尾悉知。再加上苏宁那个锦都纨绔,这苏墨与苏宁顶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容,如何能够不知?
这般想着,那伙计便笑道:“苏世子原与小姐熟识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倒是轻慢了这位小姐。”
玉石轩算是锦都数一数二的玉器行,故而这里的伙计也是个圆滑而世故的。即便方才在瞧见喜乐没有银子的时候,他也一样温和处之,因此如今的话,更是让周围的人觉得恭敬而讨喜。
“不碍事。”苏墨凝眸,转而看向喜乐,道:“多少钱?”
喜乐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苏墨,听那伙计叫他苏世子,心下便有些怀疑起来。
苏子衿姓苏,眼前这人也是姓苏……会不会他与苏子衿有什么干系?
这般想着,喜乐大大的眼珠子便滴溜溜的转了一圈,随即她便略显乖巧的回答道:“三两银子。”
赌石本就是拼手气的,百里奚花了三两银子买下这未开凿的石头,方才一开,便是价值连城的月长石,若是里头的石头完整无缺……那价值,可是不可小觑的!
苏墨闻言,倒也没说什么,只取出三两银子,交付给了伙计。
伙计收了钱,便按照锦都赌石的规矩,小心翼翼的将整块石头破开,这期间,喜乐便就这般紧紧盯着人家开石,那小模样,有些惹人怜爱的过分。
而苏墨只是瞟了眼喜乐,却是不只一言。等到整块月长石被破开后,众人皆是倒吸一口气,尤其周围那些个懂玉石的人,更是震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月长石本就是价值连城,如今这整块下来,大抵有巴掌这样大,整块月长石瞧着有些透明,但中央却漂浮着蓝色幽光,仔细看去,竟是还有猫眼的效果!
这样的月长石,简直稀罕而金贵,叫人心中震惊啊!
“擦!”喜乐惊悚的瞧着那月长石,不禁脱口道:“特么百里奚这小傻子,竟然运气这么好!”
分明是个样貌精致可人的小姑娘,却是一口一个骂人的字眼……苏墨失笑起来,这姑娘还真是爽朗至极。
“姑娘,这是你的月长石。”伙计捧起那月长石,小心翼翼的递到喜乐面前,笑道:“姑娘着实好运气。”
喜乐闻言,却只是讪讪一笑,接过那月长石,揣到了自己的兜儿里。
这月长石可是百里奚说要送给他师父的,虽说喜乐心中也是有些惦记,但瞧着百里奚难得一副认真的模样,她倒是也不好抢夺。
喜乐兀自这般想着,却是不知道,百里奚口中的师父,不是其他人,正是苏子衿。
见喜乐的模样,苏墨便大抵心中有数了,只是,他正思量着,就见喜乐偏头看他,笑眯眯道:“那什么苏世子,今日多谢你仗义疏财,不妨我请你去喝酒?”
苏墨闻言,不禁一愣,随即眉眼舒展,淡淡道:“姑娘不是没有银子了么?怎的还能请我喝酒?”
喜乐不以为意,忽的灿烂一笑,就理所应当道:“可是你有呀。”
苏墨瞳孔微缩,下一刻便露出一抹俊逸非常的笑来:“姑娘所言极是。”
说着,他也不拒绝,便温温和和的同喜乐一起,出了这玉石轩的大门。
一时间,众人皆是惊诧不已,虽说战王府的世子苏墨平常也算随和,但从未见他笑的如此开怀过,莫非方才那姑娘与他……有些暧昧关系不成?
得出这个结论后,顿时便有闺少女芳心碎了一地。
看来想做世子妃的愿望,是难以实现了。
……
……
那一头,百里奚追着轻衣而去,不多时,便赶上了轻衣的步子,他倒是依旧没有自觉,只瞧着轻衣,问道:“你今儿个怎的出来逛街了?你一个人出来,为何不唤上我一起了?”
百里奚这理所应当的模样,看的轻衣不禁有些诧异,敛了情绪,她才看向百里奚,道:“你刚才没看见还有一个人和我一起?”
只是,话一出来,轻衣便恍然惊觉,她现下这般跑出来,苏墨那边……不是有些无辜的很?
“你和谁一起?”百里奚皱眉,明媚的脸容依旧极为好看:“我怎么没瞧见?”
说着,他还似模似样的朝着自己周围看了一圈,可看到最后,却是没看见周边有什么熟人。
“算了。”轻衣叹息一声,心下清楚,百里奚方才是只看见了她……或者说,那一刻,他的眼底就只看得见她。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轻衣便不禁有些愣住,她何时竟是这样自恋了?还是说,她其实吃定了百里奚对她的好?
“是谁呀?”百里奚见轻衣不说话,不禁笑眯眯道:“小轻衣,你竟是也在锦都有熟识的女子吗?”
“苏墨。”轻衣挑眼,无语的看了一下百里奚,便道:“苏子衿的兄长,苏墨。”
“苏墨啊,”百里奚笑着点了点头,可心下一回过神来,便不禁脸色一变,跳脚起来:“怎么你和苏墨在一块儿?苏墨是个男人,你怎么跟他在一块儿?小轻衣,你不要吓我啊!”
轻衣一听百里奚提起男人二字,便下意识脱口反驳道:“你都能和女子厮混两日,我为何不能和苏墨出来?”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轻衣眼底有慌乱一闪而过,随即就见她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是今日是苏子衿和阿言的下聘的日子。我作为长辈,自是要跟去看看……”
越说,轻衣便越觉得自己说的乱七八糟,完全没有条理和逻辑,这般模样,简直不像她自己了。
百里奚却是微微一愣,可下一刻,他便是再傻,也反应过来,轻衣这话,显然便是在吃醋的意思了……
心下一喜,百里奚便自动忽略了轻衣其他解释的话,只大喜过望,说道:“小轻衣,我的心里只有你,喜乐那是我哥们,只是哥们而已,那小妮子乳臭未干,我怎么会看上她?”
说着,百里奚便忍不住低头朝轻衣看去,眉眼很是不羁:“我只欢喜你啊,轻衣,难道你看不出来么?难道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不成?”
一想到轻衣是在吃醋,百里奚便心花怒放,简直高兴的没边儿了。
话本子里头,不就是最喜欢讲这样的情节吗?男子喜欢女子,或者女子喜欢男子而不自知,直到吃醋以后,才发现自己的真心,而后,就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了!
瞧着百里奚那一副`看穿’了的模样,轻衣不由有些窘迫,可一想起百里奚并不是自己看的上的类型,她便不由强迫冷静了下来。
想了想,她忽然便回忆起,某个医集里头曾说过类似于人心的一块,那上头说过,有时候习惯并不是欢喜,而是一种错觉……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轻衣便心中咯噔一声,暗道自己糊涂。
莫不是百里奚整日里的痴缠,让她成了习惯不成?所以她现下,才如此不习惯,如此不安,甚至于如此恼羞成怒!
心下有这般的想法升起,轻衣便敛眉道:“百里奚,你不要在我身上花费时间了,等阿言成亲后,我就会离开锦都。”
“轻衣,你分明是欢喜我的啊。”百里奚有些慌乱,不解道:“为何你要否认呢?”
分明轻衣吃醋是因为他,看他的眼神也变得那样柔和,为什么她不愿意承认?
“百里奚,也许是我自己都错乱了。”轻衣蹙眉,抬眼看着百里奚,道:“从今天开始,你都别再粘着我了。”
这话自轻衣的口中说出来,倒是有些冷淡之意,听的百里奚一时间心如刀绞,却是丝毫哭不出来。
他是不伤心吗?是不难过吗?还是太伤心,太难过了?
不待百里奚回答,轻衣便冷然转身,她背影有些清冷,竟是一时间,和司言那么相像。
人潮涌动,百里奚心口忽然一疼,有悲伤的情绪浮现,可下一刻,他却是眨了眨眼睛,就朝着轻衣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
……
一连两日过去,苏子衿照常在落樨园待嫁,嫁衣是司言下聘那日差人送来的,因着他知道苏子衿不擅绣技,便在很早前,就同战王妃提过此事,命了锦都最出名的绣娘,亲手缝制。
那日看见嫁衣的时候,不仅是战王妃和青烟她们感到震惊,便是苏子衿自己,也是大吃一惊。不为其他,就因为那嫁衣着实太美了,比起苏子衿见过的任何一件,都要精致而贵气。战王妃在那之后就连连夸了好几回,说是司言这女婿太好,办事稳妥之类,足足夸的天上有地下无,便是战王爷也都有些吃味的紧。
故而这一次,待嫁的苏子衿,依旧显得有些闲散而无所事事。毕竟成亲的事情,放在任何一个女儿家身上,都是缝缝绣绣的,恨不得把未来夫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帕子衣物都做上一遍。
用了早膳,苏子衿便陪着木木念了一会儿诗词,雪忆那头紧接着带着木木开始习武。然而,就在这时,青书进了院落来禀报,说是喜乐前来。
淡淡一笑,苏子衿便让他将喜乐带进来。
不多时,喜乐穿着一件黑色的劲装,一如几日前那般,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苏子衿打量了一番,发现喜乐这小姑娘,尤为喜欢穿黑衣便服,分明该是最爱艳装的年纪,竟是如此与众不同。不过好在喜乐皮肤极白,容色也生的好,故而穿着这样一袭黑衣,也依旧是白里透红的,像个喜庆的娃娃一般,甚是惹人欢喜。
相较于苏子衿的打量,喜乐倒是来的简单一些,就见她走上前去,手中刀剑没轻没重的就搁置在了桌子上,挑眼道:“苏子衿,你为何调戏我?”
调戏?一时间,青烟等人皆是有些懵住,随后,便是忍俊不禁的捂嘴笑了起来。
这喜乐倒是极为有趣,一见面就说苏子衿调戏她,还完全不认为两个女子之间,说`调戏’的怪异之处。
苏子衿闻言,却是抿唇一笑,眉眼弯弯道:“现在才回味过来么?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这话,便是承认了喜乐所谓的调戏的话了。
喜乐一听,不由瞪眼道:“苏子衿,你耍流氓!”
那日苏子衿东问西问,又是诱导她说出自己的名字,又是哄骗她来寻她,若是放在任何一个男子身上,可都是赤裸裸的调戏啊!
原本喜乐倒是没有这般想,可是她反反复复的一回味,便觉得事有蹊跷。那日本打算问苏墨是不是认得苏子衿,也因为喝酒的缘故,忘了彻底,再后来,她忽然就想起了苏子衿,于是便打探了一番,瞬间明白了一切。
且不说苏墨是苏子衿的兄长,便是那日苏子衿牵着她的鼻子,让她说出自己的名字,又哄骗她以`报仇’的名义,上门找她这件事,就是含着一股子图谋不轨的意思。
只是,她这人素来不信邪,便就这般,单枪匹马的过来了。
苏子衿闻言,却又是一笑,她无辜的弯了弯唇,说道:“你可知耍流氓什么意思?我可是分毫不曾对你动手动脚。”
说着,苏子衿看向一旁的青茗,吩咐道:“将那坛开封了的桂花酿带来。”
“是,主子。”青茗应了一声,随即便很快出去了。
一听到苏子衿提起桂花酿三个字,喜乐便吸了吸鼻子,噘着红唇,大义凛然道:“不要以为用酒诱惑我,我就会屈服!”
在苏子衿面前,喜乐倒是个可爱的小姑娘,那股子痞里痞气,也一时间消散了去,大抵是苏子衿瞧着太过高雅,只至于喜乐一时间,便收敛了自己的脾性。
这一点,就连喜乐自己,也有些惊诧不已。
“无妨。”苏子衿温软一笑,从容道:“我只是存了一丝诱惑你的心思罢了,尝试不尝试是我的事情,上不上当是就是你的事情了。”
她说的极为坦荡,以至于喜乐不由蹙眉,不解道:“你诱惑我什么?莫不是对我有意?”
话一出口,喜乐便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胸口,紧张的大叫道:“苏子衿,别说是酒了,就是你把金山银山搬到我面前,我都不会妥协的!”
喜乐的话一落地,青烟等人便都笑的岔了气,大抵是眼前这小姑娘太会想了,连这等子奇怪的事情,也能够猜度,实在是奇葩一个。
苏子衿亦是有些忍俊不禁,就见她兀自倒了杯茶,不紧不慢道:“你大概知道,我要嫁人了吧?左右就是过几日的事情,为何又要对你起那等子心思?”
说着,苏子衿微微抿了口茶水,才看向喜乐。喜乐闻言,却是狐疑道:“那你为了什么?瞧着你也不差钱,还能图我什么?”
苏子衿要嫁人的事情,她自是知道的,听说是那什么长宁王世子,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可喜乐深觉,苏子衿要么图钱要么图人儿,钱的话,苏子衿是不差的,那么人儿……难道苏子衿不是图她这个人儿?
苏子衿倒也不隐瞒,只淡淡一笑,说道:“我图你背后的墨家药宗。”
“我去!”喜乐错愕的瞧着苏子衿,小嘴微微张开,哆嗦道:“苏子衿,你这女人也太诡异了吧?”
图药宗,这等子话都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苏子衿难道不怕她立即甩脸走人?毕竟是药宗啊,墨家的药宗啊!多么是神秘而不可窥探的存在?岂是任何人说要窥探便能够窥探的?
“还好。”苏子衿笑容很浅,却异乎寻常的好看。
这时候,青茗已然抱着一坛酒,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不待苏子衿说话,她便会意的打开了盖子,顿时那香味弥漫开来,香甜而令人不喝便可微醺。
喜乐咽了口唾沫,有些不自然的移开视线,而那一边,青茗却是兀自到了一杯酒,放置在苏子衿的面前。
闭上眼睛,喜乐声音有些发闷:“苏子衿,你这酒哪里来的?”
“自己酿的,”苏子衿如沐春风道:“只不过是陈年的罢了,我那里还有一坛五年的,倒是一直不曾开封。”
“在哪?”喜乐顿时睁开眼睛,眨了眨亮晶晶的眸子,直直瞧着苏子衿。
“那坛酒啊,在……”苏子衿尾音拖得很长,却是好半晌,忽然低笑道:“在哪里,告诉你做什么?我可是怕你跑去偷喝了。”
前几日苏子衿便悉知,百里奚和喜乐有些交情,后来苏子衿倒是也问了下百里奚,百里奚说喜乐同他一般好酒,说是酒痴也不为过。
“哎呀!”喜乐夸张的拍了拍大腿,一副唠嗑的模样,问道:“我就问你吧,你要图药宗什么?窥探墨家的秘密?”
“自然不是。”苏子衿笑容满面,接着说道:“墨家的秘密有什么可稀罕的?我会五行八卦阵,不必偷师。我不喜欢战火,不必求机关器具。唯独所求的,便是解了寒毒,活在当下的岁月里。”
先前喜乐便说过,她父亲提起过解寒毒的方法,而墨家则素来有许多的灵草丹药,或许可以为之一用。
这样坦诚的苏子衿,让喜乐着实惊讶不已,可仔细去想,她确实要图谋的,只是解了身上的寒毒……
如此一想,喜乐便试探性的开口道:“那你要如何图谋?”
这就是在问她策略了,苏子衿听着,倒是忍俊不禁的笑了笑,戏谑开口道:“喝了这杯酒,从此一生好朋友。”
原本喜乐便是个讨喜的姑娘,苏子衿对她也甚有好感,如今她既是想要接近药宗,自是以接近喜乐为主了。
听百里奚说,药宗只喜乐这一个女儿,到底是疼宠至极的。只是这些,苏子衿没有同喜乐挑明,但依着喜乐的机灵劲儿,大抵也是可以猜到的。
“一杯酒你要买我一生?”喜乐闻言,大大的眼睛便是一瞪,随即她看了眼酒香蔓延的坛子,立即便仰头道:“不过你总得让我验验货,看看值不值得吧?”
“这杯,恰好是为你准备。”苏子衿眉眼弯弯,好似全都算到了一般,将方才倒了桂花酿的酒杯递到喜乐的面前。
喜乐见此,倒是丝毫没有客气,肉乎乎的小手一下子便捏起了酒杯,启唇喝了一口,顿时小脸上一片满足之意。
“好酒!”赞叹一声,喜乐傲娇道:“你既然这般恳求,我自是也不好拒绝,不是么?”
说着,她咧嘴一笑,露出极为白皙的贝齿,瞧着分外的有趣。
“那坛酒,埋在东篱的某个地方。”苏子衿轻笑起来,低声道:“刚刚好,你不也是要去东篱?”
喜乐此次来锦都,不过是为了玩闹罢了,而去东篱,更是不在话下,若是依着苏子衿猜测,大抵她原本就打算借此领略四国的风貌。
“啧,”喜乐不赞同道:“苏子衿,你什么都好,就是吧,太聪明了,有点不可爱啊!”
苏子衿:“……”
……
……
三月初三,转瞬便到来了。
这一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冬日余下的微凉,也顿时变得燥热起来。
初春的气息,正渐渐浓厚,杨柳岸,有桃夭灼灼,向阳而盛开。
一大早,长宁王府和战王府,便双双高挂大红灯笼,两个府邸上上下下,皆是洋溢着喜色。
长宁王夫妇原本说是会准时到场,但前两日却是又来了消息,说是路上有些事情阻挡了,大抵司言的婚期,是赶不回来了。为了这般事情,战王妃还有些叹息,不过司言那头却是做的很稳妥,以至于即便没有父母筹办,一切还是井井有条。
这一度,让战王妃很是夸赞了一番。
沈芳菲昨夜歇在了战王府,故而一大早,她便起来帮苏子衿描眉修容。
沈芳菲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在这些方面,甚至比起其他人都要娴熟一些,故而,在苏子衿成亲之前,两人便有了这样的约定,只等着三月初三这一天,她为苏子衿挽发梳妆。
不多时,沈芳菲便为苏子衿画了个极为精致的妆容,她执起朱砂笔,一边沾染朱砂,一边问道:“你要在眉心绘什么花样?”
苏子衿瞧着镜中的自己,一时间有些恍惚。这大抵是她第二次这般盛装了,第一次的时候,她一心嫁给司卫,只为利用。而第二次,便是现下……
嫁给司言,她扪心自问,有的只是喜悦和安心,她已然不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没有那种紧张到极致的心绪,更没有那种肆意的幻想。
她只是想和司言走下去,安安稳稳的走下去,一直到白首。
沈芳菲瞧着苏子衿有些愣神的模样,不禁莞尔笑起来,道:“子衿,你这可是听到我的话了?还是说,在春心荡漾着?”
沈芳菲的话,立即便打断了苏子衿的思绪,她回过神来,瞧着镜中的沈芳菲,笑道:“听到了,只是我也不知道该绘什么花样好看。”
这言下之意,便是让沈芳菲自己抉择的意思了。
沈芳菲失笑,正打算说什么,就听一道戏谑的声音从门外缓缓传来:“红莲。”
沈芳菲下意识抬眼看去,就见是苏宁风流倜傥的笑着,踱步进来:“我妹妹若是绘了红莲,定是要艳压天下!”
一边说,苏宁还一边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桃花眸底满是笑意。
“若是不绘,她也是顶顶美的。”沈芳菲挑眼瞪了下苏宁,手下却还是微微动了起来,为苏子衿绘上了一朵红莲。
顿时,镜中那张艳绝的脸容,一瞬间便娇媚到了极致,俨然媚骨天成,便是褒姒、妲己,也丝毫比不上她。
“绘上了,就更美了!”苏宁也不反驳沈芳菲的话,只顺从的继续道:“可惜我就没继承娘的皮囊,着实有些令人心痛。”
说着,苏宁似模似样的叹了口气,看的在场一众人,皆是不禁哄笑起来。就是沈芳菲都不由捂嘴一笑,深觉这家伙太过有趣。
不过,到底苏家两兄弟,唯独和苏子衿相像的,便是那双桃花眸子,就是容色,也比不得她来的令人惊艳。
“二哥莫要可惜,”苏子衿打趣道:“等将来二哥生个闺女,不就可以美美的了?要说芳菲也是生的好,将来闺女若是像她,指不定要有多少儿郎踏破门槛呢!”
“谁要同他生女儿了?”沈芳菲有些羞窘,便直直瞪了眼苏宁。
苏宁却是折扇一开,邪魅一笑:“那生儿子也行,我不挑。”
苏宁的话一落地,便引来在场众人的笑,一时间,沈芳菲的脸颊便更红了起来。
咬了咬唇,她便嗔怪道:“苏宁,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沈芳菲的话才出来,就听战王妃一边走来,一边笑骂道:“阿宁,你又惹芳菲生气么?芳菲可是我的儿媳妇,你要是再敢欺负她,我就不认你这个皮猴儿了!”
瞧着战王妃容光焕发的模样,再仔细听她的话,沈芳菲脸上的红更是深了几分,看的一旁苏子衿无声的笑了起来。
战王妃的话,沈芳菲自是没有辩驳,但那股子女儿家的娇羞,却是看的战王妃暗暗欢喜,心中掂量着,等到闺女的婚事完了,便也商议着去沈家提亲好了。
苏宁也不以为意,只哈哈一笑,就道:“得,娘这是有了儿媳妇不要儿子啊。”
“有儿媳妇还贴心。”战王妃哼笑一声,随即看向苏子衿,便轻声问道:“子衿,好命婆就来了,等着她给你三梳头发,你就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是啊,妹妹,”苏宁闻言,便也跟着道:“方才我打听过了,司言才到西街,还要好一会儿才到。虽说是新嫁娘,也没得委屈自己的道理。”
苏宁的话一落地,苏子衿便不禁心中感怀,大抵有这样的家人,着实是她最大的幸运。
顿了顿,她便抿唇,微笑道:“好。”
……
……
------题外话------
终于大婚了哈哈哈,撒花。不过,你萌猜猜,能不能顺利成亲?(托腮)